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chapter。47
安逸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安慰别人的人;他的人生阅历;即使加上上辈子;安慰人这种事他做过的次数也寥寥无几。仅有的那几次也就只是捶捶对方的肩膀,干巴巴地说几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就在对方哀怨的眼神中随他自生自灭去了。
可是;此刻眼前的人却不适合用他以往的方式来安慰,至少安逸是这么认定的。高桥凉介不是他兄弟哥们;他觉得他应该用一种纤细的温和的方式来把他从失落的情绪里拉出来。高桥凉介是天之骄子;在飞车界更是站在顶端的人物;入道以来一直保持着全胜的记录,却在一夕之间陡然完败。安逸想,他一定受了很大的打击;尽管现在站在他面前,他也无法从高桥凉介脸上看出任何的情绪。
“那个……”安逸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安逸默默地扭头,余光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倚着Fd休闲地站着的高桥启介,下一刻就盯着高桥启介开始目露凶光——喂喂!你家大哥战败了你过来安慰一下,站得那么远做什么?站得那么远就算了,你那副抱着胳膊看好戏的态度是什么?高桥弟弟,别以为灯光暗小爷我就看不清你那张事不关己等着看戏的嘴脸了!
高桥凉介看着面前金鸡独立地站了很久的安逸,支支吾吾了半天,表情从纠结到迟疑,从迟疑到焦躁,最后变成了瞪着高桥启介生气,却依旧没把意图表达出来,不禁感觉有些好笑。高桥凉介对安逸了解甚深,虽然开始闹不明白突然跑下山的安逸找他有什么事,但看他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就猜到了他的心思——这人是想安慰他,却又不知怎么下手。
比赛输了,高桥凉介确实是有些不甘的,不过更多的是一场竭尽全力的战斗后的畅快淋漓,并没有留下任何的遗憾。全胜的记录固然耀眼,但在荣耀下的压力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这一次的败北打碎了他王者的荣耀,他却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痛快,而后是失去负担后的轻松。不过,虽然他对败北并不感到难过伤心,但他对安逸主动送上门来的安慰并不想拒绝,或者应该说很乐意接受。
高桥凉介面上不露声色,垂着头,低声道:“别担心,只是输了一场比赛而已,我没那么经不起打击。”
听到高桥凉介沉郁的声音,安逸急忙收起对高桥启介的视线射杀,扭过头看着一脸情绪低落的高桥凉介,磕磕巴巴道:“你、你别难过啊!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说完,安逸自己就先风中凌乱了。
——他在说什么啊?什么叫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高桥凉介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像小女生那样输了比赛就哭鼻子?
高桥凉介肩头抖了抖,脸上淡然的表情差点破功。高桥凉介到底是高桥凉介,最后到底还是没露出任何不对劲的神色,但不远处的高桥启介却没有他哥哥这份功力了,早就笑得蹲到地上去了。这次安逸没有去关注高桥启介的空闲了,他忙着尴尬。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瓮声道:“你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我不会安慰人,我……”
“可以借你的肩头一用吗?”没等安逸说完,高桥凉介就打断了他的话。
“啊?”安逸抬头茫然地看着高桥凉介。借他的肩头一用……这是要干嘛?
“让我靠着哭会!”
