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建贤摸出一把雪亮的匕首,狠狠地扎向左思齐的心房处。
森森利刃即将插入左思齐的胸口的那一刹那,一根带着红线的银针迅疾无比地卷住了匕首,随后,红衣人挥手朝着左建贤挥出一掌。
只是一掌。
左建贤的握住匕首的手先是无力地垂下,然后直挺挺地仰面倒下。
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因为,没有人可以在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的情况下还能发出声音。
左思齐悚然而惊。
这一切实在是太震撼了!
首先,这个红衣人的武功之高,内力之强,实属罕见,即便是他过世的师傅也未必有一份惊世骇俗的功力。
其次,这个红衣人武功如此之高,却难以置信地年青,而且,长得…太…太…太好看了!
细观容颜:他的一身大红锦缎描金长袍显得张扬又贵气,皎白玉颜惊为天人,雌雄莫辨,傲然睥睨的眼神是属于男子的丰神俊朗,但是眉梢眼角的缕缕风情却隐隐然有女子的妩媚风姿,更有一把乌云似的丝滑长发瀑布般垂披肩背,肌光胜雪,吹弹欲破,简直不像是一个男子会有的精致姣好的容颜。
再其次,左思齐认为这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知道为何被红衣人扰乱了心神,居然会把这个关系重大的问题排到最后去了:这红衣人杀了左建贤了,把他的计划全打乱了,没有活口,亦没有左建贤写下的服罪自白文书,自己怎么去和父亲说?这苏仙洞口的几十具尸首,现在看来,不像是左建贤处心积虑谋害于我,倒像是我垂涎于左建贤的幼主之位,铤而走险,趁着父亲不在之机弑杀长兄。
现在该怎么办啊啊啊。
左思齐思忖了一会儿,红衣人是为了救我才杀了左建贤,算是仗义救人,可是,父亲一贯是睚眦必较的性子,何况是亲生儿子被杀?要是他知道是这个红衣人杀了左建贤,定然是纠合嵩山派、乃至五岳剑派全体的力量来追杀这红衣人,我怎么能陷恩人于险境?倒不如劝此人赶紧离开嵩山,我一力承担了便是。待父亲回来,就将前面左建贤逼迫自己的情景照实和父亲说了,结局则改成自己为了自保才失手杀了左建贤,想来逃脱不了被禁锢幽闭思过的劫难,但是,父亲总不至于会杀了我吧。
左思齐跨前一步,朝着红衣人拱手谢道:“多谢兄台搭救之恩。只是,此地凶险,兄台还是作速离开,免得被不相干的纠葛烦扰。”
红衣人,即偶经此地的东方不败,遽然见到和林枫一模一样的脸,心里的悲喜交加就别提了,虽然一抬手就杀了左建贤,却是情况危急之下的应急之举,并未做什么思索,事后也只是呆呆地继续凝视左思齐,神思天外。
被左思齐一句“兄台”唤回神志,东方不败的眼眸微微眯起。
混蛋,你还真的不记得我了?当初是谁说的“忘了自己也不会忘记你”?
东方不败薄唇微启,道:“此地有何凶险?”
左思齐说:“唉,此地之所以凶险,全是因为你杀的此人身份不同,他是嵩山派的少主,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的长子。”
东方不败细观他的神态表情,确定他是完全把自己当作陌生人来对待了,心里虽然失落不已,转念一想,阿枫以前的记忆被封存,他现在有的是这一世的记忆,所以,他不是忘记了自己,而是,压根儿就不可能忆起自己,除非找到狐妖说的那个什么标识才有可能将那部分封存的记忆放出来。虽然阿枫完全不认识自己的事实叫人沮丧,可是在“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忧心之后,这“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惊喜还是值得珍惜。为今之计,较之枉做感叹,不如积极应对!一个办法,带回黑木崖去,慢慢寻找他身上的那个标识,人身上不就那么大点地方吗?还能藏哪里去啊?总能找到的。另外一个办法,实在找不到也没关系,他既然以前能爱上我,再叫他爱上我一次又有何难?
