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狠- 第49部分

雨停了，小家伙也不用再需要那把伞了吧。

第67章

连续几天的暴雨过后气温骤降；明明秋天才开始没几天，冬天就已经迫不及待的追了上来。

丛珊一只手提着装了饭盒的袋子，另一只手紧了紧衣领，冷风萧瑟，她的外套太单薄。医院走廊上经过几个医生护士，都很关切的跟她打招呼；她也都微笑着跟他们说上几句。方小婕住院两周了，多亏了这些医院的同事们亲切照顾。

丛珊推了门进了病房，“妈，我爸今天给你炖了鱼。”

方小婕笑呵呵的转过脸来；“外头冷吧；你也不多穿点儿。”

丛珊把饭盒拿出来，打开盖子，瞬间香气四溢。她拿着勺子盛了一勺鱼肉送到方小婕嘴边上，“我爸特意把骨头都剔出来了，尝尝。”

方小婕道：“我自己能吃，不用你喂。”

方小婕醒过来之后精神恢复的特别好，每天乐呵呵的，话唠的毛病一点儿都没改。完全没有个病人的样子，时不时的还会对给她打针送药的小护士指指点点说教一番。医院里上至院长副院长，下到护士护工，连清洁大妈都会时常过来探望一番，一坐下就聊起个没完。

丛志军请了一周的假之后还是不得不回去单位上班，年底了，机关里就算是再闲的人也还是会忙起来。他负责的党刊要出一个年终总结特别版，基本上就是把政府里的各个衙门口都轮番表扬一番，然后再感慨一下社会的发展人类的进步祖国的未来蒸蒸日上。虽然内容很水，但据传孟书记等人特别看重这份特别版的评论，那些即将被点评的人也都紧张兮兮的在乎起来，甚至有人把这份刊物看成是关乎到明年的升迁大计的重要指标。结果就是，老丛手中的这支笔，每写一个字都要反复斟酌。他可绝不能得罪人。

可即便如此忙碌，他还是坚持每天中午赶回家，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菜做一顿最营养健康的饭菜，交给丛珊带去给住院的方小婕，再匆匆赶回单位继续上班。丛珊没有再回公司实习，每天从早到晚的在医院陪方小婕，几乎住在了医院。

母女俩白天没什么事，就一起看看电视，闲聊几句。丛珊也是这些日子才恍然意识到，她跟老妈还真就是很少有这么长时间的待在一起过。丛珊打记事起，方小婕就是成天工作忙不在家的那个，而丛志军才是闲散的没事儿带着她出去玩陪她最多的人。所以虽然从没有认真考虑过，丛珊潜意识里其实是对爸爸更亲一些的。有什么心事也从来都不会对爸爸隐瞒，对方小婕倒是什么都不敢乱说。

这些天陪着老妈相处下来，她才觉得，其实她老妈真的跟丛志军说的一模一样，特别好哄。而且，话真的是特别多。

但是关于这次意外受伤，方小婕倒是什么都没说。丛珊也不敢问，毕竟方小婕是护士长，却出现这种小护士都不会有的失误，实在是不能多说。

母女俩也都没有再提顾池西，对这个让她们在电话里吵架的人名，似乎两人心里在大难之后都有些讳莫如深。

赵然上周就来医院看望了一次，今天又带着一篮子水果来了。因为不大会说话，只是客套了几句，便安静了。倒是方小婕对着人家姑娘罗里吧嗦的讲了一大堆，从外地女孩子一个人在a城太不容易，聊到农村老人的养老问题，再讲到女人工作和家庭的重心该如何权衡之类的人生哲学大道理。

赵然出了病房之后对丛珊笑道，“珊珊，你妈妈可真是厉害，什么都懂。”

丛珊无奈笑笑，“她就是在医院待得太久，八卦事看的太多了吧。”

赵然也笑了，然后犹豫了下问：“珊珊，你和顾池西怎么样了？”

