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首,正对着巨大的繁复的法阵。
焚三香,再拜叩首。
“九玄宗上下,恭迎上仙降临。”
九玄宗为道家玄门之门派,又与三清教主之一的玉清教主门下有大关联。
琅嬛界地处偏远,与中央仙域距离极远。灵机晦涩,以一方天地之力供养出几位炼虚合道境界的陆地神仙已经是极限。本不该出现如此这么多的修行者。
也就是在道家佛门等诸多势力入驻此方世界之后,大力扩展、壮大门下,方出现此方世界修行者甚重的局面。
自一千二百年之前儒门大儒以天地至尊聚集本方天地气运,打碎清源妙道真君并佛门观自在菩萨化身投影以来,九玄宗亦一改之前大肆扩张之行为。退隐一方,封山归隐,再不理会此方世界诸多外事。
也就是一千二百年之期将满,上元庆典将开。阐教早有令谕下来,将会派出一位大神通者降临此地,参加此次上元庆典。谋夺下一个一千二百年里在此方世界权益。
中央仙域距此琅嬛界极其遥远,若是不以虚空传送法阵,仅仅以飞行速度,极难到达。
而此方法阵,存在于九玄宗中,乃是九玄宗的某一任宗主专门为了迎接阐教来人而设下。平日里来多有宗门长老看管,层层守护,不许弟子随意进出。也只有到了迎接阐教来人的时候,才由宗主带领,恭候上仙降临。
只不过此次情况似乎又有不同。
便见那法阵中国光芒隐隐,无数星辰光点演化,便好似一方星辰世界,在这不大的空间中倒影成型开来。有银亮的剑光在这星光世界中穿梭,如光如电,看不清本来。
这情景不过是持续了一瞬,便化作了虚无,仅清辉幽幽,那法阵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九玄门上下有幸参加此事的众弟子门人都是吃了一惊,虽然这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有参加过上一个一千二百年前的那次事项。但并不代表宗门典籍中便没有记载。因此乍见得这样的情况,众弟子门人都不由得心下疑惑。甚至有心性不够的惊呼出声来。
眉头微皱周身气机一放即逝,面上神色愈见恭谨。那立身在最前面的九玄宗宗主复又道了一声:
“九玄宗上下,恭迎上仙降临。”
寂静。
众人心下皆是一凛,瞬间便想到了现在何处。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再不敢有些许多余的不敬。
也就是在这当口,有横绝此方天地的剑光自那法阵中透出。贯彻天地,上下左右前后诸方天地俱是一时失色。
那九玄宗宗主大惊,立时璇身而起引动禁制。护住身后的诸多门人弟子。
心下却是不由得疑惑大生,不知出了什么差错,竟然会闹出这样的事情来。
良久,剑光散去,从中露出一羽衣鹤氅的身影来。
眉如冷锋目似利剑,一身气机极为迫人,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剑芒。
“琅嬛界,九玄宗?”
声如玉石,其音清越,好似金石相撞。来者明知故问道:
“杨戬便是败于此处?”
“。。。。。。是”
为首的九玄宗宗主迟疑片刻,方才散开禁制,对着那人深施一礼道:
“九玄宗门下,长空见过上仙。敢问上仙尊讳?一应事宜,皆已安排妥当,上仙远来辛苦,可是要先行休整一番?”
“不必!上元庆典所在何处,将地点交予贫道即可。”
并不理会长空面上的惊疑之色,那来者冷冷道。
也不迟疑,似乎是在一瞬间想明白了什么,长空恭恭敬敬奉上一玉简。
“此次上元庆典在这世俗王朝,大唐国中举行。上仙若是想要前往,只需依照此玉简中路线即可。”
掌下一空,也不见那来者如何动作,掌中玉简已是不知去往何处。银白剑光稍纵即逝,等到再看时已是不见了那法阵中来者的身形。
“宗主。。。。。。”
良久,方才有宗门长老走上前来,对着长空问道:
“我们可是要派人。。。。。。”
“不必如此。”
打断宗门长老的提议,长空将手一扬,令诸门人弟子先行退下。方面色微沉,对着几位门中身份地位极高的长老叮嘱道:
“此次上元庆典,九玄宗人,无需参加了。”
言毕,也不理会几位长老一脸惊愕的神色,复又补充道:
“此次这一位,若是贫道不曾料错的话,身份地位万非吾等可以揣度。我等切不可以惹怒了那位,降下罪责来。却是要比对一千二百年之前的那位更加谨慎才是。”
阐教一千二百年之前镇压此方世界的那位乃是中央天庭的司法天神、阐教二代首座弟子清源妙道真君杨戬。
身份之高,法力之强横,在诸天万界都是极有名的。
而在一千二百年之前那位清源妙道真君化身投影尚未为那位儒门大儒打散之时,负责照顾那位真君端茶递水的正是九玄宗现任的宗主长空。
长空宗主向来都不是什么信口开河的,说出此番话来自然有其依据。因而众人皆是心下一凛,对着长空接连称是。
玉鼎真人!