东方不败唇角慢慢地绽开一个魅惑的笑,说:“真的吗?那我倒是真有些怕。既然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回报我一下,送我下山,免得被左冷禅追杀?”
☆、第 49 章
这样的要求左思齐当然不可能拒绝;只是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些发愁;尤其是其中还有一具是他那歹毒的老哥的。可是人都死了,还叫老哥仆尸野外;似乎也不仁义。那样的话;老哥算是个野兽,自己这个弟弟则是飞禽了,道德水平就差不多了;同属于禽兽一类的。
左思齐只得直言说道:“非是小弟托辞推脱,兄台对小弟的救命之恩;别说是送下山;就是……”
就是再重的报答也当得起。左思齐当然是这么认为的。一饭之恩;人家韩信千金以报,滴水之恩,则必须涌泉相报,何况这救了性命的大恩大德?但是,现在说报恩什么的也等于白说。死人为大,总得先殓葬了老哥,再和父亲申明了缘故再说。如此一来,说不准就被父亲关到什么地方幽禁起来闭门思过了,这救命的恩德,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报答得上了。左思齐的面上不禁掠过一抹苦涩和无奈。
东方不败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心想,阿枫以前是个脸皮厚的,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这一回转世,年纪小了一截,人也变得腼腆了起来,呵呵,还挺有趣的。
东方不败越发心里起了趣味,决意要逗一逗他了,于是,唇角一弯,拖长了声音故意打趣他道:“哦,你很想报答我?既然你这么有诚意,我也就不推辞了。据说报答救命之恩的最高形式是以身相许,哈哈。”
尽管你早就是我的囊中物了,呵呵,不过还是想听你亲口说说。
左思齐微微涨红了脸,瞥了一眼眼前的这个红衣俊美男人,心想:你逗我玩呢?你一个男的,还长得这么玉树临风的,要我以身相许做什么,反而搞得跟我在占你的便宜似地?或者说,你骨子里是属于剥皮地主那一流的,说的“以身相许”是另外一层含义,是要我给你当什么小厮跟班之类的,做一辈子免费劳力?
东方不败见他面嫩,心里稍有不爽,阿枫以前那般死缠烂打地,走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些山盟海誓的甜言蜜语。怎么本座这几个月来待情郎的苦楚还没来得及倾吐,他倒好,一转身就变成个毛头小子,还要我倒转来哄他了?不爽不爽不爽!
东方不败磨了一会儿牙,最后决定:哄就哄吧,反正不管他变成什么样,都是我的阿枫,还是先弄回黑木崖去再说,以后再把这个场子找回来,一定要叫他恢复正常后好好地补偿我。
东方不败转头看着地上的尸首,问道:“说起来,这人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杀你而后快?”
左思齐本来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并不想将自家兄弟倾轧的事情向一个陌生人和盘托出,但是,对方那一双潋滟生辉的凤眸中满满盛着的同情和了然的神情打动了他,终于低声说了来由:“其实,他是我哥哥……”
听完左思齐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东方不败只是简短地点评了一句:“畜生!他哪里配为人的兄长!”就一脚飞去。
左思齐大惊,正想劝阻,可是东方不败的动作太快了,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都不能形容。再说那死挺了的尸首哪里承受得住东方不败的飞踢之力?当即就如同一根滚落的木棍一般直往山崖下落去,迅速地消失在左思齐的视线范围之内,估计很快会“笑傲”山底的泥土之中了。
喂,跟你说了这死鬼是我的亲哥哥了,你还要叫他的尸首回归大地母亲的怀抱?这个性质很严重啊知不知道?就算他恶贯满盈,人死如灯灭,也不能就这样弃之山谷,叫野兽飞禽来啄咬吧?叫我父亲知道了,不得叫我多闭门思过一年?
