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终于都暗暗松了口气。
下午袁朗和吴哲从袁家将军楼出来去超市买菜,走了一段路,吴哲说:“干嘛要你买菜,你不在家的时候是谁买的?难道不是勤务兵?”
“当然是勤务兵,不过我妈这样说,意思就是晚上我掌勺,所以我买菜!”袁朗一脸无奈。
“传说中的队长私家菜?”吴哲好心情的笑着,眼睛看着不远处的广场人潮涌动,说:“阳光真好,能看到地瓜以外的植物也很好!”
袁朗也笑:“在很久以前……”
“多久?上个世纪?还是上辈子?”吴哲一手搭在袁朗肩上问。
袁朗没好气儿的看他:“吴中校,我太惯着你了!你欠削!”
吴哲哈哈大笑:“好吧好吧,西北的骄阳让我的老队长想起了往事!您说您说!”
袁朗张张嘴,切了一声,已经没了倾诉的欲望!
“抢劫啊!”熙攘的人群中传出一个女人尖利的叫声。
袁朗和吴哲对视一眼,飞快的想人群跑去,谁知一个男人从人群中冲出来,冲着吴哲的方向跑来,手里还提着一个拉断了背带的粉红色女士背包,吴哲当机立断一个下蹲侧踹就踢在那个男人的腿上,那男人虽然又高又壮,却还是被踢的趴在地上,不过这人动作非常快的爬起来向着人少的地方跑,袁朗一看吴哲这一下对这家伙没造成伤害,火速跟上去一手扳住那人肩膀,单手用力一下就把那个男人狠狠甩到一边商店的墙上,那人撞在墙上一下就懵了,袁朗追上去又是一个飞踹,那人整个人扑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袁朗一脚踏在那人背上,把胳膊就势掰到后面,扭头问吴哲:“有绳子吗?”
吴哲报完警收了电话,慢条斯理的走过去:“要不卸了肩膀好啦!”
袁朗瞪了他一眼:“野蛮行为!”
这是一条风衣腰带递到他们面前:“这个可以吗?”
袁朗和吴哲同时抬头看,一个大约二十来岁,穿着鹅黄色半风衣的小姑娘,手里拿的正是衣服配套的腰带。袁朗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来几下把那个抢劫犯的手绑在一起。
不一会儿警车过来,警察把犯人按进车里,回头对袁朗吴哲说:“麻烦您们到局里录个口供!”
两人无奈的跟着,走了几步,后面传来小姑娘叫声:“能留个电话吗?”
吴哲回头,有些疑惑。袁朗压根就没说话,径直走向警车。
小姑娘没看吴哲,对着袁朗喊:“我说,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吴哲噗嗤就笑了,快走两步拉了袁朗一下:“叫你呢!”
袁朗瞪了吴哲一眼,只好回头,脸上笑眯眯的:“我没有电话!”
一边的警察看看袁朗,又看看女孩,说:“捆着嫌疑人的带子是你的吧?你也跟着来吧!”
小姑娘颠儿颠儿的跑过来,路过袁朗的时候,吐吐舌头,哼了一声。
袁朗无奈的耸肩,吴哲扶着袁朗乐得能看见小舌头。
第三十九章
从警察局出来,吴哲就看到大门口那抹鹅黄色的身影,用肩膀碰碰袁朗:“哎,烂人,你还真有魅力!看,等你呢!”
袁朗抬头,看到门口的小姑娘,微微皱了一下眉。
小姑娘看到袁朗出来,急忙跑过来:“你是军人?”头歪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袁朗点点头,没办法对这样一个女孩不理不睬,只能冷淡的说:“是,有事吗?”
女孩似乎对袁朗冷淡的口吻有些委屈,嘟嘟嘴说:“我叫冯果果,你叫什么名字?”
袁朗抬手看看表,所答非所问的说:“我还有急事,再见!”径直走开。
女孩子气的叫了一声:“哎……”
吴哲忍笑,对女孩亲切的说:“不好意思,你的名字很好听!再见!”
