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垂,那林玠放从镇元子处返回,也见了林如海的书信,上面只是写了几句问候,却又说十分想念姐弟二人,又思量着过些时日便是祭祖大事,林玠自打生下来也未曾回过老家祭祖,黛玉虽是女孩儿,却也未有夫家,自然也应同去。
这家书写得实在是短,却有另一封到了贾母手中,也是这件事儿,写的倒是长了许多,更是言辞恳切的,又送上了大笔的银子来给贾家的大姑娘添点儿门面,这事情一一做得了,贾母虽然不舍,也不好再不放人,只能拉着黛玉抱着林玠,又是哭又是笑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方才松了手。
只是一样,林玠这若是走了,那贾宝玉等人便不知何年何月能修得正果了,没奈何,到底是镇元子接了这烂摊子。
这一日方是林家姐弟登船回家的日子,贾宝玉在岸上哭红了双眼,却并非因着与林妹妹分开了,反而是因着与他那师父分开了才哭的,别个丫头小子的,却将之误会了,以为他是心里有着林妹妹,哭闹一回也就是了。
那林家姐弟回了家去,这边贾府之中,众人却只顾着忙贤德妃省亲一事,倒把个凤凰蛋贾宝玉给放到了脑后,却也成全了他,这每日里,他除了去学那高深的武功,便是要修一修与道法相关的课业,只比秦钟还要用功了。
却说那日,贾宝玉最后砍了纸燕儿的翅膀,便接了一个活计,竟是要他去取那北静王放在床头匣子里的一张纸,那纸与别的大不相同,厚实硬挣,即便是说是木板子也要有人信的,且这纸里一个夹层,便是写着一些怪事了。
贾宝玉得了这个任务,用了整整三天,方才取了那纸回来。
镇元子方道与他,说:“这算是你的本事了,那北静王府里也有高人,且在他床头放这个东西却是我的主意,他们二人也做了不同的事情,俱都是为了试验试验你们的本事罢了。你且能在北静王府里取了这个,便是在北静王他床头上取了的,便是你们各自的本事了,有了这等本事,在人间行走倒也无妨,若要再进一步,却不容易。”
因而,为求再进一步,三人的心思便也不在读书之上,只求着能白日飞升的,秦钟更是听说过他那师父跟眼前这个镇元子俱都是仙人的意思,私下里更是说给了贾宝玉跟柳湘莲,故而他们三人只咬着牙,非要学好了不可。
所以说,这贾府如何热闹,却像是与贾宝玉毫无关系了。
“姐姐,这次回去,便不再回来了罢。”而此刻,船上,林玠却十分惬意,“到时候再叫人把紫鹃儿的爹妈也赎出来,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黛玉笑了笑,点了点头,却是同意了。
紫鹃听闻,心中也十分高兴的,只差长了翅膀能飞了。
“不过话虽这么说,紫鹃到底要谢我的!”林玠拿了账纸,递给她瞧,“且做个肚兜给我吧,就这样的!”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戏天道弓定良策,梦天庭唯听怒斥
紫鹃到底是给林玠做了那肚兜,林玠拿了笑了好半天,方才收好,道:“这可是要给我一个挚友的,且不能弄坏了它。”
这句话说得,倒叫林黛玉笑了半天。谁知第二天一大清早,这姐弟二人的行船尚未靠岸,那林黛玉便笑不出来了,却是真真儿的那个林玠的挚友便是忽然就出现在了船舱之中,竟是在林玠的屋子里,就坐在他床头上。
黛玉藏在那帐子后面,只听那所谓挚友便是镇元子的,笑了好几声,方才道:“你若真有诚意,便自己缝一个给我,何必又求人去做?”