高桥凉介说得极为认真,安逸瞬间傻眼了,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便被高桥凉介搂在了怀里。脸颊撞进高桥凉介的肩窝里,满鼻腔的都是属于高桥凉介味道,宁静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烟味,就如同高桥凉介这个人,温柔而理智。
心跳失律地跳动着,面颊微微发烫,安逸感觉整个人晕乎乎的,完全没反应过来,此刻高桥凉介的动作并不是如他所说的借个肩膀靠一靠,而是一个拥抱,不是朋友间普通的拥抱,而是属于情人间,最亲昵的拥抱。
高桥启介看着昏暗的路灯下,那对相拥的人,如此地契合,如此地温馨,喟叹了一声,揉着笑疼的肚子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坐进Fd的驾驶座,随即扬长而去。
看完戏就该及时收场,等某位爷反应过来,看到现场还有观众,估计又得炸毛。不得不说,在夹缝中求生存的高桥弟弟深谙此道。
经过那一晚高桥凉介的那一个意外的拥抱之后,安逸觉得自己更加不对劲了。之前发现自己喜欢上高桥凉介的时候,他在高桥凉介面前最多的是心虚和慌张,但是自那个拥抱之后,安逸总觉得有一种冲动被点着了火,他想要不顾一切地说出来,就算高桥凉介有喜欢的人了又怎么样?就算真的当了感情中的小三又如何?情感上是冲动的,但是就是在情感上越冲动,安逸在面上表现出来却越来越理智,可以做的,不能做的,他心里清清楚楚。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绝对不会越界,曾经当过街头老大,后又混过警察的安逸,名为理智的枷锁与普通人,绝对是要坚固得多的。当然,安逸这在上辈子被局子里的老前辈们夸赞的优秀素质,对高桥凉介来说却是无与伦比地头疼。
等到安逸拆了腿上的石膏,可以不用金鸡独立和僵尸跳的时候,已经是真正入秋的天气了,失去了酷暑的那份灼热感,凉爽的风吹着人整个儿地心情舒畅,所谓的秋高气爽,大抵也就如此了。
这天是周末,万里无云的天气,是个开张的好日子,高桥妈妈的发廊分店就在这天正式开业了,高桥妈妈一个电话传旨,召唤自家两个儿子过去捧场,安逸装不存在没成功,也被捎带了过去。在路上遇到了在外面闲逛的贤太,高桥启介便顺路一起带了过去。
高桥妈妈的发廊就开在赤城,据说是在群马县内的第三家分店,两层式的规模,不大不小,低调却不低档。
这是开业的第一天,店里非常热闹,有来捧场的高桥妈妈的亲朋好友,有上门图个新鲜的顾客,当然也有纯粹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安逸一进店里,就看到高桥妈妈被一群人围着,兴致高昂地谈论着什么,一副愉悦的模样。
安逸本以为高桥妈妈一时会脱不开身来招呼他们,却不想,高桥妈妈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立马开始泛光,然后跟围在她身边的那些人说了几句,就直直地朝着他过来了。
“这是……小逸?三年没见着,长成男子汉了呢!看起来比三年前更可靠了。”高桥妈妈笑吟吟地说道。
“三年不见,阿姨还是那么年轻啊!呵呵……”安逸在高桥妈妈过分热情的打两下,忍不住抖了抖。高桥阿姨看他的目光怎么比以前更火热了呢?
高桥启介在一边撇嘴,道:“你就知道拍我妈的马屁。”高桥妈妈这种老把安逸道亲儿子,把他当捡来的儿子的行为,在小时候也是他和安逸三天两头互掐的导火线之一。
高桥妈妈从前就一直偏爱安逸,即使在得知自家老大喜欢上这个孩子的时候,也没有迁怒过他。之后安逸为了高桥启介退学,离开群马县,她便对安逸一直很愧疚,被自家老大盯上了不说,还要为自家老二顶罪,这么一来二去的,结局导致了高桥妈妈神速地接受了安逸。这会儿,高桥妈妈看安逸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儿媳妇一般,把安逸看得浑身发毛。
高桥凉介一看自家母亲大人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虽然他不反感自家母亲大人的行为,但现在不是放任她乱来的好时机。不动声色地靠近高桥妈妈,截断她落在安逸身上的目光,温声询问她店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帮忙?”高桥妈妈一愣,随即目光又转到了安逸身上,“有了,有一件事需要你们帮忙。今天你们就来当我新店开业的首批贵宾吧,你们每人都在这里做个染个发什么的,我不收你们钱哦!而且我会亲自给你们设计发型。”
安逸:“……”他觉得高桥妈妈的言下之意分明就是——你们来当第一批小白鼠吧,我不收钱哦!
