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唱的,是一首什么歌?”乾隆问道。
“回皇上,是《长相思》。”
“你愿意再唱一遍吗?” 乾隆的语气很期待。
夏盈盈想了想,清清楚楚的回答了三个字: “不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
“回皇上!”夏盈盈不疾不徐的回答,语气是真挚坦白的,“唱歌要看心情,看环境,刚刚是对景生情,不由自主的唱,才能把感情完整的唱出来。现在,环境不对了,感觉不对了,最好不要再唱那首歌!”
这个不简单的女子一句话就打消了皇帝的不悦,还急切的命令:“你们都下去!让这位夏姑娘留在这儿!”
众大臣躬身行礼告退。
结果这位孤傲的名妓也要走,还义正词严的指明自己‘卖艺不卖身’。
那孤高冷傲的语气,半点情面不留的用词,叫杭州知府孟祎廷两股战战,双膝一软,连连告罪,脑门上全都是冷汗,吓出来的。
令人惊异的转折出现了,乾隆不但没有生气,还对夏盈盈好言好语,甚至将翠云阁画舫里的歌妓统统招上龙舟,美其名曰:宴请夏姑娘和她的姐妹……
众大臣齐齐腹诽:尼玛,皇上您的节操留在京城了吗?
这次永珏不想离乾隆太近了,他那见到美人就迈不动腿的四伯瞧夏盈盈的眼神都是绿色的。
靠着墙壁,拎着一瓶酒,永珏不经意的打量四周,远处岸边的烛火照映下,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一手拿萧,一手持剑。
肖剑……夏盈盈……红花会……
“你在看什么?”有人凑到他耳边开口。
永珏惊得差点跳起来:“吓死我了,海兰察,你干嘛突然凑过来?”
海兰察奇怪的看着窗外:“有什么不对吗?我看你盯着外面脸色不太对。”
永珏没好气的撇撇嘴:“看见那,你觉得我表情应该对?”他扬起下巴点了点上首那位望着美女垂涎三尺的男人。
海兰察却道:“现在不想说就算了,如果有什么不对,记得告诉我。”
“比如呢?”
海兰察摇摇头,没有说话,和永珏一样靠着墙喝酒。
直到夏盈盈叮叮咚咚一曲唱完,他才低声说:“刚才你的表情,就像那年在准噶尔,我们半夜偷袭敌军时你戒备的样子……”
永珏握着酒瓶的手紧了紧。
这个男人,只一眼就能看穿他的表情?
他从诡谲的宫斗里挣扎了多年历练出来的伪装,在海兰察看来,是透明么?
还是说……不,没什么,永珏用力摇摇头排除杂念。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说什么?
你已经被海兰察勾住魂儿了么……
阿绯呼叫明瑞,你的位子要不保啦,嘿嘿
ps:十一期间预计有五章
☆、欲封贵妃
几日后的某个早上,永珏自己的小船上,炉中的香料早已燃尽,只留下一撮白灰。
意识逐渐清醒,永珏侧头看了眼天色,想着今日不需他伴驾,便紧了紧搂着怀中人的手,闭上眼睛,接着睡去了。
不多时,那人睫毛颤抖着,幽幽转醒,柔和似水的目光落在他扬起的嘴角,红润的唇上还有不太明显的牙印。他脸色微红,仰头轻轻吻了吻对方的额头,然后下移,眼皮,脸颊,鼻梁,下巴……最后,万分郑重的贴上那片柔软。
不等他动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已经被压在身上。
“这一大早的,筠亭如此热情可真叫为夫惊喜啊O(∩_∩)O~”永珏坏坏的笑着,两只爪子也不老实的游移。
富察明瑞脸色涨红,他羞愤的低喝:“你装睡?”
一脸无辜的眨眨眼,永珏道:“不然怎么能看到娘子这么主动的一面?”
嘴唇蠕动,明瑞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狠狠在他腰间掐了一把。
两人正闹着闹着擦出了火,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王爷,您醒了吗?”
