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如愿,所许之愿消失,重新恢复一张空白图继续藏匿。
朝代的更替,族人的迁徙,为了生存躲在普通人里隐姓埋名,血脉被稀释,能力被淡化。
唯一不变的只有这幅空白图,藏在其中一位族人手里。图的去处无人知晓,它自有灵性觅主,能穿越未来与过去。只有你想不出来的,没有它去不了的地方。
前提是你懂得使用,而且目标要真实存在。
这是巫医族的宝物,一直由族中某人保管。甚至有些族人以为它只是一块上等的白色丝帛,视之如珍似宝,小心保管,直到它莫名其妙地消失。
宝物功能太逆天,族中长老级以上的人才知道用途,并在临终前告知儿女。一旦它落在外族人手中被激发灵能,画与人将永远结合再无分开的可能,从此不再流传后世,裨益后人。
巫女姓如,闺名婷玉。
在未来,其母得知女儿死因,悲痛欲绝,跟随夫婿逃至他乡寻求容身之所。幸得女儿事先准备了珍贵财物随行,让父母下半辈子至少能衣食无忧。
孩子为父母安排好一切,只身赴死;父母为了救回孩子,同样愿意奉献生命。
有求必应,应则付出,向画许愿的代价正是许愿者的性命。
这幅水墨丹青是如父所画,他的丹青在当地堪称一绝。墨砚里混有如氏的巫力与药物,令水墨顺利地附在空白图上。
画中景致乃一家三口的故乡,一个平淡幸福的教人难以忘怀的地方。他在城外荒郊画了一块石碑,上有“思乡图”三字,不仔细看像极一块墓碑。
事实也是如此。
渣王与部属全灭,新皇登基,百废待兴,对巫医族一无所知的朝廷无暇追究渣王的老丈人去了哪里。
于是,夫妇二人暗地里回来,在城外远效买下一座庄园秘密打造了一个墓室。待出入口封闭,庄园崩塌之际,如母将两人的生命力化成愿力融进画中,然后夫妇俩静躺玉棺等待有缘人。
妻儿不在,如父自愿殉葬,祈求愿力能够强烈一些。
画卷被随意搁在书画区的一个匣子里,棺内,施完巫术的如母灵气充盈,保二人容颜不改千年。直到玉棺被揭,灵气消散,巫医族最后一名传人及其夫婿彻底的香消玉殒。
未来的他们死了,昨晚的他们寿命也不长久。以命换命,这是如氏夫妻心甘情愿付出的代价,再无纠正的可能。
因为苏杏是外族人,没有巫族的血统导致古画的能力有所改变,甚至是消失。
凌晨时分,苏宅客厅中灯火通明。
一直紧闭双目的苏杏蓦然睁开双眼,坐起来,眨眨眼睛定定神,扫一眼仍躺在地板上的古服少女,神情冷淡。
她收起古画,起身,轻步回到自己的房间,翻出旧日与父母出外郊游的照片摆在床上。
与此同时,从客厅传来一阵悲痛的哭泣:“爹,娘……”危机感犹在,少女努力压抑着声音。
苏杏眼眶微热,心口处像被塞住一团棉花有些透不过气。
她伸手按在照片上,光亮闪过,下一刻已经出现在充满欢声笑语的草坪上。不远处,年方十四的她正欢天喜地给爸妈拍照,不断调皮地要求二老靠近些,笑得甜一些。
苏海没来,他跟朋友去海边玩了。
步步相随,她一直跟在三人身边,静静看着他们玩耍,吃饭,拍了很多照。最后,在留宿的酒店大堂,青涩稚嫩的她让服务生给自己和父母拍合照。
苏杏也来到三人身后,双手虚搭在父母的肩膀之上,眼前一阵模糊不清。
原来不知何时,滚烫的泪水已爬满脸颊。
回不来了,他们都回不来了。
“尘归尘,土归土,凡在你眼前过去的人和事,都回不去……”
这是梦醒前,如氏留在她脑海里的最后一句话。
一幅画里有着作者最深刻的意念,传达给她便能自由穿行。
万物的死亡与消散,一旦为她所见,便是不再存在的物体。不管她多么的不情愿,父母身亡这一顽固思想深深刻在脑海里甩也甩不掉。
所以,她触摸不到,也无法警告二老避过那场灾祸。