“妈……”高桥凉介无奈地喊了一声,但也没办法拒绝自家母亲,最后还是跟弟弟一起被理发师押走了。
“小逸……”高桥妈妈看着没有动弹的安逸,出声唤道。
“咳咳!我们学校规定不能染发烫发的。”安逸装出正经严肃的嘴脸,对着高桥妈妈睁眼说瞎话。他不是不相信这里的理发师的手艺,他是相信高桥妈妈那设计的不靠谱。
高桥妈妈:“咦?你不是跟凉介一个学校的吗?怎么……”
安逸:“这是我们这一届开始的新规定,凉介快毕业了,所以不遵守没关系。”
“这样啊……”对于安逸不能享受自己店里的服务,高桥妈妈显然很失望。
“阿姨,你看这位,我哥们,他不是我们学校的,他早就想换一个靓一点的发型了,你看……”安逸拽出身后一直默默当隐形人的贤太,一把推到高桥妈妈面前。
“谁是你哥们啊!”贤太不满地甩开安逸的手,又腼腆着脸对高桥妈妈说道,“阿、阿姨好,其实我是启介先生的朋友,跟姓安的不熟的。”
“启介的朋友也一样,来吧,我带你进去。”高桥妈妈笑了,带着局促不安的贤太就往里面走,走了两步又扭头对安逸说,“小逸,你就去楼上我休息室玩吧,凉介他们大概要好久的。”
安逸露出真心诚意的笑脸,道:“好的,美丽的高桥夫人。”在高桥妈妈手下逃过一劫,人生真是太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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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逸待在休息室里;窝在柔软的真皮沙发里;抱着笔记本电脑扒拉了两个多小时的五子棋;玩得整个人晕乎乎的,两只眼睛满满的都是打着转的黑白棋子。就是安逸觉得他快被黑白棋子的旋窝吸进深渊的时候;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打先进来的高桥启介。
安逸眯着两只眼睛迷瞪了一会,才认出来人的高桥启介。高桥启介那头原本看起来桀骜不驯的金发被做成了浅金色的刺猬头;看起来很不错;蛮有型的。安逸兀自肯定地点了点头;随即清醒过来。这不对啊!高桥妈妈那种追求新颖惹眼不另类不痛快的发型艺术追求者会设计出这样的发型?
“你这头……不是阿姨的设计吧?”安逸阖上笔记本电脑,开口道。
高桥启介斜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的安逸一眼,一个转身也在沙发上坐下;并且得意地翘起二郎腿,“做了我妈设计的发型还能出去见人吗?我趁着我妈在我哥那边鸡打血,就让小哥给我整了个正常的。不过,我大哥估计是难逃我妈的魔爪了。”
正如高桥启介所说的,高桥凉介那真是落入了魔爪。高桥凉介走进休息室的瞬间,安逸差点没认出他来。原本那头很有质感,常常衬托出他理智的精英风范的黑发,被染成了暗橙色,生生地让他从一个睿智的谋士变成了热血少年。安逸只是怔愣了一瞬,随即倒在了沙发上——笑抽了。不愧是出自高桥夫人的手笔,那发色是绝对地招眼招回头率,还特别毁帅哥。当然,在高桥夫人眼里,那就是时尚,那就是潮流的前线。
高桥凉介无奈地笑了笑,走过去把安逸扶起来,“先别笑得那么疯,你还没欣赏过贤太的造型呢!他可是被我妈重点关注了。”
安逸扭头,看向门口,看到了一个脑袋不安地往里探。安逸在第一时间根本没看清那人是谁,他首先被那个橘色的脑袋闪瞎眼了,那亮澄澄的脑袋,比阳光还晃眼,高桥凉介那热血少年的发色跟那根本不能比。这……确实是被高桥妈妈重点关注了的结果。安逸暗自认可高桥凉介的话,看着站在门口的贤太一脸悲怆地盯着他,好像下一秒他就能哭出来的模样,安逸用最大的自制力控制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他要是现在笑出来,贤太那熊孩子估计能不顾一切地扑过来,一口咬死他。谁叫那个时候是他推着这倒霉孩子出去当了挡箭牌呢?
