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家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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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子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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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命家中几个能诗会赋的姐妹进去居住,如此来,也不使佳人落魄,花柳无依。又想到宝玉自幼在姐妹丛中长大,若不让他一起,只怕冷落了他,他若心中不快,王夫人和贾母必也跟着忧心,于是下谕,除众姐妹进去居住外,命宝玉也随进去读书。

    众小辈男丁中,别人倒还罢了,只贾环羡慕个半死,可惜自己不入大姐姐的眼,捞不到这般好处,只得眼红无比地看着宝玉和众姐妹搬进大观园中。

    好在他自己的亲姐姐探春也搬进去了,挑了秋爽斋住下,贾环经常以探望亲姐为名,进院嬉游一番。

    玩了几次,便觉得这园子确实是巧夺天工,精致秀丽得很,不过还是比不上北静王府的后花园,那里才叫一个大气典雅,大开大阖中又不失细巧婉约。

    不过那里终究是人家的地方,大观园是自己家里,进来玩自在许多。薄菡那里虽好,却是和自己无甚大关系,人家高兴了,叫自己去,这才能去,不得随心任意。

    其实那日之后,薄菡又恢复了常态,空闲时便派人来叫贾环过去。

    起先贾环想起他那薄情寡义的嘴脸就很不想去,再细想一下,又觉得不对,那人本来就和自己没什么情意,只是一开始时抓住了自己点把柄,然后就一直被他欺负到现在。

    都忍到这会儿了,要是再硬和他翻脸,那以前的那些窝囊气可是都白忍了,搞不好薄菡恼羞成怒再到贾政那里告自己一状,可就更加亏大发了。

    掂量来去,还是不敢回绝,只是也不能这么被人召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否则他贾三爷的面子往哪儿放啊?北静王爷既然看不上自己的做派,那就偏去做些粗鲁样子恶心他一下。

    计较好了对策,心里的怨气大减,老老实实的就去了北静王府。

    薄菡那次在宝玉面前打发他走就走了,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过了两天偶一想起,回味过来,自己也发现有点不应该,他向来是怜香惜玉的温柔人物,连在醉仙阁消遣都不会对里面的姑娘小倌儿太严苛,这回主要是这位贾三爷实在是让人‘怜’不起来,不然他也不会做出如此没有风度的事情。

    估计贾环就算不是什么清傲的公子哥,这回怕也是要有些生气的,就想叫他来安抚一下。

    还好,贾环果然不是什么清高人物,虽然上次被那么轻慢了一回,这次一派人去叫他,他还是乖乖来了。

    贾环原是打定主意要尽量做出些不堪样子,使劲让薄菡倒倒胃口的,以报当日轻慢之仇,不想,这招还没能用上,他就不生气了。

    薄菡和颜悦色地好生哄了他一番,薄菡人生得漂亮,口才风度都是上佳,再加上他那位高权重的身份,只要他愿意对谁示好,那肯定没有不领情的。

    王爷屈尊,笑脸相迎,贾环自然就不敢太不识抬举故意去气人家,无奈之下又变成了以前的样子,被薄菡有空时就抓去教教诗书,顺便上下其手一番。

    贾环这边等着,待薄菡玩腻了,自然放过自己;薄菡那边人还没有真正到手,也在等着,看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做成好事,两人各怀心思,也能和平相处,倒是一起都变得和睦有礼起来,隔个三,五日便见一次,搞得王府的下人见了贾环都当成自己府里的人了。

    这天贾环带着钱槐又去他那帘子铺结算月银,因见钱保儿勤勤恳恳,生意做得不错,还好生夸了他一通,夸完之后,又怕此人见自己年幼好说话,再起了其它心思,再在铺子里转了几圈,找碴敲打了几句,搞得钱保儿战战兢兢,这才满意离去。

    钱槐跟着他一路笑,“环哥儿,我发现你读书一般,管人倒是挺在行,我兄弟这么老实的人,你还不放心,要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的吓唬他。”

    贾环听钱槐说他读书不行,也不恼,反而有些沾沾自喜,“都说琏二嫂子会管家,有手段,镇得住人,其实他们那是没让我去,要是你三爷我去管,那起子媳妇婆子,丫鬟小厮更得服服帖帖的。”

