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不過是爲了柳千韻,如今人完好地還他了,便不會再來尋麻煩了。”
“是,還有一事。有武林人士曾經擅闖墓室,見裡面不復一物,便傳出陪葬之物已經全歸儒門天下所有。”
“誰這么大的膽子?”
“都是些無名卒輩。”
“他們的消息不該如此臁ā3怯腥丝桃庑孤督o他們。”龍宿沉吟,“剛來天無盡討未果就知道去墓室那裡撲個空。這件事情,不簡單。”
“還有一件事……”百里萬丈有些遲疑。
龍宿蹙眉。
“說吧。”
“麒麟被殺。”
“誰?”
“傷口很小,一招斃命,和穆護法是一樣的致命傷。”
“……龍宿,你們說完了洠в校俊
劍子探頭探腦的模樣,其實很可愛。若是平日龍宿必定笑他兩句。
但龍宿已經很久都洠в羞@個心情了。想起幼年時候,初遇劍子的時候,其實是最快樂的一段歲月。長久以來的時間磨平龍宿記憶里對劍子所有的不滿,餘下的只有甘甜的美好。
那時,婉夫人在身邊,劍子也在身邊,洠в腥彘T天下,洠в虚L月鳳華,一切都順其自然地進行著,每日完成日課後還可以學會琴,這曾是他最喜歡的。雖然劍子總在身邊呼呼大睡,用很大的呼嚕聲破壞著琴聲。
而今,一看,劍子依然是以前的劍子。
而龍宿絕非以前的龍宿了。
“想什麽呢想這么入神?”劍子笑笑過去伸手象只八爪章魚一般將他抱住。
龍宿微微一顫,洠в袙暝K麄冊谝黄穑兊美硭斎弧
見他不回話,以為他在意穆仙鳳的事情。劍子將頭靠在他的肩上,抱著他。
“逝者如斯。節哀。仙鳳她必定也不愿意看到你這般不開心的模樣。”
“劍子,吾的頭髮好看么?”
龍宿忽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劍子一怔,順著他的話,點點頭。
“好看。”
“鳳兒曾說,要替吾梳一輩子的頭髮。”
“我幫你梳好不好?”劍子握著他的手,貼著自己的胸口,“放心,龍宿,我足夠強,能夠保護自己。我替你梳一輩子的頭髮,好不好?”
龍宿長睫毛一斂。
“……汝……”
劍子專注地望著他,始終帶著溫柔的笑容。
“汝……”
龍宿遲疑著,不自覺地拿起手中的團扇遮住臉。
“汝這笨手笨腳的,別弄疼吾才是。”
“放心,我很有天分的。”劍子抓住他的手腕,讓團扇慢慢移開他的臉前,仔細看清楚他略帶紅暈的表情。
“咳咳!!!”
不識相的咳嗽貿然打破旖旎的氣氛。
劍子回頭瞪來人。
百里萬丈很不給面子地瞪了回去:“龍首可還有其他吩咐?”龍宿再次舉起扇子遮住了臉,不再說話。百里萬丈這個傢伙竟然坦然地從頭看到尾,喝下了兩杯茶才來提醒兩個忘我的情人,自己的存在。
“就按之前說的做吧。百里先生。”
百里萬丈點點頭,轉身要退離,忽然想到什麽停住了腳步,也不回頭。
“這次在九王墓,宸兒遇到那個人了。他們之間近期內勢必要有個了解。怕是幫不上汝什麽了。”
“吾知道了。”
龍宿點點頭,本來長月宸已經打算卸任去陪守師尊的墳墓。起草的詔書他都已經寫好了,江枺彘T上下打點得也差不多了。長月宸此時離開并洠в刑蟮挠绊憽λ麄冎暗氖虑椋埶薏皇翘^清楚,不過長月宸既然打算了結就隨他去便是了。
“老夫告退。”
龍宿敚'扇子。以往會有一名清新可人的女子迎過來,道一聲,先生慢走。百里萬丈思及悵然,不由長聲一嘆。
龍宿明白他這一嘆的含義,手一顫,轉過身去,背對了百里,與劍子撞了正面。龍宿望著他,忽然低眸不看他。
“汝說的。”
“龍宿?”
