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正要睡去,忽觉身边床上一沉,似是有人坐了上来,闭着眼睛便道,“好姐姐,你这么快啊,衣服这就已经洗好烫干了不成?”
“啧啧,看来你不光是对本王那池子里的几尾鱼有兴趣,对这庄子里的丫头也挺有兴趣,哈,这连好姐姐都叫上了。”不是意料中的俏丫头,却是薄菡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也不客气,直接就坐在了床边上。
贾环立时清醒过来,急忙坐起身来,“王爷!你怎么来了,我这个,这个可没有别的意思,这里的丫鬟自然也比别处的尊贵些,别说对丫鬟了,对小厮我也不敢无礼啊。”
薄菡一直记挂着刚才看到的白皙臂膀和小腿,微微一笑,移到他身边坐了,拉过一只手来,在小臂上轻轻抚摸,“这是本王自己家里,难道还进来不得吗?看你说话粗俗得很,这会儿对着个丫鬟倒想起来有礼了。”
贾环呲牙咧嘴,头发直竖,想把手抽回来,却又不敢,“王爷说得是,只是我这个样子对着王爷实在是不太好看,王爷能不能容我穿上衣服再去拜见啊?”
薄菡觉出他在挣扎,不过不以为意,对待这么个粗鄙的小子是不用太客气的,手上使劲,把贾环揽过来细细打量一番,失望道,“前几日,宁国府的儿媳妇出殡,本王念着祖上的交情,也曾探丧上祭,还设了路奠,发丧的当日亲自去了一趟,专门请你那位衔玉而诞的兄长上来见面一叙。”微笑摇头,这时说起来都颇为神往,“你那兄长果然名不虚传,一表人才,面若春花,目如点漆,当真是如宝似玉,谈吐不俗,本王当时就约他常去我王府中坐坐。”
再回过头来看看贾环,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嫌恶之色,“你可是比宝玉差远了,一点都不像,竟然还能是亲兄弟?”
比宝玉差远了的说法,贾环在家中就已经听过了无数次,耳朵都起茧了,北静王这说得还算比较客气,只是直白陈述了一下,贾环还在人背后听到过‘连提鞋都不配’之类更不堪的议论,反正他脸皮厚,听多了也就是那么回事,暗道既看不上我,那你干嘛还在这里抓着我不放,摸得人隔夜饭都快要呕出来了!
因为实在对那位蓉大奶奶没什么兴趣,也无交情,所以发丧那日他装病没去,不过宝玉回来后倒是在探春处说起过路遇北静王的事情,对北静王水溶的样貌人品,谈吐行止大为赞叹,很有相见恨晚之意。
那日贾环也在探春房里,听得直皱眉头,一点不觉得北静王是他说的那个样子,心想那都是他做出来唬人的假象,其实此人很是恶劣,不过他因‘没见过’北静王,所以也没有立场反驳,只能腹贬一通罢了。
听薄菡说他们兄弟长得不像,便应道,“宝玉哥哥是长得俊秀,我长得像我娘,所以和他没有什么大相似的地方。”
薄菡一愣,随即恍然,宝玉是贾政的嫡子,那这贾环怕是小妾生的,怪不得一身小家子气的做派,很不上席面,心里有一丝蔑意,不过也不影响他动手动脚的兴致,将手伸到被子里在人大腿上狠狠摸了一把,嘴里也不客气,“怪到差这么远呢,你也就这身细皮嫩肉还能看看了。”
贾环受不住了,使劲往床里躲,求道,“王爷,王爷,您放过我吧,小人这么不入您的眼,您何必在小人身上浪费这个时间功夫。”
薄菡在他面前很是随意,觉得对着这么个人实在没必要端着一副谦和儒雅架子,于是原形毕露,欺身上前,“放过你?你惯会坑蒙拐骗的,还想让本王放你?你老实说,那荷花池是不是你自己清的?”
贾环闻言叫苦,心说这点小事你至于这么认真吗,那虽不是我亲手干的,可也是我花钱找人干的啊!实在说不出别的了,只好苦求,“王爷,我错了,您饶了我吧!”
