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绛攸,你干吗打朕?”刘辉抱头。
“静兰不喜欢你当着人面叫他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侍郎大人扯住了某人的耳朵压低声音。
真是,辅佐国事就够麻烦了,还要辅佐这个家伙为人处事之道么?
“呜‘‘‘‘‘‘”某人一脸委屈。
“好了好了,先回去吧。”绛攸捏捏眉心,拖着他们的圣上往回走,一边和秀丽告别,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
这厮虽说天天保证,却还是天天往这边跑,真是不知悔改,也难怪这次静兰会这么生气了。
然喧闹归喧闹,回到书房后,刘辉还是规规矩矩的处理着剩下的政务。
而他和静兰则品着浓香的茶,顺手摆起一局棋。
静兰的棋风和自己近似,温和而不动声色,步步为营以求致命一击,一路下来感觉像是自己和自己的对弈,结果难免成了和局。
刘辉早已做完工作,凑在一旁观摩,末了,啧啧叹道:“绛攸你真厉害,竟能和皇‘‘‘‘‘‘皇‘‘‘‘‘‘”
圣上的舌头似乎又打了结,静兰无奈轻叹:“你叫吧‘‘‘‘‘‘”
“皇兄~~~”某只立马凑上去蹭了蹭:“绛攸你不知道,以往皇兄和霄那个臭老头也能打平呢,其他人根本不是皇兄的对手~~~”
“工作处理完了?”静兰淡淡问道。
“嗯~~~早就完了~~皇兄您今天留下来陪朕好不好?朕也可以陪皇兄下棋的~~~”开始撒娇。
“不行,我要早点回去,小姐今晚有应酬,不能留老爷一个在家。”毫不犹豫的拒绝。
“啊‘‘‘‘‘‘那要不就一会儿,吃完晚饭再回不行么?”圣上继续撒娇。
“不行,老爷不会做饭。”毫无回旋余地。
“那就请绍可大人一起来吃晚饭如何?”圣上一幅“这样你就能留下来了吧”的模样。
“‘‘‘‘‘‘”静兰无力的揉揉眉心,无奈的样子印在绛攸掩不住笑意的明眸中。
不是没有别的理由拒绝,只是再怎么拒绝,在他们的圣上眼中,始终都还有回旋的余地,那还有什么拒绝的必要?
绛攸笑了笑,起身道:“不如让我去红府看看绍可大人吧,也许久没去了。”
“咦?”紫家两兄弟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静兰犹豫着道:“这样不大好吧,绛攸你也有自己的事情‘‘‘‘‘‘”
正文 20
“我没事的,我本身晚饭就常在外面吃。”绝对的实话,从楸瑛在时一直到现在,他都鲜有时候回红家宗家吃饭。
刘辉一听便更加不拒绝自己的好意:“真的可以么?绛攸?”
他点点头,看着刘辉脸上孩子般笑容和静兰微微舒展的容颜,觉得这样似乎很好。
是很好,很幸福的味道。
如果自己无法为自己感到快乐的话,是不是看到别人的快乐,也会有些许的被感染呢?
这样,对于我似乎已经足够了。
他这样想着,向兄弟俩告别,离开了书房。
西边的落日只余半张脸,最后的光辉已无法给万物以温暖。
京城大大小小的地方早被嵌入地图中,让他熟烂于心,他已不会再迷路。
走出宫殿,走过街区,走向红府。
他走得很快,因为他其实有些害怕一个人的状态。
一个人的时候,他总是会胡思乱想,想过去,怨现在。
所以只能往脑中塞些别的东西,来打乱自己的臆想,剪断自己的思念。
只因为他已经无法安慰自己了。
只因为他想自己已是被彻底扔下了。
已经快入冬了吧。
从上次捷讯传来起,他总是会往礼部跑,查问有没有黄州来报的军情。
然而一次次的询问只是一次次的失落,初夏到入秋,黄州都不曾有任何消息传回,一点都没有。
那个人决绝至此,甚至忍心断了一切。
然即便如此,他却仍旧无法怪他,不能怪他,不愿怪他。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做些什么,他开始往黄州写信,每几日一封,待信使前往黄州时,一并送去。
写的往往是些杂事,关于周围的人,关于京城的事,偶尔也会提到自己,却绝口不提想念。
他不敢写,若是写了,却仍是石沉大海般杳无音讯,他想自己会不会失去继续生存的勇气。
无法抱有期望,却止不住期望地一次次去往礼部,期待着哪怕是毫无回应的尽头。
他记得有一日大雨倾盆,他半路扔下伞奔向礼部,得到的仍是“黄州没有消息”的告知。
他点头谢过礼部的官员,拢了拢额边不停滴着水的发,转过身时,看见了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
静兰!
