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走?”
VIP包房里,解雨臣握着茶杯细细地喝着润喉的茶,黑瞎子坐在他身边,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十几个空的啤酒瓶子。
“诶,我都喝成这样了,你不送送我?”黑瞎子的两只胳膊搭在沙发的靠背上,一滩烂泥一样的堆在沙发里,说话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往解雨臣身边凑。
“哼,没把你扔出去都算我感谢你昨儿个来捧场了。”解雨臣拿胳膊肘架了一下黑瞎子的前胸,把人隔得远了些。
谁知黑瞎子却锲而不舍地换了个角度又蹭了上来,嘴里喷着酒气说:“说起来,小九爷今儿个可没去啊,瞎子一直在后台等着,都开戏了才知道你今儿不来了。”
“嗯,有点事儿。”解雨臣往旁边偏了偏头,又说:“诶,你再不动地儿我可让伙计抬你了?”
“别啊小九爷,出了你这儿我可就没地儿去了,让我多待会儿呗~”黑瞎子凑近解雨臣的耳朵嘿嘿地笑着。
“……”温热的酒气吹红了解雨臣的耳朵,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随便你,爷要回家了。”
其实十来瓶啤酒对于黑瞎子来说不算什么,可这人越是喝到这朦朦胧胧的状态越容易借着酒劲儿撒酒疯,自己干的事儿心里头清楚得很,就是表面上装王八蛋而已。
解雨臣的身子精瘦精瘦的,站起来的时候脊梁骨挺得笔直,鲜亮的粉衬衫扎进皮带里,衬得细腰长腿小翘臀,可是勾住了黑瞎子那对儿本来就不太老实的招子。
被黑瞎子抱住的一个瞬间,解雨臣的第一反应是狠狠地抬肘后击,却因为黑瞎子后边儿的话僵住了动作。
黑瞎子说:“小九爷打第一回看见我就喜欢吧?嘿嘿,其实我也是……您这对儿眼睛每回都跟勾魂儿似的看着我,就是他娘的柳下惠在世也不成啊?”
“柳下惠?”解雨臣笑了:“我一直觉得柳下惠坐怀不乱,没准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是啊,小九爷这样的男人,谁不爱?”黑瞎子试探着用嘴唇蹭了蹭解雨臣的耳垂。
“哼,你当真喜欢?”解雨臣轻轻地把手放在黑瞎子搂在他腰间的胳膊上。
“自然……”
黑瞎子低声的耳语中显然带着不正常的燥热,说着,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还向前挺了挺下身的硬物。
解雨臣直直地看着紧闭的包房大门,微微地眯了眯眼睛,嘴角上翘,轻笑道:“黑爷,麻烦您……”
随着这一声轻笑,只见解雨臣握着黑瞎子的手猛地抓紧,长腿高高踢起,足足用了十分的力道踢向黑瞎子的头。
黑瞎子猝不及防被踢中,胳膊一松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小腹便又挨了一脚,终于失去平衡四仰八叉地仰倒在沙发上。
随后,只听砰地一声,一只黑亮的皮鞋便狠狠地踏在黑瞎子两腿间的沙发上,鞋尖稍抬,刚好就能蹭着男人的命根儿。
“放尊重些。”
解雨臣这一脚跺得黑瞎子直接就醒了酒,只见他先是往沙发里缩了缩尽量远离那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脚,然后抬手扶正了歪掉的墨镜,最后咧了咧嘴干笑道:“嘿,嘿嘿……小九爷,别别,别激动。”
“呵呵。”解雨臣笑着摇了摇头,两臂环抱胸前,那只踩着沙发的脚又往前蹭了蹭:“黑爷刚刚醉了,现在醒了吧?”
“醒了醒了!”黑瞎子忙点头。
“那么,”解雨臣顿了顿:“我们就来谈谈,为什么你人在我这儿,而你的伙计却在陈家的场子闹事?”
