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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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山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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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阎金照深深地向台上的省市领导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又向台下鞠个四十五度的躬,带头鼓起了掌。台下掌声稀稀拉拉,显然不那么热烈。

  主持人对大会作了总结,重复了一遍会议程序,又提出了五条落实会议的要求。最后按惯例下了几个通知,留下几个单位的领导趁机开个小会。最后郑重宣布大会结束,墙上电子钟时针指向了十三点。

  与会者如遇特赦,厕所里人满为患,前客让后客.诙谐惯了的文化局长任席焕,一面摆弄着自己的撒水武器,一面不失时机地幽了一句默:人多位置少,下级让领导。一扭脸儿,还真遇上了韩副书记.不由得尴尬地一笑了之.一位西装革履,戴着眼镜的局长说,老兄还饿得轻呀!鱼贯而出的听众,像好戏散了场一样,人声噪杂,打情骂俏,大有翻身得解放之感。接打手机的忙个不停,联系着着司机和酒楼饭店。同时也在为###作者贡献。县城大街小巷的饭店酒馆红火了一阵。

  大会散了以后,县委,县政府两办为主,抽调得力干部,组成十八个督察组,下乡检查督促,统计进度,排出位次,每天在电视台公布,对后三名的乡镇书记或者乡镇长,在核桃工程专门简报通报批评,在电视上进行公开曝光表态,以鞭策激励后进。在轰轰烈烈打造核桃航空母舰高潮那段时间,干部手机全天候开机,人人忙得不亦乐乎,焦头烂额,比九六年八月防汛还紧张.。

  为了树立群众栽种核桃的信心,解决将来核桃丰收后外销难的后顾之忧,县里成立了以县长为组长的核桃销售领导小组。

  
  有干部说,现在核桃树还没栽够成活,丰收外销不知何年何月。八字没一撇儿就张罗销售,是不是有点儿为时过早?阎金照解释说,群众的后顾之忧不解决,不吃定心丸儿,就没有栽种核桃的积极性。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嘛。眼光要放远一些,把握未来。

  劳累了一天的阎金照,夜里十一点多才人困马乏地来到住所。他洗过澡,披着睡衣,觉得身体好像散了架似的。当一把手以后,糖尿病加重,血糖加号又增加了一个。一面看电视一面等丈夫归来的妻子,久练成医,利索地给丈夫注射了胰岛素。按摩了几下肩膀和颈椎,好减轻丈夫的疲劳。

  “亲爱的,你说人什么时候最着急?”阎金照突然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还用说,当然是尿憋内急时找不到厕所最着急。”妻子刚到琼山逛县城时,有过这样的体会,因此回答得很流利。

  “ 错!我觉得当官儿的,特别是当一把手的,弄不出显赫政绩最着急。”

  “你们当官儿的做梦都想着政绩,有政绩好升官儿呀。”

  “卖啥吆喝啥,干啥说啥嘛。在商言商,做官言官不对吗?”

  “迷了心窍,就出不来了。”

  “你说的也对。既然干了这一行,谁不想进步呢?当了大官才能干成大事。哎,我再考你:一个人什么时候最轻松?”当然是脱了衣服,什么也不穿最轻松。“妻子红着脸回答。

  “短见!我觉得无官一身轻。你看看,咱俩肩膀上的担子,如果用秤称一下,不知相差多少呢。担子太重折寿呀,不然,我糖尿病的加号会增加那么快吗?我想好了,咱小子大学毕业后,干啥都中,就是不能进官场。有些事情,不做不中,做了坏良心啊!你一入门儿,不进步,人家说你,平平庸庸,没本事,因为素质、能力等各方面比你差一大截的都进步了,你还多年山河依旧,原地踏步。你要晋升,又谈何容易。好了,我考你最后一个问题:一个人什么时候,或者说什么场合最舒服?”

