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这我可管不了!”那人笑声张狂肆意,带着无匹的威严高傲,蔑视天地的自在。“打了那么久老子也腻了!这群崽子一个个凶悍得紧,一直压着早晚是个麻烦,人间可比天帝老头的神界有趣多了,毁了也可惜。放出来发泄发泄也是好的。”
悭臾不语,静静的收回视线,静静的望着他。
“额,你可是越来越不可爱了。”黑袍人不无哀怨的叹息,见过悭臾幼时的模样,再看到如今淡泊瘦削的少年都会心生怜意,即使知道他从不需要这东西。叹了口气,斗篷下伸出一只手,古铜肤色肌肉匀称有力,就像一把古拙的苗刀带着杀戮和死亡,指点天下。伸出一指指向战场中央,“看到那个红发小子没?啧!杀的真来劲啊~那个小神将也不错嘛,不过看起来装备可真烂,这么好的苗子居然还只是个二等天将?神界,哼哼,神界……”
“说正题。”
悭臾顺着视线看去,红发红瞳红衣的魔和苍衣青瞳墨发的神,短刀长剑交戈清鸣,那样清澈的信念和灼烈的战意在这样的战场之中依旧摄人心魄。悭臾扫过魔的腕刀,再看看神将手中欲碎的长剑摇摇头。犹豫一下,挥手一道青光掠过虚空在长剑被击碎的刹那停在神将面前挡下一击。神将惊异的抬头目光注视着虚空的一点灿金,微微一笑握住银白镶青玉的剑柄,再度冲上前。
“你这简直是作弊啊!”黑袍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神将手执神兵轻松砍掉一路之上魔的头颅,登时跳脚。“那是老子选的继承人!!”
“若是死了,那你眼光也不过如此。”悭臾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另一片艳红,如玉面上狰狞之色立显。
“你!……好吧,有些不服气的家伙是该杀,那你也悠着点……那是,句芒?”黑袍人斗篷之下的眼微微眯起,冷光闪烁,轻叹。“去吧,我帮你掠阵。”
“……多谢。”悭臾扫过句芒四周呼应的几人,露出一个血气凶狠的笑容。“蚩尤,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太子长琴……也是我的兄弟啊……”蚩尤长叹,似在怀念往昔凡间岁月。“我的兄弟,就剩你一个啦!可不要轻易就给老子去死了!”
悭臾闻言神情柔软下来,“嗯,不会死的。这次结束了,就去找襄桓吧。他还在等你。”
“好。”
句芒觉得有些力不从心,百年前被那条孽龙重创,不知为何那磅礴的龙力中总有一丝怪异的气息无论如何也无法磨灭,他的伤势始终不曾痊愈。连番大战灵力几次透支牵动旧伤,他现在的状况非常的不好,如果不是还有下属在牵制着敌人,他此刻恐怕已经倒下了。
说白了他一个春神本来也不是战斗系的啊!日月之神被剥夺神籍流放下界,新任的日神月神战力完全不能同天地所生的精灵相提并论,水火之神还在关押,此番事了便要在归墟之中囚禁无数岁月。天帝信任的天神里也只有自己经历过多番征战,北斗南斗星官早已纷纷下界,如今的神界不可谓不冷清。
居然还叫了那头孽龙来助阵……句芒眼中闪过阴狠,“那条孽龙——吾必杀之!”
“是么?那么我这么做也无所谓了。”
句芒悚然一惊,心口已被利刃洞穿,膛大的眼不可思议的看着从胸前飞溅的鲜血中露出原貌的漆墨长剑——龙鳞冰刃,当年重伤他的兵器竟然再一次没入他的身体!只是这一次,他带走的将是自己千万载的寿命!
