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三阿哥看看,将人送到养心殿东暖阁去。皇后和永瑢跟我去翊坤宫看看纯贵妃,其他人,散了吧。”
没想到雍容华贵的皇后起身淡淡的说:“妾身身体不适,恐怕不能陪皇上去看纯妹妹,请皇上恕罪。”说完,向胤祥行了一个礼,直接带人回坤宁宫去了,期间,完全没有看胤祥的脸色。
胤祥咬了咬牙:“来人,传太医去坤宁宫给皇后看看。永瑢,跟朕去翊坤宫。”说完,自己往后面走去。永瑢满面泪水的跟着胤祥离开,手已经握紧成了拳头,指甲在掌心抠出血来。
眼见帝后离开,众宫妃和皇子依序退席,接着是几位王爷。刚才帝后的矛盾,自然而然的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底,引发了各种的解释。
翊坤宫里,宫女太监哭成了一团。胤祥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纯贵妃躺在塌上。这个年轻的女人,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容貌,被病痛折磨得垂垂老矣。胤祥只看了一眼就准备离开,回头却看到永瑢冲过去抱着纯贵妃的身体无声的哭泣。少年单薄的身影让他想起当年敏妃去世时自己彷徨无助的心情。
罢了,纯贵妃的死肯定和今天自己下的圣旨有关,为了私心,他还是出继了各方面都很不错的永瑢,就是为了给十三永璟铺路。只是没有想到纯贵妃会这么快撑不住,已经对不起永瑢了,他也就不忍心去责怪他毫无礼节的行为。安排太监看着永瑢之后,破例允许他留在后宫为自己的母亲守灵。
出了翊坤宫,胤祥还是往坤宁宫而去,今日皇后的作为让他很不满意,他不得不去问一个清楚。走到坤宁宫门外,却发现坤宁宫已经熄灯,胤祥压抑已久的火气直接冒了上来,问:“养心殿都还没熄灯,怎么坤宁宫就已经熄灯了?”
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回话:“是皇后娘娘的吩咐。”
胤祥看也不看一眼,一脚踢开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直接进了坤宁宫。后面打着灯笼的高无庸连忙跟上。进入坤宁宫内部,他竟然隐隐听到有人低泣。配上四周黑漆漆安静无声的坤宁宫,倒是有点可怕。高无庸瑟缩了一□体,小心翼翼的问:“皇上,要不要多叫两个人进来。”
“不用了,”胤祥生硬的说,循声而去。高无庸紧跟在后。
坤宁宫的偏殿外,胤祥停住了脚步,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的,他冷声问:“谁在哪里哭?”
一个女子抽抽噎噎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您,您能不能不告诉皇后娘娘?”
“放肆,见到皇上还不出来行礼。”高无庸在一边呵斥道。
“哗啦”一声,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连宫女服饰都不如的女子冲了出来,跪下行礼:“紫薇见过皇上。”
“紫薇?”借着天边清冷的月光,胤祥第一次打量起了这个弘历的私生女。不对,和硕格格的份例不少,她怎么这副打扮,半天了连个宫女都没出来。这事怎么看怎么奇怪。
“抬起头来。”胤祥对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说。
少女抬头,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登时将胤祥吓退了几步,闺女啊,好歹朕也是你阿玛,名义上的伯父,你怎么能这种眼神看朕呢?胤
胤祥继续问:“伺候你的宫女太监呢?”
“紫薇习惯了,不需要伺候。”少女恭敬的回答。
“不需要伺候?”胤祥觉得很是奇怪。
“因为大家都是平等的,我也没有资格要他们伺候。另外,另外……”女孩的声音越说越小,逐渐转为无声,面孔却突然红润了起来。
见到紫薇这番变化,又听到紫薇的什么平等论,胤祥觉得是大开了眼界,他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是和硕格格,是和亲王的女儿、爱新觉罗家的贵女,怎么能和一般人平等?另外什么,老实说。”
“我一个人在这里怀念尔康,不想他们跟着。”紫薇声如蚊讷,几乎细不可闻。
胤祥登时傻了眼,直接楞在了当场。他听到了什么,堂堂爱新觉罗家的格格,居然一个人留在屋子里,怀念一个包衣奴才,这个奴才还是曾经骗了他的。
高无庸站在一边,也傻住了,不过他很快回神,夜里风大,皇上可不能出事啊,于是小心翼翼的提醒:“皇上,这都三更天了,你看?”
