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给了阿玛一刀,一个刺了哥哥一剑,就往外逃了,闻声赶来的王府的侍卫没追上。”
胤祥的眉头蹙了起来,这都是怎么一回事?居然选在年三十刺杀,存心给朕添堵么?
就在这时,里间的哭声传了出来,“福晋……。”
胤祥愕然抬头,就看见一个女子走了出来,对永琅禀报:“世子,老福晋已经去了。她刚刚还说,她看到老王爷了。”
永琅到底年轻,突遭大变,顿时泪水就下来了,喃喃喊道:“玛嬷。”也不管皇帝在不在场了,直接往屋子里冲。
胤祥听到这句话,心底却是一酸,可不是见到爷了么?刚刚爷就站在她的床前。新婚时的如花娇颜;十年冷落时的相互扶持,百般开解;贵为王爷福晋后的雍容大气,各方交际;临终时的哀伤,恋恋不舍。无数个兆佳氏的面目都浮现在他的眼前,喜、怒、哀、乐、伤、惊、忧、恐都有,这个女人,是他的贤内助,好娇妻,是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女人,是他心底沉甸甸的抹不去的一笔。她怎么就去了呢?胤祥站在兆佳氏的房门外,痴痴的发起呆来。屋子里的哭声进不了他的耳朵,他的心突然一下就空落落的。
胤祥还在缅怀自己与兆佳氏那段琴瑟和谐的恩爱岁月,一个尖利的声音破坏了他的回忆,他皱起眉头,刚想呵斥一番。就听到那个声音说:“世子爷,老福晋这药,这药有问题啊。”
永琅迷惑的声音跟着想起:“什么问题?”
“这药里被掺了不该有的东西,我说老福晋的病怎么越来越重了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永琅的声音已然开始颤抖。
“这药不能加甘草的,可这碗药里明明有甘草的气息,甘草转了药性,老福晋的病怎么能好?”
“你没骗我?”
“奴才怎么赶欺骗世子爷,奴才受皇上之命,前来给老福晋治病,没想到贵府竟然擅改药方,皇上若是怪罪下来,这可怎生是好啊?”
“你……”
“来人,将这屋子里的奴才都扣压下来,给朕好好的查,到底谁敢擅自更改太医院的药方,都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胤祥听不下去了,直接下令。
永琅听到胤祥的声音,才想起自己居然把皇帝一个人晾在了屋外,顿时浑身冷汗直冒,连忙跑出来磕头:“奴才举动失仪,还请皇上责罚。”
胤祥看了看这个孙子,和煦的开口:“你也是孝顺,这次就免了。以后好生办差吧。”
永琅连连点头,起身请胤祥到正屋休息,自己作陪。
不过一盏热茶时分,有人匆匆来报:“皇上,世子爷,老福晋身边的芙蓉嬷嬷自尽了。”
永琅的泪忍不住又下来了:“芙蓉嬷嬷真是舍不得玛嬷啊,他怎么就去了呢?让他们好生收敛。”来人答应了下去。
胤祥心中一动,问:“老福晋的药,是不是芙蓉嬷嬷煎的?”
永琅想了一想,答道:“是啊,玛嬷的药,都是芙蓉嬷嬷盯着煎的。不会吧……,芙蓉嬷嬷可是从小跟着玛嬷长大的,而且最近几十年来,一直陪在玛嬷身边,不出府门半步的。”
胤祥不再开口,他也在回想芙蓉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询问的人前来回报:“伺候老福晋的人都问遍了,全部不承认在老福晋的药里动过手脚。不过有个侍女说看到已死的芙蓉嬷嬷的养女菡萏的男人在今天早上带了两个人进府。”
“菡萏和他的男人呢?”永琅开口问道。
“他们夫妻俩都自杀了,唯一的儿子不知所踪。”
“混账……,都干什么吃的,眼睛长在脑袋上了么?那么大个人不见了,你们居然都不知道。”永琅怒喝。
“世子息怒,菡萏和他男人一家早就被老福晋开恩放出去了,只是在府里打杂,至于他们的儿子,从来就没进过府,我们平日哪儿会关注啊。”
“混账,都是一群混账。吃里扒外的东西。”永琅气得跳脚。
前来回报的男子跪在下面不敢开口,一个劲的磕头。
胤祥的怒气也上来了,堂堂的怡亲王府啊,居然出这种事情,实在……。芙蓉,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朕一定让你九族都不得安宁。于是他冷声开口:“继续查,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朕找出来,一个也不能放过。下毒福晋,谋刺亲王,朕诛了他们的九族。”
有人应下退出,正厅里只有祖孙二人喘粗气的声音。
高无庸小心翼翼的前来禀报:“皇上,时间不早了,宫里的家宴快开始了,您看?”