“……”
张坤走前给黑瞎子和胖子留了任务,说务必要在阴历年前挑起解家和陈家之间的矛盾,如果能把吴家也扯进来是最好,不能也无谓强求。
如今计划只进行到一半就被人发现了,不得不说是他们低估了小九爷的能力和耳目。
本来黑瞎子是想让陈皮阿四误以为麒会和解家已经结盟,所以麒会的人在闹事的时候他黑瞎子才会在戏外待着而不是坐镇crazy。
黑瞎子来戏外之前已经嘱咐过胖子要低调点儿,宁可闹得不大也不能让解雨臣发现他们的计划,毕竟他们在中央大街还是要看解家的眼色行事。
“怎么了黑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解雨臣弓着腿,一只胳膊撑住膝盖,弯腰逼近黑瞎子。
解雨臣俯下身子,那张精致的脸离黑瞎子不到半尺,透过黑色的镜片,那双含着冷笑的眼睛近在咫尺,凌厉,冶艳。
当下,黑瞎子被逼到了悬崖边上,可他脸上的表情反倒轻松了下来。
“小九爷觉得我是故意的?”黑瞎子反问。
“陈家的老家伙疑心重,如今的情形,恐怕他不得不猜测那些闹事的人是不是我派去的,万一解陈俩家交恶,吴家自然也会卷进来……到时候D城大乱,你们自然坐享其成。”解雨臣索性说个明白。
“嘿,这好办,”黑瞎子低了低头,笑道:“小九爷若是怕跟陈家结梁子,只要把我送过去,一切都会迎刃而解了。”
“你以为我舍不得?”解雨臣收了笑,冷冷地看着他。
“求之不得。”
黑瞎子的笑容越来越大,直笑得解雨臣心中发毛,只见他撤回沙发上的脚,双手插兜站在黑瞎子面前,脸上的表情恢复成了之前那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吧,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你,还有那个张坤。”
“嘿嘿,这……可说来话长了。”
“那就长话短说。”
“得~”
D城城北,陈皮阿四的心腹阿鬼在那里开了一家娱乐城,吃喝嫖赌一条龙,地下的交易场里还拍卖着一些从国外走私回来的稀罕物件。
阿鬼此人人如其名,胆大心细、诡计多端,却也奇丑无比,这些年来给陈皮阿四建了不少功业,是他手下难得信任的人。
可这个阿鬼也有个缺点,就是好色……
这天夜里,娱乐城里照例歌舞升平、喧闹非凡,阿鬼带着人在场子里巡视,一边看着有没有人闹事,一边觅着鲜嫩的美人儿。
可不知今天是怎么了,除去几位老客身边的女伴儿还顺眼些之外,整个场子里竟没一个能让阿鬼看上眼的姑娘,MB倒是有几个水灵灵鲜嫩嫩的,可惜阿鬼岁数大了,接受不了这个。
“鬼哥,那边好像有事儿。”正当阿鬼正郁闷着漫漫长夜如何消遣的时候,跟在他身后的小弟突然出声道。
阿鬼顺着小弟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是一个喝醉了的胖子正在纠缠一个小姑娘,那姑娘光腿穿着短裤和长靴,上身一件白毛衣,又黑又直的长发披在身后,身材姣好,拉扯间露出的一小半脸颊看上去也很清秀。
阿鬼心中一动三步两步地冲了过去,边冲还边喊着:“住手!妈的死胖子,敢在老子的场子里闹事儿!?不想活了!”
阿鬼像个英雄一样捏住了醉汉的手腕,结果却被那个胖子一甩手挣开了钳制,显然,阿鬼的力量并不如他的头脑一般强大。
“你……你他娘的谁啊!?少他妈的……多,多管闲事!”胖子醉醺醺地指着阿鬼毫不示弱,他身边的小姑娘趁机缩到一边瑟瑟发抖。
阿鬼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看小姑娘的脸,只见她眉清目秀还哭得梨花带雨,顿时看得阿鬼心中发痒,裤裆发紧。
“他娘的,哪来的死胖子,也不问问这是谁的场子!敢这么撒野?弟兄们,拉出去好好教训教训!”色心大起的阿鬼想在小姑娘面前威风一把,来一出英雄救美。
阿鬼的几个手下熟知老大的心性,得了命令便朝正在拳打脚踢耍酒疯的胖子走去,他们本以为这胖子多少还会有几个同伴,谁知直到把胖子压制在沙发里的时候也没人来帮他。
阿鬼的手下狠狠地扭着胖子的胳膊,然后用膝盖重重地抵着他的背,疼的胖子嗷嗷直喊。
“操,究竟是谁把这么个货给放进来的!?”阿鬼不屑道:“赶紧扔出去,少在这儿碍爷的眼。”
胖子就这样被人拉了出去,阿鬼笑眯眯地走到那个小姑娘跟前,自认为和蔼可亲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一个人来这儿?怪危险的。”
小姑娘怯怯地看了看他,抽了抽鼻子,说:“我,我听说这里很好玩,所以来见识一下的,谁知道刚进来就,就被他……。”
小姑娘越说越委屈,眼看又要哭出来,阿鬼连忙揽住她的肩膀安慰道:“好了好了,不哭了,我叫阿鬼,以后再来玩可以找我,我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你!”