人生在世,定有诸多的不如意。
如婷玉亦是如此。
她的伤全好了,送佛送到西,苏杏与她一同进入画卷悄然返回如家,却发现那里成了一片火海。
第43回()
为了保全女儿性命,如氏夫妇在消散之前将画中世界的时间拉长了好几天,硬是把当世的自己给拖死了。
画中的如氏走了女儿未来的路,与夫自焚于王府。她比女儿经事,经过几次接触马上察觉渣王爷及其谋士心怀不轨,惟恐他们以后祸害下落不明的女儿,便与那渣王爷及知情人同归于尽。
渣王死了,他的忠勇死士前来如宅挖地三尺也没找到如婷玉,迁怒之下把如宅与下人们一把火烧个干净,还派人在附近监视,后来遭到本地官员的驱逐。
他们前脚离开,苏杏两人后脚就回来了。
她俩一路上打听到许多小道消息,猜测如氏夫妇应该进了王府,谁知去到那里却发现只剩下一堆残砖烂瓦。预感到父母可能命丧此地,如婷玉跪倒府前失声痛哭,引来一位妇人。
如婷玉认得她,这名妇人在几年前就嫁人了,从来不曾回来过。没回来过不代表她忘恩负义,如宅出事,她与丈夫第一时间悄悄来到附近伺机救人,可惜只救了如夫人的近身侍婢。
那名侍婢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凭着惊人的意志力强撑到现在,交给如婷玉一枚玉蝉便死了。
玉蝉里藏着如氏夫妇的魂魄,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末了,凝望着哭成泪人的少女,如氏伤感道:“……婷玉,图不见了。他日有人寻来,你须谨慎小心莫让人哄了去。”
潇洒帅气的如父则威严道:“若对方心怀不轨,万万不能心软,必要时……”做一个切菜的动作,“除之。”是个狠心的人。
自此至终,他们没看苏杏一眼,因为来不及了。
言毕,夫妇二人的灵识融入那块褐色古玉,与未来的自己相融合。未来的他们燃烧生命力神魂受损,如今四魂合一,假以时日便能恢复正常,然后往生。
被朋友的家长当面差评,苏杏无话可说。
唤她来的是他们,心存戒备的也是他们,除了耸耸肩表示无奈,她还能说什么呢?
父母双亡,历史的轨迹仍在继续,只是少了一位丧心病狂本来就是昙花一现的渣王而已。
苏杏问如婷玉以后怎么办?要不要随她回到现代,对方拒绝了。
“我随母亲每年游走四方,救过不少走投无路之人,将他们安排在一个偏僻的山谷里。母亲说过,待我出嫁,她便和父亲去那儿安度余生……”说着说着,她又一次潸然泪下。
虽然两人差了N辈,架不住年龄相同,苏杏又是读历史的,古人的一些习惯与说话方式她只有新鲜感,没有排斥感,很容易便融入其中。
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况且同病相怜,一幅古画更让两人显得格外亲近,一直保持往来。
倒是难为了如婷玉,现代科技产品每每让她受惊不浅,适应力有待加强。不过,用电脑看电视剧甚得她的欢心,为此,苏杏特意订购一部电视机回来,免得她跟自己抢电脑。
生怕苏杏回到古代找不到她家,如婷玉画了一幅山水图赠她,如此能方便往来。那个山谷山清水秀,民风纯朴,待如婷玉极好。只是沿途地形复杂险峻,不得不让苏杏走捷径。
捷径,自然是那幅山水画。
自从在山谷里住下,如婷玉每隔一段时间依旧乔装成老太婆出来行走江湖,既要救人赚银两,最重要的是实践赚经验。
所以,苏杏过去不是每次都能找着人。
幸亏她行事随意,相遇就一同出外游玩,否则自个儿四处走走,如婷玉赠了几套衣裳给她,不怕露馅。
山水画就挂在书房里,空闲的话就进去溜哒溜哒。