心惊。
静兰看着他的眼神有一丝惊愕,但瞬间又变回温和而波澜不惊。
他想着是不是该解释些什么,毕竟是朋友,毕竟是同僚,毕竟‘‘‘‘‘‘毕竟不该让不相干的人担心。
然静兰却站在门口对他笑了笑:“绛攸你把伞弄丢了吧,在这里。”
心里流入一股暖流,他瞬间觉得很感动。
他接过静兰递过来的伞,心想老天如果不让这般善良的男子幸福简直是不开眼。
次日的早朝,大内侍卫总管茈静兰进言,黄州已有两月未曾回报军情,恐有变故,希望派人前去探明信息。
圣上点头称是,眼神在他的身上转过几圈:“那就‘‘‘‘‘‘那就让‘‘‘‘‘‘”
他心里一阵激动,却猛地被一个声音打断:“皇上,今年新晋的武状元郑诺正在茈将军手下担任护军,尚且没有其他事务,且此去黄州路途遥远,微臣想还是让武将去保险,不如让他去如何?”
他愣愣的看着不远处出列的绛红身影,那熟悉到极致的冰冷声音飘入耳中,让他觉得不知所措。
身边的静兰更是一阵错愕,伸手扶了扶他,惟恐他倒了下去。
王座上的刘辉似乎也对吏部尚书的突袭无法适应,半晌后才开始颦眉思索,最后还是应了。
退朝后群臣散去,静兰拉着他在和黎深大人正面接触前快速离开。
那一日两人都不曾工作,甚至连圣上的书房都不曾去,只是坐在花园里享受昨日雨过带来的今日天晴。
桌上放着些点心,还有两杯甘露茶。
甘露茶。
他苦笑,抬头却见静兰同样苦涩的笑容,突然想到一个事实,不禁默默叹息。
自己要忍受的不过是天各一方的相思之苦,静兰却是陷在一个局里,跳不出来。
老天似乎大部分时候是不开眼的。
端起茶轻酩,却皱了眉头。
名为甘露,却透出淡淡苦涩,这一刻,是不是这茶也要和两人心境不佳的人作对?
他不知道,他只觉得甘露不似往日般甘甜,盘中的绿豆糕也可以尝出甜至极致的微涩。
沉默的初秋,没有不小心飘入杯中的绯色花瓣,只有秋蝉快要嘶竭的鸣声。
两人无言相顾,只余一盘几近未动的绿豆糕和两杯渐冷的茶。
他突然想要开口:“静兰,你说‘‘‘‘‘‘这个冬天会不会很冷啊‘‘‘‘‘‘”
一片微黄的叶从一树的郁郁葱葱中滑落,无言的叹息。
“或许吧‘‘‘‘‘‘”不知过了多久,那俊逸的紫发男子淡淡回答,应着秋叶的叹息般,轻轻散于风中。
又是一个月,郑诺从黄州传回了消息,前线情况稳定,却也繁忙,故以后若不是重大事件,便不予通告了,毕竟战况一直变化,或许信件还未抵京,就又变了。而新晋武状元也表示要留在蓝将军身边辅助,望圣上恩准。
刘辉见了,便立马批了任命书,送了过去。
而送信的人,仍没能带回任何消息,一切再次沉了下去,如他的心一般。
终于到了红府门口,他将占据了双手的食材放下,轻轻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他看着熟悉无比的面庞,愣在那里。
对方似乎也有些吃惊,但马上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表情:“你来了?进来吧。”
他点点头:“是,黎深大人。”
正文 21
绛攸愣愣的坐在桌旁,面前放着刚刚黎深大人给他的茶。
茶?
