《云满袖·缘+云满袖·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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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满袖·缘+云满袖·碎-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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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少艾。”

羽人的声音适时地插进来。

慕少艾回头望着他,笑容满面,道:“无妨无妨,药师我还撑得住。”

“辛苦你了,我让门人带你们去休息。”剑子闻言松了口气,不复凶神恶煞的模样。

慕少艾笑笑:“当我多嘴。天下能在你和佛尊前辈在场的情况下,伤得了道尊的人,是谁?”

剑子早知道他会有如此一问,听见的当时还是迟疑了下,半晌才答:“是龙宿。”

“……这,羽仔,快,我们去疏楼西风。”

“药师你!!!”

“我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我是大夫。龙宿与你们冲突如此。他身上的伤痛绝不下于道尊之下。今日我势必是要去的。”

慕少艾的眼神认真而可怕。

剑子未曾见过这般的药师,有了片刻的迟疑,已经来不及阻止两人。羽人抱起慕少艾,出门飞身离开。

“佛尊前辈。”

剑子回头看见不笑的佛小子,心下无数的茫然。

“请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我也不清楚。”

佛小子正派凛然。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无华他错了。而最后一剑,是儒门的小崽子错了。”

“这……”

剑子回头望向床榻上脸色苍白的道无华,又想起龙宿,撕心裂肺的疼痛。

门吱嘎打开。进来的是圣踪。

“那些村民已经焚烧掩埋了。”

圣踪停顿了一小会。

“最近坊间多了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杀圣女教圣女可以平息瘟疫。”

“什么?”

“现在已经有人逼近儒门,逼杀圣女。”

圣踪说话很平静,带着冰冷的残酷。顿时,寂静如夜。所有人都不再吭声。到底是谁在背后布下纵横线,任由其中的人羁绊不得解脱。

“龙……龙首情况如何?”

“得不到消息。百里万丈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压下了龙首的消息。”

“……他身上的毒已经控制不住了。”

佛小子忽然开口。

众人愕然。

“碎玲珑。”剑子慢慢吐出这几个字。

佛小子侧头,忽然又问了一句不相关的话:“剑子,你现在还会走火入魔吗?”

剑子错愕,猛抬头看着佛小子。

“前辈知道。”

“废话,无华和小秃驴懂得,我怎么会不知道?”

“跟着师父闭关修炼了三百年,已经不碍事了。”

“那你知道因由在何处吗?”

“不知。与师父偶有提及之时,师父不曾回答。”

“嗯……”

“剑子。”声音很轻。传进大家的耳朵里,却是反应不一。剑子惊喜地过去,坐在床榻边上,

应着他。道无华伸出手来,握住他的。

“龙宿,留不得。”

剑子脸色一变,心脏蓦然停拍。回头,佛小子的神色变得难看,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任其灰飞烟灭。

“执迷不悟。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这种话,是不是大人的样子了?”

“……龙宿是魔。”

话出,寂静无声。

学海无涯。

弦知音低头抚弄自己的无弦琴,听着松涛沧海之乐。弹到高潮之刻,忽然嘎然而止。弦知音仰头,望见太史侯缓缓走来。

“自从吾担任教统,汝已经许久未曾来见吾了。”

弦知音低头,轻语。

“吾不记得吾们是什么私下往来的交情。”

太史侯甩袖,背对着他。弦知音哑然一笑,不可置否。

“东方弈带回来一个女娃儿。来问吾意见,该唤什么名字。”

“此事与吾何关?”

“那女娃生得俊俏,心慧,在月华之夜到吾儒门,便名月灵犀。”

弦知音完全不在意太史侯所说的话,自顾自地说着。

“望着灵犀,仿佛可以理解当年龙宿带默言歆和穆仙凤回来的心情。”

“哦?”

“汝因为龙宿是魔而耿耿于怀,但龙宿接人待物与吾们并无差别。”

“魔便是魔。”

“当年长月先生正是因此才收入门下的。希望龙宿能靠着这一点而逃过儒门天下之主的命运。汝又何必执着于这一小处?”