    钱槐和他镇日在一起的,又有奶兄的情分,所以算是自己人,说话一直实在,这时就道,“别着,我就这么顺口一夸,环哥儿你还来劲了。琏二奶奶那是什么人物,是太太的内侄女,她又嘴甜能来事,讨得老太太的欢心,身后有太太和老太太这两座靠山,那在府中还不是呼风唤雨,你凭什么震慑人啊?再说了,你是个爷们,怎能去抢女子管家的差事,还是正经读书,奔个好前程是正经,我们这些跟着的人还能沾些好处,风光风光。”

    贾环哼道,“你这贪心没够的,三爷我开间铺子,让你入份子,每月稳稳的分红就抵过你那月钱数倍了,还不知足?你去看看,就是跟宝玉的李贵那几个年纪大的仆从,除了出门风光些,老太太有时私下会赏他们几个钱,要他们尽心跟着宝玉,其它还有什么好处了?”

    忽然想起自己这边挣了点银子,除了照顾钱槐和两个小厮发了笔小财外,自己的亲娘,姐姐竟是半点好处没得,实在说不过去。

    贾环可不敢和赵姨娘与探春去说自己在外面不务正业,为着几个蝇头小利钻营的事。赵姨娘要是知道了,只怕会一不小心就说与人知道;探春那里更麻烦,本来无事时还要经常教训自己的,要是再被她知道这个,还不定要怎么生气。

    于是决定,赵姨娘那里就先缓缓,等想到孝敬她什么东西时再说,探春这边倒是可以这就顺手买些小玩意儿送去,不需太贵重的,就将那些柳条编的小筐子,老树根挖的水砚,泥塑的人偶,苇叶织的栩栩如生的蚂蚱,蜻蜓买些回去,她就乐不得的了。

    果不其然,探春这样的侯门小姐是很喜欢这些有乡俗野趣的东西。

    买了一大包小玩意,带回家中,命个婆子捧着,进园子去找探春,可巧,宝玉和黛玉并薛大姑娘都坐在秋爽斋中吃茶,正和探春商量着再起一次诗社。

    见到贾环送来一大堆土品小玩意,各自喜欢,围在桌边拿着品玩。

    探春往日提携照拂过这个兄弟无数次,今日终于得他给自己长长脸,让人知道除了宝玉,自己这个兄弟虽说不甚出色,但也知道惦着亲姐。高兴之下就大方让几人随意挑两件拿了去玩。

    黛玉素来自怜没有父母兄弟的,这时就更见了有兄弟的好处,连贾环这么个惫懒小子都知道照顾自家姐姐,感叹一时,又羡慕一时。遂收起了一些平时看不起贾环的心思,暗道个人都有个人的好处,却不可总是以貌取人的。

    宝玉看她不语,恐她见景伤情自怜身世,找个借口就拉着黛玉去老太太处了。

    贾环被探春仔细夸奖了一会,心里也高兴,越发觉得有银子才是真道理,往日里自己并不是不想多讨好姐姐,可是手中无钱那也是无法,这些小玩意虽不贵重,可也没人会白给啊。

    此日特别的忙,才从探春处出来,薄菡就又使人来找他去解闷。

    贾环才得了姐姐的夸奖,心情好,也不推脱,换了衣裳就去了。

    薄菡没什么事,就是昨日兴起,和几个清客饮酒做诗,得了几首不错的,就想叫贾环来讲给他听听。他还是没有放弃把贾环调/教得文雅些的想法,反正现在吃不到,那就在戏玩时顺便教导教导,贾环人品出色些,到能吃时岂不是更会有趣味。

    只见贾环穿了件石青色云纹的长衣,套了件墨绿绣金蝶的箭袖,登着青缎粉底小靴,神采奕奕的,倒是比平时见到的样子要看着体面俊秀不少。

    心中喜欢,笑道,“环儿最近有什么喜事,精神这么好?”

