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静 有谁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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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阑静 有谁共鸣-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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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耀辉正视着他:“我不是你啊。”
  何宝荣怔住了。他俩永远知道对方的死穴在哪里。
  最终也没得到他要的答复。黎耀辉走了。
  他在后面喊:“喂……”,没有回头。
  长长的走廊里,黎耀辉距他越来越远。
  阳光暴晒的天台上,黎耀辉劳作着。
  何宝荣为他浇一瓶水在脊背上,伏下来,贴上去,抱着,吻着,蹭着……黎耀辉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很希望这一刻长久……
  然而何宝荣忽然走开了,他心浮气躁,望着楼下三三两两的人群,望着头上,湛蓝的天。
  一旁,黎耀辉回头,默默地望着他。
  两个人都很失落,心里都空着一块,一大块,不知道如何能填补。
  




224

224、224春光乍泄7 。。。 
 
 
  厨房里,黎耀辉百忙之中打电话回家,查问何宝荣在不在,小张竖着一只大耳朵听着。
  黎耀辉乘车回家,担心地看看表,打开门,家中无人,黎耀辉的面孔一阵模糊,无力地坐下,打开衣柜、钱盒检查检查,看看何宝荣能去到多远。
  何宝荣开门的时候,房间里只开着那盏瀑布灯,灯前伏着黎耀辉。
  失而复得,如获至宝。
  黎耀辉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心情:“去哪儿了?”
  “买烟啊。”
  “买烟穿得这么靓?”
  “出街嘛,穿靓一点喽。”
  叫你买烟。叫你穿靓衫出街。哗啦,满桌子都是烟。
  “买这么多烟干嘛?”
  “路过就买喽。省得你半夜出去买烟。”
  何宝荣怎会不知他的用意?这种束缚、防范、讥刺使他立即爆发,将黎耀辉码好的烟狠狠扫落在地,气得胸膛起伏。
  床上掉了一盒,顺手扫落,侧过身坐着,手边又有一盒,再次用力扫落,飞出老远老远。台灯紧贴着他的脸,冰冷惨白。
  黎耀辉一盒一盒默默地捡。
  黎耀辉很不放心地,很不放心地,上工去。
  回到家,何宝荣又不在。这一回是去买消夜。
  黎耀辉继续盘问,何宝荣继续不耐烦,也不要缠着黎耀辉一起睡了:“你要睡床?你睡床我就睡沙发!”
  黎耀辉的回答更狠:“没有。我只是不知道你今晚回不回来睡。”
  两人各怀心事,将消夜掷来掷去。
  黎耀辉和同事们在小巷里踢球,脾气暴躁,心不在焉,险些打起架来。
  何宝荣在家里等着,等着,无聊地等着。终于又翻出了那件橘黄色的靓衫,在镜前整装,亮出久违了的何宝荣式的招牌笑容。
  黎耀辉开始和同事们搓麻将。小张在门上的圆窗里窥视着。
  “有些话我没有讲给何宝荣听。其实我不希望他太快复原。他受伤那阵,是我同他最开心的日子。”
  黎耀辉轻轻地为何宝荣盖上被子。蹲下来凝视着他。何宝荣熟睡中的面孔像婴孩一样纯净,黎耀辉的手指轻轻地,轻轻地,抚过他的睫毛。
  我们悲哀地发现,这两个人至为深情的一瞬,永远在对方看不见的一刻。
  能够看见这一刻的我们,又仿佛是漂浮在他们周围的灵魂,口不能言,无能为力,空自看着这两个人互相眷恋着又互相折磨着,看着彩色的画面再一次转成黑白,看着他们的开心日子渐渐地渐渐地,一去不复返。
  黎耀辉做了一托盘的饭菜,端上楼来。这回他没人可喂了,何宝荣手伤已经痊愈,背对着他,用力地穿衣服,狠狠问他:“你把我的护照放到哪里去了?”
  “我没拿过。”
  “没拿?没拿我怎么会找不到?”
  “我怎么知啊。”
  镜头越切越快,“你把护照还给我。”
  “你拿护照干什么?”
  “你管得着我?”
  停顿,图穷,匕现。“我不会还给你的。”黎耀辉笑着看他。
  何宝荣摔门而去。黎耀辉机械地将筷子上的饭送进嘴里。
  何宝荣将家里抄得天翻地覆。“你赶快拿出来啊!”
  “你要我讲多少次啊,我不会还给你的。”黎耀辉扭动着,露出一个妖媚的笑容。
  何宝荣暴喝,扑上去揍他,黎耀辉并不还手:“打啊!打!打!打!”
  何宝荣盯着他,满眼都是痛苦和绝望,嘶声大骂一句:“挑!”拾起衣服奔出门外。
  黎耀辉倒在地上,长时间地僵坐着。这样地努力,这样地挣扎,这样地费尽心机,终于还是失去了。
  ————————————————————————————————————
  