“穆仙凤死了。”太史侯仰头望天,“魔界的人必然会调查,顺藤摸瓜,查出疏楼龙宿的身份。”

“吾想,他们应该早就知道了。”

弦知音按住了琴,弹再久,也传达不到对方的琴声,弹多便觉得伤感。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汝帮不了他的。”

“但吾想帮他。即使汝与太学主反对也是一样。”

弦知音站起身子来,挥袖,离开了。太史侯低头望着无弦琴,拨弄了下,似感觉到什么迅速收回自己的手,哼了一声也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既然那么在乎那个疏楼龙宿,为何还要回学海无涯来?”

 

将桌子上的文件整理好,收一收递给墨海,剑子长长吐了口气。这些本非他擅长,连日来,门内事务众多,加上道尊出事,他已经忙了好久不能好好休息了。

“都几天没合眼了。就是真先天人这么耗也不是办法。”圣踪将卷宗一迭迭地交给门人,转头对他说。

剑子苦笑:“少时见他学习哪一次身边不是书卷成塔,现在才知道那有多艰辛。药师的药可都分配下去了?淮河一带的洪涝,一刻都不能缓,这天灾人祸,我们到底是招惹了谁?”

“朝廷下发的银两前些日子让人劫了。灾民无数,本已是杯水车薪。”圣踪将大捆大捆的卷宗都堆到门人那里,心里才畅快了不少。

“尽力。”

“嗯?”

“尽力即可。”

“在想着儒门龙首?”

“不。”剑子偏过头去。

“你瞒得过谁,这回道尊的事不能说错全在他身上。你一味怪他,又是何苦?”

“圣踪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解人了?哈。”

“我怕你这么一蹶不振下去,道门真的要款一款丢给我。”

剑子“哈”笑了一声,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去吧。”圣踪取了紫砂壶替自己倒了杯清茶。

剑子不解地望着他。

“别装蒜。想去哪,便去哪。道门这样,一时半会出不了什么事,何况还有佛尊在呢。”

圣踪淡淡的说话。剑子似不认识他般看了他许久,弄得他别扭,才哈哈大笑开门而去。圣踪将身子缩了缩,长长叹口气,转头对着窗外的人说。

“寻,我们可不能再像他们那么别扭了。”

许久。在风里消散花香的瞬间,极轻极轻的一声回应。

“嗯。”

其实想见一个人,“咻”的化光一声,便能见到的。

换个背景。那人便躺在那里,屏风后面透出暖暖的光,以及他的轮廓。

剑子站在窗子外头,气息隐藏得极好,没人察觉到他。

“龙宿。”

“前辈。”

开口的是佛剑和素续缘。

“龙宿,喝药。”

里面的人没有回应。

“前辈……请把药喝下,让续缘喂你。”

“不必了……将药递给吾。”

终于有了响应,屏风后的人接过了药碗,一饮而尽。

“……喝了?”有人探头进来,正是慕少艾。

素续缘接过龙宿递出来的空碗,微笑着对慕少艾点头。

“那太好了,这里还有一碗要喝。”

慕少艾乐呵呵地走进来,手里果然还捧着一碗黑漆漆的药汁。屏风后的人影不易察觉地一震,传出无可奈何的声音。

“慕少艾汝。”

“是,在,美人吩咐。但这碗药,没得商量,相信我们公义的佛剑大师肯定同意我的说法。”

佛剑不可置否地点头。素续缘微微一笑,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来。

龙宿咳嗽两声,慢慢坐起身子来。

“慕少艾,汝救了道老儿?”