薄菡惫懒笑,勾勾手,“过来,乖乖听话就不和你认真了。”
贾环愁眉苦脸,“要怎么听话啊?王爷,我这还不够听话吗?”
“自然不够听话,你使劲躲什么,本王又不吃人。”
贾环认为这可说不准,以薄菡一贯的刻薄行径来看,他真吃人也说不定,不过也不敢再躲下去,怕薄菡要恼羞成怒,再兴起个挖鱼池子的主意,自己可就别活了。咬牙闭眼凑了过去,这青天白日的,希望他就是占占便宜,可别真把自己给怎么样了。
薄菡看他苦大仇深凑过来的模样,顿时被逗笑,使劲在他脸上拧了两把,“你可真会倒人胃口,每回都要摆一副难看样子出来,明明人长得不丑嘛,算了,算了,不难为你了,你自己过来亲亲本王,要认真点,别再怪模怪样的,亲过就放你走。”
“真的?”贾环睁开眼来,看薄菡对着他一挑眉就不敢再多问了,暗道这个条件还能接受,反正亲一亲也不会少块肉,就当在学里和哪个清秀的同窗胡闹了,不过这要认真却是怎么个认真法呢?
又再闭上眼睛,在心里仔细把彩云的样子勾画出来。
彩云是王夫人房里的大丫头,王夫人房里的丫头全都看不上他,独彩云真心和他好,贾环虽粗俗顽劣,但是谁对他好他还是知道的,因此心里也很喜欢彩云,这时就想借她来刺激自己一下,以便能‘认真’完成薄菡要他做的事情。
硬把眼前那刻薄王爷的脸想成彩云那张温柔清秀的面孔,凑过去在唇上轻轻一啄,那唇竟是又软又香的,脑子里轻轻‘嗡’了一声,忍不住又凑过去细细品啄起来。
彩云为人稳妥自重,对他是不错,可也从不让他动手动脚的,越是不许,贾环就越是心痒,这时迷迷糊糊的,只想着自己这是在和彩云亲热,不由十分动情,直到有一只手伸进衣襟,在肩头胸前一阵摩挲这才警觉,睁大眼睛翻到床里去,大声指责,“你,你,王爷你说就是亲一下的!”
薄菡抚唇一笑,“我是说亲一下的,可是你这个厉害啊,亲得人气都喘不上来了,这能怪本王么?”
贾环脸上大红,嗫嚅,“还不是你说要认真点……”
薄菡看他脸上红得要冒烟,知道这人还是和自己平时玩的那些小戏子不一样,不再逗他,站起身来,从袖管中掏出一颗大大的明珠扔在贾环怀里,“我记得你很喜欢漂亮珠子的,正好昨天他们孝敬了几个好的,我留了一颗给你,你拿去玩吧。”说罢转身就出去了。
贾环隐隐听他边走边吩咐,“王兴,琪官还在咱们府里吗,去把他给我找来。”
看看手中那颗明珠,果然漂亮,能让北静王说好的,那就是真好了。不想薄菡还记得他喜欢珠子,还能专门记得给他带一颗来,除了赵姨娘,从来没人会记得他喜欢什么的,更别说给他留一份了,心中一暖,隐隐觉得这讨厌王爷也没那么刻薄了。
漱漱口吧
等到薄菡的脚步声远去,贾环忽然回过味儿来,哎呀一声就从床上跳了起来,自己竟然和个大男人有滋有味地亲了这么半天,顿时浑身发麻,两眼发直,满地团团乱转,等到那给他洗衣服的小丫头捧着衣服回来时就急忙迎了上去。
“好姐姐,多谢你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不好称呼呢。”
小丫头微笑,“贾公子叫我小翠就是了,别姐姐,姐姐地混叫,我可不敢当。”
“那就是小翠姐姐了,麻烦你啊,能不能给我壶香茶,我这睡了一觉,口干得很。”
小翠点头,转身出去,过了一会儿果然捧了一壶热茶进来,贾环接过茶来,自己斟出一大杯,可着劲儿地漱口,直到满口茶香,这才停住。
小翠在一边看着他一路地笑,“贾公子这哪里是口干,明明是要漱口嘛,怎不早说,我连擦牙的青盐一并帮你拿来了。”
贾环摇摇手,神秘道,“我这就是口干了要喝茶,我在家中时就是有这个古怪的习惯,睡醒了喝头杯茶要在嘴里过一圈再吐出来,第二杯方是吃到肚子里的,你可千万别和人说我睡醒了漱口来着,我这就是在喝茶。”说完怕她不信,赶紧又倒了一杯,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下去。