如婷玉也是孤单,每次见她过去,总要一同打扮成面貌普通的中年妇人进城到处乱逛,一个寻访各地的风俗特色与文字,然后记录下来;一个寻找传统药方,寻找草药的下落并采集回家。
回到现代,苏杏打开一个新文档。
她打算写一本游记,笔名梅庄居士,此居士非彼居士,寓意是居住在梅林村庄的人。把记录下来的内容以短篇故事的形式写出来,写一部没有结局的书。
直到她死为止……
这种桥段早就有人试过,其作品在现代特别的有名。
古有柳泉,今有梅庄,文章各有特色及其意义。所谓前有古人后有来者,互不冲突。
当然,目前正在写的小说也不能断,否则后果很严重。
“你特么到底在忙什么?!连续断更三天就该死了你知道吗?!你还给我断了一星期,不想活了是吧?别以为总编介绍的就能任性,你若不缺钱赶紧滚蛋别害老纸到处挨骂白忙一场……”
这位责编是个小辣椒,平时说话简短,一旦炸毛那个唠叨啊~
苏杏把手机开免提搁远些,免得耳朵与神经受罪。
等对方咆哮完一段落喝口水的时机,她诚心诚意地向对方道歉。至少她认为是,虽然对方一直在说她假惺惺扮可怜。
“少给老纸来这一套,你知道我有多忙吗?既要插画还要更漫画,要给你们安排广告检查有没人断更,还要负责联系……我忙成这样,有耽误过工作吗?下次再这样你死定了我跟你讲!”
苏杏连声道歉,“是是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哎,你还会画漫画?好厉害!什么书名?能给我看看吗?”心想,如果画风合适,不妨找她给自己的游记弄个插图。
图文并茂,能够让游记的内容变得丰富生动,更加吸引人。
她自己擅长简笔画山水,总有些内容不合适的,先找到人选以后有备无患。
对方显然不想错过推销自己作品的机会,立马报出一个书名,然后继续呛她,“少拍我马屁跟你讲,老纸不吃这一套,最后一次警告你……”
别看对方满口的老纸老纸,其实她是个女生,很年轻,才20出头。以前两人是邮件联系,可能今天气坏了,居然直接打电话来骂人。
云岭村信号不好,又上不了网,好不容易今晚终于接通电话,难怪气成这样。
第44回()
对方气得鼻孔冒烟,苏杏依旧云淡风轻。
告诉小辣椒她居住的环境信号不好,免得下次又说她存心气人,并且再三承诺马上更文才能挂电话。
然后,披星戴月地赶到东江桥,把小辣椒的大作下载到笔电回家慢慢看,然后将自己小说的存稿审核一遍,分几天上传。
对于认真工作的人来说,时间过得忒快,不知不觉就天亮了……
中秋没能回G城,过后苏杏回了一趟给师长们报平安。原本林师兄他们打算黄金假期去云岭村玩,那儿人少,交通不便但不堵车,可惜文教授让林、谢两人到国外参与一个文学交流活动,所以没来。
不提倒忘了,正是去了这个交流会让苏杏对国外的文学产生浓厚兴趣,后因婚姻矛盾生出留学的心思,并在国外一呆就呆了几年。
如今,这个机会给了谢妙妙。
对此,苏杏有些感慨。
同时庆幸谢的身边没有一个郭景涛式的男人,否则都该怀疑她会不会踏上自己在梦里的那条路。
当然,感慨不是纠结,走什么路是谢妙妙的事,那种未来跟自己无关了,也管不着别人。
文教授检查她的复习状况,得知她躲在乡下犹在找资料写游记,完全没有意志消沉的迹象,老人放心了。看了她几页手稿后颇感兴趣,叮嘱她内容必须经得起考究,不能信口胡编。
那是肯定的,有其师必有其徒,虽然她偶尔确实想胡诌来着。
每写一篇她都要在现代文学里翻一遍资料,直到找出蛛丝马迹为止,颇费精力与时间。实在没有她就用传说、据说来表达,资料从古代拿回来,要破旧一些的。