  “当然是两口人儿在二人天地,卿卿我我最舒服”。

  “俗,俗不可耐。我觉得,最舒服的时候或场合,不是洞房花烛夜,不是金榜题名时,不是久旱逢甘露,也不是他乡遇故知。”说到此,丈夫故意停顿了一下:“真正的舒服,对于我来说,是下了班,回家以后,脱下西装,褪掉皮鞋,用热水痛痛快快冲个澡,然后披上睡衣,把枕头垫得高高的,躺在沙发上听听音乐,看看自己喜欢的电视节目。你不感到舒服吗?我们一出门,就得换一身行头,装一幅面孔。上下左右,都得应酬好,否则,你不知哪块云彩下雨淋湿你呀。只有家,才是穿拖鞋,放响屁的地方啊!温馨的港湾儿,文人形容的不错呀。咳,太累了。”

  “老公不必悲观伤感。多注意身体,把当官看得轻一点儿就是了。你阎家上几辈没当官不是也过来了嘛,那么多老百姓没当官不是也过得团团圆圆,美美满满嘛!何必多操那么多心?”妻子很想得开。

  “何止是操心呢。这年头,弄不好,会栽跟头,翻车。报纸上,广播里,电视里,杂志上,哪一天没有进去的呢?吃洋花生仁,把命儿搭进去的也大有人在。”不知是丈夫陪省里铁哥儿朋友多喝了几杯,还是对这些问题感触太深了,对妻子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而又深刻的话:“像我这样的脚色,你再谨慎,你顾住了自己的‘糖挑’,难免事发别处。你天天小心翼翼地在冰凌上沿,说不定哪会儿就炸纹陷进去了。你这不炸纹,有时别处炸纹了,照样你脱不了干系。拔出萝卜带出泥,这样的事情还少吗?”

  “小心小心再小心,谨慎谨慎再谨慎。真不行,咱提前上人大,或者退休不中吗?再说种植几十万核桃,三年以里还没到上结果,你就该换届挪窝了,值得吗?”妻子仿佛在听丈夫上反腐败课,心里毛毛的。

  “说得轻巧,人大就是保险柜吗?政协也未必就是保险箱。在马上飞奔的过程中你下得来吗?你真是躺着唱歌儿不腰疼啊!号称八十万亩核桃,哈哈,老百姓不傻,能把道路两旁一百米以内载上就谢天谢地了。真正打点儿折扣,打五折四十万亩也很可观啊。至于说什么时候结果,能结多少多少果,长远效益如何,核桃丰收后卖出卖不出,那是下一任的事情了。我只管栽,牛王爷不管驴王爷的事喽。”丈夫好象轻松了许多。

  天快亮了,俩人刚迷糊着,被一阵手机呤声震醒了。

  阎金照没有立即接听,心想不会是哪个单位的人又###吧!不接又怕是上级领导打来的,于是拿放大镜细看号码,不是输有姓名的上级领导和铁哥儿要员,就把手机挂断了。正想躺下再打个盹儿,手机又响了。

  “喂,哪里?谁?天不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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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老老,啊老。。……”看来对方十分紧张。

  “喂,我不在家,正在北京开会。”管他是老张还是老李,再睡一会儿觉。还没等对方“老”出来,喀的一声合上手机,咳,干脆关上俩小时吧,万一有急事上边怪罪下来,就说是手机没电了。

  这正是:

  世上干啥都不易,

  身居官位更叫气,

  清官掏力有人夸,

  否则折寿损身体。

  黎明电话里究竟是报喜还是报忧,切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黎明前瞎话机拒接电话
第三回  黎明前瞎话机拒接电话

  百里外老太太一命归阴

  
  话说黎明前的急促电话,接听者以为不是什么重要消息,甚至认为可能是给自己找什么麻烦,没等人家讲清就说自己在千里以外的北京,咔的挂断关机。对方再怎么打也打不通。这可急坏了主叫机主。

