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中的缘分?林恪想到此处,心中越发不甘了。手又向前伸了伸,语气不爽:“药方!”
被林恪连续问了几遍,柳义彦因为自家妹妹生病而焦躁的心情也燃了起来,语气更加不爽的针锋相对地回道:“清早那会儿碧研就来要走了!”
“是吗?”林恪狐疑地打量了他几眼,见他神情不像是说谎,这才讪讪地缩回了手。想想还是不放心地又加了一句:“这事情是我妹妹的疏忽,你就当做没这回事好了。”柳义彦可以理解这种哥哥对妹妹的保护欲,毕竟当初他见柳絮总爱黏着贾兰也是警铃大作的。
但是,他和林家姑娘压根就没有任何牵扯,这位这般反应是不是太过度了?柳义彦听多了年少英才之类的赞誉,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做采花贼,他看着林恪一字一顿:“你看我很像登徒子吗?”
林恪打量了他几眼,语气铿锵:“一直都很像,今日尤其像!”
“你这般就是不讲理了!”柳义彦涨红了脸,赌咒发誓道:“如果我对你妹妹起了别样的心思,就让我……”
“如何?”林恪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柳义彦被他这一紧逼,突然回过神来:“不对啊,我为何要发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自认为行的正坐得直,为何要发誓?”
林恪眯起了眼睛:“不发誓你就是心中有鬼!”
“林无咎我告诉你,莫要胡说八道无理搅三分!”柳义彦跳脚,“这两件事完全就不是一回事!”
“不发誓就是心中有鬼!”林恪台词都不带变的。
“林无咎!你怎可随意逼别人发誓!”
“是你自己要发誓,说了一半就又停住了,不是有鬼是什么?”
“我方才是被你气糊涂了,难道还不让人恢复神智吗?”
“明明是心中有鬼!”
……
“闭嘴!”
90第 90 章
林恪在和柳义彦纠缠许久之后,丢下一句“要是不在是我妹妹那边,我还会回来的!”就匆匆走了,徒留下柳义彦看着林恪的背影啼笑皆非。
回到了自家宅院里的林恪直奔黛玉房中而去,刚进了院子就看到林忱正拽着黛玉的衣角撒娇在说着什么,黛玉脸上满是无可奈何,抬头见到林恪之后瞬间就将林忱推到了他面前:“你想去也不是不成,先问过哥哥再说。”
“怎么了?”林恪低头看了看自家弟弟。学武这么久,林忱似乎也变大不少,看起来也有些英武之气,不像以往那般的憨厚纯真了。只是这都是在不说话的情况下,一张口还是流露出些许孩童稚气。
“哥哥,听说柳妹妹病了?我想去探望探望她。”林忱抬头说着,虽说道理十分充分,但想到今日的功课还未完成,林忱还是有些忐忑。
“这样啊。”林恪思索了一秒钟就点头应允了:“那早去早回。”林忱蓦地瞪大了眼睛,确认林恪答应下来之后,这才一蹦三尺高的下去准备礼物了。而这边黛玉见到林恪百年难遇的痛快点头,也跟着迷糊起来:“哥哥今日怎么这般好说话?”
与其被动地等着他惦记自家妹子,不如先下手为强,先打发林忱过去进行先遣小分队扰乱敌军布置任务。林恪对自己灵机一动想出来的招数极为得意,嘴角带笑地看着黛玉语气轻松:“你昨儿把药方丢了?”
要被自家哥哥秋后算账了?比起被白嬷嬷和苏嬷嬷念叨,自家哥哥才是真正的头疼人物啊。黛玉紧张一下,迅速地坦白从宽:“是的,我一时不小心给柳絮拿错了。但是今天早晨就让碧研去要回来了,现在已经在我这边。”她边说边拿出了药方,林忱顺手接过看了看,也跟着松了口气。
林恪松了口气,柳义彦这边却开始头疼了。此时他见到前厅里的两个小萝卜头,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的胀痛,“你们是来看望舍妹的?”