女孩紧追几步,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他们进超市。
从超市出来,吴哲扶着额头对袁朗说:“还跟着呢!这些人怎么就看不出你的本质呢?我难道不如你个三十多岁的老男人好?好歹我也二十七岁,青春年少……”
“闭嘴!”袁朗看着站在商场门口的女孩,把手里的东西都递给吴哲,自己走上去:“小姑娘……”
“我叫冯果果!”姑娘倔强的说。
袁朗叹了口气:“好吧,冯小姐……”
“叫我果果!什么小姐不小姐的,难听死了!”
“好吧,你跟着我们有什么事儿吗?”袁朗有种鸡同鸭讲的感觉。
冯果果歪头:“我想知道你的电话!”
“小姑娘,我是军人,平时电话都是不开的,就是告诉你也没用!”袁朗有些不耐烦。
冯果果眼珠转转,看看远处吴哲手里的菜:“你家住在军区大院吗?”
袁朗无奈的点头:“是!”
“我家也住在军区大院,以前没见过你啊!”冯果果满脸的惊喜。
吴哲看看手机上的时间,皱皱眉走过来:“时间不早了,咱边走边说行吗?”
冯果果点头:“是啊,不早了,反正都住在大院,一起走吧!”
袁朗无奈的和他们一起走,听着吴哲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冯果果说话才知道,冯果果的父亲是军区的冯参谋长,她去年体育大学毕业,因为是学游泳的,毕业后一直赋闲在家,最近才在附近的一家游泳馆做教练,刚才下班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袁朗和吴哲的见义勇为。
吴哲是个很善于谈话的人,边说边笑的很快走到将军楼,冯果果惊讶的说:“原来你是袁伯伯的儿子啊?”
袁朗无精打采的点点头,吴哲笑着和冯果果说再见。冯果果笑眯眯的对着他们再见,一蹦一跳的跑了。
看到冯果果没了影儿,吴哲笑着对袁朗说:“你就造孽吧,这小姑娘才二十三,比你小九岁呢!”被袁朗瞪了一眼,笑着摸摸鼻子。
袁岄和妻子陈娜已经来了,看到袁朗,陈娜站起来规规矩矩的打招呼,之后袁朗去厨房做饭,陈娜和家里的阿姨打下手,吴哲就在客厅陪着袁妈妈和袁岄聊天。说着说着就说到冯果果,杜小琴叹了口气:“果果倒是个好孩子,可惜年纪太小了,才二十二三吧!”
吴哲笑:“不过小姑娘对队长倒是一见钟情呢!”
杜小琴笑的有些叹息。
吃完饭,袁岄和陈娜回家,吴哲留在袁朗家过夜,倒是一夜无话。
远在几千公里以外的高城家,现在却正是阴云密布。
温雪和高城经过近一周的冷战,目前正双双坐在高家将军楼客厅的沙发上,因为温雪今天刚做完一台手术就昏倒了,经过检查,她已经怀孕快两个月了。
高城坐在沙发上低头听着妈妈唠唠叨叨的责怪高城粗心和温雪的不爱护自己,一时无语,他也没想到自己刚一结婚就要做父亲了,似乎还没做好准备。
高建国静悄悄的坐在书房中,听着客厅里老伴儿的大嗓门儿唱独角戏,高城和温雪都是一言不发,于是高建国站起来拉开书房的窗帘,看着暮霭沉沉,心头沉甸甸的,这次高城回来,明显有着很重的心事,和温雪也是别别扭扭的,知道温雪怀孕的消息后,惊讶大于惊喜,而温雪的态度就更是奇怪,明明刚结婚时,温雪也想早点有个孩子,可是现在温雪反而淡淡的,似乎有些担忧。
高建国抽完一支烟,转回到书桌旁,打开抽屉拿出那张合影,仔仔细细的看着,那张年轻狡黠的笑脸将他带回了三十多年前。
那是高建国二十三岁的夏天,仗着自己的父亲是共和国第一批上将,而军队又实行年轻化管理,高建国年纪轻轻就当上了连长。和他搭档的指导员是从海军调来的一个战功卓越的年轻人,甚至比自己还要小一岁。第一次见到袁平南,高建国就挪不开眼睛,出身军人世家的高建国就没见过那样的军人,袁平南清秀俊雅,一对眼睛灵动深邃,工作起来认真严肃,生活中却狡黠顽皮,但是那对眼睛无论何时都是干净的,干净的让人妒忌,那是一种没有被感情浸染过的纯粹。高建国没想到自己对这样的一个男人动心,当袁平南第一次走进他的梦里时,高建国惊觉自己的眼睛已经没办法从袁平南身上离开了。他也痛苦过,也犹豫过,他是个结过婚的男人,还有一个孩子,可是现在他心心念念着一个男人,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工作搭档,这让高建国陷入一种茫然和自责中。