“谢,谢谢。”小姑娘收了收眼泪,可怜巴巴地看着阿鬼,像是在记住这个人的模样。
阿鬼被她这么一看险些露了原形,什么智商啊计谋啊的全都滚到大西洋彼岸去了,只想着从小姑娘这儿骗得信任,早点抱得美人归。
“嘿嘿,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阿鬼乐呵呵地问。
“我……叫云彩。”
小姑娘笑着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镜中花
临近年关,整个D城都洋溢着喜庆的气息,福泽小区的某间小屋里,两个年轻帅气的男人正在大扫除。
同居已经一个多月了,张坤除了有一点点生活不能自理以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对劲,反倒是吴邪失去了吴家的支撑后,所有的消息都只有通过解雨臣才能知道,心中不免有些焦躁。
“靠,小哥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洗衣服要掏下口袋?人家超市的小姑娘都说了,咱家的钱总是最干净的……”
吴邪再一次从洗衣机里捞出各种纸币并把它们平铺在桌上晾干,张坤这个人哪儿都好,就是记性差,尤其是叫他做家务的时候,不论你教过多少遍,他自岿然不动,多年来的习惯丁点儿没改,倒是把吴邪的脾气给磨光了。
“对不起。”
每次都是这句对不起,吴邪有时候也会偷偷腹诽,这都同居一个月了,“我爱你”是一次没听过,“对不起”倒一天一遍……真他娘的闷!
日日相对,朝夕相处,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虽然吴邪的心里总是埋着一根名为“欺骗”的刺,每当被张坤的举动所感动时也在不停地提醒着自己这只是一场戏,可他就是没办法拒绝自己的心与感情,然后一点一点的,被撼动。
“吴邪?”
张坤举着衣架在吴邪的眼前晃了晃,从刚刚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在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啊……”吴邪迟钝地应了一声,眨眨眼,迟疑地接过衣架将衣服晾好,才又说:“没事,我在想今年过年要怎么办。”
“过年?”张坤反问了一句。
“嗯,我父母会回来。”吴邪晾好最后一件衣服后,从板凳上跳下来,然后被张坤顺势抱进了怀里。
每年过年吴一穷都会带着妻子回国和儿子团聚,今年也不会例外,可如今吴邪不仅离家出走还与人私奔,就算说是做戏恐怕那二老也不会接受,说不定又要闹着接他出国了。
“要回去吗?”张坤搂着吴邪问道。
“不知道,三叔到现在也没叫我回去,大概是还生气呢吧。”吴邪低头在张坤的肩膀上蹭了蹭,然后接着说:“晚上去找小花问问看吧。”
“好。”
到了晚上,吴邪和张坤刚要出门就被解雨臣一个电话给拦在了门口,挂掉电话后吴邪便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张坤一个人在家。
解雨臣在电话里只说是有重要的事还不让带张坤,吴邪本以为是黑瞎子那边有了什么动作,可等他开车跑到戏外时,却发解雨臣正悠闲地坐在吧台旁喝酒,而黑瞎子则抱着一把吉他坐在台上唱着情歌。
“……我说祖宗,您说的重要的事,不会是他要跟您告白吧?”吴邪把车钥匙往吧台上一扔,拿过解雨臣跟前的啤酒猛灌了一口。
解雨臣挑了挑眉,说:“这难道不是大事儿吗?好歹也得有个见证人不是~”
“不是吧!?你他娘的……”
吴邪瞪大眼睛看着解雨臣,只见他轻轻一笑,薄唇微启:“开个玩笑~”
“操……”
“我叫你来当然是有重要的事,还用问?”解雨臣笑看着吴邪:“先坐。”
吴邪从小到大都拿解雨臣没辙,偏巧这位爷最喜欢的就是跟他开玩笑,还净是些不好笑的玩笑……
“说吧,什么事?还得背着我们家小哥。”
对张坤的称呼,吴邪从一开始的“阿坤哥”改成了“张小哥”,又从“张小哥”改成了“小张哥”,最后干脆就舍弃了“张坤”二字,直接喊了“小哥”,亲切又新鲜,张坤也觉得挺顺耳。
只是解雨臣总说他俩更像是熟识的邻居,而不是同居在一起的情人。每每说到此处,吴邪都暗暗发笑,自己这二把刀的演技,果然是逃不过小花这科班出身的眼睛。
“其实我不说你也该想到了,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五了,再过两天你爹妈就回来了,你打算怎么着啊?”解雨臣神情认真地问。
“就这事儿啊?”吴邪塌了塌肩膀,捧着啤酒瓶子无奈道:“我今天本来就想过来找你说这事儿的……不过这事儿不用背着小哥啊?你干嘛不让他来?”