林忱用力地点点头,眼睛巴巴地看着柳义彦,下意识地举起里手里精致的小篮子,估计里面也都是些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旁边贾兰也无可奈何地看了柳义彦一眼,只要他和林忱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充当狗头军师兼冲锋陷阵地小兵角色,这次也是如此:“柳哥哥,我们听说柳妹妹病了,想过来看看他。不会呆太久的,我和忱叔叔的功课也都没做完,只是看看她也就放心了。”
贾兰说完这话,果然见到柳义彦的脸色好看了一点。而一边的林忱见到这场景,瞬间福灵心至地跟着点头:“哥哥也只允许我呆一会儿,柳哥哥我看下也就安心了。”两个小人软磨硬泡地折腾了一会儿,柳义彦终于忍不住点头放行了。都不过是些七八岁的小娃娃,探望下也未尝不可……吧?
柳絮见到林忱和贾兰过来果然很高兴,被家里的嬷嬷们裹得圆滚滚的也不介意了,兴高采烈地跑了过来。林忱见到她这模样忍不住捶地大笑:“这都快成雪球了!”柳絮神情不善地瞪着他,旁边贾兰不紧不慢地打圆场:“忱叔叔,柳妹妹病情还未痊愈呢,就该多穿些,模样先不去管它了。”
“还是贾家哥哥会说话!”柳絮笑眯眯地拉了贾兰的手,两人凑到旁处去看带来的东西了。林忱自个儿笑了好大一会儿,这才擦擦眼泪也跟了过去。
三人玩闹的时候,柳义彦也去了书房忙碌杂务。眼见得最近雪下的越来越大,似乎也越来越密集,柳义彦总是有些不踏实,忍不住就拿了些前朝本朝的各例对策看着,但愿他只是在白费力气。
看了一会儿之后,外面天色渐渐的阴沉下来,柳义彦站起身来透过纸窗朝外看去,果然又下起了鹅毛大雪。而这边福伯也走了过来:“两位少爷见到天色不好,已经告辞了。”柳义彦点点头,又问道:“福伯,今年冬天这大雪,是不是不大寻常?”
福伯被柳义彦这一问,仔细想了想,神情也多了几分肃然:“是的大爷,到现在已经连续下了七八场雪了,到现在都看不到路面。不过好在每一场都下的时间不长,否则怕就成了雪灾了。”
福伯的话中满是庆幸,但是这会儿尚且在腊月,万一过后的几天突然来了场大雪,怕是……柳义彦想到此处,又继续回到书房闷头看书去了。
之后又过了十几天,中间又连续下了好几场雪,柳絮的病情渐渐好转,终于在临近年关的几天彻底痊愈了。而伴随着京城里面愈发热闹的集市庙会,以及各处张灯结彩的热闹氛围,还有那再次飘扬而起的鹅毛大雪,新的一年再次热闹的到来了。
贾府里面因为有着几个新来的姑娘,再加上似乎已经自暴自弃不再给宝玉寻亲事的贾母,这个年似乎过得比往年更加热闹几分。林府虽然没有大肆张罗,但也过的极为平静而温馨。唯独睿忠王府,因为惠太妃的病情渐渐有沉重之势,整个王府似乎都显得冷清惨淡起来了。
一转眼到了正月里,这日里司徒瑞正和往常一样过来看望惠太妃,准备陪着她聊天的时候,先被司徒尧叫住了:“不如让母后下道旨意,打从今日起,京城各处减免宴会酒席,减膳谢妆?”
