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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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祭-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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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妙听着米罗出去的脚步声,轻声道:“你不是怕黑么?”
  “啊,那个啊。”米罗顿住脚步,轻轻一笑:“骗你的。真的……只有你信了啊。”说着,徒留下怔在原地的卡妙,他径自推门走了出去。
  夜风微凉,还有些许血腥味弥漫不散。此时伊特维斯皇城已经消弭了外界的光明之圈保护,新破败的宫殿断瓦残垣,下有血河流淌,显得颓败非常。
  星光泠泠洒落地上,宫殿之外有着玉石砌成的水台,水台中央,光明之神大理石神像肃穆,彩色宝石交相镶嵌于台子之上,将收集了万千星光全部折射于中央的神像上,分明是流光溢彩的一刹,那神像蓝水晶眼眸中流露出来的,却是看世事尽如浮光掠影的悲悯。
  米罗走出来的时候,正对上这样一刻景象。
  他怅然若失地叹了一声,走到那神像面前微微眯起眼来。许久,他重新睁开眼睛,嘴角勾起的笑容又同平素一般,魅惑非常,只是却少了那一抹神采飞扬。
  “许久不见啊,加隆。”
作者有话要说:  

  ☆、§4.18 国王 THE EMPEROR

  悲悯的神像背后被星光拉出阴影,一人抄手靠在阴影之处,音线明显带着幸灾乐祸:“呦,小米罗,吵架了啊?”
  “不要你管。”米罗甚至懒得抬起眼皮:“你又想做什么?”
  “我没想做什么。还是说我想做什么,会让你束手无策?”
  “你以为你有这能力么?”
  加隆挑眉笑了笑:“既然如此,你又担心什么呢?”他些微一笑:“难不成你都胆小到,对过去的事留阴影了?”
  米罗淡淡一笑:“加隆,别挑战我的极限。”他的笑容慢慢冰冷:“后果如何,你很清楚。”
  “火气这么大啊?”加隆哈哈大笑:“让我猜猜,一定又是你无缘无故吼卡妙了,之后又后悔了,对吧?”他的声线洒脱不羁,略带些调笑味:“呦,小米罗,几百年栽在同一个人手上,你羞不羞啊。”
  米罗挑了挑眉:“你被你哥抛弃了几百年,却还是那样死性不改地追随人家,你羞不羞啊?”
  加隆道:“这叫兄弟友谊,你这种重色轻友的人懂什么啊?”
  米罗挑了挑眉,拉长音道:“兄弟友谊?我看你是恋兄情节吧?”米罗挑了挑眉:“加隆啊,你其实没断奶吧?都这么大了,啧啧……”
  阴影背后的声音顿了许久,终于有些气急败坏:“被关在神谴之地整整四百年你收敛一点行不行啊?他们居然会放你出来?”
  米罗抄着手冷笑道:“我的灵魂太过坚韧,弄坏了他们所有的刑具,将业火熄灭,让冻水干涸,让烈风止息,让刺雨停歇。他们没办法,就把我放出来了。”
  加隆深知被誉为终极刑狱的神谴之地的可怕,其中过程,绝没有米罗所说的那样轻松简单。他撇了撇嘴角,不擅长劝说的他语气明显很不自然:“我看你还是放弃吧,为了一个人,值得么?你已经赔进去数千年了,那是人类几十辈子的长度。你本来可以过的很快乐。放过卡妙,也放过你自己吧。”
  “你要我放弃什么?曾经我陷入永恒的黑暗中,是他带给我唯一的光明。”米罗抬起头来:“加隆,没有他卡妙,我米罗不会是米罗。同样的,”他蓝紫色的眸子里一瞬间神采飞扬,蕴含着无尽的自信的亮芒:“没有我米罗,他卡妙也不会是卡妙。要是放手,我们俩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加隆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表情,语气中却似乎带着恶作剧般的笑意:“真是有自信,可你不要忘了,米罗与卡妙,可是共同走向了末日。”
  “纵然在末日。”米罗笑起来:“我也会用最后的生命,亲吻他的前额。”
  加隆挑衅样地笑起来:“塔罗师小米罗呦,卡妙这四百年来可是十分平静,自从重新遇到了你,就一直倒霉不断。变成吸血鬼不算,还恰好被司火的大魔导师用圣光烧到,你确定你在他身边不是害他?命运可是注定了你们不能在一起啊。”
