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司马扬依仿佛没有发现他进来一般,脸上又遮上了一张文件夹。
袁乐也见惯了她这副模样,可没了以往的兴致,直接就将问答游戏跳到了最后:“工资什么时候开始算?”
没想到,司马扬依立刻就跳了起来,将那文件狠狠一摔,“你还有脸问工资?刚才你为什么不动手揍那家伙一顿?”
“咳咳···”袁乐仰着脸呆看了司马扬依良久,才不得不低下头讪笑道:“我还以为···是你不让我们动手呢!要不然,樊秘书怎么出现得那么及时?”
司马扬依冷如冰霜,艳如梅花的俏脸上难得地露出一点苦笑,“我巴不得你将外面的那个家伙打跑。”
袁乐跟着苦笑,这司马扬依的逻辑也太迥异常人了,只能一推二五六,“我怕打不过他。”
“哼,谁信!”司马扬依琼鼻娇俏地一哼,这番宜喜宜嗔的表情,在她矜持冷傲的气质衬托下,变得更加勾魂夺魄。
等司马扬依发现袁乐失魂落魄的模样,才发觉自己似乎有点过于放松了,忙轻咳道:“咳,算了,就从今天开始算起吧。”
袁乐一听,顿时又恢复了一脸精明相,两眼闪闪发亮地问:“真的?”
司马扬依见袁乐的表情在眨眼间转变得如此之快,心中无端地生出一点愤懑,“见钱眼开的家伙!”
“真的!不过你以后得唯我是从,在任何事任何人面前,都只能听我一个人的吩咐。”司马扬依又恢复了冷傲,矜持的坐回办公椅。
“行。”
袁乐咬着牙答应了,口头承诺总比那白纸黑字好赖账,他已想过,先稳稳当当的拿上几个月的工资,再一走了之不迟。
接下来的几天,袁乐再没去过司马扬依的办公室,因为有那俊秀门神守着,司马经理也没找他,他就乐得清闲,反正工资已经敲定,能不出力就不出力。
这几天里,倒是那只“独须单枪”日渐成熟,袁乐算算时间,从出土到现在,也有小半个月了。
这只独须单枪能够这么快趋向成熟,和它类属异品虫有一定关系——异品虫一般都较早熟!
但这和袁乐费尽心思的精心饲养也不无关系。
袁乐照着他外祖父留给他的秘方,用中药配制了对蛐蛐有特俗功效的药水,给这只“独须单枪”洗浴和饮用。
吃食和与雌性蛐蛐交配,也是严格按照他外祖父教的方法执行的,不过这只独须单枪的精力旺盛。
为了能让这只“独须单枪”保持最佳状态,袁乐就每隔三天给它换一批元雌。
在几个花坛里,雌性的三尾蛐蛐很多,在这点上,袁乐倒是没花多大心思。
这天午夜时分,袁乐乘完凉惯常地打开了蛐蛐罐盖,借着月光审视着罐中的那只“独须单枪”。
罐盖一打开,原来站在罐中央不动的“独须单枪”顿时如游龙般行走起来,独须扫撩不停,频率极快却又如鼓点一般有节奏,迈步似龙骧虎步,头部跟着左右巡视。
转了一圈后,这只“独须单枪”鼓翅高鸣,乌黑翅翼竖起九十度,声音苍劲肃杀,仔细听竟有几分令人心寒的杀气。
鸣完三声,收翅快速无比,看不出一点阻滞,收起翅翼,它又在罐里巡视起来。
袁乐看着这只“独须单枪”在罐子里逡巡了三圈,才停了下来,再次鼓翅高鸣了几声。
在这只独须单枪转圈时,袁乐借着月光,从它身上见到了若有若无的毫光,见到这种毫光,袁乐已基本肯定,这只“独须单枪”已经步入了成熟期,也就可以带它出去驰骋疆场了。
为了以防万一,袁乐盖上盖子,从那堆蛐蛐用具里,取出了一根土黄色的芡草,这根芡草看上去枯老实则饱满丰润,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一股淡淡的药香。
这根芡草据袁乐的外祖父讲,也有五六十年的光景了,而且在他手上每年都用人参里夹上三天。
现在到了袁乐的手上,虽然被弃用了好几年,但这股清新的药香却仍未消失殆尽。