也只有长空自己清楚在看清那法阵中来人时心中所翻过的惊涛骇浪。
玉清元始天尊座下弟子,昆仑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也是那位清源妙道真君杨戬的师尊。
清源妙道真君杨戬降临此方世界,虽然只是一尊炼虚合道境界的化身投影,也与真人无异。长空昔日侍奉近前,自然少不了受其指点。也曾有幸一睹那位玉鼎真人容貌,虽然只是画像,却也与那法阵中来人有七分相似。当时本尊无疑。
却不知那位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是以真身降临。不过阐教法宝众多在诸天万界中是出了名的,不用想也知道那位必然是。再者,玉鼎真人法力高强神通广大,却也非是区区炼虚合道境界的陆地神仙可以窥伺。
种种想法只是在心头一晃而过,长空便收敛了念头嘱咐一番,回洞府去了。
却说上元之日未到,江宁闲来无事,又是身处这长安城中。虽然未加修行无法如容楚一般,沉迷于修行之中。
不过他倒也是不曾闲着。
三年的相处已经让他习惯了这人时不时的消失或者是闭关,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不过再怎么说,这长安城也是大唐国的国都。而大唐国,又是以儒家为尊。最不缺少的便是种种儒家经典。
江宁虽然无意走儒家的路子学什么四书五经养浩然正气,却也不妨碍他去汲取了解这些。
种种大大小小的儒家经典、诸多市面上可以弄到的书籍一本本的出现在房间内,不断的阅读着,虽然并没有深究这其中的道理。却也是开阔了不少眼界。
也就是这一日,少见的月色正好。虽然天气渐冷寒气深重,但江宁也不再是前世的普通人,虽达不到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却也算得上无惧寒暑了。
拿了小酒,乘着月色正好,在那小院中自斟自饮,莫名的生出几许寂寞孤独来。
其实他一直都只是一个人而已,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都只是一个人。
而一直以来所做的,却也极少有什么真真切切所想要的。
莫名的想放纵,将所有思绪清空。真真切切的去思考这之后的道路,而不是如现今这般,走一步算一步。
但很显然的,自入了这局进入这陌生的时空以来,所有的一切早已经不在掌控。便是那小小的放纵,也成了奢望。
吸引他的是一道惊采绝艳的剑光,或者说将他自这沉沦中拉回打破这黑夜寂静的,是那么一道剑光。
上元庆典将至,长安城中诸方势力齐聚,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江宁能够很清楚的看清那些来来往往于虚空之间并不为普通凡人所看清的修道者之流。
剑光而已,本来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
前提是那剑光所对着的方向不是他所处的这一方庭院。
是的,那剑光所对着的正是这一方庭院,这一方他和容楚所居住的庭院。
容楚!
心下蓦地大惊,所担忧的却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那房中的男子。
自从那日进入这院子以来,这人就一直沉浸在感悟之中,并未踏出房门半步,也未有过任何多余的变动。
江宁已经习惯了这些,自然不会有大惊小怪的地方。但这次的情况不一样。
他无法保证,这人能否及时的醒来,是否会陷入危险。而那剑光,却是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而来。
是奔着自己,还是容楚而来?
☆、第53章 剑灵青微
近了,更近了。
不单单指距着容楚的距离,更包括那不知名的来客。
身周的气机变得无比的晦涩,迫人的剑芒切割着肌肤。便连挪动步子,也变得无比的艰难。
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羽衣鹤氅的人。
不同于容楚的眉目缱绻与周身化不开的孤寂,虽然矛盾,却也协调。这人给人的感觉极其奇怪。
就好像一柄无时无刻不在展露着杀机的利剑,荡尽诸天遍扫群魔屠戮万仙,毫不知收敛!
这是一个剑修,一个同容楚一样的剑修。
月色下的身影显得无比的真实而又虚幻,就好像昆仑山中万载形成的冰雪,不带丝毫生人气息。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升仙。唯有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剑芒,破坏了这一切。
正是那九玄宗宗主长空所以为的玉鼎真人。
对着江宁投过去极浅淡的一眼,带着浓浓的毫不加掩饰的疑惑。
吸引他来此的,是屋中的另一道气息。他本不该注意到这身上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少年。
但他确实是注意到了。
不仅仅因为这人出现在他的身前,更因为这少年所带给他的熟悉感。
就好像在很久以前灵智懵懂的岁月里他也曾见过一模一样的,不是这少年的模样,而是气机,独特的气机。
“前辈………”
脚下不动声色的向着房间挪移着,江宁小心翼翼地道:
“请问您。。。。。。有何贵干?”