“好大的笑话!你何曾见我还缝过针线了?”林玠倒是正常,只听镇元子一说,便一脚踹了他下地,“自己明白明白倒好,总比白日做梦的强些。”
那镇元子一听林玠这般说话倒也不气,只笑得仰倒,半晌方才说道:“你也来了这凡尘三四年,可也该知道这现如今但凡决定要结下良缘的,也要互赠信物,说是这一辈子就定下来的,只是你我却不须那些俗物,我只瞧着这肚兜儿是在可爱,不然你便亲手做一个与我便好了。”
因林玠与镇元子之前也实在是熟,黛玉也是知道的,却听到这么个话头来,她心里可就不舒坦了,只觉得这镇元子实在无礼,区区一个小道士,竟然要这般戏弄她弟弟的,莫不如叫人撵了出去才好。
只是黛玉这边尚未动作,林玠却已经拉开了帐子,把她拉进了门去。
“且莫要拽我袖子,破了的话,紫鹃儿可要派我不是了。”黛玉甩了甩胳膊,冷笑道,“我这里可没有成双成对儿的玩意儿,还劳烦镇元子大仙惦记着我弟弟呢?”
理亏了些,镇元子只得不做声,唯是赔笑。
林玠这方才把镇元子丢出船舱,却也知道他不会出事,只这一丢,解解气罢了。
却是黛玉,自打知道那镇元子对自己弟弟有了另一番心思的,却是时刻都叫人跟着林玠,但凡见了那道士,就告诉她,她方要去教训那道士才好。旁人只以为大姑娘厌烦道士,却不知这倒是真真儿是没安好心。
待到这船靠了岸,自然有人上岸去买些吃食之类,也有去买那炭火的,林玠也跟着上了岸,却不是买这些东西,竟是与贾宝玉等人见面去了。
见面的地方就在码头不远处的一家酒楼里,林玠去时,柳湘莲已经安排好了饭菜酒水,秦钟又亲自斟酒,贾宝玉更是将那包间儿的帘子打了起来,只等林玠进门儿了。谁知这林玠刚是一只脚进了门,那座位上便忽地一声,出现了另一个人,正是镇元子。
三个师兄弟连忙添了碗筷。
要说这一顿饭,却不是为了吃而吃的,竟是研究如何破了这风流公案的案底。
毕竟这一番历经凡尘劫难,是众位仙家的因果,却并非是林玠的因果,何况现如今已经破了其中之一,若不破了其他,怕不是要出现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呢。
“宝玉,你姐姐虽然封为贤德妃,又有多少恩赐,你可想到她的福寿又有多少?倘若贪图的越过了天赐的福寿,到时候便是她的死期了。”林玠细细说与众人听,“自古以来,要破了天道的,只有成圣,成圣却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去,我当年为着这个,却是魂飞魄散了一回的。”
镇元子听到这里,只把他的手拽在手里握紧了。
林玠又道:“一干应劫之人,断没有逃出生天的,现如今我破了其中之一方才叫你们坐在这里,不然,秦钟倒是第一个遭殃的,早早儿的就要死于非命,不过我现已收了他做了弟子,日后火云宫也要他来看守,定然不会委屈了他的。”
贾宝玉一听秦钟要先遭殃,早就吓得抱住他要哭了,却听到说没事儿了,方才松了一口气,这人也软了半边身子去,趴在桌子上缓气儿,叹道:“鲸卿性命要紧,我们这些本事怕不是那天道的对手,该当如何应对,还是好弟弟好师父快快告诉我罢!”