胤祥这才回神,让紫薇起来,回自己屋子里去,他往皇后的寝室走。
☆、王子的烦恼
皇后寝殿一片漆黑,显然屋子的主人早已经睡下了,胤祥很是无奈,这皇后咋就这么不省心呢?刚看着乖了没两个月,老毛病又犯了,怎么着,你还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么?人啊,最重要的是要认清现实!
他也懒得为这个生气,直接推门而入,开门的声音惊起了值夜的宫女,两个小宫女浑身发抖的给胤祥行礼,语音颤抖:“奴婢参见皇上,娘娘,娘娘……。”
胤祥看也不看地上的宫女,径自开口吩咐:“掌灯。”
高无庸带着几个小太监将皇后寝殿的蜡烛燃起后规矩的退下,离开之前顺手带走了几乎已经吓趴的小宫女,留皇帝单独和皇后叙话。
胤祥见皇后仍然躺在床上不动弹,直接走上前去,一把将被子掀开,拎住皇后胸口的寝衣,将人半提起来:“做这副样子给谁看呢?”
皇后面露假笑,声音不带半点恭敬:“皇上深夜前来,臣妾未曾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胤祥嫌恶的将皇后扔回床上:“你又发哪门子的疯,朕哪里对不起你了?”
皇后从床上坐起,冷笑:“十三弟当真是心胸宽大,也不知道是真的既往不咎还是被老八那个狐狸灌了迷魂汤。今儿老四的脸色很好看吧?亏你还是他的贤王呢?”
听到这话,胤祥脸色一变,略略带点咬牙切齿:“朕的事不劳前太子爷操心,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再说。朕的耐心有限,不会像无限的容忍你。”
皇后见到胤祥阴沉的脸色,悻悻的住了口,却也不起身行礼,就这么斜靠在床上看着胤祥,一脸的满不在乎。
胤祥摇了摇头,想了一下还在襁褓里的十三阿哥,终究还是软了口气:“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脾气还是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朕难堪,传出去像什么样子?好歹上一世也有点交情,朕怎么也不会害你不是?你忤逆朕这么多次,皇后还不是照样稳稳的,换其他任何一个兄弟试试?你看你能不能稳坐后位。再说了,你也不想让大哥看你的笑话吧?”
“什么?老大那个混蛋也在?他是谁?”皇后也顾不得摆脸色了,抓住胤祥的手直接问。
“是舒妃,没想到吧。你和他接触不多,没认出来也很正常。”胤祥淡淡的解释。
“舒妃?”皇后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他倒是悠闲自在!”随即,皇后恢复了正常脸色,看向胤祥:“皇上和我说这个何意?”
“没什么意思,只是大哥二哥的关系一向和其他兄弟不同,朕最近事务繁忙,竟然忘记将大哥的事情告诉二哥,是朕的失误。”
皇后抬头冷笑:“你倒是打的好算盘,不过这次,我承你的情。说吧,你的打算?”
