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
这几年他见过无数很像他的人,相貌,衣饰,哪怕只有一个眼神,他都要上前一问。结果,均是否定。
即将拍到他的肩膀时,他犹豫了。
万一不是,怎么办。。。
冷血有些害怕。
被打击了太多次,他已经不敢再尝试。
他的手停在半空,那白衣人却忽然转过身来。
“啊,老板,我说的笔——”他转过身对卖 文房四宝的老头淡淡地道,不想便看见这只伸在自己胸前的手。
他看了一眼,转头对老头说道:“麻烦您了!”
老爷子笑呵呵地看着他,点点头。
他这才回过头,一脸好奇地看向冷血。
“呃。。。这位捕爷,请问您还好吧?脸色很差。”他说话时声音很柔和,配上那脸忧郁的笑容,几乎让冷血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不是他。
——他不会有这样不带邪魅的眼。
冷血承认他和他长得很像,不看眼睛的话他几乎以为那就是。可惜。。。
眼前的人的双眸中似蒙了一层薄雾,淡淡的,不掩清亮,却遮去了所有情绪,只剩淡漠。
——他不穿白色,也不穿黑色。
冷血收回手,只说了句“无碍”,转身便消失在人群中,留下白衣的人沉思。
“这人。。。好怪。。。”
这时旁边一位大婶小声地插话,“萧公子,你别见怪,这是我们的冷捕爷,别看他年轻,可是御封四大名捕之一呢。。。只可惜前些年似乎受了些刺激,据说好像是死了爱人,自那以后就越发冷漠不爱说话了,诶,这孩子啊。萧公子,别介意。”
“啊,没事。人之常情,可以理解。大婶,您这灯笼糊得越来越好了,要不是钱没带够,真要买一两只呢。”
“哈哈,你这小子,真会说话!”
六扇门。
冷血一路飞奔而回,撞上了多少父老乡亲同僚兄弟也不自知。
直至无情身前。
“四弟,你怎么了?慌成这样!”
无情见他一路奔来冷汗直流,面色苍白气息混乱,心想这小子不会又看错哪家姑娘了吧?
这些年几兄弟眼看着冷血越来越冷,隔几个月便换一副痛苦的惨样,哪一次不是认错了人?而且一次比一次眼中,每次揭起的都是越来越沉积的伤疤,既然担心再这样几回下去,四大名捕的冷四爷就要彻底提前病退了。
“师兄,”冷血强自镇定,他心知这样下去不好,但是没办法,“那人很像。”他又觉得不够,“真的很像!”
无情摇摇头,每次都是这样,害得他都想打击打击他了。
“是谁?你见着他的正脸了?”
冷血点头,仔细回忆那人的衣饰。“黑色内衫,白长衫。。。笑得很温和。。。他好像带剑。”想想没什么遗漏的,冷血盯着无情的眼睛道:“他和一些店铺老板很熟,但是最近一两年我没见过他。”
“新近人口?”无情觉得有点意思,刚想说什么就被一个小捕快打断。
“冷捕爷说的 是北城的那个萧大夫吧!”
小捕快笑呵呵地过来,边走边说“你们可算问对人了”。
无情冷血一心想知道那人的底细,没有怪罪的意思。
刚来的小捕快虽然年轻,但也是从小在临安城混的,对于这片地方他自信比几位名捕熟悉。
“我听买糖葫芦的张大婶说过,大概一个月前城北的念春客栈住进了一个年轻书生样的公子,一出手便是几锭银子,刚开始是外出给人题字,顺手治了几个小病之后便出了点名,以后的人都直接去客栈找他了,店掌柜因此多了不少收入,对这公子也就多加照顾了几分。”小捕快装模作样地喝了口茶,小圆脸满是兴奋,“这公子平日待人就和善,只是附近熟悉的老大爷大妈们都觉得他有心事,整天笑得虽让人喜欢但也感觉到心酸。。。啊对就是心酸。也有不少小姑娘看上他的,都被他拒绝了。说是什么已经有心上人了。总之看起来温和但不太容易亲近。”
他一长串话说下来气有点不够,歇了好一会儿才补充道。
“对了,他和周围的人相处地都不错,据说很会说话。反正啊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他。”
空了好一会儿,小捕快见没人搭理他,疑惑地抬头,便被无情冷血两人的视线瞪得背后冷汗涔涔。
“。。。啊,两位捕爷。。。有、有问题?”
冷血无情对视一眼,“这就完了?”
