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得不会再有事了吧?”
“······”
“怎么不说话?”
“四肢疼痛,腹中空空,算不算有事?”
等到朱雀手脚恢复灵活,已经是傍晚时分,他挽起裤脚下河抓鱼。斜阳余晖正好,一派金光,鲁鲁修抱头躺在大树下,翘着二郎腿,眼底一片柔和的金黄。
朱雀抓到一条鱼,便向后张望着炫耀,鲁鲁修看着他,似笑非笑。
篝火堆旁,朱雀一连吃了七条鱼,还一个劲地喊要是加了作料,一定更好吃。
鲁鲁修冷笑:“幸亏没有加,要是真有作料,这河里的鱼不被你吃光了?”
朱雀讪笑:“呀,我这不是为了解毒大伤元气吗?呵呵。”
鲁鲁修低声谈气:“要是真能将毒全解了倒真好······”
朱雀闻言玩心大起,突然扑倒了鲁鲁修,双手抓住他的肩抖动,嘴里还不停地喊:“给我解药,给我解药······”
鲁鲁修的身体明显一震,他刚想伸手掐住朱雀的脖子,却瞥到了那佯疯眼眸后浓浓的笑意。
“解药我藏在身上了,你有本事自己拿。”
朱雀的手一阵乱摸:“哪里,哪了?”
鲁鲁修痒得笑出了声,双手环住了朱雀的脖子,低声说:“嘴里。”
朱雀停住了自己的嬉笑,他静静地盯住鲁鲁修的眼眸,认命地一笑,想要起身。
鲁鲁修的胳膊却又将他勾紧了几分:“枢木朱雀?你知道你最近眼里都写着什么吗?”
“什么?”
“再见二字。”
“胡说什么。”
“死都死过一回了,朱雀,你在怕什么?”鲁鲁修玩起朱雀的头发来。
朱雀闻言笑了,生死由命,怎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放弃了眼前的美景?本是多么浅白的道理,自己竟然没弄明白。
朱雀咧开大嘴笑:“那我眼里现在写着什么?”
鲁鲁修斜开了视线。
朱雀的头颈压了下去。
身旁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轻拢慢捻抹复挑,河水呜咽遮去些许羞涩的声音,依然连天上明月星都要隐,那我也就不再叨扰。
作者有话要说:趁放假,多写几章。
27
旧事 。。。
二十七章旧事
回程的路上,鲁鲁修一派天真轻松,朱雀也跟着瞎欢喜。到了一处,乱石露野,鲁鲁修说可以将石头铺路或做地基,朱雀想了想说不如立了起来做假山,鲁鲁修白他一眼:“物得尽其用。”,朱雀又道:“当风景看了就不是用处了么?”鲁鲁修被问噎住了;又行至一处,两河水流汤汤,朱雀想到刚才被噎住的那一位,一心想讨好:“哎呀,哎呀,水好啊水好,可以行商,又可以灌溉······”鲁鲁修眯着斜阳里金黄的睫羽:“哪里,不如就这么放着,当风景看着多好。”
朱雀靠着他的肩摇晃:“咳,该物尽其用,漕运或军事·······”
“朱雀。”鲁鲁修环住朱雀抱着他肚腹的手,笑着:“朱雀,我说真的,真是好风景。”
朱雀从他颈间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来。脚下河水蜿蜒,远处长河落日,放眼望去,一时无涯。
朱雀又埋下头来:“鲁鲁修,真是好风景啊。”
“嗯。”
等到快近宫殿时,朱雀的脸色终于不太好看起来,鲁鲁修眯起狭长的眼睛。从朱雀看到那个粉公主第一眼,鲁鲁修就明白,朱雀一定与她有什么过往。要是换了别人害自己中毒,他一定早跳脚捉人去了,可是,他这次却忍了那么长的时间,还将他自己也算计进去了。可见·····哼!鲁鲁修狠掐身后的大腿一把。
“啊啊啊!!!鲁鲁修你······”
“啊?”鲁鲁修拿捏出一幅刚睡迷糊了的腔调来:“啊,我太困了,就掐了一下······”
“一般应该是掐自己才对吧。”
鲁鲁修暗笑不答,问:“怎么,是在担心尤菲利亚公主吧。”
朱雀此时心里正是想的尤菲利亚,毕蕾塔的出现无疑已经将她暴露,这样居心叵测的公主,怎么能够让她长留鲁鲁修的身边呢?可是,她与鲁鲁修毕竟是国家联姻,要是这样推辞了,埃及那个酷女王是不是会直接拿着长刀杀过来?