胤祥点头:“你明白就好。你既然已经是皇后了,还是不要逾矩的好,换一个皇后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可能的。我要求不多,你只用做好皇后的本分,你的要求朕还是可以考虑的。”
皇后冷哼:“希望皇上记住今晚的话。”
胤祥见皇后终于服软,一屁股坐到了皇后的床边:“纯贵妃的丧事,还得劳烦皇后亲自动手,毕竟你才是后宫最尊贵的人。”
“这个自然,不用你说。不过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还是让舒妃帮我的忙吧。”皇后答应得很是爽快。
“舒妃还在禁足期间,暂时不行,倒是豫嫔比较合适,你看如何?”胤祥拒绝的皇后的提议。
“禁足,”皇后冷笑:“我倒是忘记了,那不如请诚妃帮忙,他是老手了。豫嫔毕竟地位较低,传出去不好听啊。”
“诚妃那边朕另有打算,皇后还是考虑下豫嫔吧,毕竟老八还在坐月子,颖妃又是个不会说满语的。”胤祥不肯松口。
“另有打算,呵呵。”皇后轻笑两声:“那就豫嫔吧,希望是个能干的。”
见到皇后答应,胤祥满意的点头,脸色也变得轻松了一些:“对了,那个紫薇,你的印象如何?”想起刚才见到的女子,胤祥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皇后换了个姿势:“长得不错,就是小家子气了点,不是我的菜。”
胤祥脸上抽搐:“他在你这里住了几天,看出些什么没?”
“没有,她整天哭丧着脸,看了就心烦。我不想坏了心情,一共也没见过两面。”皇后伸手掩下一个哈欠,对胤祥说:“反正不是你的女儿,到时候陪一副嫁妆就是,也值得你这么操心。太晚了,还是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情呢?”
看到一脸倦意的皇后,胤祥终于是点了点头,除掉外袍后和皇后躺在一头,自有机灵的小太监进来灭灯。
次日清晨,帝后联袂到达翊坤宫,为纯贵妃上香。皇帝当场下旨,纯贵妃追封为皇贵妃,谥纯惠。仿敦肃皇贵妃旧例,辍朝五日以示哀悼。说完以上这些,胤祥直接离开了翊坤宫。
皇后看了眼正哭得哀切的永璋和永瑢,又拍了拍四格格的背,帮她擦去脸上的眼泪,这才转到后面,开始主持纯惠皇贵妃的丧礼事宜来。不一会,得到皇帝口谕的豫嫔先一步过来,向皇后行礼。皇后直接将一干繁琐事务扔给了豫嫔,自己坐到了后面休息。
辰时,各宫主位陆续带着自己宫里的小主们前来上香。禁足的舒妃和庆嫔,坐月子的令妃,也都让人带来了祭礼。
忻嫔到场后就盯着颖妃身侧面有疤痕的林贵人看,动作也显得迟缓。好在人都忙着哀悼纯惠皇贵妃,一时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不正常,倒是搀扶她的两个宫女被自己主子的奇怪举动吓着了,好在训练有素,没有表现出异常来。
颖妃回头见忻嫔神色不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不由微变,匆匆忙忙上完香,直接带着自己宫里的人离开。林贵人被炙热的眼光看得浑身不舒服,回头瞪了忻嫔一眼,还来不及说话就被颖妃拽走。
见到颖妃匆匆忙忙不甚标准的礼节,永璋的眼神更加暗淡,永瑢却流露出几丝愤恨,俩人的哭声都大了一些。
诚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林贵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和忻嫔寒暄了几句,得到的是对方毫不在意的敷衍,很快,忻嫔也跟着告退。诚妃的目光越发的深邃起来。
灵堂这一幕幕自然也没有瞒过皇帝的眼线,很快粘杆处的报告就到了皇帝的案上。颖妃,忻嫔,林贵人……,胤祥的手指在案上轻敲,这三人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批阅完奏折之后,直接去了延禧宫,进屋挥退所有人后的第一句话就是:“林贵人是谁?”
令妃坐在床上皱眉想了半天,这才回答:“你说的是那个破相的新人?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别装糊涂,你动的手脚当朕不知道?他会破相,还是你下的手呢?朕本来就奇怪,你为什么对他特殊,原来是早就认出人了?”
令妃脸色不变:“皇上这话说得可笑,林贵人之所以破相,可是老四那边的人下的手,关我什么事。难不成你以为,这宫里随便拉出一个人都是兄弟不成?”
“你……”
“再说了,要是兄弟,你会认不出来?我们的王子殿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识人不清了?”
胤祥被噎住,心里的话转了半天也转不出来,冷笑:“你既然和他没关系就好,朕今晚就去临幸于他,还怕找不出破绽?”
