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如果有人舍不得……唉,那不可能吧。
黑瞎子晃了晃手里的酒,藏在墨镜后面的眼睛缓缓扫过酒吧里的每一个人,直到他看见了吧台旁的解雨臣,还有他身边那个阳光帅气的男孩儿。
黑瞎子就这样盯着那两个人一直看,看着解雨臣跟男孩儿微笑着调情喝酒,看着那漂亮的眼尾不经意地扫过全场,那感觉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那个人好像在看他,又好像没有看到他。
Crazy外的那一眼让黑瞎子一见钟情,时隔几个月,解雨臣还是那样鲜活、明艳,两个人的关系却愈发的黑暗、复杂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酒吧里的客人陆陆续续地带着自己的伴儿都走了,解雨臣推开那个已然半醉的男孩儿朝黑瞎子走了过来,他俯下身在他的嘴巴上亲了亲,然后笑着说:“真能忍啊黑爷,换做我早过去阉了你了。”
“呵呵。”黑瞎子第一次笑得那么不自然。
“一个小时后,大金台的后台见。”说完,解雨臣转身走了,而一直跟他在一起的那个男孩儿也一改醉态跟在了他的身后,临出门前还调皮地朝黑瞎子眨了眨眼睛。
被耍了,可心里又好像早就知道会是这样,黑瞎子忍不住自嘲地笑笑。
好容易又挨了一个小时,等黑瞎子驱车来到大金台的时候,等在门口的却是那个很阳光的男孩儿,他笑着说:“九爷在后台等您,我是大金台新来的小花旦,刚刚的事儿……对不住您了。”
闻言,黑瞎子笑了,却抬手狠狠地拧了下男孩儿的脸蛋儿,疼的男孩儿眼泪都快出来了,却没敢出声儿。
“嗯,皮肤挺好。”黑瞎子松开手指,又顺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一点儿也没有欺负小孩儿的自觉,反正自己气撒完了。
“嘶——您请。”男孩儿揉了揉脸,咧着嘴往里面让人。
绕开男孩儿,黑瞎子轻车熟路地走进后台,漆黑的走廊里只有尽头的那间屋子开着灯,里面咿咿呀呀的唱腔听起来依旧是绕梁三日。软牛筋底的皮鞋走起路来悄无声息,越靠近那间房那人的声音就越响亮,而他的心跳竟也跟着越来越清晰,黑瞎子觉得自己没救了,那姓解的就像他手里的烟,多抽一口少抽一口都死不了,想戒却戒不掉。
半掩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身红衣水袖的解雨臣正端坐在梳妆镜前细细地描着眉,可镜中人却只画了半面红妆……
“黑爷,您觉得我这半拉妆面,如何?”解雨臣问。
“好看。”黑瞎子答。
“那黑爷觉得我的唱,如何?”解雨臣又问。
“好听。”黑瞎子又答。
听了黑瞎子的回答解雨臣笑了,仔细地将手中的眉笔放好,转过身来说:“小时候,人人都说我是天生戏骨,将来必定能成名满天下的角儿……可我却最不爱听人说我这个,就好像这辈子除了那三尺戏台之外就没别的了。”
“可你后来还是学了戏。”黑瞎子接话道。
“是,”解雨臣点点头,又笑着说:“我学了,可也明白了当年我爹为什么不让我学。”
“为什么?”
“因为,戏子无义。”
随着这句冷冰冰的话,解雨臣举起了那只掩藏在水袖下握着枪的手,然后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层血雾溅污了洁白的水袖,单行清泪染花了虞姬的半面红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红绡帐暖温柔乡,英雄气也短
此时此刻,黑瞎子很庆幸自己是了解解雨臣的,不然这一枪他也就必死无疑了,眼前这个男人的爱和恨就像是被刀切过的一样整齐分明,所以越界即死。
解雨臣没有给他留半分反抗的余地,震耳的枪声接连不断地炸开在寂静的深夜里,震得黑瞎子心中发冷,脚下躲闪的步子也渐渐变成了凌厉的进攻……
不大的化妆间里挂满了戏服,黑瞎子在躲闪的同时随手扯了一件长袍朝解雨臣扔去,然后趁着他挥开戏服的空当反身回扑,一只手精准地捏住他的手腕狠狠地往地上砸去。
一下,两下,只听啪嗒一声手枪落地,却仍然拢在解雨臣宽大的水袖里,黑瞎子不敢松懈,只好继续钳制着他。
解雨臣虽然功夫也不差,却没有黑瞎子力大,他看着黑瞎子肩膀上一股一股冒出的血,冷笑道:“黑爷好功夫,这样都死不了……”
“你他妈的是真想要我死?!”黑瞎子有些气红眼了。
“怎么?黑爷觉得我舍不得?”
