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贫,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解雨臣突然严肃道。
闻言,黑瞎子身子一顿,咧开的笑也僵硬了些许:“花儿爷,你信我不?”
“少废话!”解雨臣不高兴,自从认识黑瞎子开始,这人不知道瞒骗了自己多少次,如今竟还腆着脸问。
黑瞎子走到解雨臣面前,脸上的笑不见了,他缓缓地抬起一只手去抓解雨臣的手,抓到后被人挣了挣竟也顺从了。
“花儿爷,从你上飞机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来Y城了……你身边,有鬼啊。”黑瞎子难得认真地说道。
解雨臣有些震惊:“什么?!”
解雨臣这趟Y城是临时起意,除了吴邪,知道这事儿的就只有那些跟着来的伙计,能跟他来办这趟差的自然都是亲信,难道就连这些人也不能信了?
“你他妈胡说什么?少跟爷玩这套离间计!”解雨臣不信。
“我就知道你不信。”黑瞎子无奈道。
“滚!说实话!”比起黑瞎子说的那个原因,解雨臣此刻更愿意相信是自己下飞机的时候凑巧被他瞧见了。
黑瞎子将解雨臣的手凑到嘴边蹭了蹭,墨镜后的眼睛舒服地眯了眯,说:“花儿爷,我们时间不多,老张就给了我一个小时,你别不信我,行吗?”
说着,黑瞎子抬起手,两个指头捏住墨镜的镜框,慢慢地将墨镜摘下,屋子里刺目的灯光让黑瞎子眯了眼,浓浓地恳求就这样从那一条小小的缝隙中漏了出来,长时间的刺激让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流着泪。
“行了!有病就别逞强!你他娘的要是瞎了谁带我走?!”解雨臣一边发怒一边从黑瞎子手里抢过墨镜给他戴上,责骂的话里竟掺了些难以察觉的温柔。
墨色的镜片挡住了解雨臣艳丽的薄唇,如果可以,黑瞎子宁愿再看一眼真正的解语花,哪怕会瞎。
矫情的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黑瞎子从来只做不说。
耍流氓式的深吻□□的要命,解雨臣一边挣扎着要喘气,一边在脑子里骂遍了黑瞎子的十八代祖宗,还抽空想了下,这么不要脸的人也会有祖宗吗?
“够,够了!”解雨臣狠狠一推,大口喘了两下骂道:“还他妈走不走了!?”
“嘿嘿,走,走。”黑瞎子抹抹嘴,餍足的模样有些欠打,但却不忘嘱咐解雨臣说:“东西只能捡最要紧的带着,我们时间不多。”
“用你说!”
解雨臣嘴上骂着,却不耽误拿东西,他这趟出来是给人捣乱来的,自然不会带什么会让自己陷入困境的东西,除了钱之外,就只有一件用来救命的信物,虽说不一定能用上,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地方,多留条后路总是没错的。
东西拿好后,解雨臣冲黑瞎子点了下头,示意自己好了。
谁知黑瞎子刚要说走,只听宾馆里嘈杂声顿起,隐约听着仿佛有人在喊:“着火了!”
“遭了!”
黑瞎子脸色大变,解雨臣也意识到事情出了变数,急道:“你不说有一个小时吗?”
“我□□哪知道哑巴张这么不靠谱?!”说着,黑瞎子一步冲到门口贴着门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你……就这么信他?”虽说事情紧急,解雨臣却不失冷静,除了自己的出路之外,他竟还想替吴邪多问一句张起灵。
“我的妈哟祖宗!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醋?我跟哑巴不比您跟小三爷,可他现在还用得着我所以肯定不会卖了我的。”黑瞎子贴着门板头也不回地说道。
虽然不爽那句“吃醋”,但解雨臣也明白这会儿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反倒独自走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头往外看去……
“啪!”
