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进德、苏光开,以及张大成三人却爽朗的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表示你对咱们少庄主心存尊敬嘛……”
吴天良也笑声解释道:“亚荣兄明明知道大小姐要我陪她出堡办事,所以我才换了一套外出的新衣服……”
矮胖胖的苏光开立即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么说,你真的被老堡主选为他的女婿,‘福宁堡’的继承人了?”
于亚荣一听,立即沉声低叱道:“苏光开,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
苏光开却依然笑哈哈的举手一指有些得意的吴天良,道:“总武师你看,人家吴总管都默认了!”
于亚荣怕吴天良难堪,只得笑一笑,接着肃手一指小厅,道:“好,大家入座,陪少庄主早餐!”
说罢,又向着费天仇肃手说了声“请”。
于是,六人登阶进入小厅,厅上早已罢好了一桌酒肴饭菜。
六人依序落座时,于亚荣特的解释说:“还有黄汉才和林忠国出堡办事没有回来……”
苏光开急忙道:“最多十天就赶回来了……”
费天仇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由于两个小僮执壶为他满酒,不由迟疑地说:“早餐还是不要饮酒了吧?!”
于亚荣立即爽朗的道:“不碍事,少喝一点儿,卑职特的清他们四位来陪您!”
费天仇一听,自是不便再说什么了!
两杯酒下肚后,话题自然转到费天仇这三年来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事上。
费天仇当然不会将他一直隐居在‘望天岛’上苦练武功剑术,伺机报仇的事说出来。只得将昨天晚上对于亚荣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数杯酒之后,吴天良突然道:“少庄主,听说您昨晚碰见了那个黑巾蒙面人物?”
费天仇颔首道:“是的,不但碰见了他,还和他交过了手!”
吴天良则庆幸的说:“听外间传说,那人的武功剑术很高,很多人都死伤在他的剑下,少庄主被他踢下‘鸭嘴崖’,实在是万幸……”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他不知道于亚荣或者方才自己,有没有谈到被蒙面歹徒踢下海中的事。
但是,于亚荣却未待吴天良话完,已沉声道:“那是因为少庄主地形不熟,失足坠海,那小子虽然踢了一脚,根本没踢着少庄主!”
说此一顿,突然哼了一声,继续有些得意的沉声道:“那小于飞踢了一脚不大紧,却差一点儿露出了他自己的马脚!”
吴天良、苏光开、以及张大成和叶进德四人一听,几乎是同时“噢”了一声问:“可是已知道那人是谁了?”
于亚荣立即正色轻蔑的说:“他浑身上下见不得人,少庄主怎能看出来他是谁?”
吴天良不由有些失意,似是又不高兴的说:“那你说那人已露出了马脚?”
于亚荣立即正色解释道:“他把一只黑绒银花半高腰的剑靴露出来了,还不算露出马脚来了吗?”
吴天良听得神色一惊,不禁有些戏谑似的说:“这么说来,咱们‘福宁堡’的所有武师护院,不是都有了嫌疑了吗?”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那是当然,也包括你吴总管在内。”
吴天良一听,面色倏然大变,顿时大怒,“呼”的一声由位置上站起来,目指着于亚荣,厉声问:“于亚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亚荣也是大感意外的一楞,接着也不客气的沉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在座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可说都有嫌疑,因为我们平常都穿‘福宁堡’公发的剑靴鞋子……”
吴天良一听,立即哼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连咱们老堡主也有嫌疑了?”
