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眼前的新世界,特别可爱。
连苏杏都忍不住陪它们玩了一会儿才上楼工作。
G城,周五的晚上天气不太冷。
“哈哈哈……”电话里传来一串快意的笑声。
“姐,你怎么了?”陈丽雅正在家里看杂志看电视,然后接到姐姐陈悦然的电话听她笑得摸不着头脑。
“哈哈哈,雅雅,给你讲个笑话,姓苏的嫂子找我要她的地址,说她骗了家里的钱要揪掉她的头发,哈哈哈……”
陈丽雅不太懂姐姐的笑点,声音软糯道:“哦,可这有什么好笑的?”苏苏离开这么久了,姐夫从不说起她,姐姐还在心里耿耿于怀。唉,放下不好么?搞不懂她想什么。
“哎,我好想亲眼看看苏苏的头发被揪掉的情形。”陈悦然开心得原地转圈,知道你过得不好,她很开心。
“姐,你打算几点回来?”
“不知道,你姐夫今晚不回家,难得周末我跟几个朋友在唱K。好了不跟你说了,你呀,别总呆在家里,赶紧找个男朋友出去逛逛别被剩下了。就酱此,拜。”
对方挂了电话,陈丽雅看着手机娇憨地哼了声,剩就剩,有什么关系?又不是离了男人活不了。
正要放下手机,又有来电。
拿起一看,呀!是姐夫。
她赶紧接听,“喂,姐夫?”
“小雅,你姐在家吗?怎么她的手机总是打不通?”郭景涛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背景像是一曲轻妙优雅的音乐。
“呃,她可能听不见,好像跟朋友在唱K。姐夫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唱K?!晕死。
郭景涛拍拍额头清醒一下,“啊对了,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家。”
“好,太好了!这样,你赶紧到我书房打开电脑,帮我拷贝一份资料立即送到皇冠酒店来。听清没有?”
“哦,哦哦,好,我马上去……”
陈丽雅连忙应下,迅速穿拖鞋哒哒哒地奔进家里专属一个男人的书房,刚进门口便闻到那股最熟悉的香水味道,令她心神恍惚……
世界太平,而在江陵——
“阿海,我找到地址了,”王彩霞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睡衣兴冲冲地跑到客厅,“原来那死丫头去了西南部一个偏僻的小村,不知道钱还剩多少被她花光没有。”
“什么小村?”正在网上斗地主的苏海瞅她一眼,叼着烟吞云吐雾,“哪儿来的地址?”
“郭景涛老婆给的,我加她微信磨了好久才肯帮我查。”搬张凳子过来向男人献宝,“看,就是这个。嘿,看她平时说话刻薄,人还不错。”
苏海哑然,吐了几口烟白了婆娘一眼,“你脑壳里装的是豆腐?人家把你当枪使,你还夸她好?十足被人卖了还把别人当成神来拜的猪,不,说你猪太抬举了,我看猪都比你聪明。”
“我呸,跟你妹一比差远了,至少人家没抢你房子。”王彩霞把纸条甩给他,“我不管,明天我去找她,你若拉不下脸就在家带孩子。哼,这回不把她房子拆了,我王字倒过来写!”
哟嗬,苏海默默地横她一眼,还不算太蠢,晓得王字倒过来还是姓王……
第二天,王彩霞送孩子上学,苏海去拜托叔伯们帮忙看几天孩子,他夫妻要去找妹子晦气。当然,他对外只说有事出远门一趟。
不成想,正在商量时,苏海接到一个电话,立马炸毛。
“什么?!苏杏起诉我?!”
这一下,整个苏家炸开了锅。
“老子砍了她!”苏海要被气疯。他正想找她晦气,结果反被人家找上门,这一闷棍他被打得有点晕。平时威风八面,可民不与官斗,当法院真的找上门那心里难免忐忑不安。
“你砍什么?家产分了不算你还想把自个儿弄进牢里啊?!”二伯喝斥道,族中几个堂兄弟安抚着苏海,几个堂妯娌劝慰着王彩霞。
“这小姑没良心啊!亏我平时把她当成亲妹妹。她说想在G城买房子,我是到处哭爷爷告奶奶的帮她借了几十万过来。可她说告就告,你说这人的心眼咋长的?”