一颗子弹穿过玻璃,擦着解雨臣的发丝飞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九章 小三爷
和陈老的会面直到深夜才结束,一杯一杯的酒水灌下肚,直喝的吴邪把胃都快吐出去了,潘子跟在他身边,心里着急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小三爷,您何苦这么拼呢?三爷应酬这些人从来都是喝半杯倒半杯,他们心里明白,所以一向是往多了灌。”回去的路上,潘子忍不住说道。
吴邪假扮吴三省的事潘子也知道,为的是让他帮着吴邪,别让漏了馅儿。
“那老家伙精得很,我怕他看出什么……”吴邪瘫在后车座上有气无力,经过近两年的磨练他早不是那个一杯鸡尾酒就能不省人事的吴邪,喝醉了会吐,大脑却清醒得很。
回到老宅一碗解酒药下肚,吴邪的胃总算是好受了些,潘子站在一边看着吴邪难受,刚要劝他早点休息,却听到门外一阵吵嚷。
“什么事?”吴邪仰着头瘫靠在沙发背上,眉头紧皱。
“我去看看。”潘子说。
没等潘子走到门口,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哼哼唧唧地带着哭音儿。
“三爷!Y城出事了!我家小九爷出事了!!!”青年连滚带爬地到了吴邪面前,满脸泪痕,一身尘土。
青年的话一字一字、狠狠地冲击着吴邪的大脑,整个世界都在颠倒旋转,没了声音,没了方向,只觉得胃里火烧火燎的疼,喉咙里一阵腥甜翻涌上来。
“……你说什么。”
吴邪挣扎着问了一句,嘴唇上下开合,却封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
“三爷!”潘子连忙上前去扶他。
“躲开!”吴邪突然吼道:“你他妈的说什么!”
鲜血滴在吴三省常穿的那件对襟白褂上,随着吴邪不断起伏的胸口颤抖着,冲进来的青年又哭兮兮地重复了一下进来时说的话,最后还说:“那楼都烧成架子了……到现在……小九爷的尸首也没找到。”
说完,青年便跪坐在地上哼哼唧唧地擦眼泪,吴邪再一次挥开潘子伸过来扶他的手,头高高的仰着,眼珠儿有些神经质地乱转,身体像是在隐忍着什么似的微微颤抖。
过了半响,吴邪才低下头,眼睛通红,嘴角还留有血迹:“找,去找。”
吴邪抬手狠狠地擦了下嘴角,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带着浓浓的痛苦与绝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是他娘的全都烧成灰了,也得给老子找回来!!!”
吼过,吴邪也终于是扛不住了,身子一晃晕在了沙发上……
吴邪这一晕,老宅里的人都乱成了一团,在他们心里吴三省就是最后的主心骨,吴家如今是到了最要紧的危急时刻。
潘子心里明白脸上镇定,但吴邪的身体却也的确让人担心,他几句话将屋子里的人都打发出去各自行事,然后扶着吴邪在沙发躺好,并打电话叫来了医生。
没过一会儿医生到了,还是之前替吴邪看枪伤的那位,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直在外面替吴邪办事的王盟。
“你怎么回来了?事情办好了?”趁着医生给吴邪治疗,潘子问王盟。
“差不多了,听说小九爷出事了,我不放心回来看看,果然……”王盟瘪瘪嘴,没说下去。
潘子叹了口气,抬头看看楼上,暗自想着,三爷的清闲日子恐怕是到头了。
正想着,医生那边已经检查完毕了,摘掉听诊器,医生对潘子说:“他上次的伤没好利落,之后也没得到良好的休息,再加上受了刺激急火攻心才会晕倒。现在是没什么,睡一睡一会儿就能醒,不过他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这么过的话,恐怕终究有一天会一睡不醒,而且我想这一天也不会太远了。我们医生也不是神仙什么人都能救,你们好自为之吧。”
说完,医生大步流星地走了,留下潘子和王盟呆呆地愣在原地。
“……这,这什么外国大夫啊,居然咒咱们小三爷!”王盟怒了。
潘子却只叹了口气:“人家说的对,小三爷再这么熬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D城的事,也该了了……”
吴邪被两人抬上二楼休息,对Y城的查探最终以失败结束,解家彻底失去了当家人,当夜便暴乱起来,牵连着吴家也跟着萎靡不振。
一个星期后,城北,陈宅。
陈皮阿四坐在院子里逗弄着那只他新得的八哥,齐羽自外面走进来,阴笑道:“四阿公这次真是料事如神,解雨臣在Y城还没开始行动就跟着黑瞎子一起归了西,如今解家家乱,吴家也已经不足为患了。”
陈皮阿四嘴里啧啧有声地逗着八哥,然后笑道:“起灵的心思太软,索性我给他下个决断,解子一死他再无牵挂,只是可惜了黑瞎子,这趟斗我本来还想用他呢。”
“他的心不在四阿公这儿,就算活着也帮不上忙。”齐羽浅浅地笑着。
“起灵知道了吗?”