人人都说嘴唇薄的人情浅,黑瞎子却没见过可以笑得这样绝情又让人着迷的家伙,若不是解雨臣的半面妆已经花了,他差点就以为刚刚的那一行泪只是自己的幻觉。
一瞬间的失神被挡在漆黑的墨镜后面,黑瞎子依旧露出往日的笑容,他对解雨臣说:“小九爷杀伐决断,瞎子佩服……从今往后,您有您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是有一天井水犯了河水,您只管招呼,黑瞎子自然绝不留情。”
“哼,那最好。”解雨臣说。
眼下是不能放开这个铁了心要杀他的人了,黑瞎子本来琢磨着打晕算了,可是到底没舍得,只用水袖将人捆了放到墙角,最后想在那人头上亲一下当作是告别,却差点被撞掉了门牙。
狠,这人可真狠。
跳窗而逃的时候黑瞎子就想,等将来有一天,爷非得让这只吃人的花儿哭出来不可,而且还得是为了爷哭!操哭的还不算!他妈的!!
可惜不管怎么骂,他也都成了先转身的那一个,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自从搬到J市,吴邪就不再刻意监视张起灵的行踪以及通讯记录了,除了想顺其自然之外,也是因为两人都有各自的工作,即便是想监视也力不从心。
日子在慢慢地过,D城的内乱愈演愈烈,表面上是解雨臣和黑瞎子反目成仇,可他们的背后却分别伫立着解、吴、陈三家的势力,当然,还有回归的麒会。
黑瞎子和解雨臣闹翻了的消息几乎是同时传到他们的耳朵里,可这两人却都不动声色地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小哥你先去车库开车吧,我马上就好。”
…小花,黑瞎子肯定会用crazy做据点,你要小心。
“吴邪,今晚吃什么?”
…Crazy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放手,但要小心吴三省。
“小哥你今天累不累?要不我们出去吃?”
…先静观其变好了,小爷就不信他真能吞的掉整个中央大街!
“吴邪,我洗好了。”
…跟四阿公说,我暂时回不去。
“我操,黄杨那小兔崽子又坑我!!!”
…小花,我在这边碰到了个有趣的人,等事情有了眉目,我带他回去见你。
“吴邪,我的小鸡内裤不见了。”
“我扔了~”
“……”
D城的形势就像吴邪之前预料的一样,黑瞎子死守着crazy不放,又借着陈皮阿四的力量将势力渗透进了周边的几家店里。
一时之间,中央大街也变得不太平起来。
解雨臣每每接到盘口被人抢去的消息都不会觉得稀奇,那个人早就摸清了整条中央大街哪里最薄弱、最容易抢到手,也明白只有等这些地方都到手之后,才是跟解家的正面冲突。
然而,黑瞎子却将脚步停在了解雨臣最后底线的边缘,不肯再越雷池一步。
外人看来可能会认为黑瞎子以及他背后的陈皮阿四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势,至少在真正和解家开战之前他们还是需要认真考虑一下的。
可目前的状况却着实令解雨臣有些恶心,那几个不疼不痒的地盘确实是没有必要大动干戈,可他却明明白白地知道,黑瞎子的野心绝不会止于此……
兵家有云,先发制人;亦云,静观其变。
能在D城站稳脚跟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这个棋局只要有一步行差踏错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就算是解雨臣,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四月,大地回春,街边的柳树冒出新芽,徐徐微风,已经有了些许暖意。
春天是旅游的旺季,远山街自然也迎来了不少的游客,黄杨的腰包渐渐地鼓了起来,就连吴邪也没少拿提成。
他们在J市的生活渐渐走上轨道,只是吴邪觉得张起灵的工作太辛苦,白班要从早八点上到晚八点,夜班就从晚八点值夜到早八点,然后才能有一天的时间休息。
这天又赶上张起灵白班,吴邪在店里待到七点钟,然后才慢悠悠地开车到那家小超市的后街上等着接人回家,他还没有吃晚饭,饿得不行。
小金杯里的广播不是很清楚,嗞嗞啦啦的总有干扰,只是比安安静静的待着要好很多。