“悭、臾!你竟然——”
难怪战场之上见不到他的身影,原来是在等着一击必杀的机会吗?!句芒艰难地举起手臂想要召唤手下,哪怕同归于尽也绝不要悭臾好过!可是毫无回音,句芒绝望的看着黑袍人将周围的手下屠戮殆尽,终于在也没有呼喊的力气。
“天帝代表的是三皇清气所钟,所以我不能杀他。但,我可以杀你!”悭臾恨恨的将句芒插在地上,尖锐的长靴踩踏在他的背上,手中弦歌转动牵扯着血肉。此刻的悭臾神情冷漠得没有丝毫怜悯,看着血色渐渐从句芒身下蔓延开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长琴所受的痛苦,我要一点一点的要你偿还!他被剔去仙骨,合计三万六千八百九十七刀,我记得清清楚楚。放心,在你还债之前——你不会死。”
“你做什!啊!!!——”猛然拔出的长剑带起血色残月,少年苍白的脸上是残酷的笑意,“什么呀~长琴受刑的时候可是一声不吭呢,真是差劲,但愿到最后,你还叫得出来!”
翻飞的发丝洒遍鲜血,白皙如玉的面颊也溅上点点猩红,金色的眼越发明亮,笑容纯真如天使。耳边句芒凄厉的哀嚎将这征战之地变作鬼蜮深渊,所有人都无意识的远离,那恐怖的气息威压,那样疯狂而残忍的举动……连魔也为之胆寒。
蚩尤站在一旁看着血肉横飞,微不可查的皱起眉,魔族嗜杀好战,虽然也有一些变态,但悭臾所作所为……精神状态明显不对!悭臾大笑着流泪,眼角流下的渐渐不再是泪而是——血!那血泪在悭臾的面颊上缓缓流动勾勒妖异的纹案,纯粹如云玉的眼白渐渐染上漆黑,蚩尤大惊失色,这是入魔的征兆啊!!
“够了!”蚩尤冲上前捉住悭臾纤细不盈一握的手腕,指着地上早已没了气息,连魂魄也因承受不住冲击而飞散的句芒,用含着魔力的咆哮对着悭臾大吼,“他已经死了!魂飞魄散了!住手吧!!”
“住手?”垂着头发丝垂落看不清面容的悭臾低低笑起来,笑声,像哭。“为什么住手呢?我那么喊,整个九天都听得到啊!可为什么没人住手!!他们该死!!!——”
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窜上,蚩尤身经百战瞬间放手倒退抽出一把一尺二长的短刀。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柄长三寸至四寸。险之又险的在弦歌长剑离面门一寸处架住,刺骨的剑气令蚩尤也忍不住抖了抖。
好险啊……
抬眼看过去,那道魔纹具现的速度缓慢下来,眼中神色变幻时而清明时而疯狂,蚩尤知道这货开始自我抑制了,这才放下心来,但也清楚如果不让他彻底发泄绝对没完没了!当年他也是经历过魔化的,想要在魔化中保持清醒,太难。想要遏制魔化?那就更难了。蚩尤是自甘成魔,更有浊气护住神智才能如此顺利。
“悭臾你可别入魔!想想你入魔之后你那些朋友们怎么办?女娲和天帝矛盾已现,你若是出了事她必定首当其冲!再说,你不是要找太子长琴吗?魔化之后六亲不认,你还怎么找?!”
一看有门,蚩尤立刻架开悭臾,黑光一闪就落到交战的神魔之间。红发红瞳的魔惊讶的看着这个说要跑路逍遥去的家伙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随机不耐的就要绕过他继续和这个很和他胃口的神将继续。
“诶诶诶!现在不是打架的时候,小子招呼撤退,不愿走的就让他们去死。”
“你又发什么疯?!”红毛没好气的握了握拳头,要不是打不过他……总有一天要把这个突然跑出来把烂摊子扔给他的家伙打成猪头!就像他被打那样……=皿=+
蚩尤无奈,“不是我发疯,是那边的龙神要发疯。他发起疯来我可未必拉的住,重楼小子你要是想死在这里我不拦着,反正几百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
蚩尤看着站在那里沉默的悭臾心惊胆战,悭臾的气息起伏不定,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暴走伤人,还是先把人撤走留些靶子让他打得好。
“龙神?有谁你拦不住,又不可能是衔烛之龙……”重楼神识一扫嘲讽戛然而止,那清澈和混浊交杂的气息强大如斯,确实不是他能平视的存在。“那是谁?”