  黎耀辉伏在船头,望着暗浊的河流。
  水波荡漾,船只飘摇,不知道何去何从。
  黎耀辉没有再去打麻将,小张约他喝酒。黎耀辉酩酊大醉,小张送他回家,为他盖上被子。那是何宝荣的被子。小张离去良久,黎耀辉缓缓回头,望着空了的沙发。
  “很多东西用耳朵听比用眼睛看好。就好像一个人,很不开心,装着很开心,可是声音就装不了。仔细一听就知道了。……就像你的声音,现在就很不开心。……”
  从开始到现在没有与人交流过的黎耀辉,在小张主动的接近下得到了释放,小张的窥视或者说是关心,缓解了他积压已久的阴郁,黎耀辉有了些微的笑容。
  两人一起与同事踢球,一起在厨房里闲聊,一起在酒吧里喝酒。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夏天过得好快……”喧闹的人群之外,黎耀辉依然抱着他的心事,人群的运动是慢镜头,而他不是,游离在画面之外,音乐响起,那是他第一次重逢何宝荣时的旋律。
  黎耀辉和小张在酒吧里对饮,小张要走了。“去一个叫乌苏里亚的地方,听说是世界尽头啊。”
  黎耀辉的眼睛一直看着杯子:“听说那里有一个灯塔,失恋的人都喜欢去,把不开心的事情留在那里。”
  小张掏出录音机来:“……不开心的事也可以讲嘛,我帮你留在世界的尽头啊。”
  黎耀辉强笑:“我没有不开心的。”
  “那就讲开心啊。好啦好啦,你自己讲,我去玩。”
  黎耀辉把玩着录音机,笑容逐渐地转为悲哀,将录音机贴到嘴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强忍着眼泪,拿下录音机,努力镇定着,终于又忍不住,掩住了脸,痛哭失声。
  卫生间里,黎耀辉又在呕吐,这一回他不要小张再送他上去。
  “那我走啦?希望有机会可以再见到你。”握手。
  “你闭下眼睛。”
  “干嘛?”
  “闭眼先。”
  ……“你知不知你像一个人啊。”
  “谁啊?”
  “盲侠。”
  盲侠是谁?Karwai Wong电影中有过这个人物,是沙漠中一个孤独的剑客,终生在追寻与逃避中挣扎;
  个也可以说是黎耀辉本人……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Karwai Wong电影中的三个Leslie ,性格迥异;三个Jacky Cheung,也各各不同,惟独六个Tony leung chiu wai,竟然有着惊人的一致性,几乎像是同一个人的前世今生。
  我更相信黎耀辉心里想的是何宝荣,那个只有在闭上眼睛熟睡的时候才真正属于他的人。
  “哈,开玩笑!”小张捶了黎耀辉一下。
  黎耀辉替他正正帽子:“玩得开心点啊。”
  忽然,画面变成了慢镜,一瞬间的恍惚中,黎耀辉和小张紧紧拥抱。
  一点淡淡的暧昧泛在这个恍惚的镜头之中。
  




