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下一批、下下批,这次他们为了杀我可是不惜血本了。”
推门的动作一停,宋远桥的眉头紧皱了起来,有下一批就说明他的麻烦还没有断,很可能明天或者夜晚甚至是下一刻就有人把他当作这人同伙一起追杀了,他倒是不怕,打不赢大不了躲着,可是青书受不起这般颠簸。想到这里,宋远桥忍不住又瞪了一眼那说的若无其事的少年,若不是他,他和青书过的多悠闲啊。
被瞪的少年也不恼,反而笑了起来,就跟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笑的肆意而快活,也让宋远桥微微愣了神——这人笑起来和黄药师好像,同样的染上了几分张扬的不羁,那种自信的狂傲连掩藏都不屑。
“你想到了什么?”
突然的问题把宋远桥从回忆之中拉脱离,垂眸避开了少年的目光,宋远桥抿了抿唇正想说什么,低低的哭泣声透过了门板传递而来,也成功的让少年眼中闪过了几丝惊讶。
“你的孩子?”他就说为何这人一开始只是站着却在有人砸向屋内时突然出手,原来是因为这个。
没有回答少年的话,宋远桥推开门进了屋,安抚住因为不安而哭闹的婴孩找了两把铲子,把其中一把塞到了那少年的手中:“愣着干嘛?挖个坑把尸体埋了。”
“埋了他们也找得出线索。”
“不埋放那里发臭吗?”没好气的白了少年一眼,宋远桥最先在门外竹林深处开始挖坑,少年见状,望了望手中的铲子也随之跟了过去,两人合力把那些尸体全部埋了,然后宋远桥就开始想后路了。
☆、第 60 章
“他们追杀你是因为什么?单纯想杀了你或者是想要你身上的什么东西?”
“单纯想杀了我吧。“少年说的漫不经心;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去观察睁着眼安静的喝着鱼汤的青书;就好似事不关己似得让宋远桥很想一巴掌拍过去。
“既然是这样那就好办了,等你离了这里就放个消息出去;那些人就全过去了。”若是抢东西的话就难办了;因为那些人会把这人的路线全部翻找遍,到那个时候,这个小小的农村就会迎来灭顶之灾。而现在;这暗杀只是针对个人而言的话,那么那些人就会直奔主题而去而不会把注意力放在其他方面了。
少年的目光从婴孩的身上移到了宋远桥的身上;略微挑起的眉带着几分笑意;“你这是让我去送死。”
“这本就是你一个人的麻烦;而不是我或者其他人的。”所以他并不觉得让这人一个人送死有什么不对的。
好吧,其实少年自己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对于那些满口大仁大义舍己为人的道义,其实他更欣赏这人的态度,够自私也够真实。若是以往他就是顺了这人的意也不错,但这是非常时期,所以……少年暗中拉扯出的弧度含着几许不为人知的恶劣和狡猾:“现在他们或许已经知道我身边还有个同伙,若我独自出现,你觉得他们可能会相信消息的真实性吗?”
少年的话让宋远桥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虽然他知道少年的话也只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但他不敢冒险:“那你的意思?”
他的意思?少年笑了起来,眉梢眼角上扬出的弧度意外的好看:“后面的日子就有礼了。”
少年话里话外的利用之意太坦荡,坦荡到让人很想一巴掌抽过去但却硬是生不出厌恶之感,真小人永远都要比伪君子要来的可爱许多。所以最终,宋远桥也只是给少年一记冷冰冰的眼刀,之后,便把青书留在了农户家里,顺便给了封留给张三丰的信,就和那少年一起离开了农庄。
一等他们到了某个城镇,宋远桥就立即让那少年有所动作好让那群暗杀者确定他们已经到了这边,也不知道少年究竟做了什么,总之那效果比之预想之中的还要好上许多倍。——看着黑压压的一片,宋远桥表示这少年长的太嘲讽的一拉就是一大群啊。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招惹如此盛大的仇杀?”而且这些暗杀者的身手还都不错,从他们的行为举止也可以看出他们的训练有素,有素到让他们开始难以招架起来。
“做了什么?”少年眼中流转着的光芒灼亮而带着几分讥讽之意,看向暗杀者时冷冰冰的毫无温度,“权势相夺,还需要其他理由吗?”
果然又是一个麻烦!他就知道路边的小孩不能捡,当初烂好心发作捡回了一个太子,现在?分明已经冷眼旁观了但还是被牵扯到这麻烦事中去,所以说人生总有许多无奈啊,尤其是他的无奈更多。
“你就没有什么属下可以帮你吗?”一群人他们可以杀了,二群人还是可以杀了,可是这没完没了的他们杀的完吗?而且既然是权势争夺,那么这人身后定然有着让他人垂涎不已的权势的吧?为何现在必须一人独挡?
