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可怖,如此的绝望,迹部感到自己的心,似乎被人又准又狠捏住,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就在此刻,幸村反手一剑,直直的插/入青甲武士的腹部。
不知为何,青甲武士向这边僵硬的回头,眼神同样是深深的绝望,还有深深地留恋……
“手冢,手冢国光!”迹部忍不住大呼。
青甲武士艰难的抬手,掀开了面罩,果然是手冢国光苍白的脸,却给了自己一抹柔软而惨淡的笑容,一如在冰帝时节,信任着、依恋着自己的落难少年……
手冢的笑容还未曾淡去,幸村又从马上栽下,眼看随之而来的滚滚铁蹄,就要踏上他的身体!
“啊啊啊!”迹部想大喊,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仿佛那双无形的手,在狠狠握住他的心的同时,又扼住了他的喉咙。
明明是满腔热望,明明是期待已久,看着劲敌在眼前灰飞烟灭,这一切都是自己促成的,为什么会这样痛苦?这样绝望?
迹部用力的喊,身体里激荡的、压抑的情绪,再多一分也难以承受,他这一番挣扎,立时从梦魇中惊醒。
原来……只是一个噩梦么?迹部抬手扶额,发间满是冷汗,脊背也是一片沁凉。
他长长的舒了口气,周围仍很安静,从昨夜幸村划破的那道缝隙中,漏进了淡淡的微光,天还没有大亮,军营的起床号角也未吹响,但这场荒唐又真实的梦,已让他睡意全无。
“殿下,殿下?”大帐外,传来凤长太郎像是有些焦急的低呼。
迹部眉头一皱,难道刚才自己在梦中,还是弄出什么动静了么?
“什么事?”
“殿下,山吹的人马到了!”
“什么?”
迹部赶紧一骨碌的起身,跳下床,扬声喊了,“你进来!”
凤走进来大帐,迹部已经披衣坐在椅中,急切又不失冷静的问:“山吹的人到了吗?领兵的是那个亚久津仁?”
细心的凤发觉迹部神色间,似乎有些不对,但不敢多问,只能照实回答:“是的,前哨来报,亚久津大人的两千兵马,离这里只有五里远,很快就会和我们会合。”
“啊嗯,这么说他们是连夜赶路了?看来这个亚久津,倒也不只是个狂妄之徒而已。”迹部有点儿意外,略一沉吟,当即命令凤,“让大家起床,用了早饭后,速速整军,不能让山吹的家伙看低了,而且今天青国和立海,必定会有大动静!”
“是!”
忍足在帐外探头探脑,待凤领命离开后,才钻入迹部的营帐。
“咦,小景,怎么回事,一大早出这么多汗?”忍足发觉迹部额发尽湿,脸色也有些不对,赶紧走上前来,仔细端详,同时去摸他的额头。
“没事。”迹部稍显烦躁的挥开忍足,却又抓住了他的手。
“小景,你怎么了?”迹部握住自己的手指,非常用力,仿佛一放手,就会失落了一般,令忍足更加担忧。
“侑士,一会儿,你留守大营,你不是冰帝国的人,没有必要跟着我们上阵。”迹部盯着忍足的眼神,也像是看守着极为珍爱的物事。
“哈,小景说什么呢?我不是你的,嘻嘻,小老婆吗,怎么就不是冰帝的人?”
“别给本大爷嬉皮笑脸的,刀剑无眼,你以为战场是你京都的歌台舞榭,好玩的吗?”
迹部的厉声呵斥,一点也也不假辞色,忍足也换了极为认真的表情,恳切的说:“小景你是担心我的安危,才不让我上战场的么?真是傻瓜,莫非你以为我就能放心的,让你一个人呆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除开是我自己,否则谁在你身边保护,我都不会放心!”