听见鲁鲁修问他,他便答了:“确实不能留她在身边,可是又不好推脱。”
鲁鲁修呵呵笑了:“怎么不好推脱?就说公主喜欢你,要嫁给你得了。”
朱雀想起以前,只能淡淡笑了:“胡说。以前的我的未婚妻说我会找到我真正爱的那一个人,现在啊,我是只要那一个了。”
“哪一个?”
本来牢牢抱住鲁鲁修的手突然避嫌似的松开了:“我胡说的。”
下一秒,却又牢牢抱住了。
鲁鲁修说:“枢木朱雀,如果你肯给我一分肯定,我就能十分肯定。”
朱雀笑他:“小国王也会患得患失吗?”
“因为我不想失去。”
朱雀眼里湿润了:“你感觉不到我已经给了十分吗?”
鲁鲁修回过头去,同是湿润的一双眼:“就算你给了全部,不肯给我一份肯定,那又算什么?”
直盯得朱雀面红耳赤,缴枪投降:“好了,好了,我说了!”
鲁鲁修快速回过身去,双手抱住马脖子。
朱雀也笑他:“哼,说的不一定是你!害羞什么呢?”
看他还是抱着马脖子不说话,朱雀大声喊道:“说的就是你了,就是你拉!我要娶媳妇儿啊,就只娶你一个人啊!就只娶你一个人啊!”
鲁鲁修也跟着喊:“别做美梦了!谁理你!!别喊了!丢死人了!”
进宫,见过一日不如一日的老国王,枢木朱雀便想着去看望尤菲利亚公主。本来还是满腔愤慨一心要质问的,但是鲁鲁修咪咪笑道:“哎呀,你不常教导我要以国事为重,我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是见了公主,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了。”
朱雀心里很是疑惑,但是每每鲁鲁修气定神闲语调优雅的时候,就是什么恶毒的念头已经形成的时候,既然他都这么说,那一定是已经安排好了吧。
此时的尤菲,正在花园里,拿着一颗长草逗猫,看朱雀一脸严肃,笑了:“朱雀将军,怎么了?”
真是毫无破绽的一张笑脸啊,朱雀心里暗叫厉害,嘴上礼节着:“公主身边的毕蕾塔将军,最近怎么没有看到?”
尤菲微笑:“奉了玛丽安娜王妃之命,外出采购了。”
朱雀“嗯”了一声,又听她问道:“朱雀将军,上次你见到我时,好像把我认错成什么人了吧?我长得和她很像吗?”
尤菲这样问他时,朱雀真是一阵恍惚,恍然尤菲又在眼前。
流氓尤菲,好久违的称谓。那时,全局的人都羡慕枢木朱雀走了狗屎运,能被尤菲队长看上。就在他们的订婚宴上,朱雀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忙得飞来飞去的未来岳父——那个,曾经收购了他们孤儿院的房地产商人。
几年未见,他面色依然红润,眼皮浮肿,带着纵欲过度的色泽。
他显然也认出了朱雀,伸出手来,放到朱雀的胸前,问道:“你不亲我的手吗?孩子。”
朱雀的全身都在颤抖,那只抚摸过他全身,曾经让他痛不欲生的手。
身旁的尤菲猛拍了他一下:“没出息的!见了岳父就这么怕吗?还不快亲!”