小捕快愣头愣脑,点头,“是啊。”
无情见他没领会的意思,张口提点道:“你好歹说一声,他叫什么啊。。。”
“哦!瞧我这记性!”小捕快一拍脑门,道:“他自己说他叫萧河,别人都叫他萧大夫,不过最常见的还是萧公子。似乎是庚辰年生人,祖籍不详,父母兄弟不详,身份。。。啊就表面上那些,不过我看有点可疑。您看他一介书生大老远跑。。。”
“停停停——”
无情哭笑不得地打断小捕快的长篇大论,嘱咐两句多留意此人后便让他下去忙活了。
“怎么样,有何感想?”
冷血低头沉默,仔细琢磨那小捕快的话。
——温和,疏远,医术,心上人,祖籍什么的都不详。。。萧河。。。
半晌他抬头,往日冷漠的眼眸闪着些许的希望。“我不知道,但我要查清楚。”
他说完便要走,无情一句话便让他僵在原地。
“如果真是他,你打算怎么办?再一掌杀了他?”
“我。。。”
冷血知道无情特意揭起这伤疤意味着什么,但他没说话,只回头一眼,便抬步走人。
他边走边想。
——我恨他。
这没错。
因他杀了他的最爱。
——但我杀不了他。
这也没错。
当日若不是那人手软,他也不会死在他手上。
——只是因为手上功夫?
哦不不,冷血承认他脚上功夫也不错,甚至还有。。。啊咳咳,远了。
——大师兄说得对,若真的是他,那算什么?仇人?朋友?还是。。。啊啊,头疼啊!
冷血黑线着整张脸,混乱的心里斗争。
——可是。。。万一不是呢?凭什么就断定他是呢?
冷血很纠结。
与此同时,城北念春客栈。
尉迟访一进门便垮下一张脸。
天知道怎么那么巧就碰上他了!
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自己脸上的笑容就快绷不住了!
“不过这也五年了,这人怎么就没点变化呢?”
——只不过更冷漠了。
想起刚刚那人几年未变的俊颜,他就笑得眼底都是温柔。
转眼间便成了哀凉。
——不知道若是认了会有什么后果。
他要将依旧带着那把无鞘薄剑,想必这五年剑术见长,有机会一定切磋切磋。
想着想着他又笑出了声,这才一个月,四大名捕已经让他瞄上三个了。
又过几天,尉迟访依旧没事儿便上街溜达,潜意识想再瞧瞧那深刻在他心上的人。
一切太平,只不过某天顺手搭救了个被人抢劫的老妇人。
那几个抢劫的大汉似乎有些身手,只不过自己连剑都还没拔就全倒地上了。
“啧啧,这么不禁打,还打什么劫啊?若不是我遵纪守法早把你们打劫了。”
他拽起一个人的衣领在他耳边低语,遮住了自己正邪恶笑着的一张脸。
不久六扇门就来人了。
尉迟访这次活后连眼睛都尖了不少,大老远便见那灰衣的青年一脸严肃,身边跟了几个捕快。
他只交代身边的人别说太多,便有事告辞。
只是当回过神来的众人四处再寻时,连他的衣袂一角都没找着。
几日后尉迟访才知道,自己那次出手不仅惹了六扇门的视线,连江湖某些小帮派都知道他身手不凡有意拉拢。
之后他一直待在客栈房间,偶尔有熟客上门求字看病,其他时候但也安稳。
安稳。。。?
尉迟访一想到这词儿他就眼角抽搐嘴角哆嗦。
眼下他正端坐在自己房间,客栈掌柜已经免了他这活财神的房钱酒菜钱——前提是他不要吃得太过分。
面 前是自己好不容易从那家倚翠楼讨来的桂花酿,手中是青瓷酒盏,窗外清风吹进屋中,惬意得很。。。
如果没有这几个满脸胡茬的彪形大汉的,他尉迟访会喝得更滋润。
“请问,”你们都在这儿站了两个时辰了!“几位仁兄,有事?”
自从这几人被店小二满头大汗地领进来后,自己就完全将他们当背景装饰。
独自喝酒,独自赏景。
两个时辰过去,他这坛酒不过喝了一半。
他尉迟访悠闲,那三个大汉可是受不了了。
先是呼吸粗重,喘息如牛,就在尉迟访以为这三人受什么刺激的时候,忽然改成咳嗽打喷嚏打哈欠。
一个接一个,尉迟访就算再怎么气定神闲,人家都先吱声了,自己也不能不理不是?
那三人如获大赦,为首的一个急忙抱拳弯腰,低眉不亢地道:“天长地久恒天、恒海、恒石,奉大当家之命,特请萧公入会。”
尉迟访皱眉:“天长地久?”这什么地方?
看着尉迟访似乎是有兴趣,大汉恒天站直解释道:“天长地久乃江南一大杀手组织,近年初露锋芒,只是会内高手甚少,大当家便让我们四处拉拢萧公子这样的人才。”
“噗——”
尉迟访这一口就差点喷到恒天脸上。
——又是杀手组织?饶了我吧!
他这人是不是长得就像杀人的?
