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所以不能跳……”
“只能跳啊。”奇牙打断小杰的话，声音显得有些无情，“这是唯一的选择，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了。”
“怎么能这样呢！不能低空悬停的那种高度下，就算是你也会重伤的啊，更何况普通人！而且万一跳艇的同时旅团看到动静引爆炸弹怎么办？”
说的有些急了，他急促喘着气。
奇牙却仍旧不紧不慢地，笃定而优雅：“小杰，如果是你，从那种高度跳下，会有事么？”
“诶？我……估计只会受一点冲击波造成的内伤。”
“那我比你弱么？”
“怎么会，奇牙明明……”
“那不就行了。”这声音不容商量，“至于掩护其他人平安撤离以及阻止病毒扩散，这就是我的工作了。你在我指定的降落地点安排大批医疗猎人等着抢救就可以。”
可是你是变化系而我是强化系。当然这句话奇牙肯定会无视的所以小杰没有说出口。他很纠结：“这个方法是不是太粗暴了。”
奇牙声音上扬：“你还有更好的能活命的方法么？”
“我……”
“好啦，交给我就好！我答应你，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结束通话。
奇牙揍敌客放下金属制的听筒甩了甩手，抬头在玻璃上看见自己的样子。紧抿嘴唇，神色苍白，还有收敛至极限的肃杀的气息。
他低头看高空以下蚂蚁一般的灯火，突然很想不管不顾就这样坠落下去，让气压将自己的骨骼挤碎让低温把自己的眉眼全部冻住，然后最后轰然一声砸到地面上，碎成粉末。
这样就不用再这么累了吧。
然后他拍拍自己的脸，露出坚定的神色。
那么，可以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每章的内容提要其实是很隐晦很隐晦的剧透。
☆、part 4
Part 4
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小杰布满血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干涩外凸。
奇牙尝试牵扯自己的嘴角然后给出一个虚浮的微笑。不过还没来得及肌肉发力，小杰已经在这一瞬间扑了上来。
“太好了。”
尾音打着颤：“太好了，终于醒了。”
奇牙动了动手指，又动了动脚趾，然后意识到这就是他现在行动的极限。其实他很想告诉小杰，刺猬脑袋顶在下巴那里有点难受，可惜声带罢工了。
“奇牙，有将近一半的乘客得救了！病毒也没有扩散，友客鑫安然无恙，现在媒体们都在报道你带来的奇迹呢！”等抱够了，小杰松开手，一面说一面去折腾给奇牙喂水。他照顾重伤者的经验已经越来越丰富了。
哦？他们是怎么说的？奇牙很想这么问。说不出话，他只好试图用眼神和小杰交流，然后意料之中的小杰立刻就懂了。
“说是你召唤出巨大的闪电，用电磁效应吸住了本应该飘散的病毒灰尘，跳艇及时的乘客大多数都平安落进了海水里。”
奇牙闻言眉毛动了一下。
平安这个词用的可真不贴切。他为了释放出巨大的闪电耗费掉了全部的念力，所以坠落的时候基本是无防御直接撞击。也就意味着所有跳艇的乘客，哪怕是状况好的，也只不过和他一样刚刚苏醒只能动动手指而已。
小杰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义正辞严：“但是命保住了！有出色的医疗在，很快都能治好。现在外面都在说你的勇敢和果断，说如果不是你冒险的话，不仅是飞艇，整座友客鑫里的人都会死的。病毒扩散不堪设想啊。”
其实你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吧——奇牙忍不住在心里念——现在只是在安慰我。
他闭上眼睛，耳边小杰的声音在持续：“因为你的念，爆炸残留物都黏在了一起没有扩散，掉下来的时候被特质系能力者给处理掉了。奇牙，你救了整个城市。”
但还是有很多人没能得救。你肯定会这么说的。
“奇牙，但是还是有三百多人丧命了，没来得及跳的和没能承受住冲击的，还有我们接应的人没找到的。”
但是你肯定不会怪我。
“不过奇牙已经做的足够好了。真的，幸好有你在。”
于是在这疼痛感慢慢复苏小杰眼眶泛红本应该感慨万分喜悦流泪的时刻不知为何，奇牙突然想笑。
“对不起。”最终他没有笑出来。躯壳牵动嘴唇摆出这三个字的唇形。
小杰匆忙给他哺水，弯下腰以唇相接，很熟练的动作，同时睫毛颤抖着自然而然闭上眼。奇牙却知道他是想借此掩盖眼睛里的痛苦和软弱。因为小杰总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会为了普通人的不幸而悲伤，会同情会愤怒。这么多年，他再怎么变得深沉变得成熟变得通晓世情险恶世故圆滑，这点却从来没变过。
那么就这样吧。既然你想做拯救世界的光，那么我就做那个影子。你把你的善良留给世界得到赞扬得到救赎，而剩下的所有需要冰冷残酷的东西都交给我就好。
奇牙眨眨眼，再次聚焦，冰蓝色的眼睛里一片清明。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5
Part 5
遇难乘客名单已经全部公布。这是一次让人心有余悸的事故，如果不是副会长奇牙·揍敌客阻止蔷薇病毒的扩散，那友客鑫此刻已成地狱。相比之下，无奈牺牲的几百号人成了悲剧英雄，被城市以及世界媒体轰轰烈烈地悼念。