小翠没见过这么举止不讲究的公子,对他实在尊重不起来,掩口而笑,“知道了,不就是漱个口吗,你还这么遮遮掩掩的,我不和别人说就是。
贾环不放心,这要是被薄菡知道贾环和他亲了之后还要去漱口,还不定会气成什么样,非得下狠手收拾他不可,因此千叮万嘱,“小翠姐姐,你可千万别和人说啊,你要是说出去,我可就没命了,因为这么点小事把命送掉,那你可是造了孽啊。”
小翠只当他在胡言乱语,“知道了,贾公子只管放心,我肯定不说出去。”
贾环这才去穿上衣服,又谢了小翠一遍,想一想,又把系腰带的玉环扣拉下来送给小翠,“小翠姐姐,劳烦你照顾了我半天,我今儿出来也没带什么好东西,这个玉扣给你吧。”
小翠不接,低头道,“王总管吩咐我伺候公子,我自然要尽心尽力,怎么敢劳公子破费呢。”
贾环本是不想破费的,可是现在有求于人,只怕她会不小心把自己漱口的事情说出去,一定得让她拿自己点好处才能安心,因此硬把玉扣塞在小翠手里,“小翠姐姐你人这么和气,我看着喜欢,自然要谢你,况且这也不值什么,你就拿着吧。”
腰带没有了东西扣,只得凑合挽个结系住,好在他人细瘦,腰带富裕很多,这么系一下也不怎么显眼,想着钱槐和两个小厮肯定等得急得很了,于是加快脚步,匆匆往出走。
走着走着,忽见前面有个身子英挺高大的人身后跟着两个随从迎面过来,贾环心想在这里见到了谁都是一桩麻烦,人家不理他就算了,万一搭起话来,难道他要说自己是北静王爷找来清理荷花池子的?于是连忙往旁边一躲。
对面走来那人眼睛很尖,刚又吃了闭门羹,正没有好气,见有人躲他就喝到,“前面那是谁啊,鬼鬼祟祟的,赶紧给爷滚出来!”
贾环听他出言不逊,不好再躲,从假山后面转出来,走进一看,还是熟人,就是那晚在醉仙阁见过的郦柏。知道这人和北静王的交情不一般,他也得罪不起,之好忍气吞声的立在一边,想让他先过去。
郦柏记性很好,看了贾环两眼忽然呀了一声,“你不是醉仙阁那小相公吗,薄菡这可是越来越不像话,刚才去找他,大白天的竟然就在和小戏子鬼混,没想到原来还有更离谱的,怎么什么人都往回带!”
贾环忍气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醉仙楼的小相公。”
郦柏身后跟着的那两人,一个是他自己的随从,一个是绿柳庄里的人,最近贾环经常来,此人倒是认得他的,这时就上前一步道,“郦将军,这位是荣国府贾家的三公子,最近我们王爷有事找他,经常来的。”
“不会吧,我可从来不会记错人的,那天那个小相公明明是你!”郦柏疑惑。
贾环不得已,虽然实在不想提起上次那件丢脸的事,但还得解释一下,“上次是个误会,这位郦将军您就别记在心上了。”
“误会?怎么个误会?这可真是奇了,明明那天你还跟着他们一起……”
贾环看他当着两个下人的面就要揭自己的丑事,顿时大急,上前一步,搀住郦柏的胳膊,“此事说起来别有缘由,请借一步说话,我细细告诉你。”
郦柏是来找薄菡的,谁知道他竟然大白天的带着那个琪官进房厮混,不见客的,郦柏也不好进去把他揪出来,左右无事,就随着贾环走到他刚藏身的假山旁,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身后跟着的那两人都很有眼色,远远地站定了,并不跟过来。
“说吧,是怎么个误会啊,真是奇闻,贾府的公子竟然还能被误会成醉仙阁的小倌儿了。”
贾环连连拱手,“上次那真是个误会,我一时犯傻,凑过去玩的,拜托你别说出来了,在下这里给你作揖了!”
