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孙策趴在塌上头也不抬地说:“他不晕血~他晕我。要是换个人趴这儿,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了。嘿嘿。”
周瑜没好气地说:“你真有力气。你不疼的吗?你不是说没将士们在场不必逞勇的吗,怎么不喊疼了?”
话音刚落军医已经一把拔出了断箭,向周瑜递一个眼色示意,周瑜拿白巾往那大血口上按了下去。
撤军的时候吴景在殿后,最晚回来,风风火火跨进营帐里看到孙策包得很是夸张的伤处,第一件事也是骂了起来:“——要死啦你!!!!!”
“——你是个将军又不是兵你干什么你?臭小子会不会当将军你?!把自己当回事好好保重成不?成不?你可是你爹的儿子,亲的!像你爹当年……把大家伙儿一丢,嘤嘤嘤嘤,就那么走掉了……QAQ”
孙策坐在卧榻上看一大老爷们在边上嘤嘤嘤嘤,不由露出那俊死了的笑脸,一伸胳膊把吴景拦腰一圈一抱,蹭着说:“放心,外甥我永远不会把您一丢自个儿走的啦~因为……”孙策笑得更欢,“你永远是额滴老娘舅啊~~~”
周瑜掀帘子走出去的时候,看见老娘舅正圆规状站在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一帮小兵气象万千地骂人。周瑜听了一会儿又找旁边的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军中有一部分降兵,看到孙策中箭,生了哗变,但还没成气候,就被老娘舅大手笔镇压得东倒西歪,犯事的给擒了,剩下的现在正训话呢。
周瑜默默念着老娘舅威武,飘走了。
是夜,笮融在营中,有兵卒奔入:
“大人,有敌兵前来投降!还带了孙策的消息来!”
“哦!孙策怎么样?”
“他们说,听到敌将吴景一看到受伤的孙策就大喊大叫。”
“他喊什么?”
“他喊——要死啦你!!!!!!而且后来还在病榻边嘤嘤嘤。”
“天助我也!看来孙策真的要死了!”笮融一招手,“走,突袭去!”
“这样也好。哎,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瘸了——反正我中箭了,舅父他们当以为我是因箭伤瘸的,看不出来我之前把脚脖子弄伤了,我也不用装没事人了。”
“恐怕不行,义兄。”
“?”
“你扭伤的是右脚,”周瑜审视着孙策的箭伤道,“但你中箭的是左腿。”
“……”
“还有义兄,我们在这里埋伏等笮融袭营,可你这个受伤的主帅为什么也跑来这里?!!”
“公瑾别激动,为兄这就走便是了,哈、哈哈……”
孙策说走,就是去找了群弟兄和一辆牛车,“走”到了笮融营下。
笮融在营中,听闻偷袭失败,被斩千人,心情低落。有兵卒奔入:
“——报,孙郎和一群敌兵正在营外大喊大叫。”
“都叫什么了?”
“他们大叫——孙郎如何呀~~?”
笮融无语。笮融头疼。笮融悲愤而起,亲上墙头,一把抢过旁边的喊话筒:
“孙郎很帅。我们知道了。请你不要再来了,到别处去让别人也知道知道吧!”
“——孙郎如何呀~~~?”
“孙郎很帅。我们知道了。请你不要再来了,到别处去让别人也知道知道吧!”
“——孙郎如何呀~~~?”
“孙郎很帅。我们知道了……”
如此问答对喊一日以后,孙策暂停攻打笮融,心满意足地到别处去让别人也知道知道了。
※ ※ ※ ※ ※ ※ ※ ※ ※ ※
孙策吃着烤肉,头一抬对周瑜说:“公瑾啊,现在我有上万部队,够我指哪打哪的了。再让你带兵帮着怪不好意思,你快些回丹杨吧。”
周瑜也专心致志啃着烤肉,闻言一愕:“你不好意思个啥?”打群架叫兄弟带上人手和马刀板砖水管来助阵不是很正常吗,还不好意思,多见外。
孙策干笑道:“其实……我也不是对你不好意思,我是对周叔父有点不好意思……”
周瑜奇了:“我叔父?他远在丹杨,怎么你了?啊!莫非是他不同意我离家跟着义兄出奔,来书信跟义兄你说了什么?”
