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傻孩子。”
为什么你要喜欢一个男人呢?不二淑子多想问出口,但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却又不愿将儿子真的推远。
感情真的有对和错么,纠结到现在,看着一向温和镇静的儿子哭的像个孩子,不,即使在孩提时代,周助都没有哭的这么肆意过,她真的还要接着逼迫他吗?
轻轻的将儿子抱在怀里,一直都觉得还是小孩子的他肩膀也比自己想象中宽厚许多,已经再不是个小孩子了。
由美子在一旁也忍不住擦擦眼角。
————
“你放心,我不会对那孩子怎么样的。”或许是手冢的存在感太过于强烈,手冢国晴转过身有些无奈。
手冢只是摇了摇头,心里还是悄悄的松了口气,他并不害怕父亲的反对,只是还是会在意。
如果能得到家人的祝福,他跟不二会更加幸福的。
“如果你们执意要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你是个成年人了,会碰到的问题自己解决。”手冢国晴回过头继续走。心里闪过不二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倔强坚持的眼神。那样的人,虽然气质是温和的,却很难被说服,而且那孩子看起来纤弱的很,跟国光站在一起,谁都能看的出来谁是主导的那一个吧。
在说服不了儿子只能努力说服自己的情况下,手冢国晴莫名的开始看不二顺眼起来。
————
“手冢伯父他没有对我说什么不好听的话,真的。”不二开始对着母亲解释。因为母亲一副他被人欺负的不信任眼光。
“那他同意你们在一起吗?”不二淑子问的很小心翼翼。
不二迟疑了下,其实手冢父亲的态度一直很微妙,这次的谈话更多的是些试探,但比起他担心的直接的训斥或者鄙夷来说,他的态度已经很和缓了。也更让不二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他能感觉到,手冢父亲对于手冢的关爱,并不像他严肃的表情那般。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大概是不反对的吧。”不二也不确定的小声回答,哭红的眼睛红通通的。
所以说,其实双方的家人都是妥协了?不二淑子在心底叹了口气,为自己的不再坚持,对于手冢父亲的举动,也突然有了微妙的共鸣。
由美子欣慰的看着母亲和弟弟,这才走向前,手指点点不二的额头:
“这下子放心了吧。”
“可是,父亲那边……”不二抬起头看了一眼母亲,心里还是有些隐忧。
不二淑子也皱了下眉头,不过心下已经打定主意。
“虽然现在不会逼你们分开,但是如果他对你不好的话,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看手冢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是弱势的那一方,之前在周助身上看到的那些痕迹给不二淑子不小的冲击。
不二点头,将眼泪擦干,对着母亲笑笑,虽然眼睛红通通的,发型也怪异的很,但看在不二淑子的眼里,眼前的儿子却分明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的沉稳。
果然经历过感情,就不一样了。也许,应该对儿子的眼光,多几分的信心。
————
那边慢悠悠回到家的迹部,颇有些垂头丧气的味道。
“小景?”
忍足接过迹部的外套,正要转身去挂好,却没想到迹部也靠了过来。
“小景……”
被难得的投怀送抱惊了一下,忍足连忙把手上的外套扔掉,抱紧爱人的身体。
这是怎么了?
很少显露出脆弱的迹部此时看起来情绪很不好,忍足收起想要调笑的神情,温柔的亲亲他的额头。
“怎么了?”
“手冢伯父去找不二了。”迹部侧过头,抵靠在忍足肩膀,声音闷闷的。
忍足皱眉,“然后呢?”
“不知道,没敢打招呼……”
“那不二情况怎么样?”记忆中手冢父亲不是这么冲动的人啊。
迹部摇了摇头,发丝蹭过忍足的脖颈,痒痒的,让忍足有种想要亲吻的冲动。不过,现在显然不太适合。
“眼睛红红的,应该哭过,你说,他们会被逼着分开吗?”