朱雀看着身边修身长裤的美丽女友,突然回转头跑了出去。
只是没想到第二天,就接手了上头的一起经济案件——尤菲因为避嫌而调离其他岗位,因为嫌疑人正是她的父亲。
三月后,案结。
只是婚期依旧拖着。
尤菲问他:“为什么?因为我是罪犯的女儿吗?”
朱雀狠心低下了头:“尤菲···不是因为这个···我不爱你······”
从来未曾在他面前哭过的尤菲,含泪问他:“从来都没有过吗?为什么······”
朱雀别过已是含泪的眼:“尤菲··我喜欢温柔的女孩子···你看你,从来都不穿裙子······”
一周后,传来尤菲出事的消息。这天的尤菲上班途中遇到一小偷,人民公仆的热血劲一时涌起,追跑了一条街区,被躲避不及的车辆撞到了。
那天,她穿着裙子和高跟鞋。
枢木朱雀发狂地奔跑到事发地点——11区,那本是他的片区,该他负责的。
他跟着尤菲上了救护车,痛哭不止:“傻丫头!我一直爱着你,跟你穿什么都无关!”
尤菲认出了是他,摇摇头:“不是的,朱雀,你不爱我,不需要难过。”
朱雀抓住尤菲冰凉的手,拼命地摇头。
尤菲缓缓,慢慢地告诉他:“朱雀君,你不要难过。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你真爱的那个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我不明白······”
“你爱的那个人啊,他有一双多漂亮的紫色眼睛啊······”
话到此,尤菲那双淡紫色的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自此以后,枢木朱雀执行任务舍生忘死——更赢得了11区拼命太郎的称号。
后来,拼命太郎又主动申请去了维和部队,继续拼命。
弗洛伊德说,人性中本能有向死情结。
于是,当他接受了罗伊德博士的请求,在古墓中听到cc声音后,几乎是本能地去追求那个许诺给他“死亡”的可能。
“这里有你爱的人,也有你要的死亡。”
他当时几乎是义无反顾。
只是谁想到现在,就在不久之前,他还因为基诺的预言而纠结着。
那位伟大的心理学家也说了,人类天性中有求生的本能。
在这里,他已经遇到了他的爱,想必真的也会死在这里。
管他呢,倒时候再说吧!
等回过神来看尤菲一脸笑颜时,他一肚子威胁的话竟然一句都说不出来了。只能讪讪然,本着脸说了一通做人要识大体,存善心之类,走了。
尤菲利亚在他身后呵呵地笑着。
作者有话要说:凡事再而衰,三而竭啊!
28
更旧事 。。。
二十八章
鲁鲁修王子婚期将近,巴比伦王宫大兴土木。朱雀知道历史上著名的空中花园就要诞生。但是,但是,与王妃无关,与爱情无关,对于像鲁鲁修这样“物尽其用”的人来说,这些建筑的作用就是:军事防御。朱雀叹了口气:唉,有时候还是不要接触历史真相的好,最起码还能保留一点基本的美感。
太阳历7月初,鲁鲁修与尤菲利亚公主的婚期将至。
朱雀的心里是挺不好受的,最主要的是为鲁鲁修心疼:你看看,作为一国之君,你得放弃多少东西啊,东奔西跑不说,还得跟仇家的公主天天一个床上睡觉,日夜担惊受怕的,唉!
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的难过是自己的:他!他!他竟然结婚了!真的结婚了!从此以后就要跟另外一个女人每天晚上一张床上睡觉了啊啊啊!
所以,枢木朱雀的精神头并不是很好,整日里哀声叹气。
比如现在,他怀抱着明明是自己的却要马上移交出去的鲁鲁修,又是长叹一声“唉!”
窝在他怀里的王子殿下飞起一脚,朱雀“啊呜”一声,跌下了床。
“早告诉你了!在我床上的时候,不许给我叹气!”