丛珊愣了一下，才恍然发觉自己好像很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笑笑说：“没怎么样。”

赵然又露出了一个“我懂”的眼神。

丛珊觉得更加无奈，便转移话题道：“你去看看张新吧。”

上周赵然过来探病，丛珊就顺便告诉了她张新也在住院的事情。然后就看到赵然脸色突变，连再见都来不及说，急匆匆的奔下了楼。丛珊那时候叹口气，这也算是老天给他们两个人的一个机会吧。

却不成想，赵然听到张新这个名字，神色一暗，“他已经出院了，你不知道吗？”

丛珊一惊，“他伤的那么重，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赵然苦笑：“大概是不想见到我吧。”

丛珊拍拍赵然的肩，不知道该说什么，便也用一个“我懂”的眼神安慰她。

赵然又笑了一下，道：“对了，下周是期末了，辅导员说周三要大家都回学校一趟，交实习报告，还有关于假期和下学期的一些事情也要讲一下。”

丛珊点头，“我尽量去。”

赵然又说，“据说那个香港大学的保送资格也会在下周公布，珊珊，我们都希望你能被评上。”

丛珊一愣，茫然的问：“什么？”

赵然道：“你不知道吗？咱们学院今年有两个去香港直接读硕士的保送资格，每个班都推举两个符合标准的人，由学院最后决定给谁。咱们班最后推上去的就是你和陈松岩。”

丛珊更惊讶了，“我？我怎么不知道啊？”

赵然叹口气，“我想起来了，公布那天你没有回宿舍，在楼下就被。。。。。。顾池西带走了。”

丛珊想起了顾池西那个愤怒如猛兽的吻，还有宋涛和李燕震惊的眼神。

原来是那天。

赵然说：“珊珊，我们都觉得你的希望挺大的，就连咱们辅导员也觉得你差不多能拿到一个名额。”

丛珊摆手，“怎么可能，我的成绩连陈松岩都比不上，哪能轮到我。”

赵然却说：“但是据说这个是看综合排名的，而且英语水平占很大比重，因为香港那边教学都是用英文，咱们学校也不想保送去的学生英语太烂给学校丢脸。”

丛珊笑了一下，“这种事我还是不要想太多了，本来我也没想继续读硕士，还是赶紧毕业找个工作赚钱比较实际。”

她需要钱，很多钱。

赵然叹口气，“珊珊，我要是你，现在就抓紧一切时机争取一下。这种机会太难得，不是谁都能有的。听说隔壁班都已经有人在搞小动作了。”赵然说着，眼神认真的看向丛珊，“如果顾池西能帮下忙，或许。。。。。。”

丛珊却坚定的摇头，“赵然你别说了，这件事我肯定不会跟他说的。其实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络了。”然后低下头，“我不想欠他更多。”

赵然没有再说什么，便留下一个惋惜的眼神离开了。丛珊回到病房，见到方小婕睡着了，估计是刚刚话说的太多也累了。丛珊看看窗外飘零的黄叶，忽然想起了江枫苑里那一排排整齐的枫树。

他说，这里春天和冬天也是一样漂亮的。

她说，真的么，好想看一看。

他浅笑着说，嗯。

其实那个时候她听到他的那一声“嗯”心里有些失望的，她本以为他会说好，那我就陪你一起看。现在想想，或许从一开始，他就对她的感情不那么有信心。

心里有一点点的难受，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就是不舒服。她走下楼，一个人在院子里漫步。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子落在地上，被雨水冲走之后，还是可以看得到一个巴掌形状的印子。她蹲下来，仔细的看着那个棕色的印记，那么大，比她的手还要大。宽宽的，让她想起那只大手，总是揉她的脑袋，给她踏实感的大手。

