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气啊
53、气啊
薄菡十分肯定自己迟早会被贾环这个无赖小子气死。
平时看着挺好拿捏,也没什么风骨气节的那么一个惫懒货色,吃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忽然矜贵硬气一次,搞得人措手不及,兼又恨得人牙根发痒。
他在自己王府里干了那般坏事,把王府中搅得一团糟,本应好生给他点颜色看看的,自己念着平日里的情意,没舍得下重手,只是酌情挑最轻的手段教训了他一下,谁知就这样贾环还是不干了。
当面不说什么,回去之后却是立刻翻脸,连见都不肯再见他。
反而薄菡自贾环回去后还心疼了几天,算计着等他病好了要认真哄一哄。可是等了十多天也不见贾环露面,最后忍不住打发人去叫他,结果人没叫来,倒是带来了书信一封,这小子文笔向来差,也不知藏藏拙,有什么来跟他当面说不就好了,还非得学人家没事干要写个什么书信,真是自找麻烦!
薄菡刚看到贾环那信时,很是傻了一阵,然后就觉得这肯定是贾环不知又在那里做什么怪,一把就将信扔在了一边,颇有点不耐烦,暗道你就算觉得上回在我这里受了委屈,那来撒个娇,抱怨抱怨不就行了,本王我不是一直都哄着你呢吗,这又是想起的哪一出,怎么越闹越稀奇,还没完了!
再过了两日,薄菡有些回过味儿来,贾环这不是在做怪,是来真的了。怒气上涌,从来没人敢这么慢待他北静王的,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他得罪了当朝皇上也不会立即就受这个待遇的。
大怒之下,于是也学着不会藏拙的某人一样,修书一封,将贾环痛骂了一顿,让贾环赶紧老老实实滚来王府,不然就别怪他不客气。
言辞虽犀利,其实还是留了余地的,只要贾环乖乖来认个错,那看在他上次病得那么可怜的份上,薄菡就不准备和他多计较了。
此信送出后犹如石沉大海,一去无踪,薄菡这可就难受了,这个难受劲还似曾相识,细细回想起来,前一阵好像就闹过这么一出类似的,那时就是因为琪官的事,贾环吃醋不理他了,不但不理他了,还准备另结新欢,连人选都已找好。
薄菡心中警惕起来,派人去私下一查,贾三公子如今在忙两件事,一是和他的娘舅来往密切,听说赵掌柜的如今又接了一宗宫中的大买卖,正在忙东忙西地准备,看这样子,只怕又是贾环的生意派他在前面出头;再就是天天去家学里读书,不过和那两个同窗倒还清爽,没什么暧昧样子。
薄菡心想这小子还有两下子嘛,读书不行,生意倒是做得有板有眼,前阵子郦柏回京,这个买卖恐怕又是郦柏去给他要来的,他两个交情倒好。
心里不喜,暗道贾环这实在是舍近求远,想要这些个买卖来求求自己不就完了,何必非得绕弯去找郦柏那个武夫。
实在坐不住了,叫过王兴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王兴听得直摇头,不过鉴于他们王爷这些天毛毛躁躁的样子,他也不敢劝,知道还是为了贾三公子,看来他们王爷会被人骑在头上的前景已成定局,早晚的事了。
贾环这次大闹北静王府,自己只怕要担上不小的责任,这一点王兴心知肚明,于是下去安排薄菡吩咐的事情时,顺道自己也备了一份厚礼,准备去找贾三公子缓和一下关系,免得日后难做人。
贾环那日在郢德那里喝醉酒,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舒舒服服地睡在暖阁里皇上休憩用的软榻上,身上还盖了一层薄薄的杏黄丝被,室内静悄悄的,燃着甜甜的芸香,几个宫女太监垂首立在四周,郢德正伏在一旁的案上不知写些什么。
这情形实在有些诡异,贾环轻轻呀了一声,连忙翻身起来,下了软榻也不及找鞋穿,赤着脚就要请罪。
郢德转头过来,连连摆手,“行了行了,别总是一惊一乍的请罪,烦不烦啊,朕让你多喝两杯的,你醉了自然留你歇歇,这会儿也不早,赶紧让他们帮你洗漱一下,回家去吧。”
贾环晕晕乎乎地被两个宫女伺候着洗脸理衣,又再套上鞋就被郢德打发出来了,他还是有些腿软头晕,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出走,心中不定:这好像是太没规矩了吧?