回村里之前,苏杏在工作室附近较偏僻的绿化小树林拍了几张照片。包括一些特定位置,那种未来几十年内没有较大改变的地方通通拍了一遍,然后晒出照片来。
因为她要退掉G城的出租屋,两个月了,颜姨婉转地告诉她有人对这套房有兴趣,对方愿意等苏杏期满再走,如果能早点就更好了。
谁会嫌钱扎手?虽然对方信誓旦旦地说不反悔,还交了两百块订金。可人心易变,两百块跟房租没法比,若房子丢空几个月,颜姨得心疼死了。
房东为人不错,苏杏不想看她着急,便遂了她的意。
先到商场买了一堆日用品、大箱的零食和给周家人买了补品、玩具等手信,在出租屋走捷径搬回苏宅,然后打扫房间卫生。
第二天,等颜姨过来检查一遍,一手交还钥匙,一手交还押金,苏杏正式告别都城生活,轻装离开这座城市。
郁闷的是,这次她得一路坐火车转客车回去,足足花了一天时间,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到梅林村。
俗话说,龙床不如自己的狗窝。
苏杏站在院里环顾四周,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
不过,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在同一个地方呆久了,总会发生一些矛盾令人抓狂。
先是邻居问题,她家右边的几栋土坯房全被铲平了,不知哪天开始,拉建材的车辆、一批工人陆续进村,搞大工程似的。
苏杏见周叔常在边上溜哒,貌似和工人们聊得挺开心,便找他问个究竟。原来是有人买下那边一大块地方准备建一栋休闲馆,有吃有住那种,忒有钱。
“这里能买卖?”苏杏蹙眉。
周叔最近的心情特别好,笑眯眯地说:“地肯定不行,房子可以。这里的三条村都可以,但有一个条件,不管你那里的,想买房子必须在当地落户。”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云岭村的真正居民只剩下周家了,不,现在又多了几户。
“几户?”苏杏略惊讶。
“可不是,”周叔回头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工人们,笑道,“听说盖那什么馆要花很多钱,所以几个人合股,另外一个人要盖栋小别墅。呵呵,咱村要热闹了!”
村子兴旺发达,老人高兴万分。
这一点苏杏能理解,却不似周家人那般高兴,不喜不悲。
以前她经常在楼顶工作,现在不了,虽然隔得远,总觉得灰尘滚滚呼吸不顺畅,所以她一般回书房工作,偶尔在凉亭。
自从隔壁有工程,苏杏以为清静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其实不然,人家都在白天七点开工,傍晚五点就停止一切劳作回家休息,据说有车过来接送,特有人情味的老板。
经过一段日子,她渐渐习惯了白天的吵闹,晚上照样睡得香甜,稍微安心。
可是,命运总爱跟人开玩笑。
先是一个白姨,后是一位妙龄少女,现在又有一大批外来户入村。
何玲一家的心思开始活络,在外边逢人便说云岭村有多好,还拍了彩页贴在店门口大肆宣传,俨然云岭村的代表。尽管村里有诸多不便,居然真让他们说服两三批游客进村参观游玩。
吃住皆在周家,上山摘菜摘果,体验农家的田园生活。
那些游客见苏宅古朴素雅,兴冲冲地要求租住苏宅,哪怕只要一间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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