忍足轻轻的推开一点怀抱,看着迹部的眼睛,手指抚过那一点泪痣,笑了笑。
“我们这么辛苦都熬过来了,你该对手冢多点信心。”
虽然不二淑子不再坚持反对,但要接受手冢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可惜手冢的假期有限,只匆匆的和不二道了个别就返回了京都。
京都朝日医院——
柳生比吕士匆匆的从手术室出来,额头密密的都是汗水,匆匆的清理过,进了休息室摘下口罩才长舒了一口气。
“辛苦了。”
一杯水同时出现在柳生面前,可惜柳生半分感动的情绪都没有。天知道因为工作忙他有几天没有跟雅治温存了?
这都要怪身边这个无趣的家伙。柳生淡然的瞥了手冢一眼,身为多年老同学自然看的出手冢身上些许微妙的变化,虽然他脸上依旧是冷冰冰的表情。
“听说研讨会很成功,恭喜。”柳生撇了撇嘴角,还是把水接过来。对于手冢这次能够把握住机会还是替他开心的,当然,更加开心的是他终于可以轻闲几天了。
门外突然响起的喧哗声让交谈的两人同时眉头一皱,紧接着休息室的门被用力的推开——
“快去看看吧!一号台的病人突然血压降的很快,快要测不到了!”
柳生刚刚摘下眼镜,正要闭目养神,闻言下意识的戴回眼镜,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默契的起身。
每一场手术,最惊险的不光是在手术台上的时间,术后的护理也是至关重要的,在病人清醒、稳定之前都是危险期,要谨防各种术后并发症的发生。所以说,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不光要有精湛的技术,还要有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丰富经验。
其实每个人即使没有见过也一定听说过,那张薄薄的《术前知情同意书》上,罗列的一条条术中和术后容易出现各种危险情况,让本来就在担心的家属和患者更加忐忑不安。
手冢随着柳生查看情况,有几天不见的同事看到他也顾不上寒暄,匆匆点了点头又开始忙碌。
血压下降是术后常见的并发症,但稍有不慎就会有生命危险。即使连台的手术让身心都很疲惫,柳生还是努力集中精神。
手冢在旁边顺手拿起纱布,帮柳生擦掉耳旁的汗滴,一边观察患者的情况,面色严肃。手术室里的气氛十分紧张。
所幸在用了升压药以后,患者的血压不再继续降低,柳生在松了一口气之余,更加用心的嘱咐护士要用心护理好患者,密切监测好血压情况。
“你回去休息吧。”手冢不赞同的看着柳生疲惫的脸色,柳生的体力情况在大学时期就不是很好,在别人用篮球和网球发泄过多精力的时候,他也只是选择并不激烈的高尔夫球。
“嗯。那就拜托你了。”将自己的病人拜托给手冢总是件让人放心的事情,手冢给人的可靠感大概最让人欣赏的地方了。
真田这几天其实也在休假,只不过他的假期都用来陪床了。幸村被他强制着住了一星期的医院。再三检查没事情之后才答应放他走。
“弦一郎,笑一笑啊,再这样下去你的面部神经都坏死了。”啧啧,下一个课题要不要研究下麻醉剂会不会导致面瘫的问题。
幸村确实心情很好,被真田包扎成木乃伊的日子已经远去了,又恢复俊美风采的他扬着轻松的笑容,闪的一众小护士们频频走错房间,佯装各种忙碌在他们俩面前晃来晃去。
真田认真的在打包,收拾好幸村的行李,对幸村的调笑一如既往的沉默着。从前几天又一次相亲失败之后,幸村就一直打趣他的面目表情。
其实真田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是面瘫,在认识手冢国光之后更是这么认为。
他明明会因为幸村的调笑无奈的皱眉头,会因为幸村的调笑而被强迫弯起嘴角,会因为幸村的调笑而忍着脸红的冲动。
所以他怎么会是面瘫。
重点是幸村为什么每次都是调笑吧……
“喂,弦一郎,你在发呆么,该走了。”幸村敲敲他的肩头,将真田恍掉的神思拽了回来。
认命的帮他提着行李,真田看着幸村走出医院的大门,伸出双臂作拥抱状:“还是医院外面的空气好闻啊。”