    贾环的那点喜事自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说的,随口道,“没什么,我来见王爷,自然要打起精神来,难道还能让王爷看我一副垂头丧气样?那王爷可更该嫌我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薄菡听他这么随口一说,不由暗自思量,是不是他终于对自己生出情意来了,因此才收起了粗俗气,开始逢迎讨好?

    不枉在他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自鸣得意起来,却不想想自己虽说在贾环身上花的功夫多,可那大都是把人当个乐子找来给自己开心的,经常还要仗势欺负一下,这种功夫花得再多,又怎会让人家动心。

    薄菡一边随口讲着那些诗句一边看被他圈在怀里的人,心里痒痒,贾环比他矮大半个头,是个少年细瘦苗条的身形,养得细细嫩嫩,白白净净,凤目微挑,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正在认真看他讲的东西,他这样乖乖地不说话,不乱动,不乱看人时实在是很有韵味。

    一笑低头,在那长长睫毛掩映的眼睛上亲了一口,贾环吓得一闭眼,正好亲在眼皮上,嘴唇还能感觉眼珠微微地颤动,用力按住,“别怕,就是亲一下。”

    贾环使劲推开他,气得脸都红了,心说能不怕吗,忽然来这么一下,还以为你要把我眼珠子吸出来了!平时给你摸两把我就忍了,真是越玩越稀奇,这又兴出了什么古怪手段!泥人的土性又再发作,沉声道,“王爷,我家里还有事,太太说她晚上要我去给抄佛经,我要回去了。”

    薄菡看他脸红,以为是害羞了,心中更痒,不过想起自己晚上也有事,昨天圣上专门派人来和他说,让他今晚进宫一趟,说是有事相商,等下就该走了,要是把贾环留下来也不能尽兴,于是微笑道,“怎么脸皮倒变得薄了,罢了,这次饶过你了,滚你的吧。”

    贾环不知这次饶过自己是个什么意思,明明也没得罪他啊?不过也懒得多问,让走就赶紧走了。

 害人害己?

    贾环并没有和薄菡说谎,王夫人确实要他这几天下学了就去她房中抄佛经的。

    这日是王夫人兄长王子腾夫人的寿诞,王夫人因贾母没去,所以也不去,薛姨妈带着姑娘们和宝钗,宝玉过去的,她们回来后王夫人就去薛姨妈屋里坐坐,命贾环自去抄《金刚经》唪诵。

    贾环便去坐在王夫人的炕上拿腔作势地抄写,他坐不住,佛经又很晦涩,大半不懂,不耐烦认真抄,因此总是要生事,一会儿要彩云倒茶,一会儿要玉钏剪剪烛花,再一会儿又嫌金钏晃来晃去地碍事,挡着光了,众丫鬟素来都厌恶他,全不去搭理。

    只有彩云和他好,倒了一钟茶来给他,低声劝道,“你安分些吧,何苦讨这个厌讨那个烦的。”

    贾环瞅她一眼,不服气,“我在外面谨慎些就算了,难道在自己家里还要小心翼翼地看这些丫头的脸色过活?这也太没道理。我知道,你最近见宝玉总对你殷勤,就想和他好,便也开始横三竖四地挑我毛病。”

    贾环在家中向来没有宝玉对众丫头的耐心劲,况他自己也自有一番不说出口的小心思,总认为就是要这样才能看出谁对他好谁对他坏。

    彩云咬牙,向贾环头上戳了一指头道,“没良心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两人正说着,凤姐就陪着王夫人进来了,正一长一短地说着今天酒席如何,戏文是那些。略看了贾环一眼,发现他这半天也没抄出几页来。

