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看她乱了方寸,心下冷笑,这才漠然斥道:“朕让你安心养胎,你是听不懂朕的意思呢,还是觉得朕不会责罚你?”
令妃一脸伤痛之色,眸中泪水涟涟,一颗芳心似要碎了一般,凄声回道:“奴婢……奴婢听下人说皇上夜夜批阅奏章,这几日闲来无事,想着给皇上熬点汤补补身子倒也便宜,所以才自作主张……”
雍正冷哼一声打断道:“听着倒是朕委屈你了,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你端着一碗汤就能随便进的吗?魏氏,你有何居心!”
“奴婢不敢,奴婢知罪……”令妃被雍正最后一声断喝惊得再也立不住身子,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一连声的请罪。
雍正给吴书来使个眼色,等他接了令妃手里的汤便不客气的轰人道:“下不为例,不该有的心思都给朕收起来,回去好生养胎,再敢私自出延禧宫一步,朕饶不了你!回去吧。”
令妃匍匐在地上沉思半晌,觉得好容易得了面见皇上的机会,虽然此刻定不能说一句关于福家的事情,但是求皇上多往延禧宫去几次还是可以的,况且这次被下了狠话禁足,该讨机会讨不来还不知以后能不能再有时机呢,于是咬咬牙站起身,星眸中泪光点点望着雍正,娇声道:“皇上,您已经好长时间没来看过奴婢了。”
雍正抬眸冷冷的扫她一眼,脸色阴沉。
令妃瞬间只觉得浑身冰冷,像被浸入寒潭一般连骨头都冻得僵直了,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忙道:“奴婢告退。”
雍正冷漠的吩咐吴书来:“再有人敢胡乱放人往朕的眼前闯,一律杖毙!”
令妃听到此话打了个哆嗦,退出养心殿时竟是全身都湿了个通透,一阵冷风吹来,她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终是再坚持不住,脚下一软便失去知觉瘫倒在养心殿外……
☆、35
令妃被送回延禧宫;等到太医全天侍奉的消息后;果然又等到了禁足的旨意,捎带的便是不顾及皇家血脉的斥责;然而让她心心念念的皇上;竟是真的没来看她一眼。虽然慈宁宫的赏赐前所未有的丰厚,太后又特意派了晴儿来看,但依旧是掩不去她从未有过的失落。
令妃面无血色的仰在床榻上;第一次有了种深深的无力感,福家莫名获罪;皇上又对她日比一日的冷淡起来;她的荣宠竟是毫无预兆的被夺了去。令妃一向是个自信的人;因为她向来认为她是看得懂皇上的,所以便是前些日子一直被冷落,她依然相信总有一天她能重新站起来。然而这一次,皇上用那种冷酷无情的目光看着她时,她才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君心难测。
这是一个巨大坎儿,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跨过去,但是令妃还是觉得事在人为,放眼这后宫里的女人们,她们都只配让她踩着肩膀一步步走上去。她知道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话,但是她还有机会,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这几年日子过得太平,她的心思也退了不少,目前看来,她需要重整旗鼓更上一层楼了。
令妃很快便沉下了心思,她决定再不去轻举妄动,只等那个时机的到来,她相信,她如此年轻,她的路比谁都长!她的皇上再陌生都不怕,只要他心里有她!
不说令妃一个人大半夜里不睡觉胡思乱想,且说雍正看着面前的参汤,心里想的却是前所未有的多。这个女人虽然荒唐了些,但那毕竟是弘历惯出来的,至少这是个有胆识的女子,而且心随意动出手坚决,倒是难得伶俐,也怨不得这人荣宠不衰了,只可惜目前这个壳子里已经换了芯。
胤禩抽抽鼻子,没骨气的抿了抿唇,当皇上好处就是多呢,总有人想方设法的讨好着。想他现在这破败身子,吃饭都不能吃到饱,虽也算是有小妾的人,可是自打他睁开眼就根本没看到过,这得是多大的差距啊。
雍正似笑非笑的看胤禩一眼,拎着勺子在大瓷碗里搅了搅,恨不得再吹一阵风来,把小八牵着鼻子勾到他跟前,嘴里自然是要抓住机会念叨两句的:“让你干点活就这样那样的推诿,真是拿你没办法,过来吧,想吃就声音小点,别碍了朕处理事情。”雍正一边说着一边亲自把参汤挪到胤禩那头,还体贴的给他推了小碗过去。
“谢皇上恩典,其实您若不拘着奴才熬夜,这美味佳肴自是没人跟您抢的,岂不是一举两得,奴才在这里耗着,不过是给您添麻烦罢了。”自从胤禩开始被雍正逼着一起熬夜,值夜的太监宫女们就都从内殿转移到了外殿,所以胤禩只得自己动手往小碗里舀汤。
让你伴着是给你的恩宠,这都敢推三阻四的,真真叫人着恼!