郦柏摸摸下巴,“一时犯傻?没事干要去假冒小倌儿?的确是够傻的!我说,你不会是因为仰慕薄菡长得漂亮所以才想出来了这么个主意吧,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胆子倒大,好好的侯府公子,这样倒贴的事也敢做,哦,怪不得他把你带回来了,定然是动心了,那家伙就喜欢这样白白嫩嫩的……”
贾环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不是这样,我真的是因为那晚不知他就是北静王,这才会误闯的。”
郦柏奇怪,“不知道他是北静王,你还真行啊,连人是谁都不知道,就准备去勾搭了?还是说…那天本是给本将军选人的…你不会是仰慕本将军吧!”一把拨开贾环抓着他的手,“这你就不要想了,本将军不好这个。”
贾环听他自称将军,刚才好像听那绿柳庄的侍从也称呼他将军来着,猛然想起,“郦将军?镇国将军啊!不是说在镇守边关吗?”
“镇守边关怎么了,难不成就不能回来休整一下?”郦柏应道,“你小子胃口不小,主意竟然打到本将军身上来了,薄菡还把你带到这里来,哼,该不会是存着戏弄本将军的心思吧!”
郦柏说完之后,自己再想想,觉得很有这个可能,薄菡和他亲如兄弟,随意惯了,经常要互相戏弄,开个玩笑,有了这么个送上门来的人岂能不利用一下?
一把拎住贾环的衣领,“老实说,你都和他商量了些什么?”
郦柏身材高大魁伟,猿臂一伸,捉着贾环就跟老鹰捉小鸡一般,贾环大叫冤枉,“郦将军,郦将军,你这可是想得多了,就是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打你的主意啊!”
郦将军
贾环被郦柏揪着脖领子晃得头晕脑胀,完全的不是对手,只好老实交代,从自己眼界浅,当时是‘见珠起意’,才会混在醉仙阁众姑娘小倌儿里一同做诗争夺彩头起,一直说到被罚给薄菡挖荷花池里的淤泥,今天这是才挖完。
郦柏听得哈哈大笑,今天来吃了闭门羹的怨气一扫而空,指着贾环道,“竟有你这样的侯府公子?连给楼子里姑娘们的彩头都要抢,结果却害薄菡空欢喜一场,还以为找到个什么色艺双全的俊雅人物,我就说他第二天早上怎么看着不是很高兴呢,问他小相公滋味怎么样,也不肯说,却原来是错把你这假小倌儿拉进房去了,这可笑死我了!”
泥人也是有三分土性的,况且贾环还不是泥人,他也是惯会在家仗势欺负丫头,在学里聚众追鸡打狗,气得老先生胡须直颤的主儿,今天先被薄菡狠狠地欺负了一通,现在又被郦柏指着鼻子笑话,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头脑发热,上前使劲推了一把,大声怒道,“这有什么可笑的,你是大将军么,没事笑话我耍着玩,好有威风啊!你当然了,什么宝贝没见过,自然不会觉得那彩头有什么好。若换你也是姨娘生的,家里就是有钱也只看得见摸不着,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尽着大太太的儿子用,你最多只能看两眼,出门还动辄要被人笑话小家子穷酸气,你也会看见好东西就动心的!”
郦柏稳若磐石,被推了一下也纹丝不动,不过倒不笑了,看着贾环若有所思。
贾环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暗自后悔不该乱冲撞人,一个北静王就是绝对惹不起的人物了,这位郦将军也绝不会比北静王好拿捏。
郦柏本是世袭的三品威武将军,但是其人与一般的世家纨绔不同,颇有几分真才实学,骁勇善战,是正儿八经能上沙场的,十余年间累积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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