  米罗抿了抿唇,眼前晃过卡妙方才焦黑的手臂,灼伤翻卷的肌肤。
  卡妙永远是那样淡淡的,似是与人隔着一生的距离。他有多痛苦,却从不会告诉别人,自始至终,皆是如此。他有他自己的骄傲与坚持,也有着他自己的温柔的方式。也许他很早就知道收留自己会带来的厄运,但他却似乎从没有考虑过这点,他所想的,皆是他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厄运,故他永远都将自己置于最安全的位置,不管是在地狱时让自己回月墟,亦或是在伊特维斯让自己去塔楼。
  卡妙是这样的卡妙,而他米罗却不是这样的米罗。
  米罗笑了起来,微微上挑的眼角是他一贯的风流蛊惑。他一字一顿:“那又如何?”他的笑容有着势不可挡的骄傲与锐利:“只有弱者,才相信命运。”
  加隆拍石大笑:“好,够坚定!果然最开始没有看错你。”他从岩石背后转出来,与撒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写满不羁。
  如同永不被束缚的海风,可肆虐于海洋,卷起七重浪,也可以仅是随心所欲的游荡,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没有一个词能给他的气质套上枷锁,它们仅仅只能肤浅地描摹出一种表象。若是硬要强为他贴上一种标签,也许只有“自由”这样本就不可捉摸的词才可胜任。
  此时他的身影沐浴于漫天星光之下,海蓝发色剪影迤逦黑色夜光,在地上圈出相似的轮廓。但他的笑容却像是要飞翔起来的一般,是可以浮起来的张扬,笑意浸润,平白让人感觉轻松下来。
  他抄起手,斜斜靠在雕像上。那漫溢的流光也顺着他爬满身:“米罗,你可不要忘记今天的话。”
  米罗于是也就笑起来,之前所有烦躁所有顾虑一扫而光:“那是当然。”
  加隆伸出拳,而米罗亦是同时伸出拳。两个拳头在空中相碰一下,之后便会心一笑。
  米罗懒懒地挑了挑眉:“说来,你受什么刺激了?一个六翼安其拉跑来这里做团长?”
  加隆深沉地回答:“世界如此美好,人生如此美妙,我决定要用有限的生命来做无限的……”
  米罗嘲讽道:“加隆,你完全不适合这样深沉,真的。我鸡皮疙瘩已经起来了……”
  加隆痞痞一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他看了看天色:“天也快亮了,我看你还是进去照看着你家卡妙吧。我可以保证,从明天开始,他就会开始焦头烂额。”
  米罗慢慢道:“你知道一些什么?”
  加隆咧开唇张扬一笑:“那要看你,愿意用什么来换。”
  ******
  夜色宁静地如同从来不曾喧嚣过。暴雨初歇,但空气中仍有厚重的血腥味,昭告着方才的血腥场面,挥之不去,令人作呕。
  安之素翻过皇宫的墙,只身跃下五十米的高距。伊特维斯的大路上,户户紧闭大门,灯火混沌不明,几乎和夜色浑然一体。
  她慢慢沿着街道边缘走着,不期然看见前方有一个酒馆,没有灯光,却门户大开。而一个四十开外模样的胖男人在酒馆外干站着,哆哆嗦嗦,时不时往里面看去。
  安之素一顿,随后径自走向那里。看见她,那胖男人眼神一亮,双手来回搓着,满脸堆笑:“美丽的小姐,您是……”
  安之素微微一笑:“来找人。你有看到一个东方人么?黑色长发,长得十分俊雅,性格很温柔。”
  老板哭丧着脸道:“夫人是来找您的丈夫么,在里面,就在里面,求求您了,带走他吧。战争时候,谁敢做生意啊,和他一起来的那个棕短发的硬是踹开我家大门,我这生意不做也不行……”
  安之素浅浅笑开来:“哦?是么?他竟会喝酒?”她侧过身来,柔软的声音陡然压低,面目忧愁:“老板,他可是东方来的逃犯,号称上天入地唯我独尊虬髯客,今次你收留他,恐怕不日伊特维斯皇族就会找上门来。”她佯作叹息:“我夫妻俩要真的感谢老板不顾性命的善意收留啊……”
  那老板马上白了脸色:“什么?你们……”
  安之素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衣角,慢慢道:“老板如此待我们,我们也不好连累老板。为今之计,只好先委屈老板另外找一家住下,博个不在现场的证明,也对人说从未见过我俩,我夫妻俩便好假扮不经主人同意,擅自破门而入的人,这样也不会连累老板您。”她笑得十分温柔:“老板您觉得呢?”
