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想必就是“好日子”的重点了吧。
他立刻收拾好伤药,整理好衣裳,缓步自楼梯走下。
他还没亲眼见过公公呢!
他下到一层,见无情、铁手、追命、戚少商和顾惜朝都已站好,他跟着站到一边,掩饰不住脸上的轻笑。
这时一行人走进门来,为首的是面容严肃的中年人,大概是钦差大臣。
他手握一卷贴金轴的圣旨,尉迟访想了想,嗯,自己是正议大夫,从三品。
钦差大臣身侧是红衣的小公公,年纪不大。
再往后,尉迟访惊讶诸葛小花也来了,心里对这位钦差要宣什么也渐渐有个了大概轮廓。
那小公公见神侯府里的人丝毫没有跪得意思,眨眨眼睛,暗想四大名捕就是有特权,只是那边上两个,你们好歹象征性地弯个腰吧!虽说皇上特地告诉他,这些人一个个都不用跪了,但是他可还没说呐!
他略显尴尬地清清嗓子,尖声道:“原正议大夫尉迟访,听旨——”
在场的人一阵大惊小怪,皆是一脸诧异的奇怪表情,追命更是小声冲那公公念道:“不好意思,你是不是找错了?”
尉迟访心里暗笑,瞥到诸葛小花笑着点头的表情,他上前一步,撩开衣摆单膝跪地,沉声道:“臣,尉迟访接旨。”
小公公见出来的是那角落笑得温和的年轻公子,不觉一惊,小声问:“是你?”
尉迟访又笑笑,“是我。”
追命在一旁张大了嘴:“早兄?!——啊不,尉迟兄?!”
钦差大臣咳嗽两声,终于唤回众人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他看了眼密密麻麻的文言辞令,想想刚才这群小毛孩子完全无视自己的话,一心只想宣完了赶紧回家抱孙子,于是省略省略,只捡重点,殊不知在场众人无一不希望 如此:“经查明,原正议大夫尉迟访,触犯皇威,杀人无数,罪诛九族,实属奸臣诬陷。今,得沉冤昭雪。朕念其建言有功,特准爱卿告老还乡,赏纹银万两,绸绢千匹,并赏杭州城城良宅一座。钦此!”
钦差大臣最后二字几乎咬碎了牙根。
尉迟访还沉浸在数银子的乐趣中,一时没反应过来旨已宣完。
——现在是北宋,一两银子能买最多八石大米,差不多六十六公斤一石,哇哦!这得多少钱啊?后半生吃喝不愁了。。。
“尉迟大人?尉迟大人!接旨啊!”
小公公急得直跳脚,这人怎么傻了?
“啊?哦!”他伸手接过卷轴,“谢主隆恩,吾皇万岁!”
他站起身,攥紧卷轴。
钦差大人看着眼前的青年,怎么也不能跟他印象中那个满脸花纹,比他还中年人的中年人挂上钩,这才一年吧?返老还童?
“你。。。真是尉迟访?”
“是啊。”他笑说,自己似乎还和这位钦差大人共过事,那时自己还是一副中年大叔的样子,认不出是自然。
钦差大人皱着眉,手伸进袖子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块金镶玉的令牌,用力塞到他手里。
“这是承恩玦,凭此可到各地钱庄银号兑换银票碎银,也可兑换绸绢,”末了加了一句,“皇上特赏的!”
尉迟访听他说得咬牙切齿,不觉大笑起来,说道:“谢主隆恩啊!”
钦差大人前脚刚走,追命后脚就围上来。
“你就是那个杀人狂?”
“我没杀人,就算防卫也没杀。”尉迟访笑笑说。
追命还是不信,他转身看向冷血无情,“你们都知道?”
无情笑着点头道“恭喜”,冷血抿嘴摇摇头。
诸葛小花走进门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怎么样?老夫我还是有能力的吧!”
尉迟访又看见那九条大尾巴晃晃,他笑得灿烂,单膝跪下叫了声“世叔”却没接下话来。
“跪什么跪,折煞老夫啊!”诸葛小花轻拽起他,笑得温和。
众人混乱一通,终于纷纷就座。
“大师兄,你怎么知道的啊?”
无情看了眼尉迟访,说道:“当初他来时,你正给我看那副画像,我想下面的字尉迟兄一定看到了。”
他点头,看得他吐血。
“那时你的眼神里有诧异有不平有郁闷,普通百姓应有的担忧惧怕甚至怨恨,你没有。”
尉迟访听了气结,他这眼神有这么明显么?是个人就看得出来!他怎么就看不出别人呢?
“那是只是怀疑,直到 仔细琢磨过你的名字后。”
“名字?早言方。。。”冷血插嘴道,继而陷入沉思。
顾惜朝想了想,接道:“尉迟的尉字多音,亦念作‘未’,尉迟,便是‘未迟’,未迟不就是早?至于言方,合起来便是访。我说的没错吧。”
尉迟访笑着点头,下次起名字得起个隐晦点的。。。这帮人,太阴险了。。。
“我不明白,”戚少商皱着包子脸,“你潜伏到神侯府,有什么阴谋?”