雍正转过脸来面色不愉的盯着胤禩,看他果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便毫不客气的嘲道:“朕给你的恩典够多了,说你脸皮子薄吧,这偷懒耍滑的机会你可一次都不肯放过,也就是朕纵着你罢了,还不知感恩戴德。”
胤禩看雍正一脸鄙夷的神色望着自己,终是觉得只自个儿享受的确有些过了,好歹这也是人家的小妾拖着大肚子送来的,于是又盛了一小碗殷勤的送到雍正面前:“夜深露重,皇上便是不觉得饿,暖暖胃也是好的,多少喝点吧,奴才尝着味道倒是清淡。”
雍正暗暗挑起嘴角,这才不再横挑鼻子竖挑眼,看着面前的小碗却是若有所思:唔,这小八自己用过的,就这么推到朕跟前来?罢了,难得他孝敬朕一回,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还是不要太苛责了,怎么说亲手给朕盛的也不能再推回去,倒显得朕凉薄。
雍正不情不愿的端起胤禩递过来的温情夜宵,转脸再看向他时总算是露出些赞许的神色,不过这表情也只是一闪而过,在看到胤禩嘴角的一滴汤水时再次皱起了眉头:“你自小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如今却是越发的粗鄙起来,朕真是没一处不替你操心能行的,过来。”雍正说着伸手便勾了胤禩的脖颈,在这人惊异的目光中凑上前去,舌尖一伸便舔了那嘴角的莹润。
胤禩呼吸一滞,继而便是怒火中烧,而转眼见雍正一脸得逞的奸诈之色看着他,几欲砸吧砸吧嘴叹一句鲜美,他真是恨不能在那冰块脸上咬上一口解恨。
不过借天个胆儿他也不敢真去咬一口,心念电转间却是想起了旧事,胤禩眼前一亮,脸上瞬间便换上了疏离的笑意,微微仰头凑到雍正耳边吹口气,低声问道:“皇上一贯做事雷厉风行,儿臣的毓庆宫却是要准备修葺个三五载吗?阿玛,您也准备金屋藏娇么?”比脸皮谁不会,不就是不要脸吗?胤禩说完很不客气的接了雍正手里盛好的汤,美滋滋的喝了一口;端着起身出了内殿回他的西暖阁去了。
作为声动朝野的八贤王,胤禩长袖善舞心机最是缜密,若比察言观色看人下菜碟,圣祖爷几十个儿子里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他能败得那么惨烈,还不就是拜他太过早慧所赐吗?雍正多番骚扰一度让他膈应到想吐,但是那人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又自以为是的听不进别人的话去,说他刚愎自用还是夸他了。胤禩也终于认识到,跟他讲道理就是磨破嘴皮子也不会让他改变过来,还不如直接用行动给他堵了回去有用。
吴书来那次突然闯入让胤禩终于看透了,他越是生气这雍正就越是得寸进尺,心里还不定怎么想他,而他越是不当回事,这人也自然就没了撩拨的心思。他既然一再的说如何如何宠溺于他,那么偶尔恃宠生娇一下也不算什么吧?