左思齐委屈而无奈地说:“你能不能做什么事情之前先打个招呼?简直是坑死我了。”
先杀了左建贤,现在又叫他死无葬身之地,然后这些恶性事件都要由我来顶包,最后说起来,还是我欠了你的救命之恩!坑人也不带你这样坑的!
东方不败心里暗笑,坑的就是你!阿枫你投谁的身子不好?偏偏投到左冷禅的儿子这里来了。本座如今的身份可是高出左冷禅一大截,现在却要屈尊做他的儿媳妇了,真是不爽不爽不爽!你干干脆脆地跟着我走多好,叫左冷禅找不着人以为失踪了就算了,倒省得我膈应。至于这个你这个死鬼哥哥,敢朝着本座的男人下黑手,死一万次都不够的,还葬什么葬?
东方不败做出一脸诚恳之色,忽悠说道:“小兄弟,你干脆跟我走算了。虽然你是被逼无奈才杀了哥哥,但是,你父亲回来,气头上难免会重责于你,何不出去避避风头?等他气消了,想起了你的好,再回来慢慢解释不迟。”
左思齐闻言,一脸悲愤地望着东方不败,好像在说:人不是你杀的么?怎么变成我杀的了?亏你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地!
东方不败还他一个无辜的表情:不是你自己说的你要一力承担的吗?那可不就变成你杀的了?我难道说错了?
左思齐决定不与他计较。
左思齐思索了一会儿,艰难地说:“算了,我还是留下请求父亲的谅解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担责任,逃避也只能逃避一时,逃不了一世。”
东方不败鄙夷地说:“你傻啊?你要是被你老爹关起来了,关个三五年的,你老爹转身跟别的女人生出新的儿子来了,就彻底忘了你,然后,你说不定就一辈子呆在里面出不来了!”
不说得严重点,你小子还做梦呢。东方不败心里撇嘴。
同时,东方不败的心里还在愤怒地叫喊着:你被你老爹关起来闭门思过,我怎么办?未必然每隔一段时间来给你送一次牢饭吗?没必要这么悲惨吧?
左思齐却摇头说:“不会的,我父亲平素还是很疼爱我的,绝不会生那么久的气。”
东方不败瞪着他,骂道:“你这个傻瓜!其实,他根本不是你的什么父亲!”
左思齐一惊,脱口而出:“你说什么!”
东方不败索性挑明了话头:“他不是你的父亲,你……”
你原本是个鬼,是借了左冷禅的儿子的尸体还魂的,这话东方不败有些说不出口。阿枫以前就有些自卑纠结,何必转世了还去提醒他那一段不愉快的往事?东方不败怜悯地想着,遂改口说:“你是忘记以前的事情了。其实,左冷禅,还有刚才那个死鬼,都不是你的骨肉至亲。”
左思齐不可置信地看着东方不败,半响,才蹙眉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曾经失忆过?所以,连自己的父亲都弄错了?”
不对啊,我明明什么都记得,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怎么可能失忆过呢?左思齐直觉红衣人在撒谎。
东方不败见他不信,便从袖口里抖落出一方丝帕来。
雪白的绢丝帕子上,绣着一位含笑而立的青年男子。
左思齐忍不住好奇地一看,惊诧地说:“这不就是我吗?”
东方不败眼神中透着哀伤幽怨,缓缓地收回了那一方帕子,循循善诱地说:“就是你啊,你自己也看出来了?此外,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的画像绣在帕子上吗?”
左思齐迟疑着说:“难道我真的失忆过,而你才是我的骨肉至亲之人?所以,画了我的画像,四处寻找我?”
东方不败打蛇随棍上,含混地说:“你可不知道找一个失了记忆的人有多难,说是大海捞针也不为过的。不过你现在明白过来了就好,省得我再多费口舌。这便跟我走吧。”
左思齐想想,还是觉得不对:我在嵩山活了二十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每一桩事情都记得,确实没有走失或是失忆过,怎么能就凭着这个红衣人的一方绣了自己画像的帕子就否定过去的一切呢?