这番哭诉,令不知就里的亲人们信以为真,对她抱以同情。而知道内情的亲人强忍着骂脏话的冲动坐在一旁,无语到了极点,安慰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骂有什么用,赶紧找杏子撤诉不能让她继续任性。”
“可她不接电话,好像换卡了。”老是打不通。
“不怕,”王彩霞整个人弹起,一抹眼泪狠声道,“我有她的地址。”
即刻率领全村去闹她个措手不及。
“现在去等于火上浇油多给一条把柄,听说开庭之前如果私下找她麻烦会判得更重。大家也知道,杏子的性格跟以前大不相同,怕是不肯给你情面。”
众说纷纭,各说各有理。
最后有人问苏海:“阿海,法院的人有没说让你找谁?你也可以找律师的吧?”像电视那样亲兄妹对簿公堂。
苏海一愣,“可以,她说最好能私下沟通协调尽量别闹上法庭,还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像是对方律师的。
于是,隔天的早上十点,在江陵市酒店的一间会议室里坐满了人。
人数多的是苏家人,包括苏海夫妇一共五个。
而苏杏的代表律师就两个人,穿着套装打着领带,神情严肃。
江陵是纠纷的起发地,自然要在这里谈判。
“我跟陌生人无话可说,你叫苏杏出来亲自跟我谈!”苏海义愤填膺道。在自己的地头,身边的堂兄弟们仗着人多势众纷纷起哄拍桌,摆出一副打人的气势。
那位姓卓的律师不为所动,淡然一笑,“我当事人已经全权委托我来处理,如果苏先生不想谈,那好,我们只好法院见了。”说罢抽身便走。
第79回()
岂能让他就这么走?苏家人忙起身阻拦。
而卓文鼎就这么站定看着他们,神情坦然,无畏无惧。
光脚不怕穿鞋的,王彩霞忍不住跳出来指着两人的鼻尖骂,“别以为你穿得人模狗样就能吓住我们,不谈就不谈,我知道她住那儿大可以直接找她算帐!”
卓文鼎目光微闪,不动声色道:“哦?是吗?我当事人说过暂时没人知道她的住所,看来是有人知法犯法私自对外泄露我当事人的个人信息了。”望一眼身边的小助理,“把它记下来。”到时一起清算。
小助理认真记录。
面对苏家几人,卓律师二人非但不露怯反而泰然处之,双方的气势在无形之中已有分晓。王彩霞被他的作派吓得缩缩脖子,被旁边人暗中一扯,顺势悻悻坐了下来不敢再多话,以免说多错多。
见对方冷静下来了,卓文鼎态度诚恳,“大家今天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证明事情有商量的余地。据我所知,苏海先生名下的两套房……”
苏海一拍桌,语气重重地强调,“我的,这是公认的事!她一个女儿家有什么资格起诉我?”而且房产证早就改名了,谁也抢不走。
懒得跟他计较,卓文鼎老练地说出法律依据:“根据我国继承法的第二章第九条,继承权男女平等;第十条……”
苏海不耐烦听这些,再次打断他的话忿忿道:“少来这一套,我爸妈走之前亲口说过家里所有东西归我,我叔伯可以做证!法律再大能大得过我爸妈的遗嘱?”
“就是就是。”王彩霞夫唱妇随猛点头。
卓文鼎定定看了苏海一会儿,忽而展颜一笑,“苏先生,其实来之前我去医院问过那天在场的医生护士,他们说,令尊令堂在救护车到达前已经不幸身亡,不曾留下片言只字……”
“之前说的,他们之前在我叔伯面前说过几次,不信你问他们,他们可以作证。”苏海立马改口,指着身边的叔伯兄弟一味强辩。
“苏先生,我再给你解释一下,”卓文鼎很有耐心地挑了一个重点,“有效的口头遗嘱应当具备的其中一个法定条件是,遗嘱人必须处于情况危急的时刻,也就是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才能生效。”
连最基本的条件都达不到,说再多也没用。
一再被人打脸,苏海气得掀桌,可惜被人按下了……
大约半个月后,卓文鼎再一次来到云岭村。这一次,那条桥的水位有所下降让人心安不少。
相同的宅子,相同的位置,相同的人与宠物。
一沓文件推到苏杏面前——
“这是和解的协议书,这是苏先生和苏太太封给你的新年大礼包,够它们一年的伙食费。我已经向法院申请撤诉,当然,一切费用由他们付,包括我的报酬,相信他们在短期内不敢再找你麻烦。”
至少能在几年内获得片刻安静,毕竟,很多人有好了疮疤忘了疼的老毛病,比较难治。
苏杏抽出那份和解协议书看了一遍,浅浅地笑了笑,将协议书放回文件袋里封好。
“辛苦你了卓律师,”从茶几下取出一个红色的长信封,推到对面,“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你别嫌弃。”
她的老成与年龄严重不相符,卓文鼎有些诧异,从容不迫地拿起信封打开看了一下,哟,两千块。
将信封重新封好,他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
“根据你嫂子提供的线索,我找人查出泄漏你个人信息的一位陈姓女士,让警方破了一桩黑客侵犯公民信息案。虽然她跟那个组织无关,对你未造成实际损害,可我同样能告得她声名扫地。可惜你跟她和解了,我有点好奇,为什么?”