这贾宝玉一说话,林玠反倒不开口了。
却不是林玠不想怎么摆那天道一次,只他那本事,却是真没法让天道上当的,何况现如今这天道也早已跟鸿钧道祖合作一体,成就在了三界之外,若要摆他一道,则是真的难上加难。
镇元子一旁开口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兵贵神速,只抢了先机就好。”说着,他却把几个人带入他五庄观的人参果树之下,又写了几道符挂在树上,看看这符咒也起了作用,方才一一布置了。
那秦钟与贾宝玉是一路的,柳湘莲自己一路便可胜任,镇元子跟林玠则要回一趟洪荒,这一切安排停当,便要动作了。
再说那林黛玉,在船上等了许久也不见林玠回来,心中便知是镇元子在搞鬼了。她气得咬了咬牙,终于还是要众人不必先开船,只等林玠回来再说,转而昏沉沉睡下。
刚合上眼,黛玉只觉得自己身子也轻飘了起来,竟然飘到了天上去了。之前虽然梦中遇到那警幻仙子,也洞悉多少尘缘的,却与这次十分不同。只见眼前云蒸雾绕,红霞满眼,虽有溪水淙淙之声却不见清泉在侧,虽有鼓乐丝竹之音却不见乐器在旁,虽有低声轻言之语却不见半点人踪行迹。
这处不比警幻仙宫那般妖艳华美,却有些真仙境实修道的意思了,无论哪里,不是那青天之色便是那碧波之色,要么便是白云飘飘,要么就是月白清冷,就是真添了那么一点儿红,也是薄香之色,断没有绯色胭脂之类的耀眼红晕,唯独那一抹正正经经儿的赤朱红霞,真真儿把人的眼光都吸了进去。
“绛珠仙草,你可知罪?!”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木有人意识到这是快完结的节奏……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黛玉被困金光笼,秦钟亲取帝王命
黛玉只听有人怒喝,心下最然害怕,面上却不露半点惧色,沉了脸下来,目光碧潭深渊,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那声音却不再言语,只在黛玉前行之处,呼啦啦设了一道道金光,却是碰不得的,只碰一下,便觉得火烧火燎一般,便不是肉体凡胎,也要给这金光烧化了。黛玉咬了咬牙,一只脚跺了三下,却双手结印,念动咒文,偏不是“急急如律令”之类,反而是洪荒时的言语——念的也是那洪荒时的咒文,并非口诵几位圣人名讳,反而是诵那先天之灵,有天地玄黄,有阴阳相合,有山高水长,更有现如今不见的超然之相。
这一念诵起来,便将那金光压制了,却仍不能通过金光,除了没那么发烫之外,便是偶尔还有风丝可来回通过。
黛玉心中急躁,只觉得必然是有人在暗中搞鬼的,因而更为担心家中幼弟,没奈何,竟伸手取了一根头发下来,口中念念有词,将它化作一缕清风,送出了金光笼。
那发丝化作清风兜兜转转,却一出了金光笼子便化作几缕,分向几处飞去。黛玉这方才觉察出来,她要找的人,却不是在一处的,反而是分了几个地方。
虽心中嘀咕,但她终究没有慌乱,仍旧把持着那清明心思,紫府之处固守本元,却叫那金光与轰隆隆的呵斥之声不乱她心智的。竟不是个容易的事儿,竟是个让黛玉苦苦支撑的活计,却比什么绣花做荷包的要劳累辛苦得多,只那般站着催动符咒,便要消耗掉多少真气的,黛玉却不觉得如何辛苦,只怕有人拿了自己做文章,要挟她弟弟林玠罢了。
那发丝飞旋而去,却不知这一路之上带了多少的情愁去,但散了一丝,落在了那灌江口。
“不好!”灌江口主人正是二郎真君杨戬。他今日正坐在自己的二王庙里受着百姓香火,盘算着哪里下雨哪里不下雨这般的计算,却见一丝情愁落到了身上,直把他吓得跳下神座来,倒叫多少百姓大喊着“真君显灵啦”,乐得一顿磕头求安稳的。
只杨戬心中却不踏实了。
但凡青丝能化作情愁的,那便只有天生的情种,而这情种天生,却绝不是什么好事,若是凡人,便要有无数的劫难,若是天人,便也难成大器,说到底,还是私心多了些的。他所见的人之中,也便只有那么几个是天生的情种,那红云老祖的姐姐林黛玉是一个,再便是百花之中的昙花仙子也是一个,更有玉镜仙葩,也难免得是个情种了,只是这几样现如今都去凡间应劫,能催动发丝化作清风的,许是只有林黛玉一人。
