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茵重重的点点头。
哈姬兰抱臂看着两人黏糊,冷不丁来了一句:“有我呢,爷您就放心的去吧。”
永珏一个踉跄,突然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儿。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明明设定了林姑姑是饱读诗书的江南闺秀,怎么就写出一股傲娇范儿?
ps:当然不对劲,哈姬兰那话怎么看都是要拉拉的前奏好嘛!凸
对了,林姑姑戴的耳环,不知道能不能出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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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粪上的帐篷
经过十多天讨论和沙盘推演,乾隆下旨,命大将班第为帅,定边左副将军阿睦尔撒纳、定边右副将军萨喇勒各率参赞大臣,分别由北路、西路进征准噶尔,兆惠协理北路军务,并总理粮饷。
不知有意无意,富察明瑞分到了西路军,而永珏则在北路军。
环顾周围,都是普通旗人,还有满口粗话的兵痞子,永珏不禁苦笑,等这次出征回来,他就真成了不通文墨举止粗鄙的莽夫了。
“兄弟,看你像是新来的,叫啥呀?家是哪儿的?”一个大头兵勾住永珏的脖子,问道。
永珏露出一脸实诚的憨笑:“我叫吴扎库英贤,老家是盛京的,来京城投靠亲戚,听说要打仗了,招兵呢,我爹那是做梦都想参军,可惜腿脚不好,就把我扔进来了。”(京城里正在遛鸟的弘昼打了个喷嚏。)
“哦~”周围都若有若无关注着这边的人点点头,原来是个有门路的穷小子。
“几位大哥怎么称呼?”永珏问道。
“我叫吴扎拉卓立,旁边这几个是哈达纳拉武亭,巴尔达奇克,扎拉里柯图,萨克达索拉里,我们都在步兵营待了好几年了。”那个大头兵一个一个指过去,说道。
“哎呀,那我可真幸运,分到了各位大哥的队里,”永珏挤出个十分热情又巴结的笑容,“我这是第一次打仗,什么都不太明白,还请各位大哥多多指教,有什么错处都点出来,小弟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突然一记鞭子的脆响在脑袋上空响起,“不要说话,跑快了赶路!”一个骑着黑马领队打扮的高大男人吼道,“要上战场了,都给老子把心提起来。”
“且,狗仗人势。”扎拉里柯图啐了一口。
“怎么说?”永珏这会儿是拼了老命打听消息,试图尽早掌握周围的情况。
“那小子,”扎拉里柯图指着跑到后面挥鞭子的男人,不屑的撇嘴,“除了甩甩鞭子吓唬自己人,啥都不会,偏偏有一门好亲戚,听说是班第大人的远亲,家里人走了门路给他安排进来,就指望着跟在班第大人屁股后面跑跑腿,赚点军功回去。”
“说道这个,你是走了哪位大人的门路?”巴尔达奇克插了一句。
“哎呀,说来惭愧,”永珏摸着后脑勺开始瞎编,“我爹和五什图大人是远房亲戚。”
有人反应过来了:“可是那位现已致仕的原正红旗副都统吴扎库五什图大人?”
“正是正是。”永珏点头。
“听说他家姑奶奶是和亲王嫡福晋?”萨克达索拉里拿一种全新的眼神打量永珏,“既然如此,那你怎么分到步兵营来了?怎么说也该是到将军参将那儿打下手。”
“跑跑腿,还能认识贵人,你当我不想啊,”永珏撇撇嘴:“谁让我爹那就是个老顽固,非说什么凭自己本事赚来的功劳才拿得出手,就把我安排去当个小兵。”
“没事儿,没事儿,只要有真功夫,小兵也能熬成大将军。”扎拉里柯图拍拍他肩膀。
周围顿时一片哄笑。
永珏可有可无的想着,这也算是苦瓜地里弹琴了吧?