  天明,还不到七点三十,阎金照的大门就被敲得咚咚作响。来人不知道有门铃可摁。

  “谁了?这么早就敲门?你是?”提前起床做饭的阎家保姆开了大门。

  “我是找金照的,老家的街坊。”四十多岁,农民打扮儿的来者自我介绍说。

  “阎书记在北京。回来再说吧”保姆隐隐约约听到了阎金照黎明前回绝对方的电话,很机灵地为主人解围。

  “俺知道金照在北京。‘老结’叔打电话时我就在旁边。见金照嫂也中,十万火急。”来人强调着自己使命的重要和紧迫。在套间里面的夫妻俩原来以为是老家街坊说找工作的事儿,前不久还送来一个信封和半编制袋脱皮玉子糊涂糁呢。

  “啊,大早来了,是专门还是路过?你那事儿老阎正托人儿办着呢。他不在家,回来我再催一催。甭走了,在这吃早饭。”阎书记家属有水平,说瞎话比实话还自然,滴水不漏。

  “不是那事儿,要那事儿我会起五更开奔马儿来这么早吗?比那事儿急多了,是您家俺阎轻大伯半夜得重病了,电话要不通,派我来通知了!”

  “啊,我的天!咋不,不早说清楚呀。”

  “一得病,‘老结’叔就打金照哥的手机,一开始打,没人接,又打,通了,说在北京。再打就关机了。要不是,我会开奔马儿跑一百多里地吗?咳,也怪‘老结’叔吃饭家伙不利索,‘老’半天没把‘老家通知你父亲得重病了’说出来。当年样兵就是因结巴嘴给剎掉了。”

  “哦,原来是这样。病厉害不厉害,现在咋样儿?看了吗?”当儿媳妇的有点儿着急。在套间里面的儿子更是坐不稳马鞍桥了。于是冲出门帘,说“:巧透了,我刚回来。现在我爹的病怎么样了?”

  “好像是脑中风什么的,一犯病就嘴歪眼斜,口吐嘴水,不会说话。黑天半夜,当时没车,咱山里路又好走。和你联系不通,怕误时事儿,就用奔马车拉到乡卫生院里了。我来时大小便管不住,裤子都弄湿了。村里赤脚医生说很危险,有点儿脑溢血的症状,好了也有后遗症,老命在老虎尾巴上拴着唻。”

  “喂,小熊吗?快开车来接我!”阎金照要通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司机,简单打点一下准备回家。同时通知县委办公室,让其告诉县长自己家里有急事,上午迎接市里“创三优”检查验收的全县科级以上干部大会照开不误。谁主持,谁主讲,水涨船高,由县长统一安排协调。这时也到了该上班的时间。

  按下县里如何召开大会不表,却说阎金照乘黑色奥迪飞奔大盘山。没顾得回老家凤凰岭,直达槐花屯乡卫生院。路上左拐右绕,上下颠簸,平时不常用的警笛也派上了用场,嘟嘟响个不停。不到两个小时,奥迪驰进乡卫生院大院,“吱”的一声刹车停住,车尾向上翘了两翘。不等司机开车门儿掩护头顶,阎金照好像被什么从车里弹了出来一样,接着妻子也随后下了车。当见到八号病房八床上的父亲时,儿子眼含泪水,第一句话就说:“爹,我来晚了!”

  “您的命咋恁赖,好么现在过上好日子了,你独生子金照也混得认模人样儿出息了,眼看该您享清福了,谁知您一病就这么重啊!”妻子看着丈夫悲伤的样子,再看看公爹神志不清,胳膊上扎着输液针,鼻孔输着氧气,嘴里流着哈拉,面部表情凄苦的神色,鼻子酸酸的,掏出餐巾纸沾了沾双眼,欲哭的模样。

  父亲不会说话,瞪着俩眼儿不认人儿,谁叫他都毫无反应,植物人一般

  听说本乡大官儿的父亲住院了,院长、副院长、院长助理、主管会计什么的要员都挤进了病房。

  “阎书记,有什么吩咐尽管安排,咱山区医院就这么个条件,我们会安排最好的大夫,最好的设备,最好的护士。”院长不失时机地表态。



  “我父亲的病究竟能不能治好?本院的条件能不能胜任?不要考虑钱的问题。要不惜一切代价。”