孙策忙摆手道:“不不,没有那么狗血啦。这个……公瑾你是不是忘啦,丹杨太守毕竟是周叔父,不是你嘛。虽然我也不知道叔父怎么同意让你把丹杨精兵都拉来帮我,不过之前攻张英樊能,袁术那边还好说,现在我这般作为,袁术铁定知道我要跟他分道扬镳,说是决裂也不为过。你本不在丹杨为官,再继续带着丹杨兵跟着我……这个,虽然这么说有点假惺惺,但我真的觉得留在丹杨的周叔父很可怜诶,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我会觉得很对不起他的啦。”
——若干时日之前,周尚新任丹杨太守,族子周瑜前来省亲。周尚从小爱惜才能杰出的周瑜,见周瑜来,大是欢喜,坐不住,迎将出去
。
周瑜也满面春风,一派喜悦乖巧之色,快步赶来,只待承欢膝下一番。突地斜刺里伸来一只手:
“少爷,伯符少爷来的信。”
“啊?!”眼看周尚就要搭住周瑜的手了,周瑜身子一转,把从父暂晾一边,抢过信来看。
“啊……原来伯符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啊!”周瑜把信一收,直向马厩走去:
“叔父,丹杨有多少兵?”
“啊?”
“叔父,瑜请借半数一用。”
“等一等,你要干……”
“如果有战船,我也拉走了。多谢叔父!”
“啊,慢着啊周瑜……”
“叔父,周瑜这便出发寻我伯符义兄共建大业去了,拜别!”周瑜策马将兵绝尘而去。
经孙策提醒,周瑜好像反应过来,也扶额道:“是……是我忘情了,有愧于叔父噫!”
周尚丹杨宅中咬着小手绢:
“嘤嘤嘤嘤嘤嘤嘤…小瑜儿以前明明很可爱的……嘤嘤嘤嘤…小瑜儿小时候真的很可爱的……”
“老爷别难过了,男大不中留啊。”
※ ※ ※ ※ ※ ※ ※ ※ ※ ※
周瑜拿羽扇掩口,凑近笑道:
“子义,今后共事一人,是你大我小邪?我大你小邪?”
“公瑾别开玩笑了,老爷还等我们吃饭呢。”
“哈!哈!”周瑜捶床大笑:“子义风趣,犹胜于我!”
“公瑾别笑,这是口误。主公,不是老爷,是主公。”
晨雾晞晞,鸟鸣依依。
“子义,子义汝信义笃烈,与主公日中之约与六十日之约皆兑现,令瑜感佩,不愧于子义字中一个‘义’字。子义名慈,不知道是否说子义除去义烈之外,还格外慈祥仁爱呢?”
“公瑾说笑了,名字怎可鉴人,就如公瑾你名瑜字瑾,难道公瑾真的就是块石头,是那美玉无瑕吗?”
“……说来主公名字,策从竹,符也从竹……”
“难道说主公便是那……阆苑仙葩……吗?”
那阆苑仙葩正扬鞭纵马朝他们的方向冲来,从后追赶上一名敌人,一枪将人挑上了半空,再换环首刀由上而下那么一劈,登时一蓬血雨。
“公瑾,子义,你们在聊什么?”黑袍黑甲长戟龙驹的孙策顺势趋马到他们跟前,微微笑说。
“没什么。”周瑜和太史慈从趴在草丛里盖着野草聊天的姿势站
起来,周瑜忽然想起什么,道:
“现在难道不是我们在埋伏等待山贼入瓮?——义兄不要乱引怪!”