“啊?不是你说他不愿意见瞎子吗?我才跟你说别带他来的……”解雨臣朝黑瞎子那边扬了扬下巴。
“……”吴邪搓了搓脸,没说话。
解雨臣不明白吴邪在无语什么,只好接着说:“我前天去看过你三叔了,他跟我说你们家今年要搞什么新年拍卖会,所以除夕那天他可能会不在。你说他是不是故意躲出去,怕你不肯回家过年啊?”
听了解雨臣的话,吴邪不禁一愣,他没想到自家三叔会考虑的这么周全,心里忍不住一酸。
“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吴邪低低地摇了摇头。
“你们家的事我不方便说什么,可你也别太任性了,张坤那个人……我不了解,可我就觉得他不值得你离家背井,他不配。”解雨臣拿过吴邪手里的空酒瓶放到一边:“别喝了,你开车过来的。”
虽然吴邪心里明白解雨臣是误会了,可仔细想想他的话好像也并没说错,只是自己并不是离家背井,而是一个不小心就失去了自我,忘记了初衷。
“小花,这事没你想得那么严重,不过也不像它表面那么简单……等有机会的吧,我再跟你说。”吴邪笑着拍了下解雨臣的上臂。
解雨臣皱皱眉,刚想说什么就被一路小跑来的伙计给打断了,不知那伙计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只见他的脸色顿时一沉,愠怒之中还带着一丝惊讶。
“怎么了?”吴邪有些不好的预感。
“阿鬼不见了。”
“阿鬼?”
吴家与陈家虽分处D城两侧,但每年生意上的往来却不少,再加上前些天吴二白才刚刚查清M市劫货的那件事,好像就有陈家在背后撑腰。
而此时最有可能让阿鬼失踪的就是吴家,以及这一个月来一直默许着麒会在城北惹事的解雨臣。
“他怎么会失踪?”吴邪不觉得自家三叔会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而解雨臣就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类型。
“还不知道,我去查一下。”解雨臣从吧椅上下来,刚迈出一步又转身回来对吴邪说:“你现在就回家,这事儿有点复杂,你现在的状况不适合搀和进来,我有事会去跟你三叔商量的。”
“……”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吴邪目前的任务的确是盯好身边的张坤,于是他只能点头答应:“好,你小心点儿,那老家伙不好对付。”
解雨臣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走了,黑瞎子见状立即跟了上去,两人边走边说出了门,吴邪耸耸肩,抓起吧台上的钥匙准备回家了。
吴邪到家的时候张坤刚洗完澡,湿漉漉的头发暴露在空气中还冒着热气,吴邪走过去拿过毛巾帮他擦了擦头,然后得到了一个香喷喷的湿吻。
张坤的身体抱上去很舒服,皮肤下肌肉坚韧富有弹性,宽肩,窄臀,身姿挺拔,吴邪最喜欢抱住他的腰,然后埋头在他肩窝,蹭啊蹭。
“怎么了?”张坤轻轻地抱着吴邪。
“我三叔要开新年拍卖会,过年的时候我可以回家了。”吴邪说话的声音有点闷。
“嗯。”张坤点点头,然后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吴邪的背。
“小哥。”
“嗯。”
“抱我……”
“嗯。”
一夜春情,吴邪累的直接睡了过去,张坤起身稍作清理后便坐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