——诶诶,红颜祸水啊。。。
完全忽视性别的某人自怨自艾,为首的恒天不得已咳嗽一声,以为他是对自己这组织不满。
“你们怎么知道我是人才?”尉迟访重拾淡漠小生的风范,眉不皱音不转,眼底的冷漠一丝丝流散出来。
“前几日萧公子曾救过一个老妇人。。。啊咳咳,那正是在下的娘。。。”
“咳咳——”幸好他没喝酒,不然这一口又浪费了。
“不是吧?拖家带口当杀手?看不出来你很厉害嘛!”
恒天脸一红。
他就不明白了,眼前这个动不动就一脸邪笑的纨绔少爷怎么在老百姓眼里就成了温文尔雅的哀伤公子了呢?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的邪恶,看得他心里毛毛得像窝了只猫。
——简直就是个祸水嘛!
他没敢说出来,大当家还等着他请萧公子回去喝茶呢。
“萧公子过奖了。不过,大当家有心请萧公子入会,还望不要驳了他的面子。”
“哦~”他尾音上挑,似是不屑,“这么说来,我还真是不驳不可了!别想了,我是不会去的。”
“萧公子,不要让我们为难,”恒天咬牙 跺脚一狠心,“若不是有十分的把握,大当家是不会派我们来的。”
尉迟访眼神一凛,薄唇微启,“不要威胁我。”
不过他倒是很好奇,这帮人是怎么那么有信心威胁到他这个三无黑户的?
接收到尉迟访的死亡视线,三人均是身体一僵。
“其实。。。也不算威胁。。。”恒天说着自怀中掏出一个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到桌上,摊开。
尉迟访只看了一眼,目光中的寒气更加逼人。
躺在深蓝绸布中的赫然是一块玉牌,二寸长,一寸宽,半寸的薄度,正面是奔放却含阴柔的隶书“火”字,反面不用看他都知道,雕了只威武的麒麟。
如同几年之前被恶龙收走的那块刁凤的玉牌。
只是。。。
“从哪儿来的。”
尾音不上挑,毫无疑问的色彩。
声线似是实体化成冰制的利刃,每说一个字,三人心中就痛上一分。短短一句话问完,恒氏三兄弟几乎连站立都不稳了。
恒天有心打破这僵局,无奈他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只是大当家让他如是交代,他便说了,还说只要这玉牌一出,这萧公子绝对同意入会。
不过眼下,不等他入伙,他们三人就得身先士卒了。
幸好此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介入,恒天等人同时松了口气。
房门再次推开,腰间别着一把玉箫的蓝衣人款款走进。
他的声音柔和,面上的笑容也如老友相见般柔和。
“。。。火麒麟?”尉迟访一阵发懵。
作者有话要说:吾家宝宝陷入的感情危机不可自拔。。。啧啧 谁让他禽。兽不如来着。。。
贼
蓝衣人笑得更是温和,眼角多了几分了然。
“果然是你。”
恒天看着自己主子信步而来,似乎和尉迟访还很熟悉,一时间不知进退,只得弱弱地喊了声“大当家”便没了下文。
来人便是火麒麟,原涅槃老三,现在是天长地久的大当家。
他低头瞥了眼桌上的玉牌,又对上尉迟访疑惑的神情,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慢慢道:“这玉牌是我伪造的,不过现在看来真的假的管用就成。你果然没死。”
尉迟访回过神来,苦笑着道:“其实是死过了,不过阎王嫌我碍手碍脚,又给我扔回来了。”
火麒麟“噗嗤”一乐,正色道:“怎么会,你去应该更能招揽生意啊。”
尉迟访耸肩,“岂止是声音,阎王的老婆都快被我招揽过来了。”
一旁的三兄弟听了对视几眼,一脸犯难,好在火麒麟递了个暗色,几人这 才鱼贯而出。
脚步声消失后,尉迟访问道:“你怎么单飞了?”
“听说你死后,好多人都不干了,岂只是我?对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你就是那个翻云覆雨的二当家呢!”
尉迟访撇撇嘴,“老头子们嫌代沟太大,再说我也不怎么管事啊。”
“这倒也是。”火麒麟一脸赞同,无视某人垮下的一张脸。
“对了火麒麟,你怎么找到我的?”
“就别叫火麒麟了,代号而已。我本名唐斩愁,斩不断的忧愁,唐斩愁。”
尉迟访脑中仔细回忆片刻,似乎并没有这么一号人,只不过——
“蜀中唐门?!”
唐斩愁点点头,补充道:“不过是被逐出唐门的。”
“所以你不用暗器。”
“嗯,其实我的剑法比暗器好太多。”
尉迟访深有体会,点头没说什么。
“你看我干啥?”
唐斩愁手撑在桌子上托起下巴,一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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