胤祥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起今天的日子,怒气更盛。他其实很想取消乾清宫的家宴,可没一个拿得出手的借口。只能恨恨的吩咐:“摆驾回宫。”
路上,胤祥再次被气得浑身发抖,粘杆处前来禀报:宁亲王弘皎因为坠马引发鹤膝风,于今日申时殁了。
☆、坦白
乾清宫的家宴上,胤祥实在摆不出欢喜的样子,浑身萦绕着蓬勃的怒气,就待择人而噬。在回宫的路上他已经想清楚了,最近一连串的事件应该就是某人的手笔,除了他,其他人也不会这样疯狂。只是今天是除夕,对方可以不要脸,他还不得不顾及一下面子,大年初一宫里就溅血,不吉利。反正某人也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胤祥虽然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可还是在看见恭嫔的笑脸时差点破功。恭嫔脸上肆意的笑容仿佛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可恶之极。
胤祥忍了又忍,最后借醉先行离席,将自己的安排又捋了一遍,确保万无一失之后,才一个人在养心殿歇下,满脑子都是兆佳氏的各种模样。
皇帝离开之后,宫妃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三三两两的离席而去。容嫔则是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恭嫔三人离开的方向,婉嫔敏感的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眉头蹙起。晚间,承乾宫的佛堂内的灯又亮了一夜。
整个正月都很安静,或许是皇帝的怒火起了作用,再也没有发生刺杀一类的事情,宁亲王府和怡亲王府都安静了下来,只是因为有人过世,显得有些冷清。平日里门庭若市的景象不复再现。
九门提督和顺天府尹这个新年很忙很忙,忙着捉拿暴打怡亲王世子的暴徒,忙着调查怡亲王遇刺的凶手。只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都没有太大的进展,偶然抓到一两个相关人员,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自尽,让他们无法继续下去。死士,全都是死士,这些人到底是谁豢养的?如此集体的针对怡亲王一脉究竟意欲何为?
种种谜团颇为难解,调查陷入僵局之中。好在皇帝没有继续催逼,这两个衙门的日子才不算难熬。
还不到元宵节,皇帝近两年的宠妃福贵人又离奇的病倒,很快成弥留之势。胤祥抓着太医院的太医一阵怒吼,却没有半点效果。太医们一个个低着头请罪,为首的胡太医出列:“皇上,娘娘这是中了西北的奇毒,臣等实在无能为力。”
“西北奇毒?你肯定?”胤祥怒道。
“臣虽才疏学浅,却是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这种毒药,娘娘的症状和古籍记载的西域奇毒毒发后一致。”胡太医低头说道。
胤祥顿时怒火上头,能在宫里动这等手脚的也没两个人,只是西域的奇毒,宫中似乎只有一个人有机会接触到。只是这人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怎么有会搞这种争风吃醋的行为。若说是栽赃陷害,可这人又是从哪里弄到的毒药呢?福贵人于朕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他干嘛要这样做?
胤祥想不通前因后果,看向容嫔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容嫔对胤祥突来的冷落表现淡定,照旧按平常的作息行事。这淡定的模样越发的让胤祥弄不清楚了。
十五刚过,胤祥就将恭嫔找去算总账,他对这个给脸不要脸的哥哥实在是失去了耐心。朕对你够好了,你居然算计起朕的福晋,朕的子嗣来,真当朕好性子不成。
恭嫔盛装前往养心殿,一进屋胤祥就闻到扑面而来的香气,他顿时打了个喷嚏,怒道:“你到底擦了多少粉,还是个男人不是?”