司徒瑞眼见得惠太妃一日病似一日,即便有林恪时而的安慰也免不得内心彷徨。此时听到司徒尧如此一说,权当是病急乱投医了,于是再三谢过才去了惠太妃那里。
惠太妃近些日子虽然吃的越来越少,力气也渐渐流失,唯独神情反倒越来越恬淡。她此时正靠在床上,指挥者宫女们仔细修剪花草,见到司徒瑞进来先笑了笑,等到那盆水仙渐渐成型,她这才让人将其端了下去。
司徒瑞瞅着这空当将方才司徒尧的话语转述给她,惠太妃听了只是叹口气:“何必这么劳师动众的。”
“会渐渐好的。”司徒瑞如此说着,惠太妃见他如此执拗,再想想自己近日所思所想,斟酌再三还谁提起了上次让两人不欢而散的话题:“睿儿,虽然我不知你为何到现在依旧没有成亲的心思,但你何时娶妻我不再逼迫与你。只是你定要好好选择,根基家世暂且放到一边,定要寻个称心如意的女子。”
司徒瑞面上端正听着,心中却如同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直至听到惠太妃说不再逼迫与他,他这才放下了一颗心,近些日子有些萧瑟的心情也终于有了些亮色。如果这般的话,日后只要解决了皇兄的问题便可以了。
惠太妃并不知道他此时所想,只是将自己的想法通通告知:“若是将来你有了娶妻的心思,务必要寻个诗书传世且官职清闲的人家。如此一来日后不管如何,你也不会落得位高权重的地步。另外皇上吩咐你的事情,别一股脑的不管懂不懂都抢着上前,朝廷上的事情自然有那些个臣子来分担解决,你只要管好自己做个太平盛世的尊贵王爷即可。”
司徒瑞连连点头,虽然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此时他却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如果没有当时的那场大火,或许他小时候就该被如何教导着长大吧?此时眼见得惠太妃即将油尽灯枯,说一会儿就喘一会儿,司徒瑞还是恋恋不舍地打断了她:“太妃先休息下吧。”
司徒瑞忙着伺候病人的时候,这边柳义彦正在林府向林如海说着自己的担忧,“听说前天城北的几家都已经被雪压垮了屋顶?”
林如海最近也察觉出不同寻常之处,但是见得满朝官员似乎都对此事轻描淡写,偶尔和旁人说起自己的担心,对方总是一脸笑眯眯地神情:“如海不必担忧,京城地处北方,每年都会压死几个人,这都是寻常事情。”
那语气说起雪重压垮屋顶压死几个人,就像是吃饭喝水一般的轻松,直到这会儿听了柳义彦的忧虑,林如海才终于欣慰不已。至少,还是有人同他一般在其位、谋其政的,至少还是有些目光如炬未雨绸缪的官员的。
林如海正高兴的时候,柳义彦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叠纸张,恭敬地递了过去:“这是学生今日总结各朝各代好用的赈灾法子,因为未曾切身在地方呆过,也不知道这些对策是否合用,是否过于纸上谈兵,就先交与大人一阅。”林如海大喜之,接过来一看,只见这厚厚的纸张上工整地写着各种条款,柳义彦还细心地将汇报灾情、勘察受灾范围及人员伤亡状况、开始赈灾等分成了好几个步骤。
“真是有心了!”林如海笑着拍了拍柳义彦的肩膀,转而想到自家的孩子,忍不住又长叹一声:“恪儿要是能有你一半的心思就好了。”
此话刚落,就见到林恪手里拎着茶壶走了进来,他正一脸黑线地看看柳义彦,又看看对着柳义彦慈眉善目的林如海,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不住,放下茶壶就酸溜溜地说了句:“父亲就算有了忘年交,也不必如此捧高踩低吧?”
林如海冷哼一声将柳义彦写得条例抽出几张递给了林恪,“你要是有这般心思,我必然不会如此担心你的!”林恪好奇地接过来,看了几眼再抬头看看屋外飘扬的大雪,内心不得不承认,这时代的官员还是很有主人翁精神的,并且很善于谋划在先。
林恪看完之后,斜眼看了柳义彦几眼,习惯性地开启嘲讽模式:“柳兄弟可真是豪情万丈,这就开始准备为万民谋福利了?”
柳义彦不卑不亢:“不敢,不过是位卑未敢忘忧国就是了。”
位卑未敢忘忧国?所以这才是真正的儒家子弟吧?林恪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神情恍惚地看着林如海和柳义彦讨论的热火朝天。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自己从上辈子就被培养出来的性子,似乎真的不适合当官啊。
或许,可以考虑另辟蹊径?要不然不是枉费了自己来了这世间一遭么?直到茶水渐凉,林如海二人的讨论也告一段落,林恪才终于放下了杯子,看着二人语气认真:“我决定了!我要准备著书立说!”
