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余岚,没有人知道严华华心里的憋屈。
她不能告诉外人养生馆对自己爽约的事,因为说出来会被人笑话。笑她不自量力,笑她没有自知之明,笑她是一个求而不得的怨妇。
树要皮,人要脸。
回云岭村无望,至少要为自己留一些颜面。
只是,旁人无意间的玩笑屡屡刺痛她的神经。
可她不能生气,还要强颜欢笑地自嘲身份不够尊贵被撵出来了。
大家不信,认为是玩笑话。
当三姑六婆过来找她聊天时,她说是云岭村的客流量少,生意撑不下去只好搬出来。
这种说法大家信了,毕竟云岭村的地理环境一向很差,人们很难在村里发家致富。
譬如当年的何玲,如今的严华华,下场都一样,都不容易。
不过,颜面得以保存的严华华并不开心。
因为儿子萧阳生她的气,已经好久不肯和她说话。
他气母亲无能,气云岭村的村民高高在上看不起他们家,断了他的前程。父亲那边一直劝他找份工作应付生活,母亲这边又落了空,萧阳越发颓废沮丧。
几乎每天晚上的十一点之后,路上行人少了,他便出现在东江桥畔朝大铁门扔石头。
往里边扔东西的不止他一个人,有的是恶作剧,有的是生活失败或被分手了特意过来砸门泄愤,还有好几个不如意的年轻人在撒尿、砸门。
这种行为很低俗,可同是天涯沦落人,谁也不会看不起谁。
时日一长,这些同道人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一天晚上,萧阳又来了。
大铁门的附近臭气难闻,他啐了一口,寻一块尖棱石头正要用力往里边扔时,忽然颈后一疼,眼前一黑,叭嗒地摔倒在地上。
不仅是他,还有两名撒尿的也相继倒地,吓得其他人迅速逃离现场。
不久,警车和救护车都来了。
对于这件事,有人说是云岭村的人在外边设了监控,恶意惩罚与报复;也有人说,是失败者们觉得活着没意思,索性在针上涂了艾滋病毒报复社会。
众说纷纭,难分假与真。
后来查出,原来是两名恶作剧的初一学生玩针枪吓唬人。听说警察问话时,他俩还笑说“一群废物,死了就死了。”自己是未成年,不用坐牢。
消息传出来之后,再也无人敢半夜去砸铁门泄愤。
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万一碰上丧心病狂的人往针上涂病毒报复社会,那就呵呵了。
人生很不幸,不敢再雪上加霜。
而那扇大铁门附近的种种秽气,经过几场大雨的冲洗,臭气全无……
十月底,云岭村的秋意越发浓了,林木繁密,色彩浓重。
漫山遍野的红叶,金黄叶,四季长青的树木比比皆是。整座小山村像被人打倒了调色盘,色彩斑斓,层林尽染。
尽管景致绝美,秋风萧瑟,依旧给人带来一股离别的伤感。
“妈,”见母亲眼里充满浓浓的不舍,苏岭染不由建议,“要不您跟我走算了,爸平时辣么忙,说不定他在外边有红颜知己不回来了。”
不等亲妈揍他,一只橄榄头悬在半空,额前闪着蓝条发出警告,“小染,皮一下就好了,别嘴里吐不出象牙。主人离得虽远,被他听见咱俩都好不了。”
小染抬头白它一眼,“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知道?”
“我这不正在说么?好鸟,他已经知道鸟~”它对主人是百分百的忠诚,凡有对他不利的言行必定第一时间告之。
小染“……”手痒痒的。
“好了,你俩别闹了。”苏杏趁儿子动手之前抱住小能,亲亲它光滑的橄榄头,“小能啊,以后又要拜托你了。你俩在外边要一切小心,别贪玩误事。”
“放心吧,夫人,我会看好小染的。”小能向她保证说,“夫人您出入也要听小力士的话,它会保护您哒。”
“哎,好。”苏杏笑眯眯地摸摸它的脑袋,放开它,“快走吧,别误了时间。”
苏岭染笑吟吟地过来抱抱母亲,“妈,保重,我们走了。”
“哎。”
苏杏笑着抱了他一会儿,也放了手,怅然若失地看着儿子和小能上车离开。开车送他出去的是陆易和柏少君,这俩要趁机出去逛街购物。
有他们送,她很放心。
“好了,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旁边的筱曼过来搂住她的肩,硬将她转过身往养生馆的方向走,“走,趁有空陪我练练手。”等华哥回来就没机会了。
没有外人在,养生馆里的那个球场也充作练功场地,谁有空谁去练。
和筱曼练等于在玩,真正能让苏杏学到东西的是和云非雪练。
找安德、柏少君也行。
尤其是陆易,他和她同为速度异能者,较量时,等于他在变相给她喂招,引导她发挥速度异能的真正优势。
总之,小染走了,有筱曼陪她散心,安德和田深等人该干嘛干嘛。
昌叔向来讨厌别离,昨晚祖孙俩道完别,今早老人继续放羊去了。
至于村里的其他人家,比如朱大叔、财叔等人,他们忙完秋收秋播,要么去钓鱼,要么找人一起打麻将。
村尾,偶尔有车进来接他们出去指导工作,或者有人进村向他们讨教。他们的儿女有的还在大城市拼博,有的在农场工作,也有人一心留在云岭村当农民或放羊。
留在村里的小媳妇们一切如旧,在村外工作的继续上班。
她们和村外的妇人没有什么不同,平时在单位不露山显水,不显摆自己的过往有多能耐。
因此,就算有人知道她们是云岭村的村民也没什么,仅仅是好奇地问里头是否来了什么豪门贵族,不然干嘛要设铁门?