“龙神,悭臾……”
方才与重楼互通姓名的飞蓬看着手中长剑剑光如水,剑阁雷云纹路密布,剑身之上纂刻着上古文字,古朴大气。他想起方才匆匆一瞥的少年究竟是何许人也,当年之事发生时他并未在场,但那独一无二的金瞳墨角,除却悭臾不作他想。
“你是魔界之人。”他盯着蚩尤,并没有亲近或厌恶,“句芒大人何在?”他已无法感应到春神的气息,句芒是如今的统帅,他死了的话会很麻烦。
“小子,不错。”蚩尤看着飞蓬颇为赞赏,他喜欢聪明又强大的人,这两个小子虽然年轻但都潜力无限。未来可期啊……“句芒被悭臾杀了,他们的恩怨很麻烦,不过伏羲应当不会对悭臾做什么。你带着神界的人往后撤,别让悭臾误伤到,你们可不比魔族不死不灭死一个少一个啊~”
飞蓬摇头,“我是二等天将,无权下令。”
“那柄剑不是摆设,那是神界信物,当年天女魃的佩剑。它代表着天帝的威严,有了它你不用担心没人听你的。”蚩尤指了指他手中的长剑,啧啧有声,“悭臾挺喜欢你的,不然也不会送你这么好的东西了。快去,悭臾压制不了太久!”
“下次定要与你痛快一战!”重楼扔下战书转身调动魔界大军撤退,至于那些不听从的,重楼倒真的没去管它……
“啊,我期待着。”飞蓬战意昂扬,又看了一眼背对着他这个方向的悭臾长叹一声飞速离去。
两军之中几乎有半数不听号令的人留下厮杀,蚩尤嗤笑一声掠上高空看戏。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虐杀,不存在反抗和厮杀。弦歌剑下生机尽去,魂飞魄散,霜寒凌天——
无尽虚空之中下起纷扬的雪,红色的,掩埋一切污秽的大雪。
当悭臾清醒过来,满眼萧索,除雪之外,再无红的颜色。
风声呜咽,不闻人声。
飞雪似砂,红雪……成漠……
第34章 游魂
每个人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他不是你的亲人,不是你的爱人,他的存在超越了你认知中的所有感情界限,你可以为他去死为他抛下一切……但你只有到最后一刻才明白他对你有多重要,因为你们命中注定的是无数次的错过。
悭臾是个宅,前世是个白白净净的瘦弱技术宅,今世他还是个宅,不过是个至强至暴的宅,还是条龙。但你单看他的外表,脸上总是淡淡的笑容,眼神清澈得像是时光流逝般的流金,你会觉得这tm根本就是秒杀一切深闺少女心的浊世清流,翩翩佳公子!谁说他是那条传说血染天界诛神台的残暴嗜杀黑龙,肯定会被一切雌性生物用臭鸡蛋柿子招呼……
悭臾已经记不清在那一日之后过了多少年,神明和魔族渐渐退出了人间的征战,那些原本弱小的妖怪,仙灵成为了人间传说的主流。当年的他醒来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成了所谓的赤水女子献的坐骑,天界战龙。事实上,女子献就是女魃,他一直都是自由的。所谓的征战,其实不过是借着神界的名义,四方游走寻找着那个人的灵魂。
——太子长琴的灵魂。
悭臾有时候总是忍不住怀疑是不是因为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所以这个世界的命运总是捉弄他。当他醒来时长琴已经离世一个月,当他带着长琴的尸首回到榣山,长琴的魂魄已被人界龙渊部族之工匠角离所得,角离以禁法取其命魂四魄,铸焚寂之剑。当他终于找到龙渊残部,得长琴二魂三魄的角离之子角越却因女娲带走龙渊凶剑而投炉自杀……之后的千年里,悭臾走遍人间一直寻找着太子长琴的不知去向的二魂三魄。
他不是没有怨怼过女娲,然而,再多的怨恨也只是徒劳,他已经失去了怨恨这些神明的力气。一个人可以怨恨一个人很久,却没法一生都沉浸在怨恨中。只有怨恨的人生太单调,太可悲。悭臾坚信自己只是一个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他做不到用自己无尽的生命去怨恨。一年,十年,百年……他觉得好累。
虽然不可否认的,那些经历了漫长得无法计数时光的存在中不乏执着的人,比如伏羲对权力至高的执着,比如女娲对生命的热爱,比如蚩尤对复仇的执着……
仇恨是一种**,无可否认的这种**比其他任何**都来得生机勃勃,哪怕是与之相对的‘爱’。它就像是一棵植物的种子,会在人的内心深处扎根发芽,然后遮天蔽日的树荫会将人的心都包裹吞噬!