看着胤禩竟然勾=引完了就脱身而去,雍正刚刚捡回的一点好心情也彻底散了个干净,鼻息间甚至还留着那人刚刚呼出的暧昧气息,那张脸笑得让人恨不能扒了他的皮!这人果然越发的骄纵了,如此张狂简直该死!雍正有心直接过去把人按到榻上办了,突然又想到那日亲口应了他不强迫于他的,果然是不能给他脸,这小八自小便奸诈可恶,得点好脸色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雍正一口浊气堵到心里,看什么都觉得烦躁不堪极不顺眼,终是一把将手边的参汤推到地上摔了个粉碎,这才终觉出了口恶气。
敢色=诱于朕,很好!还想让朕金屋藏娇?也不看看你那张脸配也不配!
不不不,雍正回过神来斩断那个很是不妥的念头,心想果然是被老八气糊涂了,金屋藏娇很好,非常好,毓庆宫是该早点整理出来了。雍正勾起嘴角看向西暖阁的方向,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冷清笑意。
☆、36
迎接阿里和卓进京是三贝勒永璋再次被皇上委于重任;加上目前正在进行的轰轰烈烈的开放海禁扩充水师的差事;这位空头贝勒真正的进入了朝臣们眼里。之前所有人都觉的,永璋能得个贝勒已经是到头了;只是眼下他频频露面;而另一个一直以来极为得宠的五贝勒永琪却突然的一再遭斥,心思活泛的大臣们便都看到了风向的转变。又想起皇上近来在吏治上的动作,所有人都谨慎起来;皇上突然心性逆转,这还真说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于是对这三贝勒也都再不敢轻视而变得客气起来。
胤禩本就平易近人;虽也有着一身傲骨却丝毫不露一点傲气;又兼之他的《海关管制条例》全面周详让人不得不叹服,接触过的朝臣们对其评价也都高出永琪很大一截。不过短短半月而已,永琪隐形太子的身份已经在胤禩咄咄逼人的强势出击下彻底溃散了,就是在兄弟们中间,几个开始办差的阿哥也都开始暗暗亲近起胤禩来。
不过胤禩有着上一世的惨痛教训,况且又非常明白雍正的警惕,虽然这人嘴上说的好听,不过如今弘历的身子正值壮年,作为皇上不可能不忌讳皇子的大动作,所以他也不再一味争强甚至拉拢于人了。更何况,弘历的儿子本来就少,眼下只有永琪年龄相仿,但是那永琪除了自我肯定与一些小聪明,也并未看出有何出脱之处,与他的兄弟们相比更是无从比肩,他胤禩还真没与这人费劲心思夺嫡的兴致。
况且,胤禩自己到现在都在纠结着,虽然作为皇子,不争那个位子便是前路堪忧,但是从心里说,他争了一辈子甚至到最后赔上了性命,没有倦怠是不可能的,当初不过已是骑虎难下罢了。现在趁着雍正能干,他又身处泥潭之外,心里还是有点向往着闲散几年的。所以胤禩并不热衷于政事,对所有人的笑容都和气而疏离,与兄弟们也借着身子不妥为由少有往来,平日里不过是有了雍正的指派就做点小差事打发时日,倒有了些上一世雍正做皇子时的“孤臣”的意思。
废话闲提,且说阿里和卓进京的排场之大场面之喜庆让胤禩极是咂舌,一路吹吹打打热热闹闹的吸引着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而那位据说貌似天仙的异女子含香更是坐在轿辇上被百姓们指指点点的议论,惹得胤禩听说后不由暗暗皱起了眉头。
如此看来,这阿里和卓不是一个大大咧咧的武夫,那便是别有用心了,这么闹腾是来归顺的还是千里迢迢跑到大清的京都来示威呢?至少,这阿里和卓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诚心俯首之人,那内里多少还是带着试探的。不管哪一种,胤禩都觉得有必要先给他来个下马威杀杀这点邪气,于是这么想着就连那脸上的笑意都少了三分亲和多了两分清贵。
胤禩在太和殿迎接阿里和卓,先前议定的排场又增了一倍有余。
胤禩迎着阿里和卓的仪仗一步步拾阶而下,步伐沉稳气韵清雅,暖阳撒着淡淡的金光笼着其欣长的身姿,更显得龙章凤姿、仪度华贵。阿里和卓等人抬眸执礼,竟是觉得这缓步迎来之人非是一个小小的阿哥,而是有如君临天下、威慑八方的一名皇者。
阿里和卓看在眼里心头震慑,据他所闻这只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而且似乎一直都不怎么受宠,不过是占了一个“长”字。而今看来这位皇子气度雍容、举止隽雅,实乃人中龙凤,不由暗暗赞叹这大清皇室的威仪,举止间也更加小心起来。