这般想着,他连忙叫起了哮天犬,带着这狗儿便上了天去。
这边黛玉这里便是有了帮手,而另一边,却是林玠与镇元子开始带了三个小子做了一番部署,竟是去暗杀那当今圣上了。
要说这贾宝玉从来都是拎不清的,可这件事上,偏偏认真了去。
既然这整个幻境都是虚幻,那皇帝便必然是上面掉下来的了,只是贾宝玉也觉得这皇帝也算是他姐夫,自己下手并不妥当,因而也想了个招法,却是让秦钟去刺杀,他反而要在外接应,而柳湘莲却是去了另一边,目的正是那万岁爷的正宫娘娘。
至于林玠,这边几个人对付的是凡人,可这凡人也有三把火在身,何况是天子,必然是有天上星宿护驾的。因而他必然要把这些星宿打发了,免得他们乱了镇元子的计划。
这几个年轻侠客,俱都是少年形状,却有着十分的本事,之前那学来的手段便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了,何况即便是作假,几个人之前也杀了不少“人”,贾宝玉更是在林玠的一番洞悉前因的说辞下,动手取了贾雨村的项上人头,只拿了扔在巡抚桌案之上,又用左手写了数样罪状,又将那门子拘来绑着扔到一处的,只算是给甄家报了仇,却可惜那甄英莲,便是巡抚也不敢到薛家要人的,这事情却也暗自压了下来。唯独那香菱女,仍旧跟在宝钗身边,好在是以养女身份放着,却不叫那薛大傻子近身了,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现如今这贾宝玉就在那房梁之上,见皇帝也是花天酒地的一个活物,坐拥天下美人,却也辜负了天下美人的,又思量这些后宫佳丽,个个儿貌美如花,有才情有身份,却为了这么个腌臜男人,脏了身子不说,更是使出各自手段,忘却了女儿家的天性去,心中正有无数的心疼,恨不得把这些姑娘都带了出去,让她们各自有各自的经济生计也才好,只比给一个男人做妾要好得多。
这般一想,心中就更恨了。
林玠瞧了一眼贾宝玉,心中真是哭笑不得。只以为这么个天大的棋盘,下的是那斗大的棋子,却偏偏这棋子之间了那棋盘上的一个小角,真是没处说理去了。
至于秦钟,倒是没甚想法。他是个痴人,并不若贾宝玉想着全天下的女儿家都是他亲姐姐亲妹妹一般的好,只是想着快些干了活好离开,免得被人发现了,到底连累了他家里,因而便指了指外面,让贾宝玉出去等,自己却运起功法,翻身下了房梁。
那皇帝正在屋子里寻了个宫女儿取乐,那宫女满眼泪花,却并不乐意这般,秦钟一瞧见,便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来,举起匕首,便直奔皇帝而去。
那皇帝一见眼前少年侠客,却是额头上红光闪闪写着的是一道符文,那手中拿着匕首也是阴冷逼人,竟是光着脚的,只在脚背上也写着符文,而那动作,他竟瞧不清楚!
“救——”那连个“命”字还未喊完,这皇帝便被一刀抹了脖子。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劫元妃有人相助,论因果何来还赎
那宫女儿哪里就能这般呆着了,见有人杀了皇帝,她一声尖叫就破了夜空一般,秦钟急忙往外奔,贾宝玉伸手便把他拉上了墙,却心中焦急,只想着自己大姐姐如何如何,也不顾着这皇宫中如何地乱,趁着人多眼杂的时候,拖了个小丫头就问那贤德妃的住处。
小丫头哪里敢不说,便指了路给他,贾宝玉也实在是牙一咬心一横,便拖着秦钟去往凤藻宫。
“你这是要做什么?”秦钟当然想要早点儿离开,却被贾宝玉闹得一愣。
“皇帝都死了,还有什么省亲的?我去把大姐姐劫出来,也不必盖什么园子了,众都散了才好,那些金银器具的,留着也是留着,敛着也是敛着,不若给穷人发一发,也还能换个平安!”贾宝玉抹了把脸,笑道,“老祖宗只说我这块玉是个宝贝,我又是有大造化的,却不知,我这造化现在就到了!”
秦钟唯有叹气,却终究还是跟着他一同狂奔。
这二人俱都是受了那林玠的真传的,飞奔起来,其速快过骏马,又能飞檐走壁的,却叫那些抓刺客的不知如何下手了。只那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