朱雀一个翻身爬了上来,张牙舞爪,制服了鲁鲁修,故作十分悲情的样子,凝视着他的脸:“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唉!你倒是自己想想,万一我要是和别人结了婚,你心里怎么想······”
鲁鲁修气息不匀,笑声里夹杂着喘息:“本王一定会把你阉了!把你的拿东西,切成片,拿给你那位下酒。”
朱雀闻言大笑,笑到无力,终于放开了鲁鲁修,半响又十分哀怨地道:“你看吧,你都要动刀子了,我只不过叹气,叹气。”
鲁鲁修心里明白他的委屈,主动将身体凑了过来:“这个你不必担心,我跟尤菲利亚······”
朱雀又是缓慢长叹一声,似是逼迫自己释怀,他拍着鲁鲁修的肩,问道:“我最担心的是她会不会对你······”
“哦?□了我吗?”
“去,别说浑话了。我真是担心以后。”
“没有以后,也许她会在婚礼当天就死了呢······”
“鲁鲁修,你说什么?”朱雀猛然坐了起来,看了看依然气定神闲躺着的鲁鲁修,道:“鲁鲁修,你一向不是莽撞的人。”
鲁鲁修笑了:“我只不过随口说说。”
大婚前夜,朱雀心里不安地很,鲁鲁修气定神闲过了头,他想问,却明知不会得到答案。
婚礼的当日,婚礼之后,在王子与王妃在祭拜生育之神时,尤菲利亚公主突然抽出了王子殿下腰间的长剑,举至颈间,面带微笑:“尤菲利亚此趟前来,只是为了缔结一个仪式而已。婚礼仪式已成,埃及已与巴比伦联姻,尤菲利亚的作用已经完成了,柯内利亚皇姐,再见了!”
说罢,自刎身亡。
枢木朱雀像是看了一场戏一般,他将目光转向见了一身血红的鲁鲁修,鲁鲁修脸上一派平静,像是早已预料到会是这样一般。
朱雀突然觉得胆寒,以至于不寒而栗起来,头顶的阳光令他头昏目眩,尤菲利亚举剑时的微笑,与那日呵呵的笑声,都似乎只在眼前。
婚宴变成了丧宴,至夜,又传来了查尔斯国王去世的消息。
次日,鲁鲁修一脸平静地登极新君之位。
枢木朱雀于新王大婚王妃自刎时晕倒,昏迷至今。
玛丽安娜脱掉一直装着的紫纱裙,换上了白袍,喝退婢女们,自己坐在了梳妆镜前。
镜中的她,一如十几年前美丽妖娆,长发乌黑,嘴唇鲜红,嘴角一点美人痣,平添几分风骚。
众人都说她美丽一如往昔。可是她知道,不,不是这样的,她的美丽早已随着一个人的死去而死去。
死去的东西,怎么再会变化?她伸出一根手指,滑过镜中她的轮廓,这些年来,她的脸,再也不曾生动过。
昨天,当查尔斯也退去左右,交给她“恩齐都”的解药后,颤抖着对她说:“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时,她微微笑了起来:“是我应该做的。”
“鲁鲁修的母亲···一直是你······”
她笑到最后,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查尔斯!你别傻了!你当真以为vv主教大人会为了你承受神谴,你以为他真的爱你,甘心为你生个孩子吗?啊,哈哈,查尔斯,你不要傻了···哈哈···”
查尔斯垂死病中,却陡然恢复了一点活力似地:“你,你说什么?”
她继续笑:“国王大人,事实上,鲁鲁修的母亲当然就是我,如果当时要是让您知道您心爱的vv主教大人爱上了别的女人,你会杀了他吧?所以,不如将计就计,将我生下的孩子,说成是你们的,让我与vv大人的孩子,从此成为一国之君!”
查尔斯苍老的低吼:“不可能!不可能!vv他······”
她趴在查尔斯的耳边,歇斯底里:“vv主教大人从来没有爱过你!从来,从来!他爱的人只是我!只是我!没有你!”
她的苍白瘦削的手,掩住了查尔斯最后一口呼吸。
此时,玛丽安娜盯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自己也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她脑海里虚构出来的了。
她伸手打破镜子,受伤的颤抖的手,让她想起一丝过往。
一样疼痛的过往。
她深爱着vv主教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