“我还是觉得库洛洛不会做这种事情。”
讨论会上，出人意料地，杰·富力士竟然在为幻影旅团说好话：“他是恩怨分明的那种人，虽然毫无顾忌地杀人，但不会做出报复整个城市这样的事情，就算要针对也只会针对我或者奇牙。”
“但据我所知，当时副会长正好在飞艇上不是么？”有人问。
“如果目标真是奇牙的话，为什么要用蔷薇？干脆利落地一炮轰掉不就可以了？而且奇牙这次是匿名登机，根本无法查到他的所在。”
一直沉默的莫老五突然发言：“我比较在意的是，如果真的是幻影旅团而他们又真想对友客鑫复仇的话，那么为什么还要发出意味不明的预告函呢？简直是特意给了我们时间思考对策救人一样。”
四座一下子陷入安静。莫老五嗒了一口烟，又继续：“不过也正好证明了犯人并不知道奇牙在飞艇上，不然绝对不会大胆留下那个三十分钟。”
“奇牙你是怎么想的？”有人把话题抛给当事人。
银发的青年靠在椅背上，闻言慢慢坐直身子，同时把一叠文件扔到了桌子中央：“先别讨论了，政府不是说了么，查明犯人让他们来就好。你们先看这个。”
“这是……”
“没救下来的人员档案。”奇牙说着翻到一页，露出左上角显眼的照片，“这个政客，这次死了。”
气氛顿时古怪起来。
“这是……上次鼓吹第二次黑暗大陆远征的那人？”
“似乎还曾经逼我们公开念能力？”
“啊，这是连米哉斯顿都觉得棘手的人呢，真的死了？”
一时间猎人们面面相觑。常常给协会使绊子让在座一干人恨得牙痒的钱权人物竟然如此巧合地死在了这次飞艇事件中，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我不知道他也在飞艇上。”奇牙重新靠回椅背，“估计是胆小不敢跳艇，结果被炸死了吧。”
“哈哈哈，大快人心！果然恶人有恶报！”心直口快的已经拍桌子喜上眉梢了。
小杰却深深地皱着眉：“再怎么说，我们也是要去悼念的。”
“是，这个问题要处理得好一些才行，不然说不定会有好事的媒体把脏水泼到我们协会身上来。”
散会离场。
小杰第一个推门而出，奇牙自然而然地跟在他身边，注意到他紧咬着下唇，脸色发白。
蓦然地奇牙有些不安。
“杰，你没事吧？”
“啊？哦……对不起，一下子想到了太多的东西，脑子涨涨的。”
“那就别想了，思考从来不是你的风格，你凭直感去做事就行了。”奇牙拍上他的背，“所有需要智商的理性的东西都交给我。不是一直都这么过来的么？”
“奇牙，但是我怕。”小杰回头，停下步子。
奇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万一哪一天，你不在我旁边了，我该怎么办。”
四下幽静。奇牙莫名地就松了一口气，然后不客气地敲上一个毛栗子：“喂，你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痛……”小杰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喊痛。在阴暗处却收敛了微笑神色冷漠然后一动不动看着自己的影子。影子也在看他。
他感觉自己正坠入一个迷宫。有什么东西把他和他周遭的世界隔绝开。他到处喊奇牙的名字但是回答他的只有机械的回声。
真是冷啊。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6
“诶？真的让我当会长么？我……”投票结果公布的时候小杰完全手足无措。
比斯姬双眼放光，比小杰还兴奋：“这种情形下你不当选才奇怪呢好吧！哎呀，我看中的宝石终于到了闪闪发光的一天……”
“可是，”他挠头，还是觉得一点都不真实，“我才十九岁啊，而且我对于会长什么的一窍不通，这个……”
半推半拉中他被推上了主席台。所有猎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这个新上任的史上最年轻会长的就职感言。
杰·富力士却显得很局促。他迷茫地看着台下黑压压的观众，感觉历史似乎重演了一遍——昏迷，被救醒，然后就来到了选举的会场。不同的是上一次他拉走了雷欧力让那个大叔去当医生，而这一次他是自己被推上了高台。
奇牙呢？他下意识去寻找奇牙·揍敌客的身影，奈何背光的视线只能勉强看见轮廓，分不出谁是谁。
台下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了似乎不满意于他的迟钝。他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刚准备道歉，这时他听到了比斯姬的好意提醒。
“喂，随便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再说一下你会如何运用会长权限就可以了。”
会长权限？
上次选举，那个子鼠帕里斯通都是怎么致辞的来着？
小杰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他靠近话筒，在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下说了身为协会会长所发布的第一句话也是第一条指令：
“我在这里动用会长权限，任命第288期猎人奇牙·揍敌客为协会副会长。”
顿时底下人龇目欲裂。