八点一过张起灵准时走出超市,手里还捏着一个小小的面包,只见他走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对吴邪说:“饿吗?我来开,你吃面包。”
“嗯,好~”
张起灵下班太晚,每次吴邪来接他都饿得像个灾民,所以他也就养成了一下班就帮吴邪带一个小小的面包填肚子的习惯。
“晚上想吃什么?”咬了口面包,吴邪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问张起灵。
“随便好了,今天有点累。”张起灵把着方向盘掉了个头。
吴邪嚼着面包歪头想了想,说:“那吃点简单的吧,之前的手擀面还有一些,我打点卤子,吃面吧。”
“嗯。”一脚油门,张起灵把车开的快要飞起来了。
到了家,吴邪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打卤面,虾仁、鸡蛋都是现成的,木耳和花菜则需要泡一泡,又洗了两根黄瓜想待会儿就着吃。
“小哥,你累的话就先洗个澡,等你洗完了我这儿也差不多。”吴邪一边打鸡蛋一边朝张起灵喊道。
“嗯。”
今天超市进了不少饮料和牛奶,张起灵几乎搬了一整天也没得空休息,虽然还不至于耗尽体力,但几个月以来的安逸生活几乎让他忘记了曾经疲于奔命的感觉,这很可怕。
洗澡水被吴邪调热了一些,雾气蒙蒙的浴室蒸得张起灵浑身冒汗,疲惫感也被驱走了一些,青黑色的踏火麒麟缓缓地显现在胸前……
“吴邪。”
吴邪正在厨房捞面条,听到张起灵在浴室里喊他,便大声地问:“怎么了小哥?”
“我忘了拿换洗的衣服。”张起灵靠着墙壁说。
“哦,等下,我拿给你。”吴邪毫无防备。
打开衣柜,拿了张起灵的睡衣和内裤,然后走到浴室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那个人朦胧的身影,模糊不清的线条让人想入非非,吴邪揉了揉鼻子,敲敲门说:“小哥,开下门。”
当门打开的时候,张起灵并没有去接吴邪手里的衣服,反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将人猛地拽进了浴室,再迅速地把门关好。
整个过程中吴邪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身处一片朦胧之中,再然后,就被人压在门上亲了个七荤八素……
干净的睡衣被扔到了地上,吴邪还没来及吐槽张起灵不珍惜他的劳动成果,他身上的衣服便也惨遭厄运。
“唔,小哥你发什么……疯……唔唔。”
“我饿了。”
“饿你妈……蛋啊……饿了……唔,吃饭!”
“不要。”
“啊……你他娘的!”
此时,如果有人站在这间浴室外,便能从那扇磨砂的玻璃门上看到吴邪被牢牢压住的身体,□□裸的□□却欲盖弥彰,说不清道不明的淫靡让人不禁脸红心跳。
冰凉的玻璃与滚烫的身体,细密的亲吻与发狠的冲撞,这一切都让吴邪深深地体会到了浓郁的快囧感,浴室里的蒸汽让他更加呼吸不畅,紧紧闭着的眼睛使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两人交囧合的地方……吴邪能感受到,他们是在做囧爱,而不是性囧交。
张起灵总是喜欢这样,突然袭击起来根本不管不顾,每一次都好像是在做最后一次,不管是接吻还是拥抱,都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而吴邪却喜欢这种,丧心病狂的爱情。
花洒下,吴邪和张起灵紧紧地抱着,温热的皮肤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徐徐的流水打湿了吴邪的头发,他闭着眼睛,放空思想,只安静地去感受张起灵的心跳,然后满足于这一刻的安逸。
D城的形势僵持了足有半年,黑瞎子在中央大街的脚步一直都没有前进过,反而更加注重了麒会在M市的稳定发展。
经过了一个酷热的夏天,时至深秋。
“戏外”依旧那样清静,解雨臣依旧坐在吧台前,却无所顾忌地喝着调酒师递给他的烈酒,身上的粉色衬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件米色的V领衫。
当酒杯快要触到嘴唇的时候,却被一只纤纤柔荑挡住了,轻灵的嗓音带着笑意,只劝他:“小花哥哥,你这嗓子不想要了么?”