“龙宿,你怪我?”慕少艾将药递给了素续缘,走到了屏风后面,坐在他的塌边。

“汝救他是汝的自由。吾与他,还该有个了断。”

慕少艾叹口气,又从素续缘手里的药碗,示意佛剑和素续缘两人。素续缘朝着他点点头,拉着佛剑往外走。佛剑走出门前,看了旁边一眼,又看了看屏风后面,才离开。

“你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心情我理解。当年长月美人不过撑了百年,你以碎玲珑强行撑了这三百年已经是极限了。碎玲珑,并非无药可解。”慕少艾的声音很慢很轻,迟疑了半晌,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药瓶出来,“这是神醉梦迷,是我进翳流时与那个人一起研发的,确实可解碎玲珑的毒,它的副作用我相信你很清楚。服与不服,主意在你。一旦碎玲珑解开,接下来的情况如何,说实话,我一点把握都没有……”

“慕少艾。”龙宿反握住慕少艾的手,“够了。汝做得已经够了。汝怎么和那个白毛老道一般傻?”

窗外的剑子闻言,不知不觉露出苦笑。

“这个药,吾不会吃。瞒汝这么久,吾不后悔。吾有吾必须做的事情。做了,便不会后悔。”

“你……瞒了我这么久,不然怎么会到了今天回天乏术。”

慕少艾重重的一声叹息。

“想想我慕少艾好歹算是风云多年,最后还是被你算在手里。这个世上,恐怕只有他,你是不会算计的吧。”

“素还真仍旧不打算插手吗?”

“这老狐狸没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出来的,还要耍下帅。”

“让吾静静吧。”

慕少艾点点头,将药碗对着他一推:“差不多凉了,喝了吧。”龙宿皱着眉头,接过来,一饮而尽。慕少艾满意地接过空碗,起身绕过屏风要走。

“少艾。”

慕少艾顿住了脚步。

“谢谢。”

“哈。”慕少艾笑着,关上了门。

“汝来了就进来吧。”平静的声音。剑子心中一凛,翻窗而进,流利干脆。

剑子望着屏风上的剪影,一时竟没有勇气越过那道屏障,到对方的身边。看出他的迟疑,龙宿不动声色地笑了。

原来,他们之间,不动声色,有了这么大的一道隔阂。

可笑,他们故意视而不见,非要等到真正有道屏风阻隔在他们之间。

“龙宿,你为何要杀我师父?”

“吾知道。吾当时就是要他死。”龙宿说的几个字宛如冰凌插进剑子的心口里。剑子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又惊又怒。

“为什么?”

“因为吾想要他死。”

“龙宿!!!”剑子大步想要靠近龙宿,好好质问,却让龙宿一道剑气擦过脸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剑子仙迹,不要认为汝有第二次羞辱吾的机会。”

“那你告诉我,为何要置我师父于死地?”

“凤儿……麒麟……都是他动的手。”

“什么?这不可能!!!”

“剑子仙迹,汝口口声声否定吾。在汝的心底,原来吾不过尔尔。汝走吧,回汝的道门去。吾不想见到汝。”

“龙宿,把话说清楚。你先是在麒麟九王墓无故杀人,接着在江湖扩散瘟疫,现在又刺伤我师父,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吾无故杀人?扩散瘟疫?剑子仙迹,汝良心何在?那些人擅闯吾儒门重地,杀吾儒门要人,这笔帐又怎么算?若非汝随意接管钥匙,让弦知音能够逼吾开墓,疫毒如何能扩散出去?汝既然处处针对于吾,又何必来找吾来质问这一回?”

龙宿说的快了,觉得喉头泛甜,低头强压下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吾倒真没听出剑子大仙有其他的意思。”

“龙宿,这三百年,为何你可以改变这么多?”

“剑子,变的人,真的是吾吗?”

轻轻的叩门声。素续缘得到允许后推门入室,绕过屏风,望见龙宿咳嗽了两声,将捂着嘴巴的手帕收了起来。

“方才房里有谁吗?”