事后奇牙曾经摆出相当无语的神色训他：“你太绝了，守旧派的人现在估计恨得牙痒呢。舆论压力下选你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此本来那些人就盯着副会长位置，你倒好，一开口就断绝他们的期待然后把麻烦推给我，肯定是故意的吧！”
小杰挺胸抬头理直气壮：“我只是觉得，如果真要我当会长的话，旁边一定要有奇牙在才行。”
“你……”
“我知道我任性了，都没有事先问一下你的感受，对不起。你要是不愿意当就算了。”
“我……”
“奇牙，你会陪着我的对吧？”
然后奇牙发现自己噎在那里说不出除了肯定以外的任何内容。小杰真是任性，可恶——他想，然后偏过头，不甘心地“嗯”了一声。
于是小杰很幸福地笑了，笑得仿佛整个世界的快乐都装在眼睛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Part 7
会长和副会长这几天很忙。先是出席飞机事件生还者的感谢聚会，然后是塑造形象应付媒体的一大堆工作，甚至还被宣传部的人安排去小学做演讲。
“喂，猎人协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抛头露面了？”跟在长长的队列后面，原十二地支寅虎的康宰戳了戳同伴的肩膀。
“说白了都是社会的呼声啊，这帮过着安宁日子还不知足幻想着找刺激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英雄了，小杰被折腾来折腾去也是够呛。”
“他这个会长当得还真可怜。”
“是挺可怜，你知道么，竟然还有商家私自印出了他的海报，现在的小女生基本人手一张啊。”
“擦，这么夸张？”
“更夸张的是奇牙那小子，比小杰人气还高，长了一张好脸……”说到这里这个猎人顿了一下，“不过我倒是不太喜欢这个副会长，怎么说呢，他的气场太阴沉了，让人……”
这时猎人突然看见了什么，一惊之下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哎？怎么不说了？”寅虎康宰很疑惑。
数秒之后那猎人哭丧着脸一副完蛋的表情：“说个毛啊！刚刚，副会长从旁边走过去了。怎么办，他听到了没啊？听说副会长手段挺狠的，万一他不爽，来对付我怎么办？完了完了……”
康宰则定定地凝视着那个朝队伍前方走去的银发背影。那人的背挺得笔直，似乎不管怎样恶意的言语和中伤的揣摩都无法压倒他。然后他自然而然地站到杰·富力士的身边，两个人相视而笑，那场景就像万物法则下的太阳和影子一般恰到好处融合在一起并且无可分割。
真了不起——康宰想——看来他们这样老一辈的真的可以放心归隐了。
而在队列最前方，乘着拐入一条小路前方无人的时候，小杰惨兮兮地揉了揉脸颊。
“笑得好累啊……都笑僵了……”
“那也得笑啊，你的崇拜者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杰·富力士招牌爽朗的咧嘴微笑，就和那海报上一个傻样儿。”奇牙双手抱臂，猫一样偷笑着。
小杰望天：“还是奇牙好，只要装酷就可以了。”
“喂喂喂，保持面无表情也是很吃力的好不好！”奇牙敲他一个毛栗，“再坚持一会儿，等前面那条路走完，我们就可以坐车去下一个地方了。”
“下一个地方是……”
“飞机事件遇难者的丧礼。那里反正不用笑，你就好好休息吧。”
正说着就转入了最后一条街道。小杰一边走一边向路边或尖叫或花痴或感激膜拜或好奇探寻的人群招手。奇牙·揍敌客稳健地走在他半个身位以后的地方，直视着前方虚无的点。
就在这时左前方的人群里突然冲出一个女子。她撞开维持纪律的警察像一头发疯的母狮子，然后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人的前面，脸孔因为不知名的原因而扭曲到恐怖。
在通常的电影桥段里这一定是劳苦大众代表有悲情要诉说，于是小杰十分自然地就上前去在她面前半跪，扶住她的肩膀以表安抚。
“怎么了？”
远处的摄像机非常聪明地给这一幕景象来了个特写。猎人协会会长那毫不矫揉造作而是真情关切的眼神真是最好的广告。
跪在地上的女人发出了呜咽地受伤小兽一般的哭声。她张了张口，却并没有如电影桥段一般呼喊“杰大人求求你帮我”之类的。
她掏出了一把枪。
倒吸冷气的呼声顿时响起来。女人的动作一点都不敏捷，甚至晃晃悠悠的，托枪的手都在抖。可是杰·富力士却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在原地分毫不动，眼睛睁得极大。
枪抵在他的心窝口，金属冰冷。
“会长！”
“小杰快拿下她！”
周围有嘈杂的声音，可杰·富力士只眨了眨眼，巍然不动。
“为什么？”他问，声音轻柔，像哄诱的摇篮曲。
在这句话的刺激下女人的情绪仿佛瞬间决堤，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悲鸣：“都是你！都是你们猎人协会！”
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摇头后退：“别装了！你们害死了我的丈夫！就因为他平常在政见上和你们做对，你们就炸了飞机害死了他！你们这群恶魔！伪善者！恶魔恶魔！”
“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说到这里的时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