于亚荣没想到吴天良有这么一问,顿时语塞,乍然间竟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三人赶紧圆场说:“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患难相交的好朋友,总武师只是说咱们大家都有嫌疑,并没有指定是总管你,你也用不着生气……”
吴天良见费天仇一直蹙眉不语,显然在思考什么心事。加之张大成三人说的有理,只得放缓声音解释道:“当年咱们老庄主待咱们不薄,视咱们如子弟,你们说,咱们中谁会向老庄主下毒手,尤其我当时还……”
于亚荣却惊异的正色道:“这就怪了,我们只谈那个黑巾蒙面歹徒穿着咱们‘福宁堡’黑绒剑靴的事,你干么扯到老庄主被害的事上去?……”
吴天良立即解释道:“当年老庄主遇害,我曾奋不顾身保护,结果胁下中了一剑,差一点没有送了性命,现在连我也有了嫌疑,叫我听了怎不生气,怎不觉得冤屈?……”
说着,目旋泪光,眼圈都有些红了。
苏光开、叶进德立即在旁圆场说:“好啦!好啦!坐下来喝酒,坐下来喝酒!”
说着,硬把吴天良给拉坐下来。
费天仇见吴天良不肯坐,而且有意离去,而他也突然间想到了许多当年的漏洞和问题,因而挥了个“稍待”手势,同时淡然含笑道:“你请坐下来,我还有话问你!”
吴天良一听,只得坐下,并恭声应了个是。
费天仇继续道:“有关三年前先父被害,那晚的情形和经过,你还记得吧!”
吴天良毫不迟疑的悲愤正色道:“这是卑职毕生耻辱和憾事,当然记得!”
费天仇淡然颔首道:“好,那就请你再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给大家听,也许有助于我们这一次擒获那歹徒!”
吴天良似是有些不愿,但少庄主的吩咐,又不便拒绝,只得道:“那天已是二更天,老庄主教完了卑职两招剑式后,说:‘天良,你陪我去一下’……”
费天仇立即问:“去什么地方?”
吴天良道:“当时卑职也不知道,出了庄后,才知道到庄外的一座密林里去……”
费天仇问:“当时他老人家有没有说到林里去作什么?”
吴天良摇头道:“老庄主没有说,好像是在寻找一处秘密地方,或是他老人家事先,早已做好的暗号。”
张大成突然关切的问:“老庄主找到了没有?”
吴天良却懊恼的说:“就在老庄主望着一株大树目光一亮的同时,那个黑衣神秘人物就在那时候突然出现了……”
费天仇急忙问:“那时的黑衣歹徒,可是和现在出现的黑衣歹徒完全一样?”
吴天良急忙摇头一笑道:“现在的黑衣蒙面歹徒什么样,卑职没见过……”
费天仇立即道:“那你就把当时歹徒的衣着说一遍!”
吴天良道:“他穿一身黑色劲衣,黑色大披风,用黑巾罩住头脸,用黑穗长剑,当时那人一出现卑职先和他交手,也不过仅仅一两个照面,卑职就被他刺了一剑,当场痛晕了过去,待等苏醒过来,老庄主已经中剑气绝,那个歹徒也不知了去向……”
费天仇关切问:“那人的身材……?”
吴天良见问,立即斜瞟了身材魁梧的于亚荣一眼,有些迟睫的说:“看来身材很高大……”
费天仇立即道:“照你这么说,那就不会错了,昨天晚上我碰见的那人,就是三年前杀死我父亲的那人!”
吴天良立即道:“如果少庄主昨晚碰到的歹徒也是身材高大的人,他很可能就是三年前杀死老庄主,刺了卑职一剑的人!”
费天仇未加可否,反而问道:“你方才说,你还要替你们大小姐办事去?”
吴天良一听,恍然“噢”了一声,趁机起身抱拳道:“少庄主,您请多喝几杯,卑职办完了事再来陪您!”
于亚荣和张大成等人一见,神情惋惜,似是还想挽留他。
但是,费天仇却肃手点头,淡然一笑道:“好,你先去办事,办完了事再回来聊!”
吴天良躬身退席,再度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小厅外走去。
但是,表现得特别镇定,似是成竹在胸的费天仇,却又突然道:“吴总管……”
吴天良一听,赶紧止步回身,恭声道:“卑职不敢,你还是称呼卑职吴武师好了!”