孙策摆摆手:“嗳,山越之贼对这地形远比我们熟悉,我们在这埋伏等他们入瓮,不易成功。倒不如我领一队前去引怪,佯装败退,他们追敌心切,不及发现我们就已踏入埋伏圈了。瞧,来了。”
孙策掉转马头,又对准敌军最密集处,冲了上去。
“今天大败山贼,合当趁兴庆祝。晚饭过后让我们坐在宽宽的江边上,听子义讲那与主公的故事吧~顺便捉点鱼加餐。”周瑜摇着羽扇,悠闲地说。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烤鱼的香气。百来兵将围坐火堆,火上烤着新鲜的大鱼。
周瑜不禁赞道:“香。”
负责在那烤鱼的兵士兴致勃勃道:“这个哇,有个名堂,叫诸葛烤鱼。”
“诸葛烤鱼?”周瑜皱了皱眉头,不解,“莫非是哪家姓诸葛的渔夫烤鱼独有一手?”
“不是,其实就是一般的烤鱼。我有一远亲,躬耕于南阳,姓诸葛,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烤鱼,凡是哪家置酒摆宴有烤鱼,他准能闻香而至,别人也就不好意思不分给他吃一点,久而久之,这诸葛娃就靠吃烤鱼顺便结识了很多名流,名声大噪,南阳那边也把这种烤鱼叫诸葛烤鱼了。”
“哦……”周瑜自语,“大家都有远亲躬耕于南阳……”
有人问:“怎不见主公?”
周瑜道:“啊,他不来,应该是跟仲谋在聊某个很贤惠的弟弟的事吧……哎呀子义,大家都想听你讲讲当日你与主公不打不相识的英雄气概,你快说来听。”
太史慈憋着说:“我还是不说了。让其他将军说吧。”
周瑜不解,太史慈憋了会儿说:“大家都想听的是主公的英雄事迹,我不能把主公说熊喽;可把我自己说熊了,我又不甘心。”
周瑜大笑,和一干人鼓励太史慈“子义只管据实说”。太史慈想想觉得还是算了,说:“你们别老问我些难答的,那天主公也是,拉着我手非问我神亭那一顿揪打时要是我把他打趴了我会怎样,我当时要是把他打趴了当然是咔嚓一刀再见了,可我新降,这实话又不好那么直说……”
是时太史慈憋了半天,憋出句“那、那反正没准”。
周瑜和一圈士兵都大笑,周瑜道:“子义实诚人。”也没再问。士兵觉得没听到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不甘心,于是纷纷起哄让周瑜来八一八主公过去的事儿。周瑜想了想,
声情并茂地说:
“伯符啊他是个苦孩子,坚爸爸去打仗留下他看着家~伯符家里穷没有大房子住,偏偏他的弟弟妹妹有一大家~伯符啊他从小就爱往外跑~估计是家里房子太小装不下他……”
忽然周围士兵一个个整容正色,盯着他身后,周瑜他刚想回头就觉一双手落在他肩膀上按了按,孙策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了。
“没事我只是路过一下,”孙策笑眯眯道,“公瑾,我听到了~~”
“穷小子永远会赢得公主的,”孙策咏叹似的合掌一拍,又分开把双手一摊,“因为公主永远会倒贴穷小子的啊~~~”
孙策说完继续干自己的事去飞快走了。周瑜一柄羽扇朝着孙策背影扔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穿越请无视=v=
☆、自古名将如美人(三)
孙策:“耶~~~公瑾好厉害,公瑾的叔父是宣城太守耶!”
周瑜:“耶~~~义兄好厉害,义兄的爸爸可斩华雄耶!”
两人目光闪动着,只觉得彼此更加仰慕对方了……
“将来我们一定要西取巴郡,到时候我娘舅做江州司马……”
孙策死后,周瑜力主西进,图取巴蜀。
“你看,天那么红。”
孙策信马由缰,一面朝地平线上初起的那红圆巨大的旭日比了一下,一面对身后骑马赶上来的人这样说着。
身后那一骑说:“不是天。是日头出了,把天给映红的。”
“啊。是啊。”孙策语气平淡地表示赞同,“是日头。太阳初升的时候血色挺浓重的。你看那些人,高枕无忧惯了,天天饱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就享受正午太阳雪白到透明的盛光,都没有机会早起看看日出。”
他仰着头,红日给他的脸颊打上一层薄薄的绯色,他懒洋洋地说:“他们只晓得太阳是中午那样白晃晃亮堂堂的,当然不明白旭日初升的时候,就跟新生的婴儿一样,红彤彤血水里浸过似的。”
隔了会儿身后的周瑜应说:“……啊。”
孙策笑着啐了句:“一帮下起不来的老头子。”
周瑜道:“义兄打算如何对待?”