“皇上自便。你若真召幸了林贵人,我就让腊梅去给她送贺礼去,进宫这么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日出了。怎么也是一起住过的不是。”令妃淡笑。
胤祥见唬不住令妃,主动转移了话题:“你的要求朕已经做了,你答应朕的东西也该给了吧。”
令妃也不再和他斗口,从被子底下拿出一本簿子来,递给胤祥:“皇上信守承诺,我也不能小气,这是魏家在后宫的各种暗桩。”
胤祥接过翻阅,脸色越来越沉:“怎么,连金氏,苏氏,高氏也牵扯在内。”
令妃轻叹:“包衣世家的能耐,可是出乎皇上的意料?若不是这些人已经盘根错节,成了毒瘤,我也不会轻易和你交换。”
胤祥脸色凝重,一把收起簿子,站起身来:“你倒是好谋算,这么一来,我暂时动不了魏家。你这交了也等于没交。”
“当年先帝大肆打压宗室,重用包衣的时候,怡亲王可曾想到今日的后果?粘杆处,很好用?内务府,很放心?奴才总比兄弟可靠,是么?”令妃带着嘲讽的声音响起。
“别说了。”胤祥直接打断了令妃的话。
令妃也不生气:“发现自己的衣食住行都被奴才捏在手里的感觉如何?”
“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你休要危言耸听。”胤祥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
“是的,现在还没严重到这个地步,可你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要是再过二十年呢?”
“有了这本簿子,你认为朕还会任他们存在?”
“罢了,我先祝皇上一切顺利。”令妃冲胤祥笑笑。
胤祥将簿子收进怀里,扭头看了看令妃:“你好生养着吧,明天是十四的满月,朕会过来的。”说完,转身冲出了延禧宫,忙忙的回到养心殿,他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怎么做了。
☆、满月宴
养心殿内,胤祥烦躁的走来走去,吃了闷亏的感觉让他很想发泄,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簿子里的内容只是冰山一角,难怪某人有恃无恐,只是这东西牵扯太大,要处理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得好好从长计议,稍有不慎,就可能动摇国本。为君难啊,尤其是后宫还有一堆专门给你添堵的兄弟的时候,胤祥想到这里的时候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帝心情不好,身边伺候的人的日子就很难过了。一个小太监上茶的时候动静稍微大了一点,就被胤祥好一顿骂,直接吓得昏死过去。高无庸小心翼翼的上来问用膳的事情,也被胤祥以没有胃口推脱了。
又在养心殿呆了一会,实在没心情处理政事,胤祥站起身来,信步往后宫方向走去。路过颖妃的宫殿门口时,他心中一动,走了进去。
没想到刚进入颖妃的宫门,就看见颖妃一脸喜色的冲了过来,给他行礼。胤祥后退三步,免了他的礼。颖妃谢恩,还没站起来,就开始嘁嘁喳喳的用蒙语对胤祥述说自己的思念,抱怨皇帝很久不来看她,说着还用一副垂涎欲滴的眼神盯着胤祥看,一边将胤祥往自己住处带。
面对颖妃诡异的热情胤祥一向是吃不消的,他干脆利落的说:“朕要见林贵人。你先退下吧。”
颖妃的脸登时就拉了下来,也不看胤祥一眼,直接对着院子里的人嚷嚷:“都给我回去,皇上要见新美人呢。”说着扔下手里的帕子,将所有人带进了自己的住处,留下胤祥一个人在院子里站着。
看着还在院子里随风飘飞的帕子,胤祥有点发呆,旋即哑然失笑,这个颖妃还真是妙人。做作都能做到这水平,以前肯定也是一个人物。
他示意高无庸带路,结果一向无所不能的太监总管也不知道林贵人到底住哪一间偏殿。最后还是粘杆处的探子帮大总管解了围,领着皇帝到了林贵人的住处。
进了屋,胤祥坐在唯一的主位上打量起这个奇怪的林贵人来,对方似乎很是害怕,身子一直在颤抖。胤祥和蔼的开口:“别怕,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