费天仇却淡然颔首,镇定的说:“根据你的描述,你方才问的没错;如果你们老堡主也穿黑绒银花半高腰的剑靴,他同样的也有嫌疑!”
如此一说,于亚荣和苏光开四人的面色同时一变,脱口啊了一声,闹不清费天仇为什么要这么说?
吴天良却刻意的看了费天仇一眼,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小厅去。
于亚荣和叶进德以及张大成四人,神情显得特别焦急,似是想喊吴天良回来,但又有些迟疑。
费天仇却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苏光开一俟吴天良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立即望着费天仇,焦急的说:“少庄主,他会向老堡主报告的呀!”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他不会!”
苏光开一听,不由无可奈何的看了于亚荣、叶进德、以及苏光开三人一眼。
于亚荣却望着张大成,问:“大成,应征武师的各路英雄,一共有多少人?”
张大成毫不迟疑的说:“据堡门上的警卫堡丁们说,大概有两三百人……”
苏光开立即爽朗的接口道:“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每年都是一样!”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虽然是来看热闹的,我们仍要热诚招待,你们三位先去,我和少庄主随后就来。”
苏光开三人同时起身应了声是,辞过费天仇,匆匆走出院去。
于亚荣一俟苏光开三人走出院外,立即望着费天仇,忧虑的说:“少庄主,吴天良今天有点儿反常,我怕他会把您怀疑老堡主是黑巾蒙面歹徒的活,传给大小姐!”
费天仇却冷冷一笑道:“那不是我们正希望求证的结果吗于亚荣却正色道:“卑职以为我们应该先站稳了脚步再求进展,如果操之太急了,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费天仇立即问:“你说的是他们的武功高过我们多多,而又人多势众?”
于亚荣毫不迟疑的凝重颔首道:“是的,尤其我们大小姐,武功实在高的惊人!”
费天仇却沉哼了一声,恨声道:“那她正符合了黑巾蒙面歹徒的条件!”
于亚荣慎重的想了想,毅然正色道:“好,除了吴天良一直希望成为‘福宁堡’的娇客,企图继承堡主的大位外,其他几位庄上的老同仁,依然忠于少庄主您……”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你说的是叶进德、张大成和苏光开?”
于亚荣正色颔首道:“是的;还有林忠国和黄汉才,到了必要的时候,为了报答老庄主知遇之恩,卑职等也只好和他们拼了!”
费天仇一听,急忙起身离席,躬身一揖道:“于大哥请上受小弟一拜!”
说话之间,就待屈膝下跪。
于亚荣惊得急忙将费天仇扶住,同时惶急的说:“少庄主您……唉!您也太不了解卑职了!”
说罢,一双虎目中已噙满了泪水!
费天仇立即道:“你身为总武师,理应在场照料,现在我们町以去了。”
于亚荣恭声应是道:“每年征选武师,都有一定的方式,稍时少庄主去时,看卑职的眼色行事,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说着,并作了一个以刀切物的手势。
费天仇看了,立即颔首赞好,两人迳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进入一条通道,费天仇这时才发现堡中建筑,坚实高大,正西一面更是环楼高阁,云廊飞桥,那里想必是邓老堡主的内宅。
又穿过两重院落和十数岗哨,已渐渐听到前面传来的嗡嗡如沸人声,知道快到较技场了。
果然,随着议论人声的真切,穿过一个角门,即见堡门内的空场上,围立了至少三百多人。
费天仇举目一看,只见角门外即是连着广厅左山墙的飞詹,广厅正门廊下詹,业已摆好了两张红披太师大椅,右左各置有石墩、沙袋、弓靶、天架,以及摆有各种兵器的兵器架。
三百多名各地前来应征武师或看热闹的英雄豪杰们,正在那里交头接耳,指点议论。厅詹下散立着近百名‘福宁堡’的护堡武师,也在那里低声交谈。
正中的高大堡楼,两墙角上的更楼,以及堡墙的堞垛上,也插满了各色各样的旗帜,迎风招展,鲜明醒目,也显得这一次召募武师特别隆重。
尤其那些站在堡墙上担任警戒的堡丁们,更是个个新衣,精神抖擞,也显得神气不凡,与众不同。
费天仇打量间,于亚荣已低声道:“少庄主,来,请您先到厅内客室里坐一会儿!”