永珏那张脸顿时黑了,呼哧呼哧喘气。
明瑞憋着笑,浑身颤抖。
“有话快说,说完了滚!”永珏喝道。
为什么这次大总管没有跟来啊?王爷不会一怒之下把杂家扔进西湖喂鱼吧~~/(ㄒoㄒ)/~~
戴权哭丧着脸,道:“爷,老佛爷派人请您上龙舟一趟,皇上要立一个妓。女做贵妃,老佛爷和娘娘们劝不住,叫您快些过去。”
屋子里一声暴喝顿起:“滚!又不是爷看上个妓。女了找爷干嘛!”
“英贤,别乱说。”另一个温和的声音劝道。
戴权打了个哆嗦,拧巴着脸,想吭声又怕下河喂鱼,在门外踱着步子。
没多久,门打开又摔上了。
永珏狰狞着一张俊脸,抬脚踹了过去:“戴权,你和小顺子都是好样的!”
上了龙舟,永珏才发现情况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乾隆铁青着脸,对以太后皇后为首的一干人等怒目而视,杭州名妓瑟缩在皇帝怀中,微微颤抖,未语泪先流,那孱弱的模样真叫人揉碎了心。
傅恒,孟祎廷,福灵安,福隆安,海兰察等臣子们站在不远处。
甲板上只能听到皇帝呼哧呼哧喘气的声音。
没等永珏走进两步,夏盈盈轻轻退出乾隆怀抱,哽咽着说:“皇上的一番错爱,盈盈永远铭记在心,可惜盈盈既不是大家闺秀,也不是金枝玉叶,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如果不是一番知遇之感,盈盈绝不会上这条船!今天,老佛爷不赶我,我也要走了!皇上,永别了!”
“盈盈!”乾隆一把拉住她,焦急而坚定的说,“朕说了要封你为贵妃就一定会做到,无论谁阻拦都是徒劳,你不信朕么?”
夏盈盈咬住嘴唇,眼中泪光闪烁:“我信,可我更怕生怕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与其那般,还不如留在杭州,留在皇上的记忆力,永不褪色。”
太后立刻火冒三丈:“放肆,夏盈盈,你一个妓。女也配说这种话?”
皇后更是干脆,直接冲着乾隆说:“皇上,您后宫佳丽三千,要什么美人没有,为何非得揪着一个下贱的妓。女不放?”
乾隆厉声喝道:“皇后你住口,连一个女人都容不下,你简直是天下第一妒妇!”
皇后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踉跄着后退了两步,被宫人一把扶住才不至于跌倒,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乾隆,在众多臣子宫人面前,她的丈夫连一丝脸面也不肯给她么?
“皇帝!”太后制止了乾隆继续骂下去,仿佛突然苍老了几十岁一般,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哀家和皇后跟她过不去,是她的身份难以堵天下悠悠之口,夏商周至今,从没有青楼女子入宫的先例,你叫百姓怎么看你呢?”
“朕要宠哪个女人是朕的私事,旁人管不着,”语气生硬的顶了一句,乾隆有些赌气的说,“祖宗家法还规定后妃一般不许随意出宫,皇额娘不也来江南了?”
太后显然气的不轻,整个人都在哆嗦:“你竟将哀家和一个妓。女相比?”
更何况,正是乾隆不顾规矩请太后出宫游玩,现在又怪她不懂规矩随意外出,乾隆这一行为简直是往太后的心口捅刀子。
皇后定了定神,从袖中取出一卷奏折,走到乾隆面前,在众人的惊呼中坚定的跪下了:“如果臣妾所说无法让皇上动摇,臣妾希望皇上能看一看这封奏折。”
乾隆无奈,只得接过奏折,打开一看,只见满纸血迹斑斑,触目惊心。
大吃一惊,乾隆扬手将那东西丢了出去:“这是什么?”
“是臣妾写的血书!”
“血书!你写的血书!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要劳动皇后写血书?”乾隆惊怒交加,“难道在你眼里,朕是个昏君不成?”