因他早上功夫做得周到,回到家中虽说晚了些,也无人生疑。
第二日就收到北静王府送来的一个镶金嵌玉,花纹细巧的匣子,找个无人处打开来一看,珠光宝气,竟是满满一匣子大大小小的珍珠,大的都有指肚般大小,一颗颗滴溜滚圆,发出一层淡淡的七彩光泽,莹亮温润,一看就知价格不菲,端地是好东西。
贾环看着就是鼻子一酸,难为薄菡还记得这个。只是自己收他这么一盒子珍珠算怎么回事呢,他是一定要和薄菡一刀两断的,自然不能再拿人家东西。
正在琢磨应该派谁把东西给薄菡退回去合适,就有北静王府的长府官王兴来登门拜望。
王兴最近来贾府的次数挺多,贾政都有些习惯了,恭敬迎进来寒暄了几句,果然听王兴道,“下官此来是想拜望一下贵府三公子,叨扰了老大人还请原谅则个。”
贾政便命小厮赶紧去叫贾环来见客人,不一时,贾环来了,进了厅中,一见是王兴,顿时一皱眉头,“王大人,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贾政对自家这个没规矩的儿子实在头疼,这礼数怎能差成这样!连忙喝到,“该死的奴才,这就是你见人时的样子?平日教你的那些礼节问候都忘到爪哇国去了不成!”
贾环无奈,只得作势拱手,“王大人,这个,来找我可有什么事情?”
王兴连忙拦住,笑对贾政道,“三公子率性天真,举止自然,不拘小节,这点虚礼又何必认真,下官有幸在北静王府结识了贵府的三公子,一向觉得十分投缘,今日正好出来办事,想着近日三公子都没去过王府,下官数日未见他的尊面了,这便弯过来拜望一下,冒昧之处还请老大人海涵。”
贾政和贾环听得一齐瞪眼睛。
当爹的心道,“这位王大人当真喜好奇特,他虽是北静王府的家人,但出门在外那身份绝不低的,见了我们也是架子十足,怎么会瞧上环儿了,这数日未见还要专程登门拜望一下,可实在是奇了!”
当儿子的心道,“这王总管是吃错药了不成,他不是最近总看我不顺眼吗,我这都躲回自己家不去碍他们的眼了,他怎么还要自己跑上门来找不痛快啊,这话说得无比肉麻,亏他能说出口,薄菡身边天天带着这种人他也不难受。”
王兴看他二人表情怪异,自己也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贾政总算回过神来,谦道,“王大人这可太高看犬子了,这般郑重岂不惯坏了他,那我就留环儿在这里,王大人有什么指教就尽管和他说,不必客气。”
王兴微笑道,“这可多谢老大人了。”
贾环待他父亲一出去就板起脸来,“王大人有什么指教啊?派人传个话不就行了,何必自己辛苦跑一趟,我可当不起。”
王兴知道自己上次得罪了人,这次就陪着小心道,“唉,贾三爷,你看你是不是误会我什么了,咱们在王府中不是一直交情不错吗,干嘛忽然生硬起来。”
贾环挑起一根眉毛,“你叫我什么?”凑近了看看,“我说王总管,你今天是怎么了?这般不对劲。”
王兴苦笑,“以前是我失礼,贾三爷你大人大量别要和我多计较啊,我现在这是后悔不已了,所以专门来拜望一下,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说着就递给贾环一张礼单。
贾环疑惑接过,打开一看,礼物还挺丰厚,“这是干什么,怎么想起来给我送礼了?我上次得罪了王爷,你不是也看到了,我以后是不打算再去他跟前凑趣了的,你巴结我没用,赶紧把东西收回去吧。”
王兴劝道,“又不是什么大事,贾三爷你何必认真,况且王爷他那么看重你,上回那么大的事不也没把你怎么样吗,要我说,这小脾气闹几日就算了,僵持的时间长岂不伤了和气。”
贾环摇头,“不是那么一回事,我也和你解释不清,只是一句话,我以后肯定不去北静王府凑热闹的了,王总管你这东西送我就是打了水漂,你可想清楚了再送。”