恭嫔冷笑:“都要死的人了,你还计较这个?”
胤祥摇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吧,为什么要这样做?朕对你够好的了。”
“是么?说谎不打草稿啊,弘旺是怎么去的?别说你没动手?”恭嫔冷嗤。
“弘旺?他,他怎么了?你不要信口开河?”胤祥有些疑惑,这和弘旺有什么关系,他可不记得自己有下令对弘旺动手。
“敢做不敢说么?乾隆二十七年十一月初二,弘旺暴疾卒。你别说你没动手脚?”
胤祥怒道:“朕没有下手,就凭他,还不值得朕动手。你倒是恶人先告状,兴起栽赃来了。”
“你处心积虑的不就是要八哥的势力么?弘旺不从,你就下令杀了他,你装什么装。你那点心思,跟那胆小如鼠的老四一个样,当我不知道么?”恭嫔本就不甚美貌的脸直接扭曲了。
“你……,胡言乱语。”胤祥指着恭嫔,气得浑身颤抖。
“你都对我们的子嗣动手了,我为什么还要手下留情。我不是八哥,不会逆来顺受,不会顾全大局。你杀了弘旺,我就杀你儿子给他报仇,要痛大家一起痛。”恭嫔上前几步,盯着胤祥的脸狠狠的说。
“你就不怕朕灭了你们?”胤祥咬牙切齿的吼道。
“哈哈哈,我既然敢做,就不怕你报复。你倒是动手啊,你想要的势力,你永远也得不到。我死了,反倒是得偿所愿。”恭嫔大笑,往胤祥的方向再走了两步。
刺鼻的香味再次袭来,胤祥觉得一阵阵地头晕脑胀,他强撑着开口:“朕不会杀你,但是朕会把你关心的人带到你的面前,一个一个的折磨死。”
恭嫔继续大笑:“哈哈,我关心的人,哈哈,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其他的,我根本不在乎。你听好了,除了八哥,我谁也不在乎,你尽管动手好了。”
胤祥觉得眼前已然模糊,香味的刺激下,下腹的一团火燃了起来,他怒道:“你的粉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恭嫔笑道:“你猜呢?我送你新宠的,可就是这个好玩意哦。只可惜你最近都独宿,没有派上用场。”
香气不断的袭来,胤祥觉得浑身如同火焚,再也忍不住,一把将恭嫔拉了过来,翻身压了上去。
极致的快乐之后,胤祥觉得眼前一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恭嫔强撑起身子,拔下头上的金簪,想给胤祥补一下,却力不从心,跟着摔倒在了地上,他叹了口气,咬破嘴里藏着的东西,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高无庸在外面一直等不到胤祥的传唤,十分焦急,眼看天色已黑,再也顾不上不合规矩,踮着脚尖进了养心殿。殿内弥漫着奇异的香味,皇帝和恭嫔都衣衫不整的倒在地上,不知死活。高无庸脸色大变,试着喊了一声:“皇上,醒醒。”胤祥却一动也不动,恭嫔也没有任何反应。
高无庸觉得脑袋一晕,脸色顿时大变,上前将胤祥半扶半抱起来,送到暖阁的床上去,一边一叠声的喊:“去叫太医,快去。”
接着,他指挥两个太监将恭嫔送回去,小太监上前试探了一回:“娘娘已经去了。”
高无庸眼前一黑,这都是什么事,不得不让人将恭嫔的衣服穿好,放在胤祥的隔壁,等他醒来再处理。
当太医院的胡太医急匆匆的从太医院赶过来的时候,养心殿的混乱已经被收拾干净,只留下若有若无的香气萦绕。胡太医闻到这个香味,顿时脸色大变,冲进去给胤祥把脉。良久,他缓慢的开出了方子,上面珍奇的药材无数。
高无庸疑惑的问:“这?”