奏折滚到了永珏脚下,他捡起打开一看,愣住了,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旁边的永璇惊呼一声。
即使原本不喜欢皇后,此时此刻,永珏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富察皇后,那拉氏才是真正的心忧天下的国母,纸上字字沥血,道出了皇后对乾隆诚恳又直白的劝诫。
扫了眼周围,若有似无的目光都集中在他手上那张纸上,永珏捧着这张似有千斤重的血书,慢慢走出人群,也跪下了:“汗阿玛,皇后娘娘为国为民为皇上,一片真心苍天可鉴,请汗阿玛取消封妃大典,不要为了一个女子毁掉您康乾盛世的赞誉。”
“永珏……”皇后低低的叫道。
乾隆凌厉的目光紧盯着他:“连你也要逼朕?打着为朕着想的旗子叫朕放弃毕生所爱?”
“永珏不敢,只想请您看看皇后娘娘对您的心。”
“为朕的心?”乾隆拖长了调子,冷笑不已,“是为她自己的心吧?以为今天耍了这么个把戏朕就会感动不已么?口口声声说你是为了朕的名誉,朕的声望,朕的国家……”
“事实上,你只是为了你皇后的地位!以前,为了想要朕立十二阿哥为太子,你处心积虑,犯下的种种大错,一件件都在眼前,现在,你居然敢对朕表演这一手‘血书’!你的忠心,朕看不到,你的贪心,朕看明白了!你利用所有人,想把一切不利于你的人,一概消灭!皇后,朕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你!”
皇后闭上眼睛,坦然的道:“如果能让皇上回心转意,遭您厌弃又如何?”
“你以为朕不敢废了你?”乾隆厉声喝道。
皇后抬头挺胸,悲愤的看着乾隆,浑身上下,带着一团正气,冷静的说:“皇上,您认为臣妾反对夏盈盈,是因为臣妾嫉妒夏盈盈吗?臣妾是您的皇后,就是您的女人,就算是嫉妒,也情有可原吧!但是,臣妾不嫉妒她,臣妾可怜她!她现在还不明白,以为当了贵妃,有多么了不起!其实,她只要看看我和令妃,就明白了! 即使当了皇后和贵妃,也不过如此!宫里的女人,是人间最惨痛的悲剧!”
“我和皇上,走到今天这一步,情已尽,缘已了!我的忠心,被皇上践踏到这种地步,我的心也死了!”
皇后说完,突然从袖子里抽出预藏的剪刀几下剪掉了自己的长发。
太过出人意料,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一阵嘁哩喀嚓,大绺大绺的头发飘落于地,转眼间,皇后已经剩下满头乱发。
“皇后娘娘,把剪子放下!”永珏上前要夺,又害怕利刃伤到皇后,正左右为难之时,另一只手从旁边伸出,紧紧握住了皇后的手腕。
永珏趁机劈手夺下剪子,远远的丢开,这才松了口气。
抬头一看,是福隆安。
也对,纯贵妃病重的时候,是皇后一手操办了博西勒的婚礼,备足嫁妆,让她风风光光嫁了出去,富察家也很有脸面,对此,和嘉夫妇一直心怀感激。
谁知两人刚松手,皇后大叫一声“忠言逆耳,生不如死!”说完,一头对着船上的柱子撞去。
砰的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皇后娘娘……我的娘娘呀……” 容嬷嬷喊着,扑了过去。
好不容易劝下皇后轻生的念头,主仆俩抱头痛哭。
“混账东西!”
突然,一道大力袭来,永珏来不及躲闪,被乾隆踢中胸口,吐出一口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第一更就见血,这样不好不好o(>﹏<)o
ps:给未来的戴大总管点蜡,你跟你师傅一样会作死啊233333
那啥,我也不知道为啥要锁文,所以内容放在评论里,往下看哟↓↓↓
☆、永珏挨打
乾隆力道不小,永珏飞出几米远,重重的砸在地上。
“汗阿玛?”
“皇帝住手!”
“永珏!”