“戚大侠,我又不是恶人,只不过罪名在身,尚未平反,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我懒啊。。。”
“你今后有何打算?”冷血问得甚是不在意。
尉迟访看向顾惜朝,一双大眼眨啊眨。
“朝朝,我想去江南!”
半月后,江南杭州。
正值初春,杭州城处处烟柳画桥,家家风帘翠幕。
顾惜朝一路走走停停,将路上的风景尽收眼中后,这才不疾不徐地进了杭州城门。
幸好有顾惜朝指指点点,否则一路安稳,尉迟访都快睡死过去。
沿路的风景他也见了不少,顺道还去了趟苏州,莫不是看在还有套房子,二人就要在那儿定居了。
他看着顾惜朝淡然的青影,一阵纳闷。
“惜朝,戚少商怎么没来?”
顾惜朝放下马车的帘子,挑眉道:“他凭什么来?”
尉迟访心想,让你一个人跟我来,他也真放心!
不过,这俩人是怎么回事?按说做都做过了,别告诉他是。。。?
顾惜朝一看这人的表情就知道他脑子里没想好的,“你再瞎想信不信我一剑戳死你?”
说着举起“墨池”作势要刺。
尉迟访后悔,我怎么就把这么危险的玩意儿给他了呢?!
他慌忙按下未出鞘的“墨池”,一脸讨好的笑。
车帘子在二人打闹间被风撩起,尉迟访看着窗外。
——杭州啊,我“回”来了!
一年后,四大名捕之一的铁手自北方边境连云寨赶回汴京,连云寨原八寨主穆鸠平升任大寨主。戚少商将名捕之位让还铁手,代替王小石成为金风细雨楼楼主。
初春,汴京城,金风细雨楼。
戚大侠正坐在窗前,望着南方沉思。
——惜朝啊惜朝,这都一年了,你怎么也不给我个信儿呢?
——听说你跟无情关系很好啊,咋办?戚大侠我嫉妒了。
——你就不能给我飞只鹰?哪怕是鸽子也好啊,神侯府的肉都快被吃完了。。。
——惜朝,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呢?姓尉迟 的坏小子就那么好?
戚大侠想到一年前这两人“私奔”,气得他包子褶都出来了。
他思来想去,终于一拍桌子。
“惜朝,我来找你了——”
杭州城,尉迟府。
顾惜朝抚摸着雪白的鸽子毛。
——哎呀无情,神侯府也有今天!
——啧啧,少商声音又宏亮了,内力见长啊!
忽然他浑身一冷,手中一紧。
尉迟访刚好蹦达蹦达自屋中走出,瞧见这血腥的一幕。
“啧啧,这个月的第七只鸽子。。。”
这是后话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下一堆磨蹭中。。。有么啥好建议~
第二卷已经完成了 预计两天后开始更新~~~
话说看的人不少啊 咋就么人留言呢。。。
某只冬眠动物亲 十分感谢支持啊~~~嘿嘿 暑假结束前结束
共三卷。。。
PS:留言啊留言啊~~~
变
宣和三年,杭州尉迟府。
“阿访,南头的药铺,十副。”
进门第一进院的正厅被当作了诊室,青衣卷发剑眉薄唇的书生样公子正替人把脉,忽而他扬声如是喊道。
南侧改作厨房的屋子里,灰蓝长衫的青年正拿着小竹扇扇风煎药,听到那大夫的一声轻喝,他皱着半边眉,嘴角肌肉抖动两下,半晌憋出个回应——
“喳——”
——好你个顾惜朝,挺方便的哈,有我这一药僮?抓药煎药遇到不能自理的我还得喂两口?我好歹也是个大夫啊!虽说现在医术没您高吧但我好歹也是您半拉师傅吧!真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我不是自个儿找罪受啃块骨头都得找硬的下嘴?!
尉迟访腹诽,手下的动作可没敢耽搁,毕竟现在没武功的是他不是他家那位顾大公子。神哭小斧是没了,那“墨池”也不是过家家用的。
他扇了两下扇子,端起药锅倒了两碗,放在盘子里提起便走。
这一年他虽然武功全废,内力也不能完全聚集,他虽然是没什么,但架不住某人在旁的冷嘲热讽,最终还是在顾惜朝的教唆下从基本练起,眼下这一年已过,内力好死不死也居然恢复了四五成,轻功也日日见长。
念此他尉迟访还是很感激顾某人的,要不是他三天两头让自己东奔西跑还带限时,自己腿上功夫也不见得能恢复成如此。
不过说到这儿他就生气。
这座四进贯通南北的府宅名曰“尉迟府”,实则被顾公子霸占得彻彻底底,就差门口匾额上书“顾府”二字了。
两人初到杭州,顾惜朝重拾就业,各种医书被他看了个七七八八,院内一间房就专 放了他的医书。
顾惜朝不仅习医,也习毒,宅中另一间便盛满了各类珍贵毒物药材。
尉迟访曾问他,既然是行医,为何不在自家存储些普通药材,非要让他跑几里地远到药铺里抓呢?