安逸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忽地违心夸赞道:“贤太,那啥,你这发型……嗯,很潮很先进。”
“你在嘲笑我……”贤太熊孩子的眼眶中,泪水已经开始打转了。
“没有,我在很严肃正经地夸赞你!”如果安逸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不那么发飘,眼神不那么躲闪,这话大概还剩下小数点后面那么点的可信度。
看着贤太红了眼圈,高桥启介赶紧站起来,走过去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伤心,我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高桥启介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摊开了给贤太看。贤太脸上的表情先是疑惑,随即瞪大了双眼,迟疑地开口:“这是……”
“我妈给安逸设计的发型,很不错吧。”高桥启介为饱受摧残的贤太解答道。
“什么?!”安逸听到这话,噌地从沙发上窜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夺过图纸一看。脸色顿时一白,然后双手开始抖。纸上随手涂鸦的发型简绘,虽然走的是艺术风的画风,线条凌乱,但完全不妨碍那画将主人所要表达的精髓表现得淋漓尽致。发色选用的是鲜艳的红色——一如既往地充满了高桥妈妈的选色风格,只是这次发色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发型——像稻穗一样从头顶终于直穿而过,其他地方全部是被剃光的。这是什么?这分明是大公鸡红艳艳的鸡冠子。此刻,安逸深深地觉得他错估了高桥妈妈的创造力。
安逸缓缓地抬头,和贤太亮晶晶的双眼对视了三秒,然后动作敏捷地窜回沙发边,拉起高桥凉介的手,就急急地往外跑。与此同时,贤太激昂地喊着“阿姨,安逸要做头发”下楼找高桥妈妈去了。看着赛跑一般地挤着消失在楼梯口的三人,高桥启介摸了摸他新出炉的刺猬头,安逸逃跑他能理解,逃跑前那么干净利落地拽住他大哥一起走他就不能理解了,现在危险的是他,又不是他大哥。
其实不光高桥启介想不明白,等跑出了高桥妈妈的发廊,安逸才囧囧有神地发现他把高桥凉介也一起拖出来了,而且完全不明白自己拖着高桥凉介一起跑做什么。只是当时下意识地那么做了,就好像人在危急关头总是会条件反射地带上自己重要的东西逃跑……这个比喻刚冒出来,安逸就对这个破比喻无语了。这都什么烂比喻啊?莫名其妙!
安逸清了清嗓子,尴尬地松开一直牵着的高桥凉介的手,“……你可以再走回去的。”
高桥凉介勾唇轻笑了一声,拿出车钥匙,道:“走吧,我给你当司机去,保证我妈逮不到你。”
安逸就这么和高桥凉介两人莫名其妙地跑了出来。出来了两个人才发现真的什么事可做,于是决定打道回府。若是以前的安逸,他还能在大街小巷地溜溜,和偶遇的美女搭个讪什么的。而现在……他对以前所热衷的事,完全提不起劲来。坐在助手席上的安逸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高桥凉介,尽管头发被染成了与他气质不搭调的橙色,却依旧没法切断他对高桥凉介那种几乎着迷的感觉。安逸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将目光转向车窗,看着高桥凉介倒映是窗户玻璃上那忌惮的身影怔怔地出神。
为什么偏偏会是高桥凉介呢?如果不是他,事情就不会那么麻烦纠结了,他不需要一面魔怔地想要不顾一切地告白,一边又用铜墙铁壁般的理智死死地压抑住这种逐日见涨的情感。矛盾地冲突,那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但是随着这种痛苦的加深,他却越来越能自然地表现出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的,仿佛他不曾对高桥凉介起过那种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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