是的,这一番心思,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比自己更坚定,再多的言语都不必说了。
“那好吧,你就……紧紧跟在本大爷身边……”迹部慢慢的倾向忍足,在他的唇边印下一吻。
“小景……”这是迹部第一次主动吻自己,忍足又是欣喜,又是忐忑。
他热烈的回应着,把手探进迹部的衣衫,果然背部的肌肤触手湿滑,他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用温柔和热情,来抚慰着显然有所不安的爱人。
忍足的手指由脊背,转而到胸前,熟稔的揉捏那两点微硬的突起,灵活的舌头已滑入迹部的口腔,将一个本打算浅尝辄止的吻,变作湿热激烈的唇齿游戏。
“停,停止!”在喘息之余,迹部赶紧对忍足发出警告,在这关头,这场合,可不能由着他胡来!
“小景你看,都这样了,怎么停的下来嘛……”忍足下腹一挺,用自己的坚硬,在迹部的相同部位,用力摩擦了几下,惹来对方的哓哓急喘。
“混账,也不看看地方,看看时候!”
“没关系,这一次,我会很快……”忍足偷偷解开了迹部的衣带。
“很快?你,你那一次不是最少折腾半个时辰……”迹部内心天人交战,身为三军主帅,关键时刻,在军帐中作这种事,实在是大大不合时宜。
然而凌晨的那场噩梦,让他越发觉得眼前人的可爱和宝贵,万万不可以失去,内心犹未散去的惊惧,渴望用一场淋漓恣肆的灵肉之爱,得到彻底的纾解!
“真的很快,只要小景你乖乖的听话……”说话间,迹部的裤带,也在忍足指间宣告失守。
“不,不行……啊,你,你这混……帐……”
抗议才刚出口,迹部只觉得脚下一浮,人已被忍足拦腰抱起,迫不及待的抛上榻,立马掉转身体,分腿跪在自己身体两边,俯首到胯/间,用一片湿热柔软,包裹住了欲/望之源。
忍足唇舌、手指并用,十分的热情、卖力,迹部抗争之心渐渐软化,陶陶然享受着这极致刺激的真实快/感,看着忍足饱满的臀/部,健实的大腿在眼前晃动,中间撑起呼之欲出的一团。
迹部一咬牙,扯下了忍足的裤子,抓住了那陡然间弹出来的,急不可耐的小东西……
“小景,怎么样?我说了很快,而且不会妨碍你骑马打仗,不骗你吧?”忍足一面用手帕替迹部收拾胯/间狼藉,一面得意洋洋的吹嘘。
他能不得意吗?小景还是第一次跟自己尝试这种新鲜姿势,更要紧的是,他真切的感受到了,小景对自己满满的爱与关切,自己并不只是他可有可无的“小老婆”而已……
“给本大爷闪开,回头要你好看!”迹部恨恨的骂了一句,一把推开忍足,拉上裤子。
被他这慢条斯理的擦拭,那里大有又蠢蠢欲动的趋势,帐外的号角已呜呜的吹了三遍,三军都已经起床,自己才没工夫再跟他软泡!
好容易穿戴好了铠甲,迹部一转身,忍足已将战刀双手捧到自己面前。
“殿下,你的刀。”
“好!”
握住错金镂彩的华丽刀身,迹部只觉得仿佛有一股热力,自忍足的手上传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说不出的安然与振奋。
头疼又心疼
站在崖上;层层阴霾的天空仿佛就压在头顶;诡谲的乌云翻滚不息;好像随时要把天地间的万物生灵,一口吞没。
寂静了一夜的天火原上,再度被将士的呐喊,战马的嘶叫,金铁的交鸣所充塞;透出烈烈的风声,灌进山崖之巅的每个人耳中;那极致刺激的疼痛感;从耳膜直贯穿到脑髓。
迹部踞坐在巨石上;双手按着战刀;俯瞰下方刀光剑影;人仰马翻,旁人只看见他的面容沉静如水,却没有发觉瞳仁深处,闪动不定的暗火。
青国军弩箭齐发,立海军在惨呼声中,倒下一大片;却另有立海军从侧翼包抄,挺了长戈,冲杀进青国的弓箭手阵列,一时间分不清谁胜谁负,只听见此起彼伏,乱成一团的惨叫声。
“哈哈哈哈哈!”始终寒着脸,一言不发的亚久津,突然仰天爆出一串恣意的狂笑。
迹部斜了他一眼,等他笑够了,才淡淡的问:“笑什么?”