袁乐用两根手指轻捏住芡草的头部,再次打开蛐蛐罐,在那只“独须单枪的”尾部迅速扫了一下。
芡草的草锋才碰上“独须单枪”的尾锋,它就迅速地转过身,张开了一对粗壮厚实的黄色牙钳咬向了那根芡草。
袁乐忙轻提起那根芡草,又快速地再次点向“独须单枪”的尾部,引得它又转身要了过来。
反反复复几次后,袁乐点的速度越来越快,那只“独须单枪”的转身速度也越来越快,可每次袁乐都比它快上一分,让它屡屡扑空。
终于,这只“独须单枪”被彻底激怒了,鼓起翅翼连连鸣叫,追着芡草的草锋盘旋了起来。
可袁乐运草的手法更胜一筹,见它鼓翅鸣叫,草锋又点向了它的肋部,受了这个刺激,“独须单枪”的鸣叫声更急,以这根芡草为中心,左一圈,右一圈,黄色牙钳始终张开一线,一副不咬断这根芡草誓不罢休的架势。
收起这根宝贝的芡草,袁乐取出了一根普通的芡草,点向了“独须单枪”的牙钳。
此时,那只“独须单枪”依然在罐中高鸣着,只是它叫几声就行走几步,行走几步就再叫几声,显然依旧寻找着那惹到它的敌人。
这时见敌人自己送上门来,哪容再错过,厚实的黄色牙钳张开一线迅速咬了过去。
这次,袁乐并没有收起芡草,任它咬上了这根芡草。
只见这只“独须单枪”的黄色牙钳快如电闪地无声剪过,一小段枯黄的芡草草锋就掉落在了蛐蛐罐里,可它似乎还是不罢休,向那根芡草又电闪似地连连发起了攻击,速度之快让袁乐目不暇接。
几乎是在眨眼间,这个芡草顶端的草锋就被这只“独须单枪”咬干净,成了光秃秃的一根草竿。
看着这只“独须单枪”快如电闪,却又连绵不绝的斗咬方式,袁乐对它的信心又猛增了不少,喜不自禁地狂笑:“竟然是小鸡啄米!哈哈···此虫一出,谁与争锋啊!哈哈···”
第三十三章 同道
“小鸡啄米”是一种极厉害的蛐蛐斗口的方式,具有这种斗口方式的蛐蛐少之又少。
一般而言,有这种斗口的蛐蛐不等敌手反应过来,就能将对方咬得遍体鳞伤,厉害的甚至还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咬死对方。
难怪袁乐如此兴奋了,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带上这只“独须单枪”去往赌场了,那里正有大量的金钱等着他去带回来。
晚上,袁乐就决定带这只“独须单枪”去赌场里开毛口。
可想到赌场,袁乐就感觉有些犯难,那些规格高,规矩公道,赌注也大的赌场,如果没有熟人带领的话,一般连他们所在的地点都摸不到,更不用想混进去了参赌了。
可让袁乐带着这只“独须单枪”去那些路边的赌档参斗,他又不甘心,那里的路子野没章法不说,就是赌金也是几十上百的,很难有上千的,这让怀里揣有上千现金还有一张五千美金存折的袁乐感觉不值。
最主要的是,对这只“独须单枪”而言,也是一种埋没。真正惜虫爱虫的玩家,最痛心的就是上品将军虫被埋没掉,没能让它得到它该有的荣誉,体现出高于其它蛐蛐的价值。
在食堂里吃过晚饭,袁乐早早的回到小屋,给那只“独须单枪”喂上了一顿营养丰富的食物,又给它配上了两只元雌三尾。
等过了一小时,袁乐再次打开蛐蛐罐,用提笼将一只雌三尾提了出来,才一提起,就见那只“独须单枪”龇着牙鸣叫起来。
袁乐想再次去提第二只三尾时,提笼刚放下,独须单枪就朝提笼冲了过来,照着木制的提笼就是“铮铮铮”地咬了四五口。
袁乐一看大惊,忙将提笼收起,急忙再看那只独须单枪的牙钳,观察它的牙钳能快速闭合,这才放心了下来,再看那只提笼的边缘,竟然看到几处米粒大小的牙痕,不由地感叹:“竟然还生了一副铁齿钢牙,这个虫季还有哪一只虫配作你的对手!”
