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之:“。。。。。。”
像江慎之这样的天才,不过多久便已参透了海市蜃楼,龙渊剑他使着有时候比青龙还要顺手,那时对方便笑他说:“看,你将我们水族的宝剑使得多好,你还是与水有缘的。”
江慎之听了这话,又觉得心里隐隐不忿,然而也不能说什么,便自己去练剑。
其实这样的日子若是一直过下去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江慎之好像觉得心中一些不忿开始慢慢淡去,对青龙的态度也稍稍好了些。
某一日他去集市买些东西,走在大街上时突然见街角有几人正围在一处,里面隐隐传来打骂之声。
仿佛是一个女孩子在哭号。
于是便走过去看了一眼,便看见以黄衫女子瘫坐在地上,周围围了几个像是富贵人家的家丁,正指着她谩骂。
“你个小贱妇,弄残了侯爷家的白玉水仙还想跑?若不是赔了那五百两的银钱,你今儿便给我拿命来偿吧。”
那女子眉眼清秀,却哭得一张脸上尽是泪痕,啜泣着说:“我。。。我并没有弄残相爷的花,我。。。并不是故意的。。。”
那家丁呸了一声:“你不是故意的?你就是个妖女!上次在青楼里众目睽睽之下让白玉水仙开了花,相爷觉得你稀罕便将你赎了出来,你不但不感恩,还害的那花命竭枯死!好狠心的女人!”
让水仙开花么?
江慎之在一旁微微一愣。
女子哭的更厉害了:“花儿都是有命数的,添香只能让它们开放,却管不了它们的命。相爷喜欢白玉水仙,现在又不是开花的季节,却连番让那花开放,于是花才尽了命数···”
江慎之眉毛一挑,看着那位名叫添香的女子。
“胡说!相爷的花,要什么时候开放你就得听,不要还赎你出来做什么?你倒是好,这种事情怪到主子头上了,给我带回去打!”
说完一挥手,几个家丁便冲上去扯她。
“不要。。。你们住手…我求你们。。。”
江慎之看她要被拖走了,只听她哭喊了一句:“这世间灵物岂是我可以控制的!你们放过我吧。。。”
这一句话,让江慎之浑身一震,突然回头。
她这一句话让他突然像是被当头一棒,只觉得自己原先的想要得过且过的想法是多么天真。
这女子又做错了什么呢?只是因为天赋异禀,便要被人利用?再被人抛弃?
那自己呢?
为什么自己因为这与生俱来的能力而被排斥;
为什么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变被世人抛弃?
为什么那些畜生不能明辨是非?
于是他明白了。
他们这种人,永远也无法活的自在,因为他们天生就不一样。
他们这种人,只有自己保护自己,因为世间万物最是无情。
最后等他反应过来时,一众家丁已被他手里的一柄铁剑打的落花流水。
周围围观的人被他凌厉的杀招吓到,退开不敢上前,将二人围成一圈。
江慎之看着添香,脸上阴沉的很:“你走吧。你说得对,这世间万物,的确不是我们凡人可以控制的。”
接着他便转身,都没有听女子一声谢谢,便急着往回走,待他回到住处,见青龙正乐呵呵的坐在自己床上看书。
江慎之心中激荡,却只是淡淡的开口:“我今天见到一名女子。”
青龙隐约觉得他神色有异,便温柔问他:“那女子怎么了?”
“那女子仿佛天生有控制花草的能力。。。别人听来可能觉得疯癫,我倒是一听就能了解。”
“控制花草?”青龙来了兴趣:“那可当真稀罕。”
“可是她却因为这种能力被人当街欺辱,为了一株白玉水仙差点被人要去了性命。”
青龙一愣,见他脸色面色渐渐阴暗下来说:“果然人和世间万物终也做不成朋友,只会彼此伤害而已。”
青龙一听便垂下眼帘,只觉得心里难受,半天才勉强抬头笑着看他:“也不是吧,我以前听好友凤凰说过,她见过一个俊美非常的小男孩,也是与鸟有缘,并且相处的很好。”
江慎之冷哼一声:“是么,那他也是从未遭遇像我们这般的痛苦,若他遭遇了,必定也会明白。”
青龙于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最后江慎之盯着青龙,声音冰凉凉的:“我若是一定要拿回原来的力量,一定要做回水里的王,你可知道有什么法子么?”
青龙看着他,见他的眼神阴狠起来,连最后一点温柔的东西也消失了。
突然便觉得心脏像是一点点的被人撕开似的。
痛,却也麻木。
这若是他的命,那便认了吧。
他微笑着,温柔的开了口。
“我便是水里的王,若是你能杀了我,兴许也能成为王吧。”
江慎之看着他一双青瞳,只觉得那依旧是令人窒息的美丽。
“青龙,”他伸手紧握自己一柄铁剑,看着那男子依旧温顺的坐在那里,嘴角带着淡淡的微笑:“你为何这样帮我?”
