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睹母亲在大会上遭受质疑被削减项目权限,却要往里增资,被迫接受对手的强势插入达到分权的目的。回到公司还要面对股东的谴责与刁难,内忧外患。
种种困境无人帮护,继父经商头脑普通,平时出外摆摆谱还行,完全看不出公司已经危机四伏更谈不上帮忙了。全靠余氏一人力挽狂澜,四处奔走找人帮忙稳定公司核心。
因此被人诟病,说村里的经济停滞不前完全是因为余氏的自私自利。梅林、下棠两个村的村民偏听偏信,只因她们母女不是本地人,认定她们迟早抽资离开梅林村。
小妹余薇有些话没说错,是本地居民的愚昧无知,以及贪得无厌的品性在拖累当地经济发展,是他们亲手切断母亲即将开拓的发展路线。
他们不懂反省,看不清形势,反而一味指责母亲对他们的惨淡视若无睹。
姐妹俩经常劝母亲不如索性撤资离开,可是母亲却说:“离开?去哪儿?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从头开始?那我干嘛不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努力一把绝地重生?”
不管在哪儿,女人的处境大同小异。只有靠自己的实力改变一切,博取民心的归向。时间久了,这里一定能如她们所愿成为安逸之乡,又何必舍近求远?
除非她们甘心回归家庭,从此洗手作羹汤当一名普通的主妇,将自己的毕生幸福寄托在男人身上。
余岚默默盯着苏杏看,忽而笑道:“苏苏,你这么年轻就躲回农村不觉得可惜吗?你真正向往的生活是什么?人生目标又是什么?”
“你这三个问题只有一个答案,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与外人互不干扰,各得其所。”
能力决定一切,随自己心意过喜欢的日子。
“你不可能永远这样,女人要么结婚生子,要么趁年轻出去闯一番事业。”然后找一个志同道合的伴侣,“你现在这样……打算孤独终老?还是找个农村小伙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女人一旦谈起伴侣的问题,多半是有了作媒的心态。
苏杏不得不严肃认真地回答她,“不必给自己套上太多的框框架架,能力决定你该干嘛干嘛,想得太多只会浪费精力。”前路未明多想无益,更别管闲事作媒。
余岚听得出她在拒绝回答自己的问题,唉,如果人生能像她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有时候,知足常乐,胸无大志也是一种幸运。
“好吧,那你明晚来不来?”
“你瞧瞧我家那么多张口在嗷嗷待哺……”
“说重点。”
“不去。”
“宅死你。”随手扔了她一块橡皮擦。
……
夏天到了,村里的栀子花不知何时开了,开得素净淡雅,惹人喜爱。行人从旁路过,闻到空气中不知哪儿飘来的淡淡清香,心情格外宁静。
云岭村原本没有栀子树,自从休闲居的人来了,就有了,给村里的清幽环境添色不少。
清晨五点多,村里天色大亮,能见度低。由于大雾侵蚀,三米以外的物体一概看不清楚。
“上山跑两圈活动活动筋骨,最好做一些力气活。”
一栋古宅院里,有个沉稳的女声叮嘱道。
“知道了。”这个人的语气轻快,一样的悦耳动听。
接着是开门关门声,一道轻闲松爽的窈窕身影奔入浓雾之中。
终于解放了!终于解放了!
清泉潺潺,大雾弥漫,阻隔自己的视线,同样阻隔了别人的视线。犹如破笼之鸟,直飞苍穹的某人欢快地跑几步再翻一个筋斗,活像某个野猴子回到了花果山。
这两个月可把她给闷坏了。
率性地伏在草地上做两个俯卧撑,嘿嘿……还跟以前一个鸟样儿,做不了两个便气喘吁吁。对了,婷玉说过,她是体质变强了,意思是生命力比寻常人强悍。
不轻易受伤,不轻易挂牌领盒饭,哪怕遍体鳞伤只要养些日子照样活蹦乱跳。
当然,想要力气还得苦练。
不过,她身体的柔韧度倒是强了很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以前做不了,现在也能轻易完成。苏杏兴之所至在湿漉漉的草地做瑜珈,忽听不远处卟地一声响。
“哎……”貌似有人摔倒,轻声呼痛。
苏杏松开缠成一团的身躯,疑惑地走进雾里。等她走近了才看清楚对方的长相,是熟人,旁边撒了好些新鲜青菜和小葱。
“白姨?你怎么了?脚崴了?”她忙跑过去。
坐在地上的白姨发现是她,颇为意外,“咦?你能出来了?”