羽衣鹤氅的人影居高临下的站在屋顶之上,凉薄的月色在他身后投下剪影。他看到了江宁的动作,却没有动。也没有回答江宁的问话。
很久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紧张无措等诸多熟悉而陌生的情绪一点点的侵袭着心灵,却偏偏还要保持着理智。面上亦不能露出丝毫的惊慌,唯恐惊扰了那房顶上的不速之客。隐隐约约间有什么诡异的念头在心中一晃而过,很快便被镇压下去。
容楚的房门并未关上,亦没有半点的灯光透出。
疑似玉鼎真人的来人双手背负身后,亦没有多余的动作。他的腰间没有剑,又或者他本身就是剑。
被镇压下去的念头又一次的浮上来,江宁再一次想到了和容楚相处时的情景。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江宁就很清楚的知道,这个叫容楚的男子身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太过神秘。
但那有什么呢?
江宁清楚自己的秘密并不比容楚少,可每一次帮着自己吸引别人目光的好像都是他,是他在一直护着自己。
这种实力低微无能为力的感觉,自遇到容楚便一直存在着。
脚尖踩上台阶,屋顶上的人突然动了。就在江宁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之时。
白色的身影在空中留下极快的剪影,弹指霎那之间出现在房门之前。修长美好的指尖扣上那并未关紧的房门。
那是一双用剑的手,一双惯于用剑的手,便如容楚的那双手一样,修长而美好。
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无数的念头在脑脑中转过,却又被镇压下去。江宁甚至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做些什么,去阻止那人。
门开了。
推开那门的是一双同样修长美好的手。
跟跟如玉骨节分明,那手的主人,是江宁所熟悉的人。
容楚。
缱绻的眉目间倒映着陌生的人影,指尖,习惯性的按上了腰间的剑柄。
“我认识你!”
没有自称贫道,亦没有了面对着九玄宗宗主长空等人时的高不可攀凌然不可侵犯。疑似为玉鼎真人的来客极为苦恼道:
“我见过你,不是现在的样子。”
这人说话时的表情仍然是那么的冷淡,言语间的欢快却出卖了他。就像孤独了许久的生物突然间遇到了本不该存在的同类般,极大的好奇与喜悦。
指尖无意识的搭上容楚尚来不及收回的手腕,来人继续道:
“我叫青微,乃是。。。。。。”
“你、你这是在。。。。。。”
剩下的话语好像堵在了喉咙口,又疑惑的看了一旁弄不清状况的江宁一眼。目光再对着容楚时,却带着浓浓的不解与疑惑。
“我之道,百死不悔!”
不动声色收回手腕,另一只手仍然是摩擦着腰间剑柄。容楚打断了青微的话道:
“你是剑灵?斩仙剑的剑灵?”
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轻而易举的,道出了来人的身份。
斩仙剑!
玉清教主门下昆仑十二仙之一玉泉山玉鼎真人镇洞法宝,号称一剑在手可斩万仙的斩仙剑!
这样的杀伐至宝,何时,竟然也生出了灵智化作人形!
江宁并不清楚这些,所以他只是面带疑惑的看着容楚。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青微对于容楚能够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并不惊讶,心底有了模模糊糊的念头,却不能够很好的将其理清。
擦身而过,面上一派风平浪静之色,容楚并没有和这陌生的来客叙旧的打算。
“可还有事?”
有事?
自然是有的。
却不是关于江宁与容楚,而是即将到来的上元庆典,下一个一千二百年里天地至尊的归属。
但这一切皆与江宁、容楚二人无关。
至少江宁是这样以为的,他对那东西没兴趣。
“目前没有。”
清凌凌的声响自那羽衣鹤氅的来者口中吐出,这斩仙剑所化作的剑灵思索了片刻方才继续道:
“但看到你之后,就有了。”
他本无意在此方世界逗留,剑修的世界,直来直往百折不饶,更何况这杀伐之物所化作的剑灵。怎么想的,自然也就怎么表达出来了。
很显然的,这剑灵对容楚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虽然他尚没有想起来自己究竟是在哪见过这男子,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在他身上看到了相同却又全然不同的气机。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青微的手中没有剑,因为他本身就是剑。是这诸天万界中一等一的杀伐至宝斩仙剑剑灵。
容楚手中有剑,但不管是江宁还是其他的什么人都从来没有见他拔出来过。这是一个来自于比千万年时空更为久远的神秘人。
江宁也好青湄妖君也罢,又或者是那秦王殿下,都感受不出容楚真实的情况。
这剑修的实力、境界,以及不为人知的种种。
青微不同。
没有人比剑修更了解他手中之剑,同样的,最了解剑修的不是别人,而是他手中的那柄剑。
虽然青微不是容楚的剑,容楚也不是青微的主人。
阐教封山日久,诸多种种细节多已经消失在时间长河之中,为后人所遗忘。
但同样的,那些遗留下的在诸天万界中存有赫赫威名的绝不可能是什么欺世盗名的东西。
比如昆仑十二仙之一的玉鼎真人和他手中的斩仙剑。
青微化形的时间并不长久,甚至在诸天万界中尚没有任何关于斩仙剑得以化身成人的消息流传。如这样的杀伐至宝,一出世便具有莫大的威能。本不该轻易化形。
封神一战,上清教主曾摆下诛仙剑阵,号称上古洪荒第一杀阵。以上清教主之能,重造地水风火开辟宇宙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