“属下……”低低的喃喃道,少年的脸上恍惚一闪而过,不过随即,一如即然的自信到狂傲,“不需要。”
不需……正处于快速飞跃状态之中的宋远桥脚下一滞差点就摔下去,所幸他旁边的少年搭了把手。明明看着少年比宋远桥还要矮上几分,偏偏只是简简单单一揽,就轻轻松松把宋远桥给圈住了,尔后在一颗树冠之上落下。
脚下才有了可踏的地方,宋远桥就微皱着眉头退出了少年的怀抱,“自信是好事,但是自信过头就不怎么好了。”死撑着面子活受罪什么的真的要不得啊,现在的状态难道不是要帮手过来把事情全部解决了最为上策吗?
对于宋远桥的话并未给出置评,有些事情解释太多也是无用的,少年只是在怀抱空了的时候眼中滑过几丝浅浅的惋惜。——这人的手感还真不错,并不如外表看上去的那般硬梆梆。
“你到底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见少年对自己的话不理不睬的,宋远桥不由得冒出了几分火气。他可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路人甲好不好?能不能尽快让他从这些杂七八拉的事情之中脱身?他还要回头去接他儿子呢。
“有啊。”对宋远桥的怒气并未放在眼里,少年的表情依旧轻松而惬意的就跟他们现在并不是在逃命而是踏青似得让人磨牙。
“怎样解决?”
或许是知道再脱下去宋远桥或许真的会爆发,少年这次倒是回答的很干脆:“去找一个人。”
“谁?”只要能够解决现如今的麻烦,别说是找一个人了,就是找十个八个他也乐意。
“蝶谷,胡青牛。”
“胡青牛?”宋远桥有几分惊讶,他倒是没想到原来他们要找的是同一个人。不过纵使之前就知道他也不可能带上青书一起,路上的暗杀者太多了。“你是明教的?”
“怎么,怕了?”少年勾唇,望着宋远桥的眼中带着恶劣的讥讽之意。他见过太多的人,自诩是正义之士,在得知他是明教之人后就露出那种嫌恶的目光,然后,他就让那些人永远的瞑目了。
“怕?”对于少年给出的这个字皱眉表示不满,宋远桥甚至连目光都没给少年半寸,幽幽的望向了远方的天际,“为何要怕?”
“哦?”少年的眼中浮现出淡淡的兴味,虽然两人朝夕相处已有一个月有余,但他们却默契的没有互通姓名,但从这人的气质上他也可以猜测出几分,这人定然是那些名门正派中人,所以,“你有自信可以完胜我?”
“没有,也不需要。”从这少年的话语之中不难推测出来此时的少年已经受了重创,在重创之下依旧有这等功力的他还真没半点自信可以胜。但他要完胜干嘛?他又没有兴趣当个打倒邪教信徒的英雄。
“真不怕?”仔细观察着宋远桥的表情,少年却怎么也没办法从里面找到半丝嫌恶或者害怕的踪迹,所以,这人在知道他是明教中人后什么反应都没?难道他猜测有误?这人并非名门正派中人?
得知少年是明教中人后没有嫌弃,反倒是少年这个反问让宋远桥收回了落在远处的目光正眼看向了少年,其中的嫌弃就跟看到了一坨什么东西似得赤·裸裸,“你这人是不是哪里有毛病?很希望别人怕你吗?”
少年一愣,随即纵声大笑了起来,笑的酣畅淋漓,也成功的让追踪者们发现了他们的踪迹。
“……”满头黑线的看着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宋远桥现在恨不得一掌把人给劈了,从唇角挤出的声音更是阴风阵阵,“你娘胎出来的时候是不是把脑子磕坏了?!”才会这样喜怒不定的自个儿把这些麻烦给招来。
少年也不恼,眼中的笑意还没有收下,顺着宋远桥的话就说了下去:“所以才去看大夫啊。”
“……”默默扭头撇开了目光,宋远桥的脸色有几分扭曲: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承认自己脑子有病还笑嘻嘻的很高兴似得,待事情一了他绝对要离这人远远的,省的被传染到奇奇怪怪的病毒。
暗杀者们可不会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停手,而就跟少年说的一样,除了分散出几个人来缠住他脚步之外,其余的全部朝着目标而去,下手狠伐的毫不拖泥带水,刀光在白日里都闪耀着它的冰寒,直直朝着有些招架不住的少年的空门而去。
腥甜的气息在瞬间就侵占了空气,窜入鼻间逼得喉间生出一种窒息的错觉,少年白色的锦袍上血迹迅速的扩散着,胸口已经有一大半被染成了鲜红。
虽然说着自己并非善心人士,但看见自己的同伙出事不出手这种事情他也是做不到的,虽然这个同伙是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暂时搭档。而且他也知道,只要这个同伙死了,那么自己势必也不可能被放过。
急急的甩袖而去,一股起劲隔开了故意缠着他的那几个人,宋远桥纵身跃去,堪堪接住了受伤掉落的少年,不等那些暗杀者上前就再次一股袖风起,这次还带起了一种独特的香味,这种香味无处不在似得流窜入鼻,很快就让那些暗杀者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对劲。——是毒。
趁着这个时机,宋远桥毫不恋战直接带人就走,也不管前路,只管按住了少年的伤口然后哪边偏僻哪边走,直到他终于把那群人全部甩了时,他已经带着伤患闯入了不见天日的山涧。正在这时,天空乌云密布,前一刻还天晴,这一刻滂沱大雨倾泻。
这个时候下雨对于受伤的少年来说可谓是屋漏逢雨,但对于宋远桥而言却是天助,雨水能够很好的掩盖掉他可能遗留下的一切痕迹,也能够扰乱那些穷追不舍的暗杀者的视线。
随便寻了个隐蔽的山洞进去躲雨,把人放下后借着火折子那微弱的火光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这个山洞很大,还带着几道拐口,拐口最里端还有一些干草铺成堆,稍微往外一点是烧剩下的干柴,看来这里前不久才有人来过夜。
☆、第 61 章
把那些干柴点着了;顿时洞内亮了起来;宋远桥转身回到洞口,发现那少年已经陷入了短暂性昏迷之中。也没有去叫醒;直接把人带到了里端后;借着火光把少年的虚弱看的清晰。
“醒醒。”没有所谓的对待病人的细致温柔,宋远桥直接在少年脸上拍了两记,直到强制性的把人给叫醒了才停下;“追兵暂时没追上来,只是现在也没大夫;要么这伤你自己会治;要么让我先替你包扎好伤口然后熬到雨停。”
少年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惨白;但却依然带着那种笑容,乖张而肆意,完全没有自己受了重伤可能丧命的自觉:“为什么没有你帮我治这一项?”