孙策说:“投我者,用之;仇我者,杀之。”
周瑜道:“这像义兄。但是,江东名流,多有声誉不凡者,义兄切忌过头。”
孙策道:“正因为是名流,影响不凡,有时才不得不……公瑾,是他们自己视我为仇敌,我才不客气,不是我要杀人,是他们自取灭亡。反正,我做事自己知道。”他忽然回身探手,猿臂长舒,抄住了周瑜那匹马的缰绳,抖了抖说:“来,这样说话不舒服。”
周瑜会意,一夹马肚,从侧后方赶上去,从跟随在后改与孙策并辔而行,孙策才面露愉悦之色,问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瑜状似淡定地说:“我再不来找你,虞仲翔就要来找你了。”孙策呻吟了一声。周瑜道:“我就知道你已经被他抓包了很多次了。如果不想再被抓一次那就快点回啦——不过我要声明我完全是站在仲翔那边的,他说的一点没错,像这样轻出微行,危事啊明府~~~!我都懒得说你,从小我就知道说了也白说。”
“这我都知道,你说懒得说我,现在又说了这么多。啧,困于方寸斗室,如何豁然通透?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他们并辔往回走,一路走过在清晨中
苏醒过来的城郭。周瑜笑道:“义兄,我好不容易摆脱袁公路,与你再相见时,惊觉时光如梭,过去的这段时日里,义兄有如玉树,枝干更稳,冠荫更盛。嗳,转眼我们二十有四,义兄可觉有什么收获?”
“收获,”孙策笑道,“自然有的——子义、仲翔他们都是我的收获啊~~~”
(孙策:“子义舍我,当复与谁?hia hia hia~”)
(虞翻:“翻是明府家宝,活活活~”)
“再有,”孙策又道,“这些时日踏遍城郭无数,令我心中更加确信了一点。”
周瑜:“哦?义兄心中确信了什么,说来听听?”
孙策掏出面小镜,叹着气抚脸道:“确信我真的是很帅很帅很帅的啊~”
周瑜作势打了他一下。
“真的,”孙策一挡,“她们朝我车上扔水果,我三天都吃不完~”
话未毕,一木瓜照脸而来,孙策眼疾手快接住了,一看,道旁有一大胆女子,俏丽面孔,肤色微黑,正亮着眼睛似笑非笑瞅他。
啧,孙策想这个女子有点直,怎么能照脸扔。
周瑜失笑,敲着辔头唱起来:“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完了完了,义兄你身上有没玉佩?你得送给人家还礼呀~”
“我身上没有,身边倒是有公瑾少爷那个美瑜无瑕~不如我把你送给她好了。”
话音未落,周瑜也被人扔了一个,周瑜接在手里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并闪人就可以了。”孙策说着,朝周瑜马屁股上狠狠甩了一鞭。随后自己也催马赶了上去。
“义兄,你收获子义仲翔等诸君,其实瑜在居巢时也收获一人。”周瑜抱紧马脖子之余还不忘对并驾齐驱的孙策这样说,“此人叫鲁肃,字子敬,希望来日能为义兄所用,助你我共建大业。”
“鲁子敬?不知此人有何特色?”
“大概……出手比较阔吧……”
回到宅第前下了马,孙策对周瑜说:“我刚才想好了一件事。”
“说来听听。”周瑜漫不经心道。
“我要封你建威中郎将,给你两千兵,五十匹马,你喜音律,我再送你军乐鼓吹,”他勾住周瑜的肩,“你看,有没有太少啊~?”
“嗯……确实恨少。”
“呵?!你是黑洞啊?”
“我开玩笑呢。说真的,我现在并没有匹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