忽然就有点想哭。她站起来，做个深呼吸，把这股想哭的冲动压下去，压下去。

“珊珊。”背后有个声音忽然叫她。

还是和以前一样，低沉，柔软，温温和和的，只是好像又更多了些许的鼻音。

她转身，看到顾池西一身黑色风衣站在那里，目光似水。

刚刚拼命克制的眼泪就忽然决堤，她想都不想的便扑过去，抱着他大哭，“你怎么总是这样！总是在我想你想的难受的时候就忽然出现呢！你是跟踪狂吗！”

顾池西的心颤了一下，宽大的手抚着她的头，“珊珊，我只是路过医院来拿点药。”

温热的掌心，久违的踏实感觉。

丛珊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看着他，才发现他也憔悴了很多，“你病了吗？”

他笑笑，“没事，感冒而已。”

已经两周了，反反复复的发烧退烧，喉咙干涩，夜里总是会被咳醒。他其实很少生病，即便是感冒了也很少会吃药。但是这一次，他只是路过医院，顺便而已。

或许他可以看一眼她，只是或许而已。

人生病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感到孤单，尤其是当年纪越来越大之后。于是，所有的坚持与固执便都显得那么无足轻重，他只是知道，他想见她，发疯一样的想。如果他再不看看她，或许就会一个人这么孤寂的死在江枫苑了。

怀里的小家伙身子颤了颤，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珠，“天冷了，你也不多穿点儿。”

他笑笑，搂着她又紧了紧，“你也是，别冻坏了。”

丛珊深吸了一口气，“我还没谢谢你呢，我妈妈恢复的很好，多亏了你。”

他只是笑了一下，“嗯。”

又是这样一句轻轻浅浅的“嗯”。丛珊看着他，大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拼了命的想要看穿他的心，却怎么都看不懂。

她皱着眉，“顾池西，你这一声‘嗯’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神色微微一动，继而笑着摸摸她的头，“珊珊，那你的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呢？”

丛珊垂下眸，微抿着唇，许久，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大概是不死心的还有些期待吧。可是明明毁了这个期待的人是我。”

顾池西又搂住她，一个吻在她额头，“珊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有耐心，可以等。”

眼泪又掉下来，丛珊自嘲似的笑了，“等什么？等我还钱吗？”

顾池西却认真的摇头，“不，等你想通了，回到我身边。”

第68章

李燕最近一直睡不好；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心里的焦虑早已经堆成了山。她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一个人匆匆吃点早餐便去图书馆占位置；一待便是一天。晚上十一点多回来的时候，赵然早已经洗澡睡觉了。明明宿舍里就剩了她们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却是少之又少，而且即便是见了面，也几乎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一个人在图书馆啃书啃不下去的时候，李燕就会想丛珊。如果像以前一样，有珊珊在身边，学习烦躁了的时候起码还可以跟她说说话，两个人一起吃饭；多好。

她总是会想起宋涛的那个问题，丛珊在你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却怎么都想不出个答案。

然后那天赵然告诉她，丛珊的妈妈病了，特别严重，李燕的心就猛然一缩。纠结了好多天，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但是终究没有去。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一旦破裂了，又哪是那么容易修复的。

她明明一直以自己是丛珊最好的朋友为荣。

那么漂亮的女孩，又聪明，个性开朗活泼，家境也好，跟她说话又那么对味，简直就是她心中最完美的女生。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跟一个四十几岁的大款不清不楚，那个人还是顾琳琳的爸？真有一种幻想破灭了的疼痛感，完全不能接受。

“珊珊跟顾池西已经分手了。”赵然如是说。

李燕听了之后觉得怪怪的，明明是她希望看到的结果，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然后她才恍然意识到，因为这一切，根本就与她无关。她不过是个旁观者，连打酱油的都不算，又有什么资格对人家主角指指点点。

她打给了宋涛，告诉他珊珊跟顾池西分手了。

宋涛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才问：“李燕，你告诉我这些又想说什么？”