班第和众多将军参赞大臣们带着从丰台大营挑选出来的精锐一路急行军,北路军赶往外蒙古乌里雅苏台大营,西路军赶往镇西大营,在那儿略作修正后,带领驻扎在那里的清军部队合围达瓦齐老巢——伊犁。
一路赶得永珏几乎断了气,这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好身手根本用不上,从北京跑到乌里雅苏台,白天不停歇,骑兵有马还好些,这尼玛拼的根本不是身手啊!QAQ
想起第一天半路被人背到宿营地,永珏就不禁泪流满面,体力跟不上神马的真是太丢人了。
“英贤,索拉里,奇克,咱们是这个帐篷。”扎拉里柯图跳着挥挥手。
永珏刚走进去就瞬移似的快退几步,表情极为诡异:“这是什么味道?”他正在努力遏制自己呕吐的欲望。
柯图凑近去鼻子动了动,脸色立马绿了。
萨克达索拉里捏住厚重的毛毡,强调道:“不是帐篷的问题。”
一个巡逻的士兵走过来,喊道:“你们几个,站门口干嘛呢,怎么不进去?”
柯图指着帐篷问道:“这位小哥,这儿原来是做啥的?”
“这儿啊?”那小兵左右打量了一圈,不满的眼神顿时成了同情,“原来是受伤战马休息的地方,你们人太多,地方不够,就把马挪到外面去了。”
(⊙o⊙)!风中凌乱的永珏,难道爷一世英名就要终结在一坨马粪上?
“这个……”索拉里也忍不住陪笑道,“小哥,能不能行行好,给我们换个地方?”
小兵连连摆手:“我可做不了这个主,哪一队住哪个帐篷都是分好的。”
见柯图还想说什么,小兵拎起长矛一溜烟跑了。
“怎么办?”柯图一脚将周围散落的马粪块踢开,有气无力的问道。
奇克苦笑着抹一把脸:“还能怎么办?收拾一下赶紧睡吧,明早要练兵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能解下腰带捂住鼻子,捡起马粪扔到老远的地方。
索拉里又捡又扔,忙得一头大汗,突然看到永珏捏着粪块站着不动,走过去踢他一脚:“喂,发什么楞啊?”
永珏指着不远处挥着鞭子乱吼的男人,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夹杂着火气低声道:“是那家伙干的,他刚才冲着这边笑,表情洋洋得意。”
索拉里扔掉手里的东西,火气旺盛的吼道:“M的,老子找他去!”
“别冲动,”永珏一把拉住他,“我们没有证据,就算有,不过是一群小兵不想住难闻的帐篷,谁会搭理咱们?”
索拉里沉默了。
“走吧,接着收拾,天色暗了。”永珏拍拍他后背。
即使嘴上说着不在意,心里却落下了疙瘩,就算在宫里,别人也就是讽刺讽刺他,联合起来孤立他,这种下三滥的报复手段永珏从来没有经历过。
刚发现的时候,他真的很想冲到帅帐里,亮出身份,给自己讨个公道。
可是,他不能啊。
这次付出大代价出征,不就是为了接触军权么?
一旦沉不住气露出身份,他筹谋了那么久的计划不就付诸东流了?
“敢侮辱爷,”永珏森冷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瞬,“给爷等着瞧吧!”
他爱新觉罗·永珏不混出个名堂来就不姓爱新觉罗!
在满是粪臭的帐篷里翻来滚去,锦衣玉食惯了的永珏是怎么都睡不着,鼻子不是自己的了,胃里也翻滚的难受。
实在忍不住了,他坐起来,看看旁边鼾声震天响的同伴,太阳穴突突的挑。
他穿上衣服,走出帐篷,清新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里,一下子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你是哪个队的?”一个还在变声器的声音突然问道。
永珏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才发现旁边站了个表情严肃的小兵,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手里捏着大刀,五官如斧削刀刻一般,很有野性的男人味。
“有事吗?”永珏问道。
“大半夜不睡觉,在外面干什么?”小兵追问道,“你是哪个队的,主管是谁?”