91第 91 章
柳义彦被林恪突然冒出豪情万丈给吓了一跳,林如海同样如此。三人互相对望了半天,林如海恼羞成怒地甩了袖子指着林恪怒吼:“无知小儿!信口雌黄!著书立说那都是当代大儒做的事情!你连科举都没下场,竟敢说要著书立说?”
被林如海劈头盖脸地训斥一通,林恪完全不以为然,他的著书立说属于技术流,又不是意识流。而另一边的柳义彦却深思了一会儿,抬头看向林恪:“林兄向来心中有乾坤,敢于想前人之未敢想,做前人之未敢做,这点愚弟不及也。只是依林兄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的性子,愚弟这辈子有能见到此书大白于天下的那天吗?”
林恪被柳义彦这一问,本来内心熊熊燃烧的正能量之火也瞬间被浇灭了大半,他干笑了几声:“大概柳兄是见不到了,这著书立说嘛,自然是有想法才下笔,没想法还下笔那不是自找不痛快?”
他说完了这几句,将话题又转移到了二人刚才讨论的赈灾事情上面:“既然开仓放粮,平价售卖,开设粥铺减免赋税的事情柳兄都提到了。那不如我也提供一个小点子,让富商百姓自发募捐可好?”
“自发?”林如海愣了一下,柳义彦和林恪吵闹惯了,倒是很容易便理解了他的意思:“倒是个好法子,但是募捐得来的银钱归何部所管?京城之外的百姓又该如何募捐?若是只凭京城百姓富户募捐,那就不是募捐而是摊派了,必然会造成人心不稳的。”
“所以啊,还需要官家开设钱庄。”林恪笑眯眯地说着,“现在京城兑换之柄,操之于钱铺之手,而官不司其事,故奸商得任意高昂,以图厚利。若是官家设立钱庄,再另立些方便手段,例如钱票上印有票号、兑帖、上帖名目。凭帖系本铺所出之票,兑帖系此铺兑与彼铺,上帖有当铺上给钱铺者。此三项均系票到付钱,与现钱无异。如此这般,柳兄觉得百姓可会蜂拥而至?”
柳义彦琢磨了半天,最终深吸了一口气:“如此一来,等到钱庄遍天下之时,再有灾情便可让百姓直接存款至朝廷票号,将其钱财妥善用于赈灾救灾?”
林恪继续点头,柳义彦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已经是满脸苦笑:“林兄每每提出的点子都如此发散诡异,偏偏诡异之中还有许多的道理,只可惜这要实行下来,不知又要何年何月了。”
林如海一直沉默着听着,这会儿冒出一句话来:“这些都不能解一时之急,还是先考虑眼前的事情再说吧。”
他二人又再次嘀咕起来了,林恪见此情景摇摇头,反正自己已经尽力了,用不用就是他们的事情。或许,这个将来可以写进自己的著作之中?林恪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兴冲冲地就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正巧见到林清正急的跟无头苍蝇一般,见到他过来立刻凑了过来:“大爷,您说今日要去看看司徒王爷的,让小的提醒下。”
那不如就去睿忠王爷写好了,顺便还能陪他开解一下,林恪如此想着,转身又出了门直奔王府而去。他现在去睿忠王爷和去自家都一样了,熟门熟路进去到了书房,不做耽误地低头开始写起方才的对策来。
司徒瑞从宫里回来,进了书房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林恪正埋头凝神写着,烛光跳跃之下映衬着他的脸庞,更显得眉清目秀,神采飞扬。旁边的香炉里面袅袅升起几缕百合香,桌案的另一边茶碗中正散发着热气,如此家常静谧氛围,缓缓抚平了司徒瑞近些日子的内心疲倦。
林恪听到声音笑着抬头,“回来了?惠太妃的病情怎么样?”司徒瑞将大氅脱了下来放到一边,这才走到了林恪身边拉了他一同坐下:“很不好,怕是熬不了几个月了。”虽说他从记事起就对母亲没印象,但毕竟是血浓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