胡太医摇头:“皇上也中了西域的奇毒,虽然分量少些,却对身体有严重的伤害,现在只能吊着,等皇上醒来再做打算。”
“那皇上什么时候才能醒?”老总管急切的问道。
“明天早上吧。”胡太医不大确定的说。
“那皇上怎么会中毒的?”
“我进来的时候,养心殿还有一股香粉的气味,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毒应该是下在胭脂水粉里的。”
“胡太医,你给杂家也看看,杂家刚才闻到这股香味就觉得头晕脑胀的。”高总管拉着胡太医的手不肯放。
“你闻得不多,我给你开剂方子吧,喝过十天半月就应该没事了。刚才进过养心殿的人都应该喝几天的。”
“杂家这就让人去煎药,胡太医,这个真的有效么?不会有其他影响吧。”高无庸一脸紧张的看着胡太医。
“放心,没事的,皇上闻了这么久不也只是昏迷不醒么?”胡太医拍了拍高无庸的手,安抚道。
两人折腾一番,才在胤祥的床前坐了下来,默默地等候胤祥醒转。
宫中没有秘密,尤其是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养心殿的时候,很快各宫主位就知道了养心殿内发生的一切。
舒贵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七格格和九格格送去睡觉,自己却对着窗棂看向外面墨黑的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庆妃却下了好几道命令,他的宫女进进出出的忙了好几个时辰,阿哥所十一阿哥院子的灯彻夜未熄。
颖妃暗自垂泪,宫女们百般开解都没有效果,反而被他赶了出去。室内抽泣的声音渐渐没了,宫女们都放下了心,各自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第二日宫女进去服侍颖妃梳洗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主子已经永远的睡了,面目安详。
忻妃得知消息后,笑了好一阵子,等他笑够了,让人将八格格抱了过来,说要带着一起睡。大宫女去找八格格的奶嬷嬷带人,忻妃对着自己手下的人下了最后一道命令。接令的人面色扭曲,还是下去办事了。忻妃抱着八格格,进了自己卧室就再也没有出来。
容嫔站在宝月楼楼顶,望着天上的明月低声叹息:“对不起。”
婉嫔则是急切的召集了手下的人去几个地方打探,言辞之激烈,一点也不符合自己平日万事不争的形象。这一晚,承乾宫的佛堂的灯又亮了一夜。
☆、病倒
胤祥再次醒过来的时间,发现自己浑身瘫软无力,也没什么精神。高无庸尖细的声音吵得他头疼:“皇上,您终于醒了,您睡了一天了。您怎么样了?”
胤祥想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软弱的挥了挥手,示意对方闭嘴。胡太医的声音跟着响起:“皇上醒了,那就没什么大碍了,只需按时服药就行。”说话间,老太医已然将一碗药送到了胤祥的面前。
胤祥喝下药,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高无庸有些着急的看向床上的胤祥:“这可怎生是好,一晚上就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今日遮掩过了,明日又该如何?”
胡太医安抚道:“皇上既然醒过一次,那就没什么大碍了,往后只需静养就是。明日上朝也不是不可以。”
“但愿吧,这里可是有一堆事情等着皇上处理呢。”老总管的脸色很是难看。
养心殿外,四阿哥八阿哥十一阿哥齐齐跪在门前,一个劲的要求见皇阿玛一面,不见就不肯离开,高无庸怎么劝也没有用。
军机处对这次皇帝的病也有诸多的猜测,只是众人都将心事埋在心底,面上还保持着平静,温和有序的处理着繁重的国家事务。和亲王弘昼也在外面求见了一回皇帝哥哥,照样被拦在了外面。
后宫,庆妃已经下令戒严,各宫关门闭户,不得外出,擅自外出者杀。舒贵妃则是请出了凤印,要求见皇帝一面,毕竟一个晚上皇子遇刺,两个妃子外带一个皇女自尽,怎么也是大事不是。
胤祥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高无庸伺候他吃过晚膳,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