说着,已伸手推开了大厅的一扇边门,双双进入大厅内。
大厅十分宽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山墙,只觉得里面金碧辉煌,陈设豪华,两人一进入厅边门即是客室的门前屏风。
两人刚刚进人客室,外面已有人朗声道:“老堡主暨小姐到!”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少庄主请在此稍待,卑职禀报过老堡主就来。”
把话说完,急步奔了出去。
费天仇站在室门口的屏风后,正待说什么,蓦见大厅中央的通天大屏风后,已走出一群人来。
当前在一侧微躬着上身引导的,正是方才在于亚荣处负气离去的总管吴天良。
昂首傲然,大步前进的是一位胡须皆白的七旬老人,身躯魁伟,肩宽背厚,内穿紫缎劲衣,外罩烟黄亮缎敞襟大锦袍,霜眉朗目,面色红润,有一股自然慑人的威武气势。
费天仇一见,就知当前老人即是‘福宁堡’的邓老堡主,同时,他也第一眼便看出来,昨夜遇到的黑衣蒙面歹徒,绝不是邓老堡主。
至于吴天良在席问回述说,三年前杀死父亲的凶手身躯魁梧,如非别有居心,那就是凶手另有其人,而也不是昨夜遇见的蒙面歹徒。
紧跟邓老堡主侧后前进的,是一位柳眉风目,肤如凝脂,穿着一身紫缎劲衣的美丽姑娘。
那位紫衣姑娘年约十八九岁,靥罩冰霜,目闪冷辉,紧闭着樱桃小口,微蹙着柳眉,看来似是在生什么人的气。
费天仇一看,知道那位紫衣姑娘就是于亚荣他们说的老堡的女儿大小姐。
费天仇一看这位邓姑娘的身材,两道斜飞人须的浓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这位邓姑娘的身材高度,倒很似昨夜在‘鸭嘴崖’遇见的蒙面歹徒。
由于邓姑娘的身材有些相似,费天仇立时提高了警惕,同时也明白了那位邓姑娘的娇靥上,何以有那么浓重的霜气。
因为,他断定负气离去的吴天良,八成已经把他曾经怀疑邓老堡主也有嫌疑的话,告诉了邓老堡主父女。
由于费天仇想着心事,对跟在邓姑娘身后的四个俏丽侍女和几个武师装束的人也没去注意。
只见邓老堡主一出厅门,广场上立即掀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
费天仇知道于亚荣要向邓老堡主报告他到达的事,是以先行走向厅边门口等候。
果然,就在他走到边门口的同时,看到于亚荣正躬身向着准备落座的邓老堡主说什么。
只见邓老堡主谦和的颔首一笑,立即愉快的挥了个手势,说了两声“请”。
于亚荣躬了个身,回身就急步向这边走来。
费天仇一见,也自动的走出厅边门向前迎去。
于亚荣赶紧止步躬身,并肃手指了指那边已经落座的邓老堡主。
由于于亚荣的走向这边,广场上的英雄豪杰们,也随之停止了欢呼和议论,纷纷向费天仇望来。
费天仇也发觉广场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涌进来一两百人之多。
站在邓老堡主椅后不远的苏光开,一见费天仇走过来,立即躬身向前告诉了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立即含笑起身,并祥和的向着费天仇望来。
费天仇一见,急上数步,拱揖恭声道:“晚辈费天仇,参见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立即抱拳还礼,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费少庄主请免礼,今天你来得正巧,正是本堡一年一度征选护堡武师的日子,老朽特请你为公证人!”
费天仇赶紧谦逊道:“岂敢,老堡主太抬爱晚辈了,晚辈末学后进,艺薄才浅,何堪任公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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