“什么豪门贵族,都是普通人,以前养生馆的人怕被‘香妃’的粉丝骚扰才坚持设了一道门。”小媳妇们笑说。
如今人走楼空,门防懒得撤便留下了。
当人们习惯了那道铁门,渐渐地,再也没人问那种问题。
至于不上班的妇人们,闲着也是闲着,天天串门聚在一起琢磨吃的。
如今村里全是自己人,生活轻松随意了许多。
。
第934回()
秋意爽,阳光温馨恬静,微风和煦。
苏宅屋旁的树木仍有绿意,而休闲居和柏家的屋前屋后铺满一地金黄。
“……省纪委监委对省国土资源厅副厅长周xx的严重违纪问题进行立案调查;梅安地委办公室主任黄xx涉嫌严重职务违法,目前正接受审查调查……”
“啧啧,是我梅安的。”晚上六点多,苏杏在看晚间新闻,一边和电脑视频里的谢妙妙闲聊,“这已经是第二位落马的。”
自从关注新闻,她时不时看到一些官员被审查。
前阵子也有一批,哪个地区的她不清楚,只知道网上议论得很厉害。
“那又怎样?贪的资金外流收不回来。”谢妙妙刚洗完澡,正在涂抹润肤霜,“像上回那个京官,养了小三和三个孩子躲在国外风流快乐,让原配和孩子陪他在家吃糠咽菜,嫁给他真是倒了血霉。”
苏杏听罢了笑笑,对,就是这件事让大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那位清廉的官员,让原配和孩子陪自己在国内过着清贫的生活,却让小家在国外富养着。被逮后他说不后悔,因为他的三个孩子在国外,子子孙孙永脱苦海。
这事在社会上掀起一场轩然大波,众网友纷纷替他的原配和孩子鸣不平。更有人骂政府无能,要不回那些贪污受贿的钱。
气愤归气愤,国人的怒气对国外的影响不大,鞭长莫及。
“妙妙,我听家瑶说你和佟师兄想搬到京城住?”苏杏问她。
“是有这个想法,正在找房子。”谢妙妙轻叹,“现在老佟和我的父母都不在了,瑶瑶要在京城读研究生,以后还要读博。我们就她一个孩子,住在一起有个依靠。”
老佟的父亲走了,母亲在去年年底也走了。夫妻俩深感生命无常,想多些时间和亲人团聚。
工作不用丢,只是调动一下而已,不难。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去呀!”苏杏等他们这句话好久了。
“说得容易,你以为个个都像你们家,想搬就搬。”谢妙妙揶揄道,“那边的房价死贵,我们要卖掉g城的三套房子再到那边买回一套,不用时间啊?”
两家父母各有一套房子,佟师兄和谢妙妙也有一套。g城和京城都属于一线城市,三套换一套,手里还有一点余钱生活。
“你们喜欢怎样的?让我姐夫帮你们问问。”秦煌认识的人多,找他帮忙问一问错不了。
谢妙妙摆手,“瑶瑶找过了,正在看房子呢。哎,这些年多亏你姐一家帮忙照看瑶瑶,不然……”不然,她和老佟肯定不放心闺女独自在那边念书。
提起这一点,苏杏心里很过意不去。屡屡麻烦婷玉和秦煌,自己却在山里躲清静。
但是没办法,目前看来还是在京城安全些。
和谢妙妙聊了一阵才结束通话,苏杏本想给婷玉或秦煌打个电话,可一想到他们最近很忙又不敢打了。
打给白姨是不可能的,她一向和自己不对盘,没必要自讨没趣。
大宝从军校毕业进入部队,他的行踪神出鬼没(执行任务),不找为妙。
至于小宝,他从小学医,之前在市医里当过医生。于去年不知为何辞职,隐入民间云游四海去了。
这是表面原因,婷玉和苏杏私下里沟通过。
她说小儿子的巫医天赋不及小菱高,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让他在民间游历行医吸取经验,顺便找宁先生的后人去了。
也好,就打给小宝吧,问问他的近况如何。
苏杏想罢,正要拨打,无意间听见门口传来咯咯几下轻微的开锁声。门里反锁,外边有人要进来必须动用室内的机关,难免有些声响。
不必意外,想必是他回来了。
她穿上拖鞋,站到走廊边探头往门口一瞧,果然,那位风一般的粗犷男子回来了。
身姿挺拔颀长的柏少华站在门口,随手把拐杖挂在墙边。听见动静,抬眸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浅笑。
他扬起左手,凭空出现几朵冰莲飘向她。
“我回来了。”
他长相帅气,本是一名迷倒万千少女的清隽雅士。
自从下巴多了一些胡渣,他身上的雅逸气质大打折扣,反而添了几分粗犷雄壮的味道。
连日常的亲昵动作,也常常含有几分粗野的力度。
这不,她刚接住冰莲,整个人已咻地扑向他。被眉宇噙笑的他张手一把抱在怀里,垂眸看着她戏谑问
“原来你这么想我啊?”