虽然比自己大了四五岁,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但在幸村的身上一点都看不到岁月开始留下痕迹,仍如青少年般白皙紧致的皮肤,笑起来亲和温柔,澄净清爽,明明已经为人师表,却依旧喜欢穿着宽松一些的衬衣,外套从来不喜欢好好的穿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挂在肩膀,
下意识的走上前,将他因为伸出手臂而滑落的薄外套收拢好。看着他回身,冲着自己微笑。
“谢谢啦,弦一郎。”
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幸村开始这样亲密的称呼自己,也许一开始只是玩笑的口吻,也许是真的喜欢逗弄自己,才会每次给自己出难题,而且喜欢让自己帮他跑腿,久而久之居然就这么的习惯下来,仿佛每天就应该这样。
习惯真是一个可怕的东西。
“弦一郎,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等真田再次回过神来,就看到幸村站在自己面前,只有半臂的距离。
幸村的眼睛里有担心,有询问,也有隐隐约约一些真田看不懂的东西。离的这么近,真田隐约感觉到属于幸村的压迫感。
是的,压迫,虽然被无害的微笑掩盖住了,但还是让他很介意的压迫感。
“没事……走吧,我订好了饭店。”真田侧身,越过他,走在前面。
“咦,是要庆祝我出院吗?”幸村一愣,继而开心的跟上。
也许他只是想多了,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纠结,但是这种习惯如果一直维持下去,也没什么不好。
仁王雅治对手冢他们是有怨言的,不光休假让柳生替班不说,还要帮他们顾好楼下的家。
这不,今天他又大咧咧的打开手冢家的门,习惯的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酸奶叼在嘴里,因为不二说家里的酸奶快过期了,所以拜托仁王帮他解决完。
走到阳台习惯性的去看仙人掌们,这也是不二拜托的,打开阳台的门才发现已经晾晒的被子和洗好的衣服。
这是回来了啊……
不是说不二不小心受伤了么,没在家好好休养回来这么早干嘛。
“喂……”电话响起,仁王换了左手拿酸奶,右手掏出手机。
“你没在家么?”是柳生。
“我在楼下。”
“哦,回来吧。手冢回来了。”柳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仁王撇了撇嘴,答应了声就挂了电话。
虽说是忙起来就不顾家的不只是柳生自己,但是那种一回到家就希望看到家里有人的心情,还真是微妙啊。
冲着阳台上一字排开的仙人掌们“撒哟那拉”,仁王一点也不留恋的离开手冢家。
快要被人遗忘的“凶手”矢野一树最近很不好过,家族全面被打压让他一夜间失去了往日风风光的日子,也让他彻底的了解到了惹到不该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父亲,难道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一向张狂的脸上此时全是灰败的颜色,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有着最后的希冀。
“孩子,做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的。你走吧……不然……”不然连你的这条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啊。矢野家主也已经顶不住家族里的压力,只好将唯一的独子送出海外。
不二站在家里的大镜子前,仔细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索性剪短了的头发将整个脸部凸显出来,虽然受了伤,两颊反而因为进补丰腴了些。
新发型显然让不二不太习惯,东看西看怎么都觉得有些不顺眼,不过比起之前快要盖住眼睛的头发,确实清爽干净了许多。