袁乐索性就不再提剩下的那只雌三尾了,就让它伴在了独须单枪的左右。
这一耽搁,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袁乐想了想,还是决定到他外祖父带他去过的那几个地方去碰碰运气。虽然不知道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变迁,那里还有没有蛐蛐斗场,但袁乐除此之外,也想不出其它更好的办法来。
想到就立即行动,袁乐十分小心地护着蛐蛐罐,跳出了制衣公司的围墙,一路向老西门走去。
袁乐记得以前那里有几个比较具规模的蛐蛐斗场,他的外祖父生前也经常在那几处斗场出没,而且袁乐跟着也去过五六次。
袁乐凭着记忆找到了一处小巷,但到了巷口,看看曲径幽深的石板小道,两侧低矮的民房漆黑寂静,只有从几户人家的门缝窗台里透出点昏暗的灯光。
巷子中不要说人,就是狗也没有一只。
袁乐顿时一筹莫展,他能记得此处,是因为这个小巷紧临着一个年代久远的文庙,名声很大,所以他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个小巷。
但是,那个蛐蛐斗场的在这巷子里的哪一间民房,袁乐就记不得了。
看着这里的民房都是静悄悄的,巷子深处也是一片漆黑,也没见人来人往,袁乐就觉得这里机会不大,正想到另外的两处地点去试试运气,就听小巷深处响起了皮鞋声。
“答,答,答···”皮鞋跟的铁钉敲在石板上,听起来分外的清脆。
听着这有节奏的声响,袁乐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
袁乐记得,他牵着外祖父的手走在这条石板小道上时,外祖父的皮鞋也曾发出过同样的清脆声响。
“答答~~”
皮鞋声越来越清脆,黑暗中穿出的模糊人影也越来越清晰。
借着巷子口的那盏路灯的光亮,袁乐看清了那是个五六十岁的精瘦老头,那个老头也看见了灯光下的袁乐,但脚下未停,直直地走进了路灯下。
这下,两人都看清楚了彼此的样貌,也都看到各自拢在腰间的手上有一只蛐蛐罐,只是老头手里的那只小很多。
“咦?”袁乐和那老头同时轻咦了一声。
那个老头首先开口:“你是哪的,我怎么没见过你?”边说边警惕地打量着袁乐。
袁乐则是觉得眼前这个头发铮亮的老头似乎有几分面熟,觉得这个老头有可能是他外祖父以前的虫友,不由笑道:“大爷,你认识钱伟明吗?”
老头一楞,稍后有点激动地问道:“你说得是不是‘一眼定将军’的老钱?”
看到袁乐微笑地点头,老头又犹疑地问:“有十几年没听到他的消息了,你是他什么人?”
“大爷,我是他外孙。以前我姥爷还带我见过你呢!”袁乐说着,手往下一比,“不过那时我只有六七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老头盯在袁乐的脸上看了几分钟,才恍然大悟地笑道:“啊,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没想到当年的一个小鼻涕虫,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帅小伙了。”说着又自嘲地笑道:“也难怪,我都已经是个糟老头了。”
“呵呵,您还是像当年一样精神奕奕,看不出一点老。”袁乐呵呵笑着奉承了一句。
老头笑着谦虚了几句,才问:“对了,你的姥爷呢?”
等老头听说袁乐的外祖父早已在十年前过世,难免又是一番唏嘘感慨,收起情怀后,老头的眼睛看向了袁乐手中的蛐蛐罐:“你这是接上你姥爷的衣钵了?”
“我姥爷去世后,家里人就不让玩了。混了社会,就没人管我了。”袁乐笑着回答,但这笑容里隐藏着一丝酸楚,“所以···就想来看看能不能靠它赚点钱花花。”
老头听后摇头,苦笑着感叹:“靠这行赚钱不容易啊,不仅要有运气收到好虫,还要靠毒辣的眼里劲。你看看我,今天就走了下风,输了个底掉。”
说着,老头苦笑着扬了扬手中的蛐蛐罐:“这只将军刚被斗废了,家里的几只将军又还要过一段时间才成熟,现在连翻本的机会都没有呢!”