当高建国无意中发现袁平南看自己的目光也带着别样情绪的时候,心中那些负疚被突如其来的甜蜜冲散了,他还记得他们的第一次是他借着酒劲儿冲进袁平南的宿舍,虽然喝了酒,可是高建国还是很清楚,他使了一些手段,他说他和舒玉生活不幸福,他说他们没有共同语言,反正他连哄带骗的把这个没有过感情经历的男人带上了床,之后一段时间他们有些疯狂,那时候高建国甚至想过要和舒玉离婚,可是他也理智的知道,作为一个想在部队发展的人,离婚,以及和袁平南不正常的关系最终会将他们毁的一干二净,可是高建国却舍不得袁平南,甚至几次袁平南提出离开,他都以他会和舒玉离婚,会和袁平南相守一生,不抛弃不放弃说服了他。两个人这种关系持续了一年,被高老爷子发现了,高老爷子要挟高建国,要么离开袁平南,和舒玉好好过日子,他把袁平南调到西北,要么就让袁平南哪儿来的回哪儿,扒了他的军装,让他离开军队。这个档口,舒玉又怀孕了,为此袁平南和他吵了一架,意识到高建国和舒玉的感情并没有高建国说的那样已经决裂。所有的事情集中在一起后,高建国终于同意高老爷子提议,将袁平南调到西北,自己和他断绝关系,从此不再相见。调令下来后,高建国也知道袁平南找过他,可是他已经没有脸再见袁平南,他以为时间将一切都会带走,谁知他们的孩子又纠缠在一起。
高建国的手指轻轻拂过袁平南的笑脸,喃喃的说:“真是孽缘啊!我欠你袁家的数不清了,小城什么都不知道,你别怨恨他。我是个父亲,我希望自己的儿子走的更平顺些!平南,这辈子欠你的,我只能下辈子还了!”
晚上,高城和温雪回到自己的家,温雪径直走回卧室,再没了动静。高城在客厅坐了一会儿,走到卧室门口,拧拧把手,门锁着,于是他小声说:“小雪,开门,我们谈谈!”
温雪其实并没有睡觉,她的心情很复杂。上次高城求欢时无意中喊出“袁朗”的名字之后,他们就一直分居,高城沉默了很多,温雪能感觉到高城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他想到了多少。对于给高城催眠植入的假记忆,温雪还是比较自信的,就算高城能想起来袁朗和他的关系,也绝对不会怀疑自己在他记忆中造假,只会认为他是在和袁朗来往的同时,还和自己来往,按着高城的性格,自己又怀孕了,他绝对不会丢下自己的。这种催眠的特点就是只要植入记忆,那就会存在于被植入人的大脑,和他真正的记忆交织在一起,无法怀疑。
温雪静静的坐在桌子边,听到高城敲门,却没回应。她的桌子上摊开一本笔记,这是当初给高城做催眠时的具体步骤和方案,后面还有一些高城出院后的情况,看着这些她有些茫然,从理论上来说,没有疏漏,可是为什么高城还是能想起袁朗这个人,难道是有人刻意的提醒了高城,还是袁朗在高城的大脑中占据着不可思议的位置?这些都让温雪不甘心,她伸手翻开笔记本最后,那里有一个电话号码,那是她在国外留学时导师的电话,她想,自己或许需要一些援助。
第四十章
温雪有些懊恼,她本来以为自己删除了所有有关袁朗这个名字的记忆,至少在四五年内高城应该不会想起来这个人,可是仅仅一年,他就想起来了,即使知道这些记忆并没有消除,只是存在于深层记忆的海马区,可是这种想起来的速度也大大的刺激了温雪,那个人到底有多深刻的刻在你高城的心里,即使他消失一年,你还能想起他,这让温雪无论在感情上,还是自己的工作的专业性来说,都感到深深的挫败。