“唉,哥哥愁啊,你家老太太一直不吐口儿,怎么办呢?”解雨臣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这是解家的长老们给他建议的未婚妻,也是他向霍老太太追查当年二月红和解家之战真相的筹码,她叫秀秀,是个可爱又活泼的姑娘。
解雨臣能比黑瞎子先找到霍老太的隐居之地,也是因为这一桩自小就心照不宣的婚约,才使得霍老太并不曾刻意躲避解家的人。
“老太太一定要看着我嫁到解家才行,你们家的人也极度赞成,可到头来,却没人问你我这事主愿不愿意,哼,真是笑话~”秀秀摇了摇头,只觉得无奈又苦涩。
秀秀聪明伶俐,虽然年纪小却也很懂事,姑娘家总是怀着一副小儿女的心肠想要嫁个情投意合的,可宗族世家里,哪里有几个能如愿的呢?
解雨臣深知此理,却也无可奈何,自己这样一个人也不得不为了家族而娶妻,能像吴邪那样不管不顾的,毕竟是少数。
“啧,不说这些了……对了,我听说,你和小邪也认识?”解雨臣换了个话题,毕竟两人出来是为了散心的,可别到最后越散越烦了。
“哦……其实也说不上认识,就小时候见过一面罢了,那会儿我还小呢,只记得他跑过来对我说:小妹妹,你要不要吃棒棒糖啊?”说到这儿,秀秀嗤的一声笑出来:“那样子啊,别提多傻了~!”
“哈哈哈没错,他小时候最爱吃棒棒糖了,还记得那会儿我正在学戏不能吃糖,哪知道我都没觉得怎么样呢,他倒好,自己颠颠儿的跑去找二爷爷,非得说二爷爷虐待我!结果被他三叔好一顿骂……”
“哈哈哈哈哈,小邪哥哥太蠢了~”
与此同时,在遥远的J市,难得碰到一起休息的“小两口”正兴致勃勃地搂在一起进行着睡前运动的前戏,可本来已经快要进入状态的吴邪竟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张起灵停下动作,帮吴邪擦擦鼻涕,问:“感冒了?”
吴邪吸吸鼻子,纳闷道:“没有吧,不觉得冷啊……反而,热得不行了!”
伴随着这句略带挑逗的话,吴邪坏笑着跟张起灵再一次搂在了一起,又重新滚进了被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一章 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今年的10月26是个好日子,解雨臣一狠心就答应了霍老太这天跟秀秀订婚,消息一传出去就轰动了整个D城,小九爷便也大大方方地给城里有头有脸儿的人们都发了请柬,却只漏了黑瞎子那一封。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有些紧迫,虽然只是订婚,霍家那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可酒店、礼服、典礼、宴客等等一系列事情还是让解雨臣忙得焦头烂额。
直到仪式的前一晚,解雨臣才抽出空来给吴邪通了个电话,也算是跟发小儿一起告别自己的单身。
电话里,吴邪问他不请黑瞎子是不是怕那人来闹事。
他说:哼,我不请他他也肯定会到,我又何必浪费那一张请柬?再说了,你要我往请柬上写什么?诚邀黑瞎子黑先生来参加订婚典礼?
其实吴邪看到解雨臣和黑瞎子的下场自然也就想到了自己,扪心自问,他的确是没办法做到如此洒脱……只是人的表象和内心永远不会相同,到底有多痛,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挂掉电话,吴邪能做的只有祝福。
订婚仪式当天,不出解雨臣所料,黑瞎子真的不请自来,解家的伙计们早被吩咐过,便也没死乞白赖地拦着人不让进。
只是黑瞎子挑了个离典礼舞台最近的位置坐,实在是有些碍眼。
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