225

225、225春光乍泄8 。。。 
 
 
  大球场。博卡青年队与河床队的比赛。黎耀辉昏昏欲睡。
  五月广场,灯火依旧,繁华依旧,时光仿佛也依旧,但是一切都已不再重来。
  孤独的黎耀辉这回连身体也释放了,他游荡在街头巷尾,与不同的男人聚在一起。
  何宝荣也在继续放浪。
  “以前我不喜欢去公厕等人,因为觉得脏。近来有时也去一下,因为贪图方便。我没想到会撞到何宝荣。之后我就没再去过。”
  何宝荣从公厕离开,黎耀辉躲在另一个房间里。
  出来的时候,黎耀辉试探地碰了一个男人的包,注视他的反应。
  “我一直以为我跟何宝荣不同。其实原来寂寞的时候,个个都一样。”
  电影院里,黎耀辉引诱一个金发男人成功。
  黎耀辉在电话亭前徘徊再徘徊。
  “在离开香港之前,我带走公司一笔钱。工作是老爸介绍的,老板是他的好朋友。来到阿根廷以来我不停地工作,好想有一日把这笔钱还给人家,也很想同我老爸讲声对不起。”
  电话通了,但是他的老爸显然一点都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黎耀辉的家里,窗户开着,几扇门和窗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两人的内心世界,心灵封闭的时候,门窗都是关着的;
  窗户向外开着的时候,他和他也都有明显的对外交流的欲望。
  黎耀辉在给老爸写贺卡,我不知道他收到信之后会怎样想,但是我同他讲,希望他给我机会由头来过。”
  “因为想挣多些钱,我换到屠房做事。除了人工高之外,时间也适合我。夜晚开工白天睡觉。我开始回到香港的时间了。……有些事是会不断循环的,不久何宝荣又打电话来,要我还他的护照。其实我并不是不想还给他,我只是不想同他见面。因为我好怕再听到他的口头禅。”
  何宝荣来到黎耀辉的家门口敲门。蒙头睡觉的黎耀辉起身开门,空荡荡的走廊,不见人影。
  是幻觉,耀辉的潜意识里,并不是不想同他见面。
  黎耀辉痛苦地蒙着脸:“最近我又开始睡不着觉……看电视我才发现,原来香港和阿根廷在地球的两边,不知道现在香港怎么样……”迷乱中想象的香港,他的家,在地球的另一边,大头朝下。
  “我开始不愿意留在家里,假日也会回到屠房作业。我承认何宝荣那句话很有杀伤力。我只是不想再继续。”
  黎耀辉用水龙冲洗地上的鲜血。那些鲜血就像不愿消退的记忆,不愿痊愈的疤痕,一遍一遍地被冲开,一遍一遍顽强地聚拢来。
  黎耀辉倚在墙边,静静地注视着最后仍是混沌一团的血迹,身边伴随的,仍是第一次重逢何宝荣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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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东接电话:“阿辉已经搬走了!”何宝荣僵住,失魂落魄地挂上电话。
  何宝荣的护照留在了家中桌上,黎耀辉已经下了决心要“由头开始”,启程独自前往瀑布。
  茫茫大路,车里只有黎耀辉一个人,但是何宝荣的旋律一直萦绕着他。
  何宝荣颓唐地斜倚在黎耀辉工作过的酒吧里,他接受了一个鬼佬的求舞,与他滑进舞池。
  他抱着鬼佬,头抵在鬼佬的身上,揉动,揉动……眼睛一直是闭着的……镜头旋转,看似倾情的姿态之下,告诉我们他真正的幻想,是在那破败的小屋里,抱着他心爱的人,轻轻摇荡……
  何宝荣坐在酒吧门外,黎耀辉曾经坐过的位置,一模一样的姿态,良久,想要起身,无力,滑落,倒在街头。
  深夜,黎耀辉的家,如今已经被何宝荣租下。
  他买来大堆的烟码在床头、柜里;擦地板,到处都擦得发亮;丢开抹布,黯然坐在角落,随手抚摸光洁的地板。
  他以自己能做到的一切,在等那个人回来。开门瞧瞧外面,无人,失望地靠在门边,闭紧了双眼。
  将那盏瀑布灯修好,转起来,聚精会神地看。忽然他发现了新的东西,以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那瀑布边上,并肩站着两个人。
  《Finale》的旋律悠然响起,那是他与他共舞的音乐,那是他最幸福的回忆,镜头摇动着逼向紧闭的门,一如进到他紧闭的心灵里,他抱着黎耀辉的毛毯,将头深深埋在里面,痛哭失声,伏倒在沙发上,瘦弱的肩头不停颤动……