苏杏皱皱鼻头,“想有什么用?照样被你抛到脑后。”她嗅嗅他的颈边衣领,仔细检查他的衬衫有无异常,“连儿子都说你可能有红颜知己,我得瞧瞧。”
柏少华哑然失笑,任她瞧,手臂托着她往屋里走。
途经天井旁,发现茶几上摆着一篮子烤面包,室内弥漫着浓郁的面包香味。他眉头皱了一下,也凑近她的脸庞嗅了嗅。
“你今晚就吃面包?”语气略不悦。
正要解他胸前衫扣检查的苏杏一愣,随即撒手,辩道“是呀,偶尔一次嘛。村里的小媳妇们到昌叔家的面包窑烤面包,烤好了每人给我一块,我有什么办法?”
活像她是收租婆似的,明明她也烤了几只……虽然失败了。拿到山上喂猪,然后捡了一筐山鸡蛋聊表安慰。
“昌叔家的面包窑大,她们烤了好多,所以分的也多……”只好当饭吃了。
苏杏一脸无奈地摊手,盛情难却,她有啥办法?绝对不承认这些面包是别人出于同情给的。
柏少华“……”
所以,就算她很想他,也是有原因的。
木事,正好两人都吃了一些东西垫肚子。
想知道他有没在外边偷腥,光看是没用的,必须真枪实弹地检验一番才能心中有数。
然后再到浴室互相搓澡清洗……待事毕,已是晚上九点多,正好他煮宵夜一起吃。
他在厨房忙碌,苏杏打下手,一边和小宝通话。没办法,决定好的事如果不做完,她今晚甭想睡得着。
很多话在电话里不便明言,小宝兴高采烈地告诉小姨说他在旅途中认识了几位朋友,姓宁。
他已告知母亲和父亲,并与新朋友继续游山玩水,可能会找一个地方短住一年半载给大家看病,以便积累经验。
孩子大了,很多事情他们自己做了决定才告知父母。
不管怎样,只要孩子们平安就好,家长唯一能做的是充当他们的坚实后盾,给予鼓励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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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5回()
在华夏的一座三线城市里,有位男子看着网上正在热议的话题,十分头疼地躺在椅子里转悠。
历史果然无法逆转么?
明明已经助那位官员度过难关,这可是自己强而有力的帮手,此人与很多地方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包括梅安市。
可惜现在被一锅端了,和前世一样的下场。
这是偶然,还是幕后有黑手?
难得云岭村那群老家伙走了,他正要强势踏入那个村子占据最高位……棋子就被废了,还被连根拔起,令人不得不警惕。
还有严华华这个没出息的,枉他以前一直看好她。
结果二十几年过去了,她不仅无法打动姓柏的,连姓苏这么一个小女人都拿捏不住。他送了那么多棋子给她利用,最后却是枉费心机。
她不仅一败涂地,连自个儿一家也被撵出云岭村。
严华华的形象比余薇亲民,更比余薇沉得住气,可惜欠缺火候。
余岚敢堂而皇之地留在梅林村,八成背后有人撑腰。她受伤时主动跑到休闲居求助,给她撑腰的人是谁可想而知。
如果姓柏的才是真龙天子,如果历史真的无法逆转……那么盘踞在梧桐的自己算什么?炮灰么?
男子烦躁地揉揉眉心,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用慌,自己是重生者,是这个时代的异数。
命运让他重生必定是有原因的,拥有这种经历的他,断然不会只是历史中的一粒尘埃。
姓柏的身上没有爵位,以后也不可能有。因为他爹死了,没有爵位的他不可能是梧桐之主。
但,能让余岚俯首称臣的人必有不凡之处,令人不安。
另外,远在海洋彼岸的那位爵士更有杀伤力,如今自己在他手底下干活,必须低声下气地哄着。可是,作为马前卒的他却屡屡失利,责罚肯定少不了。
要么是抽走公司的一部分资金,要么派人前来监督自己的工作。
总之他要找个借口尽量忽悠过去,如果忽悠不了……到时候再说。
反正自己手里有人、有武器,就算末世来了,他当不了西南之主,流落在外做一个基地首领也不在话下。
至于身在海外的妻儿,那是他留给爵士的人质,弃了就弃了。
女人而已,取一沓票子甩她们脸上,她们会像狗一样爬过来跪舔,撵都撵不走。
所以,失败是一时的,自己两世为人难道连这点都看不透?
男子对着书桌前的镜面看看自己的脸,嗯,脸上的老年妆化得不错。这是他一早找好的化妆师,专门为自己和几名手下兄弟准备的。
心中烦闷,须找乐子一解心头之恨,于是给手下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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