“汝說汝足夠強,不會先吾離開。”
“是,我發誓。”劍子伸手去握住他的,微微笑著。
龍宿遲疑半晌,順著靠在他的肩膀上,倦極地椋想p眼。
默言歆溫柔地撫摸過冰冷的墓碑。主子替穆仙鳳修的墓極其奢華,甚至用了喪事不可能會有的紅色。有著紅色紋理的石頭,雕刻而成的墓穴。依然是冰冷的。知道的,即使知道的,仍無法抗拒這樣的安慰。
鳳兒。
他們的鳳兒,是如此喜歡紅色。
原來,是爲了讓主人看著喜慶歡喜,到了後來,穆仙鳳也真正喜歡上了這種熱簦У纳省
“雪山殿的飛痕劍傷,月上樓的天明刀傷……”默言歆喃喃自語,“仙鳳。我記著。主人也記著,每一刀每一劍,我們都會讓他們償還清楚。”
默言歆忽然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
如果穆仙鳳看得見大概會罵他難得說這么長的話竟然是這么不吉利的話。
可是,她何其無辜!!!
到底爲了什麽受如此折磨而死?
道無華摩挲著手心里的頭髮。人死,髪在。長月鳳華割下這髪或許不是爲了斷情,而是要讓他記住他一輩子。
或許,他真的想斷掉彼此之間的情誼。
道無華將長髮緊握在手裡,目光如炬。
臉色沉如鍋底。
起身,離開。
一切都可以挽回的話……
如果是地獄,汝愿意與吾一同跳下去嗎?
鳳華。
該下地獄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佛小子很鬱悶地看著幾日都洠в姓f話的佛劍。
他正在打坐眨ⅰ
這個烈焰陣已經將他們困住一些時日了。佛小子很是委屈,可每次開口都會被佛劍不容動搖的眼神堵回去。幾天不吃飯是洠谗彡P係,不喝水也可以忍,但是幾天都不說話真的很可憐。話說這個陣勢真的失傳很久,到底是誰弄的。佛小子看著白茫茫的天空,看似很近,實際遙不可及。
“師尊若有空,不妨先破了這個陣法,再出去找人聊。”
佛劍開口。
“我在努力啊。”佛小子皺著眉頭,“設這個陣法的人不遜於我,很麻煩啊,不想動啊。”
“師尊如果還想一直困在這裡,佛劍奉陪。”
“不要不要。”佛小子想到要跟這個悶葫蘆再呆下去就覺得天昏地暗,左右環顧,開始踏著奇怪的步伐。佛劍也不理他,徑自打坐。
佛小子的腳步越來越快,幾乎都看不著的時候,忽然聽到遠處輕輕的一聲“卡啦”。佛劍睜眼看向佛小子。佛小子慌忙舉手,搖頭:“不關我事。”
佛劍低頭。
佛小子踩在坤位,地本之位,洠У览頃o陣法帶來變數。
那么應該是有人在外面樱鼊恿岁嚪ā
佛小子很是氣餒地足尖點地,跳離剛才踩的方位,一屁股坐在佛劍旁邊。
“白跳了半個時辰。”
“來人未必是來救我們的。”
“我知道。不過有人來就好辦多了。”佛小子嘿嘿一笑,靠著旁邊,果然不肯再挪動了。
不消片刻。來人便闖入了兩人所在的陣位。
佛小子見到來人,笑容更大。
“就屬你夠意思。怎么知道我們在這裡?”
“路過。看這裡有些奇怪。”
“也不知哪來的兔崽子尋得這冷門的陣法將我和佛劍困住。”佛小子哎呀哎呀半天,“快救我出去,和這小子在一起,我快悶死了。”
佛劍始終不說話,警惕地看著來人。
“佛劍,你這個禿驢,這么兇的表情是怎么了?”
“師尊。”
佛小子忽然難以置信地轉身望著來人,“你……”
“這事我不能讓你也陷進來。”
來人將佛小子劈暈後,轉身面對佛劍。佛劍臉色一沉,佛牒上手。
“明知道你打不過我,你還是要動手?”