顾惜朝一挑眉,道:“我家有,他家也有。同种东西既不珍贵,何必浪费空间。”
后者听了沉默,青筋一抖一抖。
话说顾惜朝习毒,受罪的是可是他尉迟访。
虽说某人时不时地向他“请教”,但是那态度。。。尉迟访想想就觉得可恨。
问他为啥要学,人家美其名曰“防身”。
尉迟访想想也是,顾惜朝,江湖响当当的大魔头,不知有多少仇家磨刀霍霍,也不知另有多少青年才俊想要以杀他成名。
初来时便有不少拨人马前来挑衅,也不知是怎么知道他们的下脚点的。
尉迟访虽没了内力,但招式他还是记得的。
除非高手,剩下的基本上就让他留下练手了。
一来二去三折腾,顾大公子眉一拧,烦了。
花了几天工夫在尉迟府前后设了不知多少道关卡,暗器陷阱、奇门遁甲,统统上阵。
有些是尉迟访帮着弄的,有一部分顾惜朝不放心,背着他布了几个阵。
尉迟访不知道啊。
若是普通陷阱他还能避过去,顶多就是落个大伤小痕的,但是某一次让他倒霉,迷迷糊糊就进了顾惜朝的八卦阵,于是越来越迷糊,迷糊迷糊着就两眼一黑。若不是顾惜朝喊了半天没人,又消失了他的气息,他早就跟阎王抢媳妇去了。
那次以后,尉迟访一朝被蛇咬,再也不敢去没去过的地方。一年了,他连自己家长什么样都没看全。
于是他琢磨,这顾惜朝即使是不精于毒都如此厉害,这要是毒这方面再精通些。。。啧啧,跟着他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但是他很快断定,即使有福,也是祸患多些,还是大祸。
大到什么程度呢?
某天,顾惜朝一反常态,晚饭中多了杜鹃醉鱼。
尉迟访甚是高兴,要知道他这些日子来基本连荤腥都没沾啊。
但他没敢妄动。
——今儿是啥日子?不婚不喜,硬要说也是诸事不宜。顾大美人居心叵测啊!
尉迟访这点小心思全写脸上了。顾惜朝笑意渐深,说的话却是如腊月寒风,冰冻三尺也不夸张。
“要害你也不必等现在。”
尉迟访听了咳嗽两声,一脸看似闲适实则“谁知您顾大公子哪天看小人不顺眼了”地拿起筷子,英雄就义般夹起一块鱼肉放入口中。
——入口即化咸淡适中,杜鹃花香四溢,人间美味啊!
他刚想张口夸两句“惜朝你手艺又上一层楼”之类的,便觉喉中一紧,却无血液的腥甜味道。杜鹃花的清香顺着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蔓延扩散,每到一处就似播下了种子。花香似像有了实体。
尉迟访觉得他整个人成了一朵盛开的杜鹃花,要不然就是某一朵杜鹃花千年成精,名为尉迟访。
那是绯红色的花,绯红色的香气。
他眼中的绯红加深,香气也加深,深到无以复加的时候那颜色浓稠得像血。
血?
尉迟访大力摇摇头,想要甩去那血液般的绯红。
他觉得连味道都如同鲜血。
他猛得站起身,头晕得厉害。
尉迟访觉得从手腕到肩胛被什么东西磨得生疼。他强睁开眼看过去。
是什么?
是花。
绯红的杜鹃花。
一朵一朵开在他的胳膊上,栩栩如生,仿佛他真的成了杜鹃。
绯红色的花瓣在他的视线中越来越深,边缘开始出现水滴样的痕迹。
“滴哒——”
手腕上的液滴滑落,滴在茶杯中。清青的茶液瞬间转红。
尉迟访也被这细微的入水声惊醒。他看向顾惜朝,他一脸凝重。
“咣当——”
尉迟同学终于倒下了。
顾惜朝回过神来,若有所思。
“这杜鹃醉,有这么厉害?”
后来顾惜朝告诉他,这药名曰“杜鹃醉”,顾名思义,是一种迷药,因散发出杜鹃的香气,混在菜里不容易发现。
尉迟访就怒了,差点跟顾惜朝打起来。
只是差点。
当他看见某人脸上戏谑挑衅的媚笑时,他就下不去手了。
——戚少商不得杀了我?
他自我安慰,认栽。
此后时不时他就被当成实验小老鼠,迷药毒药都试过。
——幸好惜朝不制□,不然。。。啧啧。。。
不过时至今日,他也被顾惜朝的药浸淫得快百毒不侵了。
他端着药盘,提气掠到了正厅,将药碗往桌子上一摆,抓过一串铜钱转身飞出。
前来看病的老大爷似乎很满意这药僮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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