左思齐吞吞吐吐地问:“假定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我问你,你既然如此苦苦地寻找我,想必是我的至亲之人了?那你是我的谁呢?哥哥?”
东方不败凝视着他,半响,薄唇中吐出两个字:“爱人!”
左思齐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走了魂儿一般,跟着重复了一句:“爱人?”
“可是,你分明就是男的!”看来这红衣人是个神经病,怪不得做事情神神叨叨的,连说的话都这么奇怪!左思齐简直想摸自己胸口好顺顺气,安抚一下被红衣人一抽接着一抽的惊人之语吓得扑扑直跳的小心灵。
东方不败貌似哀怨地指责说:“可是,你当初说喜欢我的时候可没嫌弃我是个男的!”
左思齐再次大囧,怎么这人说得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左思齐不禁反驳说:“不可能!我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下过嵩山,认都不认识你,怎么可能是你的爱人!”
东方不败异常淡定地说:“在事实面前,狡辩是没有用的。我要是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你的长相?这是其一。你要不是我的爱人,我何必苦苦思念你,还将你的画像绣在锦帕上?这是其二。”
左思齐望天,你自己做的事情,怎么来问我?我怎么知道你的神经是怎么构成的?再说,这世上会不会另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许是你搞错对象了吧。
东方不败连着使出几招,却还不能将左思齐说服,不禁恨得心里磨牙:问长问短干什么?赶紧跟着我走是正经!话说本座都这么卖力演出了,你还不肯配合地跟我走?好,一不做二不休,本座给你来点猛药!
东方不败再次口出惊人之语,叫左思齐目瞪口呆:
“如果那块帕子还有我的话都不足以打动你,唤起你的良知的话,就你更有必要跟我走一趟了。在我们家里,还有我们的孩子,他可是活生生的证据,可以滴血认亲的,那时候,你总抵赖不掉了吧?”
东方不败心想:小叮当不是在家吗?现成的孩子啊。再说,他最喜欢过家家扮演角色了,给他一个捉弄人的机会,再夸奖他几句,想来他就会很屁颠屁颠地卖力表演了,东方不败对自己的号召力和个人魅力都很有信心。
这边,左思齐保持张着嘴巴的石化形象的持续时间达一炷香之久。
东方不败略有些尴尬,打破僵局,说:“你刚才自己说的,‘男子汉大丈夫,要勇于承担责任,逃避也只能逃避一时,逃不了一世’。怎么,只是嘴上说着好听吗?”
左思齐终于回了魂,指着东方不败,手指都在抖:“我们的孩子?谁生的?是你?还是我?”
苍天啊大地啊,这一个雷接着一个雷地,炸得我还不够风中凌乱的吗?还要我跟个女人一般生孩子,做未婚妈妈?嗷嗷嗷,那孩子要真是我生的,我就不活了!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东方不败看他那震惊得跟被雷劈了似地表情,决定还是不要把他刺激太厉害,便非常镇定,非常举重若轻地说:“是我生的,不过你也是孩子的父亲。”
左思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又美,武功又高,连生孩子这种不可能的任务都会,简直就是完美的多面手啊。不过听到说不是自己生的,左思齐还是偷偷地送了一口气,心情总算平复了一些。过了一会儿,想了又想的左思齐还是觉得不对劲,好像被红衣男人给戏耍了,不禁摇着头说:“男人怎么可能会生孩子?”
左思齐才不要接受接受这种极其不科学的典型性事情呢,不过他转念一想,以前倒是听师傅说过,这人世间呢,会有些异数,公鸡下蛋,男人生孩子,也是有的,特别是在一些蛮荒之地,更是千奇百怪的事情都有,于是,左思齐便不敢那么断定了。
东方不败一双精明的眼睛洞若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