高城在外面喊了两声,没听到温雪的回答,悻悻然走回书房,从上次喊了袁朗的名字,高城每次回家都单独住在书房的小床上,他无法面对温雪,那些关于袁朗的梦依然打扰着他,他能想起关于袁朗的事越来越多,而且越是想起的多,自己就越不能理解和谅解自己,自己不光有女朋友,还有男朋友,自己和两个人都发生了那种关系,而袁朗和温雪也许并不知道彼此,这一切都是自己自编自导的一出一脚踏两船的戏码。
这种认知让高城难以接受自己是个人渣的事实,即使他在心里已经骂了自己十几二十遍了。可是高城的认知里,他非常非常爱的那个人是袁朗,至于温雪,很多记忆里几乎都没有她,甚至她出现的时间和地点还有事件似乎随着袁朗记忆的清晰,居然越来越模糊,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城很明确,自己爱袁朗,很爱很爱,绝对比爱温雪要多得多。他们在一起是甜蜜的,幸福的。想到这里,高城总是不可避免的想到最后几次见到袁朗,高城的心揪起来,袁朗听到自己给他介绍温雪时,到底是抱着怎样的痛苦笑出来的,而听到自己要订婚的消息,他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说出恭喜二字的,自己真是个混蛋,竟然整整一年,将他忘得一干二净。
高城烦躁的揪着头发,他开始想念袁朗,可是温雪怀孕了,这无疑给高城套了一个枷锁,无论如何,他要承担起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他已经负了袁朗,绝对不能再负了温雪。下了这个决定,高城忽然觉得书房气闷的让他喘过气来,他打开窗户,看着外面的皎洁月光,毫无征兆的想起袁朗不知何时靠在这个窗前对他说:“明亮的月光让我想起很多往事!”高城痛苦的用手按住额头,他知道那串丢了的钥匙哪儿去了,他给了袁朗,即使他并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把钥匙给了袁朗,可是他知道,一定是给了袁朗。
清晨,温雪走出卧室,看到餐厅桌在上摆着三明治和牛奶,一时有些愣怔,这时高城端着一个盛着太阳蛋的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笑着说:“赶快洗漱,过来吃早饭!我没煮咖啡,对胎儿不好!”
温雪下意识的点了一下头,仔细打量着高城,高城动作自然,表情柔和,仿佛时光倒流回两年前在咖啡店的第一次相遇。
如果高城想要做好,不可否认,他就是个温柔的丈夫,温雪整整一天都坐在沙发上看着高城把家打扫干净,适时地递上来鲜榨果汁,坚果这些她平时喜欢的东西。可是高城越是这样,温雪心里越不是滋味儿,她把手附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看着窗外不时被乌云遮住的阳光发愣,甚至自嘲的苦笑,自己这算不算母凭子贵?
晚饭是高城在家热了前一天从将军楼带回来的饭菜,其中有一盘牛柳包菜卷,高城很自然的给温雪夹了一块:“我明天就回部队了,大夫说你还要休息几天才行,一会儿我送你去我妈那儿,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
温雪看着牛肉卷微微皱眉,高城很温柔,可是他记不得她喜欢什么菜,也记不得她不吃牛羊肉,这让温雪有些失望。
高城没听到回答,抬头看了她一眼,奇怪的说:“你不会是想自己在家吧?那可不行!这事儿不做讨论!赶紧吃吧!”
温雪抬眼看他:“高城,我不吃牛肉!”
“怎么会呢?上次你吃了那么大一块牛扒……”高城说了一半,忽然噤声,夹着菜的手顿了一下,从温雪碗里把牛肉卷夹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说:“孕妇口味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