“不像你的姥爷,一眼就能看出虫的优劣,做到心中有数,上场开斗就能避重就轻,赢钱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事。”
老头说起斗虫来,那是滔滔不绝,在袁乐的面前,又回忆了几件和袁乐的姥爷一起吃上风的事情来。
袁乐耐着性子听完,老头又问袁乐是否学到了他外祖父那手“一眼定将军”的眼力。
袁乐只能苦笑着摇头,他的外祖父去世时,他才七八岁,中间又有十年没有接触。
虽然有他外祖父两年时间的言传身教,可许多经验之谈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能一眼辨别出一只蛐蛐的好坏,需要有着极其丰富的经验。这就要求手上把玩过大量的上品好虫,而且眼皮子也要驳杂,见识过无数上品的将军虫。这显然都不是袁乐所能具备的条件。
老头看到袁乐讪笑的模样,也就猜到了袁乐并没有学到那一手绝活,叹了口气说:“可惜了。”紧跟着就劝,“小伙子,听我一句劝。你要是没学到你姥爷的那手绝活,还是别进去赌了。你不知道,现在不比以往了,里面的人头复杂了许多,坑人的道道也多了许多,一不小心就能让你上当受骗。”
最后,老头才自夸道:“也亏得我这张老脸。别人都还给几分面子,没人敢在我面前弄些歪门邪道。”
袁乐忙跟着奉承:“那是,你是老前辈了,谁敢在你面前弄些猫腻啊!”接着就话风一转,“我就是觉得埋没掉这条好虫,实在太可惜了。”
老头听了自得地一笑,才一伸手不经意地说道:“什么好虫?让我看看。”
袁乐正想哄着这老头带他进赌场,当然不会吝惜给他看,而且这只“独须单枪”是只百年难逢的超品好虫,就是一个瞎玩的毛孩子也能一眼看出来,更何况是这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虫坛老手。
只要让这老头过了眼,估计就是袁乐反过来改变主意,不再想进赌场,这老头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能几十年玩虫的人,肯定也是惜虫爱虫的人!而且,这老头可以拖在自己身后“帮花”。
袁乐几乎已能预想到老头的反应,但仍小心翼翼地将蛐蛐罐捧到老头的手上,还不忘关照一声:“您老小心了。”
老头嘴角泛起几分嘲讽的笑容,“我手上过手的好虫成百上千,那一次出过纰漏。别是一只裨将虫,让你当成了宝···”
想归这样想,老头还是郑重其事地接过蛐蛐罐,赞叹了一声,就慢慢打开了罐盖,手法老练谨慎,绝不至于惊动里面的蛐蛐。
一入眼,老头就轻声惊“啊”一声,忙将袁乐的蛐蛐罐又盖严实了,就是自己手中的蛐蛐罐掉落地上,罐碎虫逃,他也没看一眼,盯着袁乐一脸难以置信地问:“这是只谱上记载的‘独须单枪’?”
第三十四章 赌场
袁乐点头微笑,“您老可以再仔细看看,这只虫已经服盆成熟,绝不会见光脱逃的。”
服盆的虫已经将蛐蛐罐视作自己的领地了,绝不会轻易地离开,成熟后的蛐蛐也不怕光。
这点基本常识老头当然知道,才又打开了盖子,但并不是完全掀开,盖子仍然贴住了边沿,但那只“独须单枪”站着巍然不动,还是让老头将它的全貌收入了眼底。
老头越看越惊心,嘴里竟不自觉地喃喃细语“独须单枪品相端正,与谱上记载一样,上上将之才;赤须配深色烙,大将之才;还有玉尾,又是大将之才···”
“想不到在一条虫上竟然集中了如此多的大将之相!超品!绝对是超品无疑!”老头越说越兴奋,脸上的痴迷之色也愈来愈重。
“有生之年,能亲眼看到这种超品虫,就是死了也能闭眼了。”老头看了良久,又满足又失落地盖严实了蛐蛐罐。
有点失落的就是这条罕见的超品虫不属于他。
但在此刻,他也不会愚蠢地去问这条虫是否能转让,他知道任何得到这条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