王兴心知薄菡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因此他和贾三公子的关系一定要搞好,便道,“贾三爷这话说得可实在是太见外了,我知道前些时候我那言行有些欠考虑,定是惹你不高兴,我这些天一直牵挂着,这些就算是赔礼,不管你以后还去不去王府,我该赔的不是还是要赔的。这拿来的东西哪里有再带回去的道理,你要是不收可就是看我不起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贾环自然乐得笑纳王兴的东西,转念一想,又让人去自己房里把那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匣子拿来,递给王兴道,“麻烦王总管帮我把这个带给王爷。”
这东西是王兴帮薄菡准备的,自然知道是什么,不由一愣,“贾三爷这是何必,王爷给人的东西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你这不是驳他面子吗?”
贾环油盐不进,只是把东西往他面前一放,“你愿带回去最好,兄弟我这里就谢过了。你若不愿带我明天也是要另派人送回去的,不过是再使唤人多跑一趟的事情。”
王兴无奈,只得收了,看来王爷这回有得气了,最近这些天自己这些王府下人的日子只怕难过,唉声叹气地捧着匣子告辞而去。
54、蔷薇硝和玫瑰露
54、蔷薇硝和玫瑰露
薄菡果然一见到被退回来的那匣子珍珠就发火了,挥手一把将它打翻在地,然后气愤愤地甩袖而去,可怜了王府的侍从,趴在地上桌脚椅后地捡了一晚上。
贾环自然也知道自己这么做定要惹恼薄菡,那人绝对不似外表看着的那么谦和,可别一气之下又想出来些半路劫人之类的损招。
保险起见,贾环在家中假装摔了一跤,伤着了脚腕,走路一瘸一拐,这便不能出门了。
请来的太医将他那脚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怎奈贾环就是不停喊痛,太医没办法,就给他开了一副舒筋通络的外敷膏药,让他每天晚上烤热了贴贴,过些时日等脚不疼自然也就好了。
贾环咬牙在自己屋里待了两天,到第三日上,实在是闷得不行。就扮出个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往园子里散心去了。
他姐姐探春近来忙得很,自从参与了管家事宜后,探春兴利除弊,开源节流,很是在贾府中做了一番事情,王夫人和凤姐都对她十分的看好满意,家中下人一个个也都领教了她的手段,一起收起了轻视欺瞒的心思,老实起来。
贾环不好去亲姐处聒噪,便又去了怡红院,宝玉正在房中坐着,见贾环去问候他,便让也坐一会儿。
贾环和宝玉没太多话好说的,问候了几句,宝玉也略问了问他的脚怎样了,贾环回说已经好了不少,可以慢慢走走,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一齐闲闲地喝茶。
过了一会儿就见宝玉的一个丫头名叫春燕的进来,招了芳官到一旁,嘀咕了一阵,给了一包东西到芳官的手中,宝玉闲着无聊因笑问芳官手里拿什么了。
芳官忙递与他看,原来是蕊官托春燕给她带来一包擦春癣的蔷薇硝。贾环也伸着头瞧一瞧,刚凑近就闻到一股清香,忽然想起彩云曾说过蔷薇硝擦癣比外面买的银硝好,就想给彩云要点回去。
伸手从靴桶中掏出一张纸来,用手托着,笑道,“好哥哥,分我一点吧。”
宝玉抹不开面子,只得要给他,芳官不干了,她不愿将蕊官专门送她的东西分人,就连忙拦住了,让别动这包,她另外去拿些。