齐羽点点头:“不然四阿公以为是谁去放的那把火?”
闻言,陈皮阿四的动作一顿,皱眉看向齐羽:“这我倒是没想到。”
“吴邪死后,他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张起灵了……呵呵,恭喜四阿公。”齐羽躬了躬身子。
陈皮阿四却叹了口气,说:“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好,情爱误事,当年张启山和吴老狗都败了,便是最好的证据。”
“是。”齐羽恭敬地应道。
“如此,D城也算安稳了,我们也是时候动身了。”
说着,陈皮阿四起身往宅子里走去,齐羽提了鸟笼跟上。
在床上静养的一个星期,吴邪依旧在幕后帮着吴三省拿主意,表面上是在休息心思却是一刻未停。
解雨臣出事,吴家也不能独善其身,好在关键时刻吴二白突然回归也算是给了外界一个震慑,虽然各家都虎视眈眈地觊觎着,一时半会儿却也不能把吴家怎么样。
吴二白哥儿俩心力交瘁却也只能维持着过一天算一天,吴家的狼狈陈皮阿四看在眼里,行动的日子也一天一天的近了……
Y城,一家偏僻的小诊所里,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躺在病床上已经睡了8天,床边照看的人却是几乎8天未眠。
“我忙顾不上,你垮了,他会死。”站在门口的男人冷冷地说道。
“他死了,我就杀了你。”他说。
“随便你。”男人转身走了。
床上的男人睡得很沉,8天卧床使他不复往日风采,消瘦异常。
“你敢死,我就把你打活过来!”
张起灵走出诊所,他不知道吴邪在得知了Y城的事后会有什么反应,总不会是无动于衷吧。陈皮阿四在Y城放了眼线,很多很多的眼线,张起灵虽然小心谨慎地偷偷废了几个,却也无济于事。
Y城现在很乱,尤其是那个墓的附近,一波一波的人听信了传言凝聚在那里,陈家的人每天都会跟不同的人明争暗斗,再这样下去事情早晚会败露,所以陈皮阿四很急。
陈皮阿四急,张起灵却不急,Y城的乱给了他很大的空当,半张假地图不足以至陈皮阿四于死地,可若是陈家的人都消磨殆尽于Y城,情况就会大不相同,而吴邪那边,也会轻松些。
秋天已至,黄昏微凉。
张起灵依旧是那件蓝色的帽衫,他不在意吃喝穿戴,不在意别人的目光,甚至不在意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什么都不在意,除了一个人。那年他去D城接近那个人本是为了计划能更加顺利,可事已至此,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却更多是为了那个人能在D城一切顺利。
无论爱、恨,还是愧疚,那是张起灵与吴邪之间的牵绊,刻意的相遇和一夜情,激情过后平淡的逃亡生活,阴谋败露后的失望与恨意,相识以来的桩桩件件,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他们越绑越紧,不到两年的时间,却像是纠缠了几辈子。
是非对错恩怨情仇,谁又能说自己问心无愧,吴邪也曾有过利用的心思只是败了,张起灵也未尝没有过就此放弃的念头却是吴邪坚定决绝。
那年,张起灵故意替吴邪挡了一枪,一年后他将这枪又还给了吴邪,黑瞎子那枪打得准吴邪并无大碍,可张起灵却是一枪打中了吴邪的心,将他满腔希望和爱意打了个粉碎。
再见时,吴邪的冷漠让张起灵痛苦,可他却不能告诉吴邪陈皮阿四其实早就可以轻松拿下D城,一直隐忍只是因为解雨臣是二月红的徒弟,弄不到地图陈皮阿四就不会轻举妄动。张起灵要吴邪恨他,然后百般精明的算计着吴家的利益,努力护着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不要再因为他们之间的孽缘而迷失自己。
陈皮阿四千错万错,却有一句话是对的,情爱误事。
所幸吴邪做得很好,他不再天真轻信,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爷,虽然成长的过程有些痛苦,但成熟总不是坏事,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人一边伤害他一边引领着他成长,那么张起灵愿意,即便痛入骨髓。