  在看到那老板跌跌撞撞地跑远后,安之素轻轻叹了一口气,推开那扇酒馆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4.18 国王 THE EMPEROR

  在看到那老板跌跌撞撞地跑远后,安之素轻轻叹了一口气,推开那扇酒馆的大门。
  硕大的酒馆陈设宁静,在靠窗一隅,一方月光染就一角碧蓝,那种蓝是一种幽幽的色调,如同墨色匀开在天际之蓝,带着三分晦涩,七分落寞,又如同放置年久的破旧钢琴上弹出的小调,是一种带着年岁沧桑的别样悠然。
  一人静坐窗台前,身影修长,风姿清华,半边轮廓浸没月色之中,半边沉入阴影。他手中就着一酒杯慢慢酌着,地上已有好几个翻了的酒坛。整个酒馆中混杂着酒的浓醇与墨兰的清香,将外面飘荡的血腥味拒之门外。
  那人的黑色长发柔顺地遮住半边面容,面影有着东方人特有的清雅隽秀。阴影中,他的眉头轻轻皱起,向她遥遥看来。他轻轻叹息,嘴角有若隐若无的苦笑:“你是第几次出现在这里了……这次又是我做梦,还是你真的来了?”
  清影沉辉,似是可以在他的身周看到无数微尘漂浮,飘荡在流水样的月光中,将他清浅的笑容与她隔开,带了些雾影迷幻样的朦胧。
  安之素摇摇头,轻叹一声:“你果然是醉了。”她轻笑一声:“清醒的裴,从来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走过去,轻轻夺过他手中的酒杯,就着喝了一口,微微一笑:“伊特维斯的酒可算不上什么好味道,比不上水之精灵的清酿沁人心脾,风之安其拉的拓风刚烈入骨,东方美酒含蓄而醇香……”她顿了顿,叹道:“但竟然让滴酒不沾的你喝成这样,难道这真的要被算入名酒行列?”
  她俯下身,靠近他,伸出手去为他撩开发丝,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和:“你喝太多了。来,和我回去。明早必要头疼的。”
  靠近之后才发现,他的眸光中仍带着些许酒醉后的迷离,此时抬头看她,眼中滟滟水光波荡。他轻笑一声:“果然是做梦啊。”他伸出手去,将她一把扯入怀中,动作有着平时没有的霸道。安之素没有反抗,任由他圈着,唇边靠近他的颈边,悠沉的兰香慢慢将她围绕。
  一如从前,她有意识的第一秒,不是视觉,不是听觉,而是嗅觉中那悠长的兰香,似乎从遥远天际飘来,而又近在咫尺。
  她问道:“为什么是做梦?我不真实么?”
  他笑了起来,却如同叹息:“真正的安,是不会管我在哪里,有没有喝醉的。”
  安之素扶额叹息:“裴,你在指责我不够温柔么?”