之前不小心被母亲看到了身上的暧昧痕迹,到现在看到母亲还会有些窘迫,或许会接受手冢是一方面,但如此赤裸裸的展现在母亲面前又是另一回事。如果让不二选择,他还是不会选择这样冲动的出柜方式,虽然并没有遭到强烈的反对什么的,但是过程总是尴尬的,看母亲时而会躲闪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了。
也不知道母亲是如何向父亲解释的,现在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比以前更加慈爱了,小心翼翼的就好像生怕自己想不开一样。让不二有些本末倒置的错觉。
难道母亲跟他说过什么“儿子已经这样了,千万别刺激他,免得他轻生”什么之类的话?镜子里的不二嘴巴抽搐了下。
最近家里的人都对自己有些小心翼翼,这让不二又心酸又感动,当然他更希望的是家人尽快恢复正常,不要老拿他当个身体和精神都有疾患的病人一样看待,不过现在,快到吃饭的时间,他应该离开卧室了,免得待在自己房间太久又招来父母亲担心的眼神。
不二家的饭桌上一向都是轻松愉快,今天也不例外,桌上满满的都是不二爱吃的饭菜,由美子姐姐已经回去京都了,这让在家里处境微妙的不二成了唯一的焦点。
“周助啊,你的伤口刚好,要多吃些补元气的食物。”
“谢谢妈妈。”
“明天我就回京都吧,研究所那边在催我了。”不二偷眼看了一眼父亲,一边往嘴里扒饭。
“嗯……工作比较重要。”不二明彦点了点头,虽然脸色很镇定,但是不二还是能够感受到父母亲的忧虑。
“父亲,改天带手冢回来拜访你们好不好?”不二扒着饭,试图用最自然的语气。
不二淑子一直默默的吃饭,没有插话,听到不二这句话也只是停顿了一下。
“你们都这么忙,别来回奔波了。”良久不二明彦才开口,让不二心里一沉,盯着饭碗的眼神黯淡下来。
“……等新年吧。”
不二不知道父亲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他只知道自己这一瞬间的如释重负,心脏像是破了口,汩汩的暖流溢出来,暖了胸腔,酸了眼眶。
“嗯。”继续努力的扒饭,忍不住偷偷扬起了嘴角。
不二淑子也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拭了下眼角,看着儿子眼角眉梢隐藏不住的欣喜,这一刻也释然了。
就算是同性又能怎么样,能让儿子幸福的才是最重要的吧。
天气已经慢慢的转冷,不二看着母亲翻找着自己的秋冬的衣服,没有去制止母亲帮自己收拾行李,毕竟这是一件母亲们都喜欢做的事。
“真的不用带这么多的。”不二还是忍不住发表意见,望着那大大的箱子有些头疼。
母亲们在这一点上都是固执的,所以不二离开家的时候拖着一个重重的大箱子,里面还有母亲带给手冢的礼物,让不二无法拒绝。
接到迹部电话的时候正要进车站,不二正好休息一下开始酸疼的手腕。在听到迹部说那个“凶手”已经付出代价的消息后,也只是释然的笑笑,因为毕竟自己只是那被殃及的池鱼,比起来,迹部和忍足才更需要安慰。
迹部对于不二回京都居然没有告诉他而感到很气愤,可惜不管他怎么咆哮也追不上了,其实不二真的是不小心才忘记告诉他们的。总觉得东京离京都的距离又不是很远,凭迹部大少爷的能力又可以经常往返,所以……
硬着头皮挂掉迹部还在咆哮着的电话,不二没心没肺的拖着箱子上了车,在座位上坐好,拿出手机摆弄起来。
要不要给手冢打个电话呢?他应该在医院很忙很忙,还是给他一个惊喜吧。
不二翻出手机里的照片,翻倒偷拍的手冢,是趁手冢还在睡觉时候拍下的朦胧睡颜。只不过才分离不久,就开始想念了。看着手冢的照片,不二笑的开心。
新干线从东京到京都只有两个多小时,不二摆弄着手机消磨时间,前排坐着的大概是一对年轻的情侣,能听到他们甜蜜的窃窃私语,不时开心的笑声让不二也能感觉到愉悦。或许真的是那句话:当你幸福的时候,看整个世界都是彩色的。
中午十二点,离京都还有一半的距离,不二在想不久后看到手冢的时候,该说些什么。明明已经那么亲密,却还是有些忐忑的期待感。
或许手冢要等到很晚才会知道自己已经回来了,要不要晚上准备些丰盛的饭菜等他下班?不二开始考虑这个可能性,想了半天,才觉得只有外卖店可以实现。
想来想去,只会是越来越迫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