众人齐齐惊呼。
躺在地上喘气,永珏捂着伤处,一脸惊诧。
乾隆脸色阴沉的几乎能拧出水来,他表情有些扭曲,嘶吼道:“乌拉那拉氏,朕要废了你,打入冷宫,长龄,押送她回京。”
“遵旨。”人群里走出一个御前侍卫打扮的青年。
“还有你,”乾隆指着永珏吼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为何帮着皇后,你以为你能捞到那个从龙之功吗?朕告诉你,痴心妄想!”
“汗阿玛,儿子绝,咳咳,绝无此意。”永珏咳嗽着辩解,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乾隆一挥袖子:“拖下去,杖八十。”
“皇上,谨郡王受了伤,请您饶他一回吧。”福隆安单膝跪地给他求情。
永珏偏过头,给人群里的海兰察使了个眼色,见明瑞被他拽走才悄悄松了口气,挨打无所谓,只要别连累筠亭就好。
太后疾步走来,蹙紧眉毛:“皇帝,孩子是一片好心,你就别计较了。”
“打,一人五十,朕看着你们打。”乾隆性子拧,别人越说他越来,帝王尊严被冒犯的火气完全朝着永珏和福隆安去了。
两个侍卫被推出来,举起军棍,脸色很为难。
“怎么,朕使唤不动你们了?”乾隆阴森森的语气带着一丝杀意。
此时,海兰察和尹继善的儿子庆桂站出来了,接过军棍,漆黑的棍子带着啸声砸下。
两人身子动了下,闷哼一声,握紧了拳头。
一下,两下,三下……大滴冷汗流淌下来,永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似乎只能看到人群里那个不断挣扎着要扑过来的男人。
没事的,筠亭,不疼……
殷虹透过浅色的衣服渗出来,晕染了大片布料,众人都不忍心再看。
太后终于忍不住了,抬高声音道:“皇帝,你是不是也打算打哀家几棍子?”
乾隆看着一片混乱的甲板,带着血迹的桅杆,下跪请罪的傅恒,和周围脸色不对的众臣子侍卫,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淡漠的说:“传旨,立夏盈盈为皇贵妃,封号为宸,赐住承乾宫,朕不想再看到有谁反对。”
说罢,拉着夏盈盈翩然离去。
“还不快住手!”太后红着眼眶扑过去,不顾形象的跪趴在地上,抚摸着永珏惨白的脸,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轻轻扯起嘴角,露出在太后看来无力至极的笑容:“皇玛嬷,孙儿不疼。”
太后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
收回搭在腕上的手,罗荣恒捻着胡子沉吟:“王爷只是皮外伤,看着严重,实则没有伤到筋骨,老臣开些药,外敷内服,养上个把月就无碍了。”
太后轻轻舒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永珏枕着胳膊笑道:“皇玛嬷,您看嘛,孙儿都说没事的,今儿也累了,您快去歇着吧。”
“好孩子,”太后摸摸他脑袋,“皇帝今天火气大,你别往心里去。”
金孙又如何,皇帝儿子才是她的心头肉吧……
想到这里,永珏嘴角的笑意浅了些,点点头:“孙儿知道。”
太后又说了两句才离开。
碍于太后在场只能用目光表示关心的明瑞立刻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撩开衣服,放眼望去,从脊背到大腿,全都是一掌宽,寸许高的伤痕,大多皮开肉绽,缓缓地淌着血,有些布料被浸透和皮肤黏在一起,一动就是入骨的疼,血流的更多了。
明瑞心疼的不得了,悄悄红了眼眶。
永珏轻笑着调侃他:“娘子,天都黑了,你还不伺候为夫歇息?”
脸皮薄的明瑞难得没有羞赧,绞了热帕子,尽可能轻的除去衣物,取出太后送来的一盒上好的伤药,指尖挑出一块,仔细抹匀。
突然,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在他背上,永珏却觉得滚烫如火炉,灼烧着他的皮肤。
忍着疼摸索过去,握住他的手:“筠亭,我不疼的。”
“我疼行不行?”明瑞声音沙哑,还带着哭腔,“你就那么走出去,给皇后娘娘帮腔,还挨了打,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英贤,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么?你知道我多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