  裴的下颚靠在她的发丝上,声音宛若从天际飘来,他轻轻一笑:“是么……安,可你却能时时刻刻知道他有没有喝醉,有没有熬夜,旅途中记下他的一切喜好,一切厌恶……”他的笑容很清雅,却带了浅浅的忧伤:“安,可是我的陪伴,你永远都看不见呢。”
  安之素慢慢问道:“你说的他,指的是谁?四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的笑容很温柔,一如从前,不曾改变:“四百年来,纵然记忆失去,可你终究还是爱着他,这算是本能么……”他的声音慢慢轻下去:“可是你曾经却是我的啊……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记得呢……”他将面容埋入安之素的发间,几乎是梦呓:“不过没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不在乎你爱谁,我不过想和你长相守。”
  许久时间,安之素没有继续回话。直到他沉沉睡去,而后她伸出手去,慢慢抱住他,将他的重量撑在自己的身上,让他能安然睡去。悠然的兰香愈加浓郁,几乎让世界带上一层清华。
  直至天明。
  天明之时,窗外依旧一片寂静。安之素理了理怀中裴的长发,慢慢对窗外道:“进来吧,难道还需要我请你么?”
  ******
  米罗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蹑手蹑脚正准备踏进去,一抬头却看见那个清瘦人影正立于窗前,身上仅披一件单衣,石青长发与夜一同静默。
  听到开门的声音,卡妙慢慢转过头来,对米罗略一颔首,并未多言。
  米罗略有些尴尬:“这么晚了……还没有睡么?”
  卡妙淡淡道:“你回来了。”
  米罗唇边勾起一抹笑容:“哦?你在等我么?”
  卡妙并未否认。他的眸光犹如月色,纵然淡漠仍然倾城:“是。”
  米罗沉默了一会儿,扣住门板,抿起唇笑道:“等我做什么呢?”
  卡妙半面棱角分明,半面隐没阴影。他的唇角隐隐有些笑意:“米罗,我也怕黑。”
  他说话的时候,星星似乎落了下来,点点滴滴,璀璀璨璨,落在了米罗的眼里,只觉得刹那的眩晕与迷幻。
  米罗一怔,随即笑起来,眉梢眼角都瞬间的亮了起来,带着无尽的魅惑与风流不羁,在那一瞬间,似乎有无数的阳光从这里升腾起来,旋转,旋转,将世界点亮。
  米罗笑着笑着,眼角略有些泛红,指尖却在微微的颤抖。他说:“好啊,那我陪着你。”
  卡妙略略侧了头,一向冰冷的气质有些微的化开:“是么。那真要感谢你了。你想吃什么,我明早为你做。”
  米罗点了头,笑眯眯道:“既然如此,那我要吃水晶虾仁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
  看着米罗如数家珍,卡妙一一点头,最后笑意含在了唇角:“好。”
  好。
  米罗低了头,终于笑开来,讪讪停下数着的菜谱,笑着慢慢道:“卡妙先生,我再也不向你发脾气了。”
  卡妙道:“好。”
  “那你不要再逞强了好不好?”
  “好。”
  米罗抬起眼,认真地一字一字道:“那我们永远都是朋友,好不好?”
  卡妙认真道:“好。”
  米罗停了很久,最后嘴角漾开笑意:“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卡妙怔住,抬起头来看着米罗。蓝色月光下的青年似乎连身体都是蓝色的,透明的,一眼便能望彻,却又如同玻璃般,身体中处处都是脆弱与精致的代名词。
  他此时的目光灼热,似乎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火焰,又是深沉,像是沉默了千万年的深渊,纵然倾下所有,也绝不会有一丝回声。
  这样的目光是毁灭性的,是带着世界一起毁灭的狂烈,这样的目光却又是天真的,是只有孩子才有的纯净天真,认定世上的一切都是透明的,都是美好的,以此去执着,去付出,去不悔。
  一时间,所有外表都沦为肤浅,所有语言都流于累赘,只有那目光,穿透一切,涵盖一切,那目光让人相信,总有一种东西,时间无法风化,灾难无法磨灭,总有一种东西,它只要存在,便值得让人抛却所有去拥有。
  卡妙嘴唇微微盍动,正要说些什么,门却突然被敲响。
  米罗无所谓地笑了笑,懒懒地挑了挑眉,走过去打开了门。
  外面站着艾尔扎克。他见到米罗来开门,有些诧异,透过米罗,看到他身后的卡妙淡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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