佛劍洠в谢卮穑赝稚系姆痣海辉犻_過。
那人笑了,低頭看了看佛小子,道:“你不愧是他的徒弟。”
“無論你要做什麽。”佛劍頓了會,“你做得不對。”
“即使這樣……”
劍光漫天,陣勢里掩蓋著無數的驚駭和痛苦掙扎。最後塵烟落下,什麽都會消失。
五月初四。
本來燥熱的天氣消退下來。微涼的風,清清爽爽的,吹的眾人心頭一陣痛快。
儒門龍首拜會道門道尊。
龍宿的排場聲勢浩大。一時間,沸沸揚揚。
劍子無可奈何地陪同龍宿坐著車馬隊里最豪華的馬車。
龍宿不說話。
他也趣味闌珊。
麒麟九王墓被盜。最重要的是不知被盜何物。龍宿本不在意此事,但,麒麟被殺。
麒麟是儒門的祥瑞之徵。
于情于理,儒門天下都不能善罷甘休。
拜訪道門和佛門已經勢在必行。
三教聯名才能正名于天下。
涉及到這些政務處理,是劍子最苦惱最不喜的方面。龍宿也是知道,所以并不提及到了道門需要處理的事情。他只淡淡瞥了劍子一眼,將手搭在劍子的手腕上。
“汝若不愿意回去,便替吾去一趟問俠峰。”
“去問俠峰做什麽?”
“吾上次請柳千韻姑娘來儒門做客,洠в型ㄟ^蜀道行。”
“你……”
劍子見識過蜀道行有多重視這位紅顏知己。龍宿這般行徑無異綁匪。不過,之前,他也見過柳千韻完好無損,呃……龍宿上次那一劍其實洠в性斐纱蟮膿p傷。只是通風報信說一聲,應該不會有什麽大問睿
不過……
“派個人去跟他說說不就好了。”
“吾近日收到消息,問俠峰已經大舉要犯儒門天下要人。”
“好哥們,夠義氣。”
劍子贊同地說了一句。龍宿再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劍子頓時冷汗如雨。
“但這種行為是不對的。”
劍子慌忙改口。
“龍宿你到底請柳姑娘來儒門天下做什麽?”
“做祭品。”
“什麽?!!!”
“本來柳千韻為圣女教嫡傳一茫闶侨彘T天下爲了終有一日開啟麒麟九王墓所準備。那墓穴如汝所見,除了麒麟還有饕餮守候,若洠в惺ヅ鳛榧榔罚吟驯囟〞篝'到難以收場的地步……”
“龍宿你……”怎么可以這么若無其事地殘忍。
未竟的話。劍子洠в姓f。兩人心底卻都明白。
龍宿不笑了,舉起手裡的團扇遮住了臉,眼睛似望著劍子,又似不是。
“吾便是這般的人。劍子汝若今日才認識,要後悔……還來得及。”
“如果當時洠в羞@么多高手在場是不是就無法避免要把柳姑娘獻祭?”
“是。”
“那么,當時你為何將百里萬丈、長月宸、默言歆甚至魚游水和花伴月都喊過去?”
“……不是汝所想的。”
“不是我想的什麽?如果你洠Э紤'到,怎么知道我在想什麽?”
劍子伸手握住龍宿的手。
“龍宿,你其實比你想象的要善良。”
“不是,不是的。”
龍宿當時不過想起了一句話,弦知音說的,一旦墓穴開啟,劍子會恨他的。
馬車忽然劇烈晃動了下。
“什麽人衝撞儒門龍首車瘢俊
兩人皆是臉色一變。
“別緊張,別緊張,是我。”
楚風影笑呵呵地跑到車瘢懊妫鴥扇苏惺帧
“嘿。”
“嘿你個鬼,你之前都跑哪去了!”
劍子劈頭就問。龍宿摚肿寗Π五髲埖氖虖耐碎_待命。
“撸v江湖嘛……”
楚風影從懷裡取出一方用手帕包得仔細的物品,遞給龍宿。
“有人拜託我送來的,暫時可以替代雲華篸。別一次吃太多,死了我可不管。”
“一次吃多少的量?”
“一顆。只能吃一顆。”楚風影盯著兩人,一字一句地說,“多舔一口都不行。”
“魔界那邊情況如何?”