  万里之外,飞流直下,黎耀辉独自站在瀑布的水幕之中,不知是雾水还是泪水,在他脸上纵横滑落。“我终于来到大瀑布。想起何宝荣,我觉得好难过,因为我始终认为,站在这瀑布下的应该是两个人。”
  瀑布奔腾。与他和何宝荣当初的梦想完全一样。
  一九九七年一月。乌苏里亚,浪迹天涯的小张也终于实现了他的梦想,站在了世界最南端的灯塔上。
  “突然之间我很想回家。虽然我跟他们的距离很远,但那分钟我跟他们的感觉是很近的。我答应过阿辉把他的不开心留在这里。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讲过什么,可能是录音机坏了,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两下很奇怪的声音,好像一个人在哭。”
  涛声和风声中,镜头围绕着小张飞旋,周而复始,周而复始。
  一九九七年二月二十日。黎耀辉回香港,转机台湾,在台北的旅馆里看新闻。
  Karwai Wong的电影喜欢用时事新闻,强调回忆的真实感和历史感,这一回的新闻播报的是邓小平逝世的消息,更加强调了一九九七年这段特殊的岁月。
  整部电影,一切都是这样的变幻不定,人是漂泊的,时空是错乱的,台北的夜市开在辽宁街,小张惦记辽宁街夜市是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清晨,黎耀辉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幻想着地球另一侧的香港,香港的时间正是他晨昏颠倒工作的时间……
  黎耀辉来到辽宁街夜市寻找小张的家人。
  喧闹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夜市里,他发现了小张的照片,那是小张在乌苏里亚灯塔上的照片,黎耀辉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经真的遗弃在世界尽头了。
  他借口打电话,取走了那张照片。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可以这么开心地在外面走来走去,因为他知道有个地方可以回去。我不知道再见到父亲会怎样,到时候再说啦。……临走时我拿了他一张相,因为不知道几时才能再见到他。但我可以肯定,如果想见的话,起码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欢快的音乐《HappyTogether》,台北的街道车如流水,黎耀辉轻松地笑了,列车直驶入站。
  《春光乍泄电影原声》收录了十三首原声音乐,西班牙似的情歌贯彻始终,最难忘其中的两首作品:何宝荣被殴打致伤,终回到黎耀辉的身边,两人并排坐进出租车,Water fall响起,那一刻也许是电影中最完美的画面,两个浪子,沦落天涯,却在受伤之后才知对方珍贵;
  结尾,一九九七年,春光乍泄时分,身在台北的黎耀辉终于领悟到,小张之所以可以在外流浪,是因为有个地方可以回去,那一刻他可以回家了。
  电影的画面终于恢复生气,在Happy together中,黎耀辉带着耳机,坐在电车中,嘴角上扬,也许他终于找到回去的路,似一个圆又回到了起点。
  其实自己心里蛮想知道,黎耀辉与何宝荣结局怎样,但是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也只有在它的音乐中追寻答案了。
  




226

226、226春光乍泄9 。。。 
 
 
  感伤,落漠,颓废——春光乍泄电影原声。   
  整张原声带收录了caetano veloso的cucurrucucu paloma,frank zappa轻松自在且狂放不羁的摇滚乐,阿根廷探戈之父astor pantaleon piazzolla的探戈舞曲,和几段bar sur中现场收音的乐队演出,另外还挟杂了电影中瀑布的水声,球赛的广播,甚至现场收音时的ng等,是一张气质十分独特的原声带,而且呈现了十足的电影联想力。   
  探戈原本就是一种极富禁忌色彩的舞蹈,阿根廷tango的原文含义是touch,可想而知阿根廷探戈中的□表达是相当大胆强烈,也十足激情冷艳的,这种尺度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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