农历九月十八是个好日子,D城城西的郊外有座曹操庙,那是老九门每有行动都必去上香跪拜的地方。
“四阿公,起灵哥那边已经万事妥当,虽然损失了些人却不碍大事,等咱们拜过了祖师爷,就能出发了。”齐羽搀着陈皮阿四往山上走。
“是啊,呵呵。”陈皮阿四高兴,此事一过,心愿可了。
山顶的小庙香烟缭绕,虽然香客不多却是被老九门一直养着香火未断,陈皮阿四记得,他第一次见到吴老狗和张启山的时候就是在这里……那一年他也是刚刚接手家里的生意,青葱岁月,至今,已是半个世纪过去了。
小山的山梯还是这样难走,斑驳的庙门也静静地诉说着百年来的沧桑。
走进大殿,燃起了三炷香,陈皮阿四跪在蒲团上念念有词,他希望祖师爷能保佑他此去万事顺遂,却也知道谋事在人,所做一切不过是求得一个安心。
一拜,两拜,三拜。
齐羽将陈皮阿四搀起来上香,而后,两人一转身却愣了。
门外香炉青烟袅袅,朦胧间站在不远处笑语晏晏的,不是吴邪和解雨臣是谁?
山门外,十几个伙计分立两旁,陈家的人竟是一个都不见了。
“你,你们……”陈皮阿四见了鬼似的指着吴邪发抖,身后的齐羽却是面不改色,只淡淡地笑着。
吴邪直直地看着陈皮阿四,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迈步绕过殿外的香炉,径直走到大殿里的香案前,伸手拔起陈皮阿四刚刚上过的香丢到地上,他说:“四阿公,这次,祖师爷怕是也不能保佑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十章 网破
细细的香掉在地上断成几段,吴邪看着陈皮阿四笑道:“没想到吧,我们还活着。”
“呵呵,活着又能怎样?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陈皮阿四迅速镇定下来,如今D城的形势根本不足以让他担心,只要Y城那边能够顺利,只要能够长生,那么现在的一切都将只是暂时的。
“到底是谁在垂死挣扎,马上就能见分晓。”解雨臣嗓子嘶哑难听,大概是在Y城的时候被烟熏坏了。
陈皮阿四不为所动,反而笑意更深:“啧啧,真是可惜了解子的一副好嗓儿,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解雨臣默默不语,却是旁边的吴邪不甚在意地笑道:“小花的嗓子只是暂时的,再养养说话也就没问题了,只是戏唱不了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是下了决心不再唱的。倒是四阿公您,与其担心他……不如考虑一下自己的身后事。”
“哦?”陈皮阿四转向吴邪,气定神闲地问道:“这么自信?”
“当然自信了。”齐羽接过话说:“瞧这意思,这些天来小三爷肯定是准备万全了,如今想在这荒山野岭将咱爷儿俩给杀了,那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吗?”
齐羽话音未落,解雨臣冷笑道:“爷不仅能杀你,还能让你生不如死!”
“呵呵,”齐羽不急不恼,只说:“哟,瞧我,倒是忘了问,黑爷如今怎么样了?”
“你!”
“小花,”吴邪拦了拦解雨臣,接着对陈皮阿四说:“四阿公,D城乱了太久,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您也算叱咤风云了几十年,我想给您个体面,只是不知道您领不领这个情。”
陈皮阿四看了吴邪一会儿,突然转向解雨臣,问道:“听说解子前些日子得了个儿子,如今……该过‘百岁儿’了吧?”
陈皮阿四的话转的突然,解雨臣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后脸上不禁惊怒交加。
“四阿公,您这是什么意思?”吴邪上前一步问道,解雨臣则一步一步地退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吴邪紧紧盯着陈皮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