他瞟了一眼,茶与水分明,不用说,肯定又是邵可大人的杰作。
刚刚黎深大人扔给他一句——在这儿等着,便和邵可大人钻进了厨房,已过了一刻钟,不时会有些叮叮咚咚的声响,听得他心惊。
不过是有些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端起茶杯,轻啜一口,他皱了皱眉,怎么是凉的?
泡茶怎么会用凉水?
这‘‘‘‘‘‘
彩云国第一才子只觉脑子不够用,这些人,难道连常识都不知道么?
——那怎么能指望他们做饭?
正如此想着,仿佛为了印证他的想法——
啪!
噼噼啪啪!
啪啪啪!
他跳了起来,飞奔向厨房。
“黎深大人,邵可大人‘‘‘‘‘‘”气喘吁吁跑进厨房,明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绛攸还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一片狼藉的厨房。
满地的粘稠状物质和粉碎的瓷器混在一起,锅也掉在一旁,地上有明显的灼烧痕迹。
邵可大人看见他进来,温和的笑了笑,“绛攸啊,没事没事,只是锅被打翻了‘‘‘‘‘‘”
这‘‘‘‘‘‘还叫没事‘‘‘‘‘‘他无言,视线飘向一旁。
黎深大人站在邵可大人的对面,一只手背在身后,双眉紧皱。
他的眼皮猛地一跳,冲上去抓住红黎深的手臂,掀开宽大的袖子,只见下面皮肤泛起一片深红。
红黎深猛地挣开手臂,狠狠瞪了他一眼。
“黎深大人!”他急声低吼,伤成这样怎么还耍性子?
“黎深!”邵可大人温和的声音传来,黎深大人的神色瞬间软了下来,低声道:“没事,只是烫了一下。”
“跟我来上药。”邵可大人不容置疑的吩咐,随后转向他:“绛攸你还是先回客厅坐会儿吧!”
“啊,不,我把这儿收拾一下。”
“这‘‘‘‘‘‘绛攸你是客人,还是我一会儿来吧!”
邵可大人笑的仍旧温和,他却觉毛骨悚然,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两人再进厨房,于是连声应道:“不,不,邵可大人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我带来了些食材,如不介意的话,晚饭还是由我来吧!”
“你会做饭?”黎深大人突然插进来凉凉的扔出一句:“不是只会做烧麦那种简单的零食么?”
“简单的菜我还是会做的,所以请黎深大人快些去上药吧。”忽视对方的不屑,权当是病人耍脾气,他恭恭敬敬回答道。
“嗯‘‘‘‘‘‘那就拜托你了,绛攸。”邵可大人微笑,拉着黎深大人向外走去。
红黎深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道:“我要吃烧麦。”
扔下这句话,便转身离去。
他有些不解,摇摇头,罢了,烧麦就烧麦吧,也就是麻烦点而已。
只是黎深大人最近,似乎越来越难理解了,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
晚饭在一片混乱中总算准备好了,自己的手艺也意外的得到了好评,且不说邵可大人的夸奖,连黎深大人,也冷淡的给了自己一句“好吃”。
他自己甚至可以感觉到嘴角咧的太大,已经成了一个笑容的形状——久违了的形状。
一顿饭折腾下来,夜已深沉。
没过多久秀丽便从宫中回来了,看到厨房被清理后仍不容忽视的惨状,清丽的脸已是阴云密布,一边数落着家中“笨手笨脚”的父亲,一边向他表示着歉意。
他有些赧然的摆摆手表示不用介意,接着扯着恋恋不舍的黎深大人离开。
————
走出红府才发现的确很晚了,冰凉的风刺激着有些倦意的身体,让他有些瑟缩——却在下一刻被驱散干净。
暗红的披风落在肩上,一旁的人丢下一句“穿上”,便快速向前走去,只余一个不容拒绝的背影。
他愣愣看着那人,同样暗红色的背影,被灯火拉长的影子,直到那个影子停住,转过身来,不耐的语气随着风飘入耳中:“愣在那里干嘛?快走!”