  “这,这,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不过,老先生的病有点儿重,并且来得晚了一点儿。要再早来俩小时,大脑出血不多,我们及时采取一些溶血措施,还是很有希望的,还是可以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的。但话又说过来了,这还算不幸中的万幸,要是再晚来俩小时,恐怕再好的医术也就回天无力了。”院长说得也很客观,很得体。

  “这样吧,为防万一,我看还是到县医院治疗吧!”阎金照看山区乡级医院条件有限,父亲的病情况不妙,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好的,按阎书记的意见办。”院长也顾不得多开展业务多创收入了。

  ……

  老先生被颠簸到县人民医院,做了CT扫描,主治医生说脑部出血面积大,治疗起来很棘手,不如到市中心医院治疗,那里过去曾经是省第三人民医院,条件好一些。当儿子的听出了话音儿,心里说这不是推手了吗?于是病床没暖热,就隔过市中心医院,直接转诊到省会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这里聚集了不少专家教授,设备先进,成天人多得像赶会一样。市县医院看不了的大病,或者家庭条件好的病号,一般都到这里住院。阎金照在路上就通过手机找到在医院上班的高中同学林娜,所以一到医院就挂号就诊。医生说来的有点儿迟,赶快做CT、彩色B超、核磁共振,确诊一下脑部出血面积。阎金照说CT已经做了两次,能不能省去CT ,医生说,在别的医院做的不算数,到哪个医院都要重新做。

  经过一系列仪器检查,确诊老先生为重度脑溢血,出血后颅压升高,压迫神经,同时血凝后形成栓子,堵塞血管,导致语言障碍,四肢指挥失灵,大小便括约肌松弛,所以屎尿失禁。比较好的办法是住院手术,尽快将淤血取出,溶通血栓,减轻颅压,尽可能缓解症状,恢复神经指挥系统。儿子和儿媳妇都不懂医学,觉得也没有什么可商量的,于是就同意医生的意见,很快被安排在住院楼第十八层颅外科1888号病房。

  病号的几经转移,可忙坏了关心的探视者。虽然没有专门发布阎老先生的住院信息,甚至还有几分保密的性质。可是现代是信息网络时代,地球变小了,消息比什么都传播得快。没有专门儿发布消息,由于那天阎书记没有出席全县“创三优”科级以上干部包括城关镇村级干部动员大会,县长只说了句阎书记本来亲自出席做重要动员报告,可是临时有点儿特殊事儿不能到会,很多局长乡镇书记心里就嘀咕,不知道全县老一有何公干,这么重要的大会缺席了,肯定有更重要而又不便讲明的事情。有的猜,可能到上边开会了,有的戏言出国了。因为最近一些领导干部不断出事儿,有的瞎猜是不是被‘那个’了。困难难不倒英雄汉。经验丰富、脑瓜灵活的主儿,自有办法,通过领导的司机获得了真情。

  老一令尊贵体不佳,有恙在身,天大的事情呀。病号比阎书记高一辈儿呢,怎么能掉以轻心,不当一回事儿?在有些人看来,从某种程度上讲,看望阎老先生,比看望在职领导,特别是看望患有绝症、无望治好的在职领导还重要十倍。于是,近几天,有些人干脆不要司机,不叫副职,背着同僚,自己开着车前往探视阎老先生。由于病号频繁转院,他们南征北战,从开始的山区乡卫生院,追到县医院,追到县医院听说转到了市中心医院,又追到市医院扑了个空,最后再与领导司机联系才在省会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见到了领导和令尊的尊容。

  “你们来看我爹,我情领了。他现在啥也不会吃了,你们把水果、脑白金,什么营养品都带走。不然回头我让司机挨门送去,那样就太费事了。回去给你们的伙计们都说一下,坚守工作岗位,不要提留包包裹裹的象串亲戚的,影响多不好。”

  计生局长轻车熟路,经验丰富,什么礼品都不带,夹了个公文包就乘电梯到了十八楼,见了病人一面,递给阎金照一个信封,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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