    王夫人不太管他的,也不吭声,随贾环在炕上扭来扭去地耗时间。

    不多时,宝玉也来了,见了王夫人先正经回了几句话,然后便除了外衣靴子一头滚进王夫人怀里开始撒娇。

    王夫人搂着儿子爱怜不已,满身满脸地摩挲,宝玉就抱着她的脖子,两人亲亲热热地说家常。

    贾环看着又眼红了,暗气太太就顾得心疼自己儿子,偏把他拘在这儿,抄什么佛经,宝玉玩了一天,这时能滚在娘怀里亲热,那也该放自己和姨娘回房中歇歇才对。

    宝玉那边说了会子话,因在王子腾府上喝了酒的,脸上滚热,王夫人便要他静静地躺一会儿,醒醒酒。

    宝玉让人拿来枕头,就在王夫人的身后倒下,又叫彩云过来替王夫人给拍着,宝玉也不肯闭眼睡,只是和彩云说笑。

    彩云刚才被贾环见疑,这时就淡淡的不大搭理,两只眼睛总是往贾环那里看。

    宝玉最爱和丫头们玩笑,这时见彩云不理他,就更要加把劲,非要逗得人家和他说笑了才行,去拉彩云的手,“好姐姐,你也理我一理啊。”一面说,一面拉住彩云的手不放。

    彩云看贾环那里拿眼睛瞪他两个,顿时急了,对宝玉道,“再闹,我就要大声嚷了!”

    宝玉不怕她嚷,依然拉着她手笑闹。

    贾环气得七窍生烟,暗道太太房里这么多把你当宝贝的丫头你还不够,就这一个和我好的也不放过。

    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转念就生出个歹主意,假装失手,将炕桌上那盏油汪汪的蜡烛向宝玉脸上一推,宝玉顿时被烫得‘哎呦’大叫一声。

    满屋里的人都吓一跳,急火火地凑过来看宝玉,只见满脸满身的油。王夫人又气又痛,急忙命人过来给细细擦洗,一面又骂贾环。

    凤姐见状,也急忙上炕去给收拾,她素来是看赵姨娘不顺眼的,这时见王夫人急得直骂贾环,就笑道,“老三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我就说你上不得高台盘呢,赵姨娘平时也不好生教导你一下。”

    一句话提醒了王夫人,把赵姨娘叫来痛骂了一顿,直说,“如何养出了这样的黑心种子来,平日我不计较,你们得了意,越发上脸了!”

    赵姨娘不敢多说,忍气吞声的,只得上前帮着一起替宝玉收拾,贾环见他亲娘也被牵扯进来了,后悔不迭,平白的倒害姨娘挨顿骂,她年纪也不小了,被太太这样当众给个没脸,回头定会被丫鬟婆子们耻笑。

    宝玉左边脸上被烧起一串燎泡,幸而没有伤到眼睛,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怕贾母问起难以回话,老太太素来最疼宝玉,看到伤成这样,肯定人人都要落不是,急得又去骂赵姨娘。

    宝玉道,“虽有些疼,但是也不妨事,明儿老太太问起,就说是我自己不小心烫的。”

    次日,宝玉见了贾母,虽然自己承认是自己烫的了,贾母仍免不得又把跟从的人一齐骂了一顿。

    贾环提心吊胆好几日,只怕有谁起坏心,替宝玉抱不平,把自己供到贾母那儿去,到时就算自己不受罚,赵姨娘也免不了要倒霉。这个娘虽说一贯的粗俗无趣,比他自己更加的不成体统,但到底是亲娘,连累她受委屈总说不过去。

    好在大家都不愿拿这个事去招惹贾母,恐怕贾母爱孙心切,再搞出其它不相干的祸事。待到宝玉那脸上的伤好了七八成,贾环才放下心来。

    有了心思,就实在不愿去北静王府去敷衍了,期间薄菡派人来叫了他两次,都被贾环找借口推脱掉,只说家里的太太最近天天要他回去抄佛经,他走不开。

    这日又听说北静王府宴客,将宝玉也请去了,贾环心想这下自己又可以再清静几天,薄菡宴客后总要再过上几天才能想起自己。

    不想第二天刚从学里出来,就被北静王府的人拦住,要他这次一定要去一趟,不然他们要没法子和王爷交代了。

    贾环奇怪,心说昨天才大张旗鼓的招人去王府陪他散心,今天这也不歇歇,就又想给自己讲他们的诗作了?

    既然一定要去,那就去吧。

    到了北静王府,薄菡正在书房里等他,进去施了礼就不见让起,贾环僵得腿要抽筋,觉得四周气氛十分的不对,微抬头去看,只见薄菡一脸寒霜,正瞪着他,愣了一下,“王爷,你这是?”

    薄菡怒道,“你还有脸问?”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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