“我为什么要帮你?”
“城中看你很熟悉药材,对医理你应该略有涉及吧。”这句话少年说的很是肯定,不熟知药材属性的人是不知道哪些可以搭配在一起哪些又是相克生毒的,而一般熟知这些的,对医理都有一定程度的研究,或深或浅罢了。
这人还真说对了,他上辈子本就是和毒物打交道的,而医毒一家亲,想要真正了解毒物自然对医术也有一定了解罢了,只是说不得深,尤其当时还认识一个精通岐黄之术的人,在这种衬托之下,就连他自己都快忘记自己懂一些医术了。直到骤然失去,来到了这个世界,再没人会如此细心的帮着他记住他身体的反应,他才把差不多遗忘的东西重新捡了起来。
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了一颗丹药递到少年面前,“吃了它。”语气那般的理所当然。
少年倒也干脆,问都没问倾身借着宋远桥的手直接吞下了药丸,看的宋远桥忍不住撇唇:“你也不怕喂给你的是穿肠毒药。”但不得不说,这种被完全信任的感觉很不错。
针对这句话,少年笑了笑没有回答。事实上在此之前,连他自己都没想过他会这样信任这个男人,分明自己是个多疑的人。不过随即的,少年便不再去关注自己这个发现,而关注于他的另一个发现。
“你是武当门人?”
“发现了?”把瓷瓶重新放好,宋远桥也不意外少年的问题,当时想着脱身情急之下便用了几招武当招式,被看出来也不奇怪。
靠在山洞的石壁之上笑着顺了顺气息,在这个话题之上少年再次没有继续深入交谈下去,他只不过有些奇怪而已,武当可谓是名门正派之中的泰斗,武当七侠在江湖之中名号也算不小,可怎会出现个这种……用正道中人的说法就是正邪不分和邪魔歪道混在一起的另类。
宋远桥也没打算深入这话题,而是上前解开了少年的衣扣——没办法,看那虚弱的说几句话就要靠墙喘息的架势,他只能帮一把手了。
少年也没阻止,全身放松的任由宋远桥把他的外袍和里衣全部褪下,毫无遮掩的身体之上,那丑陋而狰狞的伤口已然有着止血的现象,这让少年不得不赞叹一声那药丸的功效。
功效自然是不差的,九花玉露丸可是出自那人的手笔啊,这也是当初他好奇之下跟着那人学着唯一一样东西,其他的他嫌弃太麻烦而作罢了。
从自身里袍下摆之上撕下一圈,围着少年的身体帮着包扎伤口,此时宋远桥才明白,为何古人要穿的这般严实,原来这衣袍就是为了这种意外而准备的天然绷带么?
等一切妥当,二人都坐在干草上沉默着,直到那有限的柴火彻底熄灭,山洞之中顿时被彻骨冰冷侵占,本来这种寒冷对于习武之人是没什么大碍的,但坏就坏在现在这习武之人受了重伤。
夜半,漆黑阻隔了视线却断不了听觉,身旁之人愈发粗重的喘息声让宋远桥无奈叹息,伸手探向那人额头,一如他所料的滚烫。伤重、奔波、加上受凉,不发烧才奇怪呢。
把自己的衣袍给别人穿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他是想都没想过,所以,毫无他法的宋远桥筒子只能俗套狗血一回把那烧的厉害浑身忽冷忽热的人抱了满怀,只是才入手呢,对方的身体就紧绷的跟什么似得,就只差没有跳起来给他一掌了。
轻轻拍抚着少年的背试图让人放松,宋远桥的记忆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曾几何时,他也这样抱着自己的孩子安抚着他们的不安,那个时候的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最后的别离竟非天人永隔而是这种诡异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