龍宿低聲問。
楚風影聳聳肩膀,無奈地笑。
“不怎么樣。鳳丫頭走後,上位者似乎無動于衷。他們大概放棄了。”
說話間,回頭看了一眼,站在馬隊前列的默言歆。
“走吧。”
龍宿手一摚Вc劍子又回到了馬車裡面。楚風影聳聳肩膀,幾個來回,就不見了人影。默言歆察覺到主人方才的視線,握著馬淼氖志o了緊。
趕到道門的時候,天幾乎暗下來了,殘餘了最後一片昏黃。
道無華站在高高臺階上,挺拔的身姿在這片恍惚中,竟然與長月鳳華有三分相似。
龍宿一下馬車,抬頭望,心下一驚,但臉上不動聲色。
讓道門眾人迎進了廳堂。道無華與龍宿并列坐在首席之上。
“你今日算是與我平起平坐了。”
“道尊說笑了。龍宿資歷學湥贿^是機緣巧合,坐上了這個位置。只是劍子洠н@福氣罷了。”
龍宿放下茶碗,舉起團扇,笑笑。
劍子聞言,臉色一白,望向道無華。
龍宿在諷道無華仍然洠в邪颜崎T之位讓與劍子。卻不知道是劍子三番四次推辭。
“你要下三教拢睿繝懥艘粋女子。”
“不須動用到三教拢钸@么嚴重的枺鳌5歉疑米躁J吾儒門殺吾鳳兒的人,吾一個都不會放過。此外,還有麒麟遇害……麒麟是吾儒門祥瑞,被殺難免會郑运钠穑粑釤o動于衷,對儒門天下很不利。”
“我為什麽要幫你?”
“道尊借個名字做個人情給吾。吾想,師尊也會高興道尊這么愛護晚輩的。”
龍宿的話軟軟的,但字字刺進道無華的心底。
“……龍宿。內廳一聊。”
龍宿搖了搖扇子,頷首。
“那勞煩道尊帶路了。”
隨著龍宿與道無華的身影消失後,劍子隨即轉身大步就走。
“劍子,你這是要去哪裡?”
“問俠峰,處理點事情。”
劍子笑著,已經御劍離去。
龍宿隨著道無華走了一段很長的路,才曲曲折折走到一處六角亭。
“說吧。”
“九王墓其實有一寶,能肉白骨,起死回生,解天下奇毒。”
龍宿把握時機地頓住了,望了毫無動靜的道無華一眼。
“如果汝想要他回來,或許可以一試。”
“那便如何?你會把他給我?”
“不會。”
龍宿微微一笑,清楚地看見道無華的身體的顫抖。
“不過如果汝兌現汝的承諾的話,或許吾會考懀АK且……汝也準備了不少了,不是嗎?”
“!!!”
“吾偶然知道九王墓裡的這件寶物,可是一直都洠в姓业酱蜷_九王墓的契機。貿然打開的話,會讓儒門眾人有所疑懀В矔鸾L波。”
“所以你將九王墓的消息放出去……”
龍宿聞言,輕輕一笑,似乎得到了褒獎般略帶羞澀。
“然後你順理成章得成為真正可以打開墓穴的人。”
龍宿不答,靜靜地等待著道無華。道無華確實動容了,這樣一個深沉的心機,真的是當年那個孩子嗎?
“你身上的碎玲瓏也是爲了讓儒門高層著急為你打開墓穴下的嗎?”
龍宿忽然用一種悲哀的眼光望著他。用很緩很輕的聲音。
“不是。碎玲瓏是變數。這個變數很好地促發了事情的發生,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碎玲瓏與當年的‘相思難解’無異,最大的差別就是藥性燥熱。如果判斷成相思難解,以相思難解的藥物來解毒的話,就會引發碎玲瓏更大的毒性。
……燥……毒……
“難道你……”
龍宿將手指壓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笑容傾國傾城。
“來的路上,吾查了劍子的茫唷熥鸬哪浅晒ακ冀K不能為他所用,久之,反而害其身體,汝打算怎麼辦?”
“你真是……”
“吾很久洠в腥ミ^楓溪鎮了。如果可以,吾想和劍子回去。”
“我答應你。”
“這麼多年,汝咄咄逼人,不就是爲了今日,等吾完成吾的心願,汝自然也會達成汝的願望。”
龍宿轉身翩然離去。
道無華握緊的拳頭慢慢鬆開,指甲嵌入掌心里,鮮紅色的血染上了指甲。
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
劍子有的時候是會胡思亂想的。想如果當日他們不曾遇到道儒兩位上位者,只是在最初的地方生活著,會不會更好?那么婉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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