“对呀,今天牢头恩准我出来放风。”苏杏说着,过来想扶她起来。
谁知刚动了一下,白姨立马脸色青白痛得不行。
“我背你。”
“就你?得了,我歇歇就好。”白姨很不给面子地推开她。
第126回()
“歇歇就好”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里边蕴含着对现实的无奈与妥协。
苏杏见白姨不断地按搓脚腕,又时不时地揉揉膝盖的关节,“你的腿不是被亭飞治过吗?不行?”对方穿着七分裤看不出什么来,只是婷玉曾跟她提起过,说已经没问题了。
提到这个,白姨有点心虚,“我是脚崴了,跟腿没关系。”如大夫的医术不容置疑。
既然她不想说,苏杏也没戳穿她,“你先忍忍,我喊人来帮忙。”
做晨运的时候她不带手机,嫌累赘,如今只能放声喊。云岭村的居民注重养生,大多数人是早睡早起,每天清早四五点村里的各个角落都有人在做晨运。
她这么一喊,必能一呼百应。
可是,白姨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忙扯住她,“哎哎,别喊,别喊!天这么早,你大喊大叫吵着别人睡觉怎么办?人家餐厅里还住着外国友人,影响多不好。”
万一被有心人揪住又要说没素质没道德了,不能给华夏人抹黑。
苏杏顿感无力,“你都受伤了还管那些虚的干嘛?要不你忍忍,我背你下山。”速度快一些,相信自己撑得住,以前她救婷玉时就靠一鼓作气的冲劲。
“哎呀,不用不用,真的,我没事,歇歇就可以自己走了。你先走吧!”白姨看都不看她一眼,用力挥挥手,腿脚的疼痛让她烦闷,连带着对这姑娘的态度不咋滴好。
人和人之间的第一印象真的很重要,至于能否相处得来,得讲究缘分。
同住一个屋檐下,白姨觉得那个叫亭飞的姑娘和自己挺投缘的,却对苏杏很不耐烦。平日里对她的友善是给亭飞面子,而非个人魅力,如今四下无人她自己又撞上来,只能说大家都倒霉。
对方身上强烈的排斥感,死人也能感觉到。
苏杏蹲在她身边一时说不出话来。
白姨见她不声不响也不离开,心里更加烦躁,耐着性子催她,“走吧走吧,我没事。”
“那你等着,我下山叫亭飞上来。”
“去吧去吧。”白姨态度敷衍,心里暗忖道:等她一走,自己爬也要从另一条路爬下山,免得被人看见这副狼狈样。她有家有儿,独住他乡是为了贪图清静与农趣,用不着别人的可怜和同情。
苏杏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那个穿着休闲唐装的妇人神情郁郁地坐在那里长嘘短叹。这种天气扔下她一个会不会出事?若从雾里冲出一头野兽啥的,毕竟村那边有一座深山老林。
又或者,雾里出现一个面目狰狞的残缺人,不,可能是两个……
呼地一阵风刮到白姨身边,矮下身子利落地将她的手往肩膀上一搭,在她一脸懵逼的情况下已趴在某人的背上,“忍着点儿,很快的。”牢牢抓住她的双手迅速冲进浓雾里。
随着她的动作,云岭村的晨雾里响起一阵惨叫声……
“……我说了腿疼不用她背,她瘦叽叽的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人怎么可能背得动我?她倒好,偏要充英雄。是,她是好心,可凡事要看情况。我说了不用她非要逞能。这回好了,原先只是脚崴了一下,如今连腿都肿了,她这不是好心办坏事吗?”