但是悭臾想他的内心大概是榣山的那片深潭,什么种子能够在纯净的水中成长?只怕百年的时光早就泡烂了,他是个不适合怨恨的人。也许应该说是龙?
活得越长,悭臾就越学会了放下。在时间面前你会发现什么都都不会是绝对的。
龙战于野,神魔血战,天崩地裂的时代已经成为了真正的传说。他走在人间的市集中,看着和爹娘牵着手吃着糖葫芦,穿着小红棉袄的小姑娘变成了倚门而坐的苍苍老者。昔日辉煌的城都都变作荒无人烟的废墟。熟识的小妖怪变成了令人闻之胆寒的一方霸主……
他和那些人在浩大的人世中擦肩而过,就像是一个被时间遗弃的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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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界的传说渐渐成为了真正的传说,人间界的凡人们相信有鬼神,有妖仙,有鬼灵,但是信奉着那些太古神明的人们已经渐渐减少,人们开始相信用自身的力量修炼,来超越这些传说的存在。
他们敬仰,但不再畏惧。
清平就是这样一位修仙者。
神界封闭了天梯,人世与神界的联系也变的薄弱。人族自己摸索着,探寻者神族留下的痕迹,努力的修炼。人世间多得是这样独自打拼的修炼者,因为没有什么正规的修仙门派。
悭臾想,伏羲估计也看不上人间修仙者这些战斗力大概只有五的怂货,在神魔之战中,这些凡人修仙者估计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也有那么一两个闲的无聊又有实力的家伙会指点一下看得顺眼的人,比如悭臾就在百年前救了当初没啥实力差点被小妖怪杀掉的清平。
不得不承认人族虽然在六界中战斗力低的接近垫底,但是人族的成长速度确实很恐怖……好歹当初捏泥人的时候他也混了点血进去,偶尔可以厚颜无耻的自豪一下说自己的血统好==
“悭臾你在人间到底在找什么啊?我看你都在人间晃悠百年了,神仙,额,龙族都是像你这么闲的?”
清平有些怨恨的看向叼着桂花糕怀里还有一大堆别人送的美食,吃的一脸幸福的悭臾。他清平虽然不说长得貌比潘安,会有美女掷果盈车,但好歹也是朗眉星目,男子气十足还带点仙风道骨的味道吧?为毛没人看到这家伙身边站着的他?!
“啊?”悭臾忙着咽下嘴里的糕点,脸颊鼓鼓的一动一动,可爱的令周围的女性眼冒红心,不过他完全没自觉的回头看着一脸不忿的清平。“神族的话大多都是天赐神职,没几个闲的。不过也应该是很闲吧,毕竟平时打个坐,炼个丹就一整百年……嘛,龙族的话那就很闲了。海里的虾兵蟹将一大堆,龙族又不像神族一样还要管那么多事情,当然一个个都闲的不行。”
喂喂,作为龙族的祖宗辈级人物,你懒散得这么理所当然没问题吗?会教坏后代子孙的啊混蛋!
清平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对于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在百年间消磨的只剩个渣的尊敬也彻底灰掉。“喂,你还没告诉我你在找什么呢。好歹我也认识不少人,帮你找的话也能快点。”
悭臾很神奇的把怀里堆得像小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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