李燕愣住，好半天才说：“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宋涛却说：“李燕，既然你已经跟珊珊不再是朋友了，又干嘛要管那么多闲事？”

这句话像根刺，直接扎进了李燕的心里，于是一整个晚上心都在滴血。

丛珊回到了久违的宿舍，一进门就看到李燕呆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丛珊纠结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打招呼，“李燕，我回来了。”

李燕抬头，看到丛珊惊了一下，“珊珊？”

丛珊笑笑，“今天不是要开会么，我就回来看看。”说着就走去了自己的位置，太久没有人坐过，书桌和椅子上都落了一层灰。

李燕纠结了一下，问：“你妈妈还好吗？我。。。。。。我想去医院看望来着。。。。。。”

丛珊笑道：“恢复的差不多了，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了。对了你的考研准备的如何了，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吧。”

那么随意的一句话，说的李燕心里一暖，积攒了许久的压力就化作了泪水流下来，她站起来，走到丛珊面前，拉住丛珊的手，“珊珊，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你！”

丛珊一惊，心里也有些感动，握着她的手道：“燕燕，我哪有资格怪你。你说的那些话没有错，错的是我，我欺骗了你，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李燕抱住丛珊大哭起来，“不，我根本没资格那么说你！我只是，只是嫉妒你，为什么你长得那么好看，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爱你，为什么你成绩那么好，我跟你在一起做朋友，却什么都比不上你！”

丛珊也哭了，“燕燕，你对我那么好，我却让你那么失望，你什么都想着我，我却欺骗你。。。。。。”

赵然一进门就见到丛珊和李燕抱头痛哭的画面，心里有点感触，却还是安静的又走了出去。

李燕抹着泪道：“珊珊，我想明白了，你爱上谁那是你的事，我不该管那么多的。就算那个人是顾琳琳的爸爸，既然他已经离了婚，又对你那么好，你跟他在一起也没有错的。你不要在乎别人的看法了，喜欢就别委屈自己。”

丛珊抽着鼻子，笑道：“可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还欠了他很多钱，得赶紧找工作赚钱了。”

李燕道：“你放心，你肯定能选上去香港那个保研的名额，等你从香港大学毕了业，年薪百万都有可能，还有什么债不能还的。”

丛珊笑笑，“怎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觉得我能选上，就我自己不这么觉得呢？”

李燕看了看门口，低声对丛珊说，“我其实昨天路过学院办公室的时候听到了，这次的两个保送名额里有一个是你，另一个是一班的黄深。”

丛珊难以置信的看着李燕，“你确定？”

李燕点头，“珊珊，你一定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去了香港，人生都会不一样的。”

丛珊还是觉得不大能相信，若有所思的道：“但是，即使这个名额真的给了我，我也不一定会去的。”

“为什么？”李燕瞪大了眼睛问。

丛珊摇摇头，“我妈妈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我怎么能走呢。”

李燕想了想觉得特别惋惜，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她这种复习了一年准备考研的人来讲更加是可望不可即，珊珊居然要放弃，还真是造化弄人。于是一整个下午都神思恍惚，想说点话再劝一劝丛珊，却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到了时间，分散了一整个学期的同学们难得又聚集在一起，大家见到了丛珊都对她母亲表达了关切，也有不少人听到了保研的风声，提前恭喜起来。

顾琳琳招摇的走了进来，远远地瞥了一眼丛珊之后，挑了个另一边的位置坐下，神情孤傲。李燕用胳膊肘推推丛珊，小声说，“她还是那副德行呢。”

丛珊笑笑，没说话。

辅导员进来，跟大家打了招呼，又对下学期的一些事情做了些公告，然后终于到了大家最关注的时刻，“保研的两个名额下来了，一个是一班的黄深，另一个是三班的胡文婷。”

一语话毕，在座的全班同学一片哗然。

李燕是最震惊的那个，大声问：“怎么可能，胡文婷哪里比得过珊珊？辅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