一向安静的苏宅,被白姨一路的惨叫招来了村里的居民。
苏杏把人带到自家院门口就放下了,等门开了,婷玉出来接手后,她自己便上了二楼,对白姨的埋怨声充耳不闻。回房洗了个澡,然后去书房打开电脑。
放了几只猫进书房,然后把门关上,戴上耳机,将音乐的音量尽量开得响一些盖过楼下响亮的杂音。
白姨中气足,说话响亮,她就算解释别人也听不见。而且这事是她的错,她应该扔下白姨自己下山找人帮忙的,而不是粗鲁地将人背着跑加重伤势。
只是,唉,一言难尽,气就气吧。反正白姨对她印象并不好,说再多也没用。
有婷玉在,她不会有事的。
而院里的凉亭里,村里几个妇人坐在白姨身边不停安慰。知道苏宅不轻易让外男进屋,村里的男人们不好过去凑热闹,全部在邻居的庭院坐等最新消息。
婷玉有条不紊地帮白姨熏艾与针炙,脚踝只是扭伤无大碍,刚才在门口就处理了。
苏杏说明原因后,她没吭过声,只在朱婶和其他婶子们好奇问话时才回一句。众人渐渐察觉她的异样不敢再出声,而白姨心情复杂要靠说话分散情绪,一直在喋喋不休。
待给白姨做完针灸,敷好药之后,婷玉方语气冰冷地说:“白姨,够了。”
白姨见她神色不愉,立时悻悻地闭了嘴。
“你可曾记得我叮嘱过的话?”
“什、什么话?”一时紧张,忘了。
“让你在家多休养,你平时干什么了?”婷玉的表情波澜不兴,既不严厉也不喝斥,只是尊称没了,“你最好实话实说,这腿如果再出问题,一年之内保证你连屋都出不了。”
不听医嘱的病人最讨厌。
“也、也没干什么,偶尔帮周家跑跑腿。”白姨自知理亏不敢隐瞒,也因为这腿最近确实很难受。
“偶然也好,经常也好,原因是劳碌过度导致伤口复发,再有下次请直接去别处医治。”婷玉眸色清冷,“另外,这肿伤不是苏苏造成的。白姨,在我和苏苏眼里,您是个待人热心又有爱心的长辈,请别让我后悔帮您治过腿。”
此番清冷的话语一出,白姨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捂着嘴巴不说话。
“麻烦几位婶子扶白姨回去休息,我家多有不便,请见谅。”婷玉向她们行了一个晚辈礼,态度谦和恳切。
“呃,她能走动?”众人对她的礼仪很不习惯,但又觉得很顺眼,这种矛盾的心理十分奇妙。
婷玉微微点头,“可以,不过要慢些走。”
“那行。”
朱婶爽朗应下,和诸位大婶大姨宽慰着白姨,慢慢离去。关上门,婷玉收拾好凉亭里的杂物,打扫院子,吩咐四只汪看好院门,这才上了二楼。
见她进来,苏杏取下耳机。
“她们走了?”