他忍不住抓紧了披风,加快了脚步,在清冷的夜色中悄悄地笑。
那不远处的人似乎失去了等待的耐心,转过身,再次走入夜色。
他快步追上那人,跟在他身后,保持和往日同样的距离,同样的步伐。
那人却突然停了下来,他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身体一晃,那人已是一声轻哼,扶住了他。
正文 22
对方手指冰冷,握着他的手,不轻不重。
“黎深大人?”他询问的抬起眼眸,看过去,对方却躲避般地松开了他的手,一时沉寂无声。
他不知道气氛为何会突然间这般压抑,然黯淡的光线遮掩了面前人的表情,他看不清。
“你恨我吗?”红黎深突然又开口,却是让他摸不着头的话语。
“黎深大人,您怎么了?”他把披风扯的更紧些,似是怕会被什么刺伤:“怎么这么说?”
“你不恨我么?我不让你去黄州,你不恨我‘‘‘‘‘‘我不相信!”红黎深的声音忽的扬起,声调激动,像是紧绷的弦。
吏部侍郎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他开始小心咀嚼面前人的话,平整的眉开始纠结,直到透出再也无法展开的痛。
他想了很久,身体在风中渐渐失去温度,他才得出自己不能恨这个人的结论,所以他只能拼命不让自己的表情那般难看,不让自己的语气那般无礼,淡淡道:“怎么会,黎深大人是想给新人一个机会,国家此时也的确是用人之际‘‘‘‘‘‘况且我这样的人去了,也没什么用处。”
语闭,连自己也可以嗅出自己语气中的不甘和责怨。
风突然大了起来,面前人的表情更加模糊,他低下头去,怯于再去搜寻对方的表情,更长久的时间,都没有人说话。
“原来你竟是这样以为的。”红黎深突然像是叹息般的开口,又沉默了下去。
等他再次抬起头时,面前的人早已走远,远到他轻轻眨眼间,已经看不见——远到他以为再也追不上。
又伤了一个人,看来自己还真是蛮重要,他忍不住自嘲。
远处马蹄声和车辙声混在一起,向他逼近,他想动,却动不了。
好冷,风似乎可以穿过衣服,直接刺进身体,刺入骨髓,刺透心脉,动不了,动不了,马蹄声渐近,接着是马被勒住时的嘶叫,耳旁传来赶车人的斥责听不清,听不清,听不清,所有的声音混在一起,向他袭来,身体摇摇欲坠。
突然间周围又静了下来,有人小心翼翼的唤他:“李侍郎‘‘‘‘‘‘绛攸?”
他抬起眼,看到那人的脸的瞬间,视线便胶在了上面,再也离不开。
他突然笑了起来,在暗夜中绽开的笑容,印在那人深黑的瞳中,像是隐藏的疼痛被猛然撕扯开那般美丽。
身体似乎又可以动了,他跌跌撞撞的走上前去,熟悉的容颜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快要碰到那人的脸时,却被拦了下来,手落入那人手中,他也不挣扎,只笑得眯起了双眼,笑的流出了眼泪。
“你回来了‘‘‘‘‘‘”他慢慢将身体依了过去,好累:“欢迎回来,楸瑛,我好想你‘‘‘‘‘‘”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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