“我叫吴扎库英贤,京城步兵营第二大队第五小队的,就住在这个帐篷里,至于为什么出来?”永珏伸了个懒腰,浑身骨头一阵脆响,他指着帐篷,嘴角微扬起一抹坏笑,“你把头伸进去不就知道了?”
小兵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把头探了进去,几乎是立刻就抽了出来,寒星似的冷目里冒着火气:“你在耍我?”
“怎么敢?”永珏咧嘴一笑,“这儿原来住的是战马,他们搬走了,可苦了我呐!”
小兵打量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道:“要不你去我帐篷里对付一晚?”
“住得下吗?”永珏失笑,“我们是步兵最后一个小队,只有二十四个人,刚好剩下我和三个兄弟住这儿,去你们帐篷里怕是要以地为榻啦O(∩_∩)O~”
不过也是一片好心,永珏越瞧这小子越顺眼,便问道:“小兄弟你叫啥,今年多大啦?”
“多拉尔海兰察,今年15。”
“反正你也睡不着,不如陪我坐这儿唠嗑?”
“不要。”
“为什么?”
“睡你的觉去,别乱跑。”
小兵丢下硬邦邦的话,拎着大刀走了。
永珏摸着鼻子想了好久,突然一砸手心:“哎呀,难道是爷长得太帅,他害羞啦!”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永珏,恐怕是大清第一个被人踢,还睡马粪的皇帝吧【捂嘴笑】
☆、夜空下
一片开阔的草原上,双方人马厮杀在一起,兵戈击打声,马儿嘶鸣声,还有临死之人发出的不甘的惨叫,混在一起,染红了这水草肥美的地区。
猛地蹲下躲过头顶横劈而过的大刀,永珏右手撑地,两脚踹在马腿上,镶着铁片的靴底立刻划破马皮,殷虹的血液汨汨流出。
咴儿咴儿——
腿上剧痛难忍,马儿嘶鸣一声,前腿一抬,马身上扬,正挥舞着大刀横扫四方的骑兵顿时摔了个仰八叉,刀也飞的老远,砰的砸起一片烟雾。
“喝!”永珏箭步上前,一刀给他捅了个对穿。
刚喘了口气,不等放松下来,就听到背后一阵风声呼啸,他不假思索的蹬腿向前一扑,前滚翻后利索的站起来。
果然,要是不躲得快,那偷袭的家伙就得逞了。
“我C你NN!居然敢的偷袭老子!”永珏火了,彪着脏话,脚下一蹬,一刀打飞对方的矛,两腿夹住他的脖子,腰上用力一拧,只听咔吧一声脆响,刚才还张牙舞爪的敌兵现在已经老老实实见长生天去了。
永珏好不容易缓口气,躲在一人高的草丛里,哀嚎一声:“哎哟,我老子的腰诶~~”
“叫。春呢你!”一声低骂突然响起。
永珏这会儿正是神经紧张的时候,手腕一翻,长刀横劈过去。
对方也拿着一模一样的兵器,抵住他的攻势,脸色黑如墨汁的骂道:“自己人,你个傻蛋!”
“趴在老子背后吭声的家伙闭嘴!”永珏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海兰察瞥他一眼,轻哼:“紧张过头。”
永珏顿时炸了:“混蛋,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子紧张了?”