亚久津笑容残酷、狂妄,“不好笑吗?下面这帮人多死一个,老子就省一分力气!”
站在他身边的千石看不下去,忍不住提醒他,“亚久津大人,迹部殿下是两国的联军主帅,你说话最好小心些……”
“什么?他是主帅,要老子听他的?”亚久津霍的回头,用一双白多黑少的眼睛瞪千石。
迹部嗤的一声冷笑,“怎么,你来的时候,贵国国主没有吩咐过你,听从本大爷的调遣吗?”
“还没人敢对老子发号施令!”迹部态度傲慢,语气犀利,激的亚久津大怒,腾的就跳到大石前。
“你想做什么?”迹部身后齐齐闪出凤、桦地和慈郎,也是一脸的怒气和戒备。
“怎么,是想动手吗?”亚久津按住刀柄,场面眼看是一触即发。
“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忽然一个柔软、清爽的声音插了进来。
迹部见缓步走到两拨人中间的,是观月初,唇角不易觉擦的一挑,也不去阻拦他。
“凤君、桦地君,亚久津大人是盟君主将,我们不能失礼。既然两国订有盟约,山吹也是有信义的大国,亚久津大人,您最好还是按照盟约行事。” 观月轻声慢语,宛如在哧哧冒火花的引信上,适时浇了一瓢凉水。
迹部使了一个眼神,凤等人忿忿的退了回去。
奇怪的是,观月的话,竟然对桀骜不驯的亚久津,还颇有作用,他气呼呼的甩开佩刀,回头又瞪迹部,“那好,就请殿下下命令吧?”
“你要本大爷下什么命令?”迹部依然不愠不火。
“下边的两拨傻瓜打得差不多了,难道不是该我们出场了吗?”
“时候到了,本大爷自然会下命令,亚久津大人这点耐心也没有吗?”
“你,你这——”
迹部说完,就别过脸不再理会他,恼的亚久津一口气咽不下,又不敢立时发作出来,很自然的把目光转向观月,偏偏后者装着没看见,只能气结在当场。
观月试图在混乱的战阵中,寻找那个始终让他牵念不已的身影,奈何居高下望,只能看见密密匝匝的旌旗,人马混同交错,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原本以为,放手让裕太回青国,自己就可以专意的图谋大业,跟皇室的尊严荣辱,世代绵延比起来,这一份意料之外的爱情,只是乍开乍谢的花朵,瞬间美丽而已。
然后此刻,每听见一声惨叫,或是每倒下一名士兵,都会令他心口一紧,忍不住会想,溅洒在漠漠黄沙之上的,有没有那个天真、热烈又倔强的少年的鲜血?
观月勉力保持面上平和的微笑,却无法控制心跳的失率,和发根渗出的层层冷汗。
突然,下方传来一阵密集的锣声,令他陡然一省。
这是……鸣金收兵?观月竟然打松了一口气。
“去他妈的!”亚久津则咬牙低骂了一句,恨恨的飞起一脚,将一块大石头踢到崖下。
“你们统统在帐外等候,不要打扰医官替他们疗伤!”手冢态度坚定,不容违逆,将情绪激动的下属,都拦在帐外。
他正要放下帐幔,人群中闪出一人,大步踏到面前,大声抗辩,“不,我一定要进去看着!”
这少年是不二的弟弟裕太,此刻他已激动的面颊通红,眼底一片血丝。
手冢稍迟疑片刻,便点了点头,“好,你跟我进来。”
医官已剪开了不二周助和河村隆的衣服,替他们清理了伤口,那触目惊心的新创,看的更清楚了。
不二左肩开了一个大洞,自肩膀至后背,显然是别人一刀贯穿;河村则是胸口到腹部,被劈开长长一道口子。
不二虽咬紧牙关,勉力支撑,却已是面容惨白,冷汗涔涔,身体随时会倒下一般。另一张榻上的河村,早已痛晕了过去。
“你的伤要紧吗?”不二裕太焦急万分的呼唤,却又不敢贸然上去。
“我没事的,裕太。”不二勉强笑了笑,又问手冢,“河村他,他怎样了?还有大家都撤下来了吗?”