“并无其他人,汝多心了。”

“确实如此。”素续缘不是刨根究底的人,笑着递上莲子汤,“清热败火。前辈应该多喝点,去毒药的燥气。”

“嗯,费心了。”

“应该的。刚才翠双影姑娘教了我做了药粥,晚上,前辈要多吃点。”

“嗯……”

龙宿一口一口吃着,思绪已经飘远。

剑子飞身前行,身边的风景变幻,已无心留意。

【剑子,变的人,真的是吾吗?】

 


“剑子前辈,剑子前辈。”

蓦然回神,看见的是窗外的莲花一池池地开。他来的是琉璃仙境。谈无欲带着一些迟疑的神色望着他。素还真坦然地望着谈无欲,目光不在剑子这边。谈无欲意识到这点,又偏头过去瞪他。素还真竟似略带羞涩地笑着低头。谈无欲顿时凶色敛去,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来。

“剑子前辈,你还好吧?你刚才精神恍惚地过来,已经发呆很久了。”

“我无妨。有些事情,需要麻烦素贤人,所以特地过来。”

“想必剑子前辈已经知道大部份的事情了。”素还真拿起茶壶,为他倒上一杯清茶,“素某无法插手的原因,就在此。这是三教的问题,非素某能力所能为。”

“如果龙宿……”剑子稍作迟疑,继续开口,“是魔界人呢?”

“咦呀——这就复杂了。”素还真侧脸,望着窗外芙蕖。

谈无欲一甩拂尘在手臂上,皱眉道:“素还真,你要说什么快说,别浪费表情。”

“魔界的血统……难怪了,当初药师曾与劣者提及龙首身上的碎玲珑之毒,哪怕强行以云华篸和醉海棠压制,强转毒性为药性……期间痛苦难当,非人类之血可以承担的。如果是魔界人,倒是可以说得过去。”

“当初龙宿为何服用碎玲珑?”

“这……劣者这里的情报杂多,龙首究竟是中别人的毒还是自己服用,至今没有定论,以儒门默言歆以及其他人,包括龙首本人,都说是自己服用,唯独一个人,认为龙宿身上的碎玲珑为别人所下。”

“谁?”

“楚风影。”

“说下去。”

“其实六庭馆并非只是儒门天下下属组织如此简单。历代都有庭主的子孙被选中为儒门之主的影子而存在,顺带一提,百里老爷子也是。楚君仪因是女流而没被选中,而其弟弟因资质甚好,被选中与道尊学习,然后作为继任儒门之主的影子进入儒门天下……但这一惯例,却让长月先生打破了。他二人不知私下做了何种约定,楚风影与儒门天下脱离关系,但据劣者所知,他依然作为龙首的影子而存在着。”

“楚风影因为没了和儒门天下的羁绊,以道门之徒的身份更好行走于江湖。若龙宿有任何的吩咐,其他人也不会联想到他的身上。儒尊下的一步好深的棋子。”

谈无欲接下素还真的话,思考着,沉吟道。

素还真笑容满满,接话:“长月先生,本来这一步棋是为长月宸下的。后来阴差阳错,就成就了龙首。接下来,就是楚风影一次与百里万丈的谈话,他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了你曾赠予龙首的那半块玉佩上。”

“那半块玉佩,有什么问题?”

剑子虽已经隐约猜到答案,但不愿承认。

“以药师所言,那半块玉佩确实浸着碎玲珑的毒液。而当年,楚风影中毒了,龙首中毒了,但剑子前辈你没有。”

“难道要因此来怀疑我吗?”

“不,只是怀疑当初的人,那块玉佩除了剑子你还有其他碰过吗?”

“无,并无。当初我买来便贴身带着,有回让风影碰坏了,变成了两块。我本来打算就此收起来,不料让风影又翻出来,拿给了龙宿。碰过这块玉的,除了我们三人,便只有当初卖玉给我的老板了。”

“那就是楚风影的误导了,嗯……”素还真不由沉思。

谈无欲丢了一个白眼过去:“话说,百里先生和楚风影的谈话内容,为何你会知道?”

“哎呀,师弟,这是商业机密啊。呵。”说着,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谈无欲没有理他,哼了一声,替剑子将凉掉的茶倒了,续上新的。

“那风影中毒是否是真的?”剑子发问。

“是。曾经。”素还真点头,“他确实一开始便中了碎玲珑,而后服用神醉梦迷,否则以他之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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