海兰察竖起两根手指:“都看到了。”
永珏默……凸
以往都是骑兵对骑兵,步兵对步兵,这次打得很混乱,所有人搅在一起,骑兵是沾了不少便宜,身手好的步兵也不赖,个个挥着大刀砍马腿。
永珏等几个没受伤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在战场上转悠,活着的自己人救走,活着的敌人送走。
“哎,咱们这是打到哪儿了?”一个步兵问道。
永珏想了想:“咱们几日前过了额尔齐斯河,一路打过来,这两天敌军越来越多,我估计是快到塔尔巴哈台,等咱们占领了塔尔巴哈台,休整两天,就该联络西路军,合围伊犁了。”
海兰察惊异的扫了永珏一眼,他一直觉得这种又白又娘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家伙都是白占功劳的,靠不住,没想到他居然对战事了如指掌。
战场清理的差不多了,永珏提溜着刀走在后面,之前开战的时候他闪着腰了,但没什么外伤,他总不可能拖着腰主动要求休息,只好硬扛着。
越走越觉得没力气,和前面的人渐渐拉开了距离。
眼见天色暗下来,隐隐还有要下雨的样子,永珏不禁加快了脚步,这边三月还是冬天,晚上冷的说是呵气成冰也不夸张,硬是把有点洁癖的某人给逼进帐篷里了╮(╯_╰)╭
没注意脚下踩到一块土坯,脚一歪,永珏踉跄着向前栽倒了,闭上眼睛前还不忘想着爷英俊的脸不能伤着。
预料中混着血的土地没有到来,反而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咦?”永珏奇怪的抬头,“海兰察?你不是走了吗?”
(某菊:的确,人家是走了,不过偶尔一回头见你没跟上,过来看看而已。)
海兰察背对着他,弯下腰:“上来。”低沉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还——嘶!”永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怒瞪着某人,“你戳老子腰干嘛?”
海兰察小麦色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快点上来,等会儿天黑回去就没饭了。”
一句话戳中了永珏的软肋,他实岁刚过16,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少吃点晚上都饿的睡不着,更不用错过一顿饭了。
吭吭哧哧的爬上海兰察后背,永珏还没想好说点啥感激下他呢,就被某人一路健步如飞的速度给惊住了。
“你、你……怎么这么大力气,”永珏结巴了,“你吃什么长大的?”
“不是我力气大,是你太轻了,”海兰察走的极为轻松,还掂了掂永珏,毫不费力的样子,笑称某人:“还没只熊重。”
永珏一张俊脸涨成了猪肝色,要不是这会儿被对方背着,他真想揪住海兰察的衣服狂摇一通,吼上两句,卧槽你当老子是什么呀,比熊轻?
你特么给老子找出个比熊重的人出来啊啊啊!
海兰察可不知道某人的火气,沉默了半天,突然开口道:“对不起。”
“啊?”永珏纳闷了,“我没嫌你走得慢啊?”
“不是这个,之前看你长得白白净净,手上没有茧子,吃饭睡觉挑三捡四,我一直觉得你是来军营里混功劳的,”海兰察解释,“没想到你功夫好,脑子也灵,今天要不是你带头砍马腿,大家都想不到的,步兵对上骑兵一直很吃亏,谢谢你让那么多兄弟活下来了。”
海兰察汉语讲的很差,磕磕绊绊不说,还夹杂着满语,蒙语,在尚书房装惯了怂货的某人差点没反应过来,不过其中包含着满满的热枕,让永珏趴在他背上一直咧着嘴笑。
“这么见外啊,你是不是不把哥们当兄弟?”他大力拍拍海兰察肩膀,对方没什么反应,倒把他的手震得发麻。
海兰察居然很老实的来了一句:“以后不会了。”
卧槽,这憨货……
永珏拳头握的咔吧响,要不是担心自己手更疼,他特想照着某人脑袋来一下。
走了不知多久,终于看到了军营大门,一股饭香幽幽的飘出来。
“哎哎,把我放下。”永珏直拍他胳膊。
海兰察照做了,却很是不解:“我背你进去不就好了,你不是腰疼吗?”
十多年深宫生活,永珏一直过得谨小慎微,力求绝不得罪任何人,到了军队里他也没改变这习惯,解释道:“上面的吩咐我去清理战场,我没受外伤,却让你背着回来,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队长他不长眼睛,居然叫个伤兵去劳累,打人家的脸么?”
海兰察粗糙惯了,听到这么谨慎做人的话不由一愣。
“行啦,几步路我还是走得动的,”永珏大咧咧一笑,“闻到饭味,我力气马上就来了。”
他加快几步冲进军营,却没有看到背后,海兰察望着他露出了疑惑又探究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