青龙低头叹了口气笑道:“这世间万事其实说来也没甚原因,只要自己觉得值得,便已够了。”
这世上的事,其实并没有对错,亦没有是非。
终究只是值不值得而已。
话说那日添香被江慎之救了,一直便想找到恩公道谢,然而江慎之离开的太快,她便在城中打听了几人,最后找到江慎之住处的时候,已是一天后了。
她在屋外敲门没人应,最后自己小心翼翼的绕进了院子,便看见江慎之一人站在那里,笔直的站着,手里提着一把碧色长剑,看着天空。
他浑身湿漉漉的,明明是晴天,却好像刚从暴雨中走了一日,衣衫上还沾了些隐隐的血渍。
他一张脸上尽是阴狠的气息,眼里说不清是狂乱还是迷茫。
好像在哭,又好像在笑。
“恩公···”添香小心翼翼过去,轻轻开口:“我。。。我是上次被你救下的添香。。。我。。。”
她还未说完,便见江慎之依旧看着天空淡淡问:“你也是无家可归的人么?”
添香一听,难过的低下头。
“若没地方可去,便跟着我吧。”
添香一惊,抬眼看他。
“以后不会有人再欺负你。”
他说完,转身将剑收起,准备回屋。
添香觉得心里一暖,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胀鼓鼓的,快要涌出来了。
这辈子第一次有人给她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告诉她不会有人再欺负她。
于是她急急跟在他身后忙不迭的道谢:“谢谢恩公。。添香会做些粗活,会好好伺候恩公的…”
她想了想觉得一直叫恩公似乎也不合适,便小心问:“不知恩公如何称呼?”
江慎之听她一问便脚下站住发起呆来。半响不自觉眼神黯淡下来,低头便看见了腰间的龙渊剑,下一秒便听见自己低声开口。
“唤我青龙。”
从此世上再无江慎之。
只有青龙。
☆、番外二 送药
番外二《送药》
桑海,小圣贤庄。
“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
今儿又是一个好天气,小圣贤庄里依旧是一片朗朗读书声。
一大早,伏念大师公依旧在学堂里教娃娃们学习儒家经典,这些孩子们还算认真,在他这个威严的大师公眼皮底下老老实实的学习着,一点也不敢马虎。伏念在一旁看着这十几颗小脑袋,心里却是有些怅然,心想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他已在这不大不小的学堂中送走了不少儒家弟子学成出师。如今天下已定,儒家早已桃李满天下,只盼儒家学术能在新的朝代继续发扬光大,再造辉煌。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弟子也不是个个优秀的,比如像荆天明这种顽劣不思长进的,只要他不出去闯祸,大家就都烧香拜佛感恩知足了。想起每次荆天明在江湖上又惹了什么糊涂事,自己便会头疼,还好颜路在一旁劝着,最后又一次实在没招,子房便笑着安慰自己:“天明他虽然算是儒家弟子,但是终归是墨家的巨子身份更重些,所以严格来说,应该是墨家人才对。与我们没什么关系的。”
后来这话后来不知怎么传到班老头和徐夫子耳中,两人认真修书一封寄到小圣贤庄来,提出虽然巨子是墨家人,但是思想品德教育却是在儒家完成的,何况儒家不是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么?所以日常行为规范还是要儒家负多些责任···
这少年成名的荆天明巨子,居然差点引起两个名家的辩论战,真是不容易。
伏念想的有些出神,却没发现课堂里整齐的读书声渐渐变得有些杂乱了。直到孩子们在低声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才反应过来,同时听见屋外传来隐隐的吵闹声,便也觉得有些奇怪。自从他们乐不可支的将天明巨子送出了庄,大约很久也未听过如此吵杂的声音了,这在清静安逸的小圣贤庄里,怎么听都觉得奇怪。
于是他便轻咳两声,一群小孩立刻又拿起书本摇头晃脑起来,不敢看他。
伏念决定先让孩子们安心读书,自己再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结果他还未出去,便已见一个灰色的身影飞快窜进课室中,随即便听见一个熟悉的,让人头疼的声音:“媳妇儿,在别人家里做客不能这样。”
接着一个白色身影也窜了进来,伏念只见一位公子从窗口跃进,他一身白衣,紫色的长发,双眸亮的像星星似的,美得不像话。只是他虽然生得俊美,但是那一张脸却黑的像锅底似的。
伏念眉毛一挑。
逆流沙四天王首领,白凤凰。
只见俊美公子站住,看着刚刚窜进屋的那个灰色身影,眼神利的像把刀。
“盗跖你再喊一声‘媳妇’试试?我立刻割了你的舌头。”
那一团“灰影”这才从房梁上探了个脑袋出来,那一脸熟悉的眉眼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冲着白凤直乐:“媳妇儿,咱回家闹,乖,家丑不可外扬。”
白凤这会突然皱了眉,似乎才明白了自己当下的立场,于是感觉浑身有些僵硬,低头一看,便瞧着周围十几双稚气的眼神看着自己,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一是觉得白衣公子实在太美,二是觉得灰衣公子实在太轻佻。
那个年代,虽然已有王孙公子喜好男风,但是一个男子在公共场合出言调戏另一个男子也实属罕见,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男人都能长成像这白衣公子的模样,那就算做个断袖又如何?