有点不甘心,但他尊重当事人的选择。
俗话说亲疏有别,苏海是她亲哥,她不肯放过非要抹他一脖子血。而那位陈悦然不光是她情敌,还处处抹黑她的名声,放过等于纵容,老实说,他不赞同她的做法。
“因为她未婚夫向我求情,大学四年里他对我是真心的好,我要还他一个人情。”苏杏直接道明原因。哪怕这辈子做不成夫妻,之前欠人的终归要还,未来才能两不相欠。
这个解释够简单粗暴,不得不受。
“那好,你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走了。”卓文鼎递来一张名片,“以后有事可以找我,算你熟客打九折。”生意太差,帮小姑娘打发一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也要努力争取。
苏杏笑着接过,“谢谢。”她要不要说呢?有些犹豫不决。
很想问他能不能帮忙搞一张身份证,可这些天的接触她对他有一定的了解,貌似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且脾性刚正的人,她不大敢开口。
“怎么,还有事?”他本想离开,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她神色不对。
“呃……”说吧说吧说吧,是生是死要抓紧机会。
她嘴巴张了几下,始终说不出口。
小姑娘家家的有难言之隐?如果是大生意就好了。
卓文鼎的兴趣又来了,重新回到客厅坐下,“你大胆说,不管成不成总得说出来让我回去考虑考虑。”
是呀,得说出来。
可她努力了几次,最终还是说不出口。
原本表现得很知性优雅,聪明伶俐还一身淑女范的苏杏浑身气一松,神色沮丧地垂下脑袋显得有气无力,“没事了,真的,你走吧。”事关重大,以后看看再说吧,稳住不能急。
呵,小姑娘就是秘密多,也罢。
“那我走了,等你想说了再找我。”卓文鼎不勉强她,拿起包往外走到一半,忽又回头,“对了,苏先生好像对令尊令堂的安排不太满意,以后逢年过节你多回去看看。”
比如清明生忌啥的。
想起爸妈受她牵连,苏杏眼眶一红,忙乱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朝他点点头。
“我知道了,谢谢。”
卓文鼎见状,自知无法安慰她,挥手作别,背影潇洒地离开这个空气清新令人流连忘返的乡野小山村。
……
此时此刻的G城,在一栋公寓里坐着两个女人在抱头痛哭。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知道阿东电脑很厉害找他查个IP地址,就想教训教训姓苏的。呜呜,雅雅,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陈悦然哭得脸上的妆全花了,彩妆混着眼泪糊了她一脸,显得异常狼狈。
“我相信,我相信,姐夫替你挨骂还要想办法捞人,一时顾不上你而已,姐你别多想。”陈丽雅不断地给她拿纸巾擦眼泪鼻涕,“唉,可惜我没有人脉帮不上忙。”
“人脉?”陈悦然愣了愣,想起自己当初给一位老干部写自传时认识的老太太和自己的一段祖孙情分,不禁银牙一咬,“我有!”
本想留着以后膈应姓苏的,如今用不着了。
这次连累涛哥的朋友,她必须将功补过,可以的话让老人助自己早日嫁进郭家。没办法,郭景涛的老娘狗眼看人低认为她配不上他,故意把两人的婚期拖啊拖。
再拖下去恐怕出问题,她不愿再拖了……
第80回()
兄嫂给的大礼包是银行转款单,取个好意头一共三十八万,给得心甘情愿,这是卓律师说的。多亏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那不是罚款或者赔偿款,而是兄嫂给妹子的一份心意,因为她舍得放弃几百万中的一半,可见情义深重(苏杏默)。
有对比才懂得其中的厉害。
夫妻俩虽然一毛不拔,但想到父母留给自己的不动产和存款足足几百万,这点钱就成了蚊子腿显得微不足道。只要苏杏保证以后不打父母遗产的主意,钱嘛,他们给。
肉疼一次,能换回毕生的安宁也算值得。
卓律师临走前给苏家人派名片说以后有事可以找他,当然,如果有人想跟苏杏打官司,对手还是他,请多多指教啥的。
把苏家人膈应得不要不要的。
这笔钱让苏杏很意外,她原以为能要个十万八万很了不起了,没想到有这么多。
还有一件事,卓律师跟她提过要追究提供住址给王彩霞的人,当时她同意了。没想到里边居然有陈悦然的事,而她找的那位电脑高手是郭的朋友,又是一个黑客组织里的成员。
戏剧化的是,对方还是郭景涛父亲多年好友的独生儿子,一个不大不小的富二代,因贪图刺激又有点小本事被人哄进了组织。
由于陈的招供导致他被警方抓了。
凭两家的权势捞不出人来,只能迁怒郭景涛几乎天天一通电话问责问结果。后来卓律师回到G城立马起诉陈悦然,追究其在网上散播谣言、恶意中伤苏杏的名望声誉,雇佣非法组织侵犯他人的公民信息权利等。
面对多方压力,郭景涛分身乏术焦头烂额,在陈丽雅的劝慰之下先找一个容易解决的作为突破口。
于是,他给苏杏打了电话替陈悦然求情,并且表示愿意作出赔偿,希望她念在旧日情分上能够息事宁人。苏杏得知后,没要他的赔偿,告知卓律师此事作罢,希望能跟郭陈三人彻底断绝因缘上的牵扯。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苏杏从未想过陈悦然会在背后搞那么多小动作,以为顶多发一些牢骚罢了。
原来,陈悦然听过郭景涛对苏杏的一些主观看法,又从王彩霞身上问出一些错误的信息,加上自己的自以为是添油加醋,在朋友圈、校友群和所在论坛均有文章诋毁苏杏人格的痕迹。
一句话概括,苏杏在G城所认识的交际圈里已是声名狼藉。除了几位对她深信不疑的人外,其他人对她的印象都不是很好。
后来,郭景涛吩咐陈丽雅在网络上替苏杏澄清,并且公开道歉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