一套虚礼客套下来,胤禩也基本了解了这个部族首领,此人看着豪爽,实际却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也是,能二十来年不动声色的培养一个和亲的女子,单就这一点来说就足见其深谋远虑,也更加笃定了他私自修改了程序的举动是无比正确的。
在朝臣们眼中,皇上对三贝勒的宠溺完全体现在这些大的是非上头,当初乾隆宠的永琪无法无天,但是却从来没让他领过什么大的差事,而这种代表大清颜面的重要接见就更不必说了。但是如今皇上先让三贝勒主担了海禁的肥差,现在连迎接阿里和卓这样的事情都让他去,听人来报说三贝勒私自改了规制,竟是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便点头说知道了,这等纵容让所有臣子都暗自动容。
而阿里和卓觐见时更是对胤禩不吝夸赞之词:“皇上得子若此,九州之福啊!”
一言出,群臣骚动。
而五阿哥永琪乍闻此话,却是非常迅速的抬头向胤禩看了过去,那眼底带着的,自是一贯的敌意与妒恨之色。
胤禩将所有人的视线都收入眼中,自然没有错过永琪毫不掩饰的怒视,心下不由哭笑不得。这永琪到底少了城府,如今皇上正当年,哪个敢当“九州之福”的说辞?这种话除了给他招惹猜忌还能有何益处?若在当年,兄弟们只怕要高兴得睡不着了,看他的眼神只怕都是同情了吧?
雍正不动声色的看一眼胤禩,见他表情从容竟是自心底升起一些自豪来,阿里和卓的小心思他也能了解一些,毕竟处于弱势者都会不自觉的想着自我保全,不希望大清昌盛下去也是情理所致,不过凭这点子手腕他还不放在心上,他和小八的情意也不是一两句鼓动的话便能动摇的。
雍正点头,很是赞赏般附和道:“年轻人不能太夸着,给他点颜色就飘飘然,正经少了历练呢,这些个儿子,没一个省事的,日日叫朕操碎了心。”说着眼里含着一抹戏谑之色瞥向胤禩,那嘴角却是轻轻勾了起来。
众朝臣暗暗在心底附和:是啊是啊,当皇上真真不容易,您不光有儿子,还有女儿呐。
胤禩无语的翻个白眼,暗道操心还不是你自找的,你把爷扔回贝勒府去不闻不问,你看爷会不会往你跟前凑!
不过这话叫永琪听了去,那就是另一番意思了,想着这一年来他做过的事情,作为一个最得皇上宠爱的皇子,没能为皇上分忧还做出那么多让阿玛为难的事,心下便不免唏嘘。抬头看着皇上冷肃的面容,那眼底里的柔和让他动容,不管做过什么,皇阿玛都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教导于他,对他的期望可见一斑。俗话说爱之深责之切,而今他马上就要成婚了,是该收收心好好替皇阿玛办差,方不辜负这一份盈盈期盼。这么想着,永琪的脸色也深沉起来,那望向雍正的目光中,便带上了深深的濡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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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变得这么冷清是肿么回事,因为过年吗?还是我被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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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要通知果位:该文周六入V,愿意买V的感谢继续陪着君君嘻哈下去,感觉不值得的咱们就江湖再见~~希望我能尽快写出让乃愿意买V来看的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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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过,写文都不容易,君君今年家里出了点事,搞得现在连吃饭的钱都没了,这几天又在想努力的找个更好的工作,所以今年总得来说有点不顺有点烦。于是盗文的孩纸请手下留情,看在我还在坚持码字您还请绕道吧,拜谢~
☆、37
朝见之后便是夜宴;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