伏念若是知道他那群弟子脑子现在想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必定会气晕。
他如今只是默默看着二人始终不发一语,直到半天看他们好像也没有理自己的意思,终才轻咳了一声朗声道:“盗跖公子,白凤公子。”
白凤当下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斯文沉稳的声音便转了身,立刻便看见了儒家三杰中的伏念伏大师兄,齐鲁儒家的现任掌门人。
他突然苍白了一张脸,眉头拧成了一团。
这下可好,丢脸丢到儒家来了。
于是可怜白凤公子一世英名,此生第一次有种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盗跖见他一脸恨不得自己从来没有被生下来的表情,心里乐翻了,憋笑憋的肚子疼,然而好笑归好笑,他倒也不是个没良心的,不忍心看自己媳妇一直黑着脸在下面站着,当即从房梁上窜下来,正好站在伏念面前,正正经经的行了个礼。
“伏念先生好,盗跖有礼了。”
伏念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他一向一张脸上表情不多,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怒而威,此刻打量着他们让人压力倍增,最后看得盗跖眼珠子骨溜溜转了转忍不住开口笑:“打扰先生上课了,盗跖此次来,是来送药的。”
小圣贤庄和秦末的时候一般,依旧是个桃花源。
时下刚入了秋,枫叶开始泛红,百花渐渐凋零,空气中带些初秋的凉意,却也不会冷的刺骨,盗跖走在曲折的石子路上,踩着脚下的洛夜,突然就觉得光阴如梭,物是人非。
当年他也曾站在这里,那时候荆天明身高不过到他的胸口;那时候项少羽小荷才露尖尖角,还是个沾了些莽撞英雄气息的毛头小子。
那时候自己心里还装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在一场没有结果的爱恋中挣扎着,觉得辛苦,也有些辛酸。
如今荆天明已成了大侠,项少羽成了霸王。
而自己,也已找到了归宿。
只是这小圣贤庄,却依然秀美,经过乱世的洗涤和破坏,重建后更见清新和雅致,处处透露着儒家这些读书人的心血。
他越想越感慨,一边走一边就忍不住悄悄去看旁边的白凤公子,见他皱着眉,一张脸上怒气未消,但是仔细看就能发现除了怒气外那脸上还有一股子尴尬的情绪,好像还是对刚才在伏念面前被盗跖耍弄难以释怀。
盗跖见他一双眉眼冷冽,一张嘴唇微微抿着,皮肤白得像白玉似的。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更何况这情人本来就够美的了,如何让人不觉得心旷神怡?
于是耐不住的伸手过去拉他的袖子。
“喂。”
“……”
“凤儿。”
“……”
“你又不和我说话了,你怎地总是这么小气呢?“
“……”
“你生气做甚?我之前又没有说错话。”盗跖有些委屈的在他旁边唠叨,走在前面带路的伏念默不作声,只微微回头看两人一眼。
盗跖没理他,只是专心的继续絮叨:“世人皆有所长,你就算偷东西不如我,也不必发火呀。“
白凤猛地回头,瞪他。
盗跖继续好心相劝:“其实想想,你也有很多东西强过我的嘛。”
白凤眉毛一挑,好像对这句话有了些兴趣。
只听见不怕死的盗王继续摇头晃脑掰着指头一边数一边气人:“你看啊,你脾气比我大,心眼也比我小,又比我好胜,还比我容易吃醋,我…”
走在前面的伏念大师兄突然连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开,好像知道再慢了一秒就会立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果然身后立刻传来暗器飞来飞去“嗖嗖”的声音。
想不到这两人在大铁锤家闹完,如今闹到小圣贤庄来了。
虽说这二人本就是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但是这次闹得的确有些过了,儒家是读书人的清净地,怎么也该收敛一点,怎么反而变本加厉了呢?
其实若说此事的起因,也忒简单。
话说盗跖和白凤从凉州出发来桑海城送药。一路上两人吵吵闹闹,互相调侃,时间过得倒是也快,只是在快要到达桑海城的时候,两人某一天突然聊到了一个话题。
——关于“盗王”的话题。
盗跖认为,他这辈子本来也不是个争强好胜的,但是偏偏对盗王这个称号,却是喜欢的很,于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拱手让与他人,就算是媳妇也不可以,更何况这方面他自负得很,也不觉得除了自己有谁当得起这个称号。
可是白凤听了就不乐意了:“若是本公子要了这个称号,还轮得到你?”
他挑眉冷笑。
于是两人就如三岁小童在街头抢糖葫芦,先是口头上各执一词,然后差点在街头打起来,最后想了想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也太过难看了些,便想了个文明点的法子——打起了赌来。
盗跖笑着对他说:“媳妇,若是你能在我们进蓉姑娘房间前将我身上的红鸾果偷过来,我便将盗王的称号给你,如何?”
这种二人抢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