过了一会儿,果然拿了个纸包出来,顺手就扔在了炕上,贾环一愣,不过宝玉这边的丫头向来看不上他,行止间颇无礼的,因宝玉是哥哥,他也没可能教训哥哥的人,所以个个都对他很轻慢,贾环也确实是没奈何,只好自去炕上拾了,告辞出来,去寻彩云。
彩云正在赵姨娘房中闲谈,见了贾环献宝般拿去的一包粉顿时就笑了,说道人家哄你乡老呢,这个是茉莉粉,不是硝。
贾环原想在彩云面前讨个好的,不想却出了丑,只得笑道,“那你也拿去擦吧,横竖比外面买的好。”
彩云正要答应,赵姨娘可不干了,抓过那包茉莉粉,怒气冲天地就去怡红院骂芳官,在路上又遇到了和芳官有仇的夏婆子,被挑唆了几句,就更加地胆壮气直。
这一下可了不得了,芳官不堪受辱被骂回了几句嘴,她是唱戏的出身,口舌毒辣不饶人的,气得赵姨娘上去就打,与芳官一同学过戏的葵官,豆官,藕官,蕊官闻讯一起赶来助拳,宝玉正好去了黛玉处不在屋中,袭人本要劝架,也被晴雯拉住,只道让她们闹去,看怎么开交,如今家中老太太,太太不在竟都你打我我打你的打起来了。
赵姨娘一人敌五自然吃亏,闹得没开交时,尤氏,李纨,探春,平儿带着一堆媳妇被晴雯遣人请来,这才喝住了众人,劝回了赵姨娘。
探春气得没法,料得是有人看赵姨娘没算计挑唆了她,叫人赶紧查去,看是谁做的此等黑心事。
园中多是各家的婆子姑娘,女人多的地方原也是非多,加上芳官等人本是唱戏的,因宫中薨了老太妃,各官宦人家禁戏乐一年,她们才被分配到宝玉及各位姑娘处做丫头,这几人伶俐标致,风头又健,不知收敛,结下不少仇人,因此大家借着此事的由头在园中互掐起来。
不巧的,王夫人房中又丢了东西,挑唆赵姨娘去打架的夏婆子的女儿就和几个同道的人趁林之孝家的捉住芳官的好友五儿在园中鬼鬼祟祟闲逛时力劝林之孝家的去她的住处搜一搜。
一时间闹得乌烟瘴气,最后查下来竟是彩云看贾环的面子偷了王夫人的玫瑰露偷送给赵姨娘的,宝玉为着息事宁人,干脆自己揽了下来。
彩云和赵姨娘每天里捏着一把汗,直到此事被宝玉认去了方才松口气。
贾环这几日一直不自在的,听了这话忽然发火,将彩云私送的东西统统扔还给她,怒道,“你自去和宝玉好吧!”
急得赵姨娘直骂他个没造化的种子,彩云大哭,捧了东西就走,一股脑的全丢河里去了。
贾环嫌烦,自己进园子找了个清静地方坐下生闷气。
此事闹得他实在觉得丢脸,可是细想想又忍不住替姨娘辩解,姨娘央人去偷太太的东西自然不对,可正是因为她没有,才会这般,宝玉房中多得都可以给小丫头们随便送人的物事,姨娘稀罕得要厚着脸皮去央求彩云偷来给她,这是什么事儿啊!
姨娘去找芳官打架也是自低身份,可是那芳官确实是过份了些,自己又没有冲她要东西,自己那是向宝玉要的,她有委屈就该去找宝玉,一个丫头明目张胆地把自己当傻子哄呢,胡乱弄包粉来充数,自己走后她们一伙丫头还不定笑成什么样子,姨娘不愤也是可以理解,而且这种事要不是骂到当面,过后就只能算了,难道还为了这点子事儿去求太太惩治宝玉的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中间有一段和原著内容差不多,所以把后面一部分放在作者有话说里面,以作平衡。
接正文:
叹口气,自己和姨娘不招人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现在也能明白一点,姨娘这个做派确实是很不做脸,人家看不上也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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