“你放心,都撤下来了,立海暂时也无力追赶。”手冢略略侧身,让不二看见医官正围着河村忙碌,“至于河村,他伤的很重,医官说,必须尽快送回国医治,你也是。”
“我也是?如果我回去了,那这里……”不二问了一半,便苦笑闭嘴,自己伤成这样,纵然留下也无所作为。
手冢低头思忖了一会,说了一句令所有人吃惊的话,“我打算,撤兵回青国。”
“撤兵,所有的人马吗?”
“是的。”
“撤兵么,我先前也想过,但是,手冢大人,如果我们撤兵,立海军就会乘势追赶,到时边境全线溃退,这后果……唉!”
不二重重的叹了口气,不想再往下说,免的触动了手冢的心思。
两国原本势均力敌,但那一场病变,手冢流落冰帝,导致青国军心动摇,人心不齐,才让立海国抢占了优势,已方一败再败,纵然手冢归来,一时只怕也难以挽回颓势。
“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了对策。”
“啊,愿闻其详!”
手冢的话令不二黯淡的眼神,乍然为之一亮,习惯的就想站起来,却牵动了伤口,又是一汩鲜血涌了出来。
“哥哥!”
“不二大人,务必坐着别动!”
裕太和医官连忙抢上前去,一个扶着,一个按着。
“对不起……”不二歉意的笑了笑,回到榻上坐好,仍用期待的目光望定手冢。
手冢负手而立,俯视不二,目光沉敛,一字一字说的非常谨慎,“我准备兵分两路,由大石率领主力撤退,我自带五百人马断后。万一立海兵追击,也可以阻拦一阵,让大军撤回国内,争取时间在边境布防。”
“万万不可啊!手冢大人,区区五百人马,怎么挡的住立海追兵?”尽管被裕太按着动弹不得,不二已是大惊色变。
“怎么,你是信任不过我,还是要违抗军令?”手冢淡漠的语气,透着不可动摇的坚持。
“不不,手冢大人,我……”不二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焦虑而又词穷。
如果继续在天火原上,旷日持久的和立海国消耗,情势只会越来越对己方不利,况且眼下还多了一个虎视眈眈,敌我不明的冰帝。
手冢的策略是对的,让一小部分人马行险,却可以争取时间让大军撤退,放眼阵前诸将,也的确没有哪一位,指挥能力、战斗能力超越手冢,断后部位由他率领,自然是最合适的。
只不过,众寡悬殊,万一手冢在此役中有个好歹……
不二不禁打了个寒噤,不敢再想下去,耳边听到手冢斩钉截铁的说:“就这么决定了,你先安心疗伤,晚些时候我再和大家商议。”
“慢着!”不二裕太伸臂拦下手冢。
“裕太,这是军国大事,你不要插手。”不二低声喝止弟弟,眼下真是不能再给手冢添一丁点的乱子了。
“手冢大人,我不是反对你的决定。”裕太深深的吸了口气,倔强的抬起下颌,“而是请求你,让我跟随你,一起为大军断后!”
“你说什么?”不二的震惊,不下于听到手冢宣布决定,裕太是自己唯一的弟弟啊!
“哥哥,我是青国的武士,也是你弟弟,就让我来掩护你和大家撤退吧。”
“裕太……”这一番话,让不二毫无反驳的余地。
还有多久了,总算听见他这么真诚的叫一声哥哥,裕太啊,他真的长成了一个男子汉!
立海大营中,也是一派不安的奔走忙碌,各处都在忙着救治伤兵,幸村、柳生几人,则焦急的围在真田弦一郎身边。
医官为难的说:“真田大人,受伤的人实在太多,麻沸散已经用尽,只能请您忍一忍。”
真田裸了上身,腰杆笔直,盘膝而坐,只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