婷玉点点头,在桌前的椅子坐下。“虽说白姨的伤跟你没关系,此番也太鲁莽了些,难怪她生气埋怨。”有时候,疼痛能令人失去理智或栽赃嫁祸,或破口大骂,谁摊上谁倒霉。
第127回()
“幸亏她没有胡搅蛮缠,否则咱们又有得烦。”被病患赖上这种事,凡是医者总有机会碰到一两次,能否解决就要看个人能力与运气了,有时候真的挺憋屈。
“对不起,差点连累你。”苏杏略显愧疚。
如果白姨是个思想卑劣的人,多半会抓紧时机说婷玉是个骗子,等事情闹大她俩就麻烦了。
庆幸的是,白姨不是那种人。
“若说连累,错的人反而是我。”她应该忍住不给人治腿的,“可是苏苏,你今天怎么了?那种情况大可以下山找人帮忙的。”原本冷心冷肺的家伙突然热心助人,其中必有蹊跷。
苏杏轻叹,目光盯着面前的一堵墙壁,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
“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些片段……”
想起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代,想起老人的境况过于危急惨重,想得有些魔怔来不及回神已把人背起就走,险些酿成祸端……
第二天,朱氏夫妇早起晨运时路过苏宅,与婷玉说明情况。原来,白姨家年前出了一点状况,藏在心里一直很烦躁,加上最近忙碌,苏杏正好撞到枪口上被迁怒了。
朱婶有意做和事佬,委婉地代她向苏宅两个女孩道歉,大家一场街坊邻居,希望以后见面还能和睦共处。
苏杏笑了笑,没说什么。
婷玉则让她转告白姨日后不能再操劳,若再次复发她将无能为力,然后送朱氏夫妻离开。
朱婶看出苏杏有些介意,本想多劝几句,却被婷玉的逐客令打断心思。
“她们还年轻,慢慢来。”朱叔劝妻子稍安勿躁。
“可白姐不年轻了。”朱婶忧心。
白姨年纪不小了,中老年人独住一处,心里藏着事,万一钻牛角尖会影响健康的。
“欲速则不达,这事先搁置,日后你和几位姐妹常去白姐家聊聊天。等她放宽心,那些年轻人或许已经忘了。”朱叔甚是乐观。
“希望吧。”
边走边聊着,夫妇俩沿着村路开始跑步。
原来,何小飞做完人。流后在云岭村里休养,村长的老伴赵婶亲自回来拜托白姨帮忙照顾一下。老周夫妇一直在梅林村看店,何玲极少露面,买菜、接送小孩这些事还是赵婶在做。
不得已,老周夫妻只能拜托白姨了。
至于理由,赵婶阴晦地说何小飞来小日子时掉进河里受了寒凉,又有些痛经啥的。白姨最近心烦,腿也好了,就巴不得多找些事情做做,想着才一个星期便没推辞。
答应别人的事,她尽心尽力地照顾着何小飞把人养得白白胖胖。
只是苦了白姨,因为那何小飞挑嘴,早上要吃鸡,晚上要吃鱼,今天要吃休闲居的辣子鸡,明天要吃小葱玉米饼。除此之外,她还要打理自己的家务,喂周家的鸡鸭鹅和狗,还有煮猪食。
忙得她前脚打后脚,一天天的没停过,连腿疾日渐复发也不怎么上心。何小飞被伺候得很舒服,见白姨忘了时间也没提醒,继续瘫在床上装病,直到有游客入住周家。
有些人喜欢夏日出游,来云岭村游玩的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至少周家的客房住满了。
何玲也是躲懒成了习惯,偶尔出来看看店。
后来见游客渐渐多了,便开始眼馋,努力截获一些游客进云岭村入住民宿度假。她想着,侄女何小飞在梅林客栈当过服务员,有经验,而钓金龟婿是急不来的。
不如让小飞一边干活一边等候机会,顺便替客人到休闲居叫外卖创造机会,让那些男人见识侄女的另一面或许有意外收获。
何玲的想法是很好的,奈何侄女不争气。
何小飞这段时间像公主一样被伺候着,哪里肯干活?索性都推给白姨做。当白姨被客人喝斥服务不周到时,才发现自己的一番好心被何小飞当成理所当然地使唤,当场翻脸撂挑子。
直到她回到自己家,还听见那不知所谓的何小飞在跺脚尖声叫骂,说她不负责任。
呵呵,老周家有这种亲戚,可惜了。
那天早上,白姨到山上摘些青菜小葱打算回家摊鸡蛋饼吃。路上,她回想今年事事不顺,颇感气闷,一不小心摔倒扭了脚正好被苏杏遇上。
听了朱婶回复,白姨心知那两个姑娘对自己生了嫌隙,亲自去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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