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
“无论如何,请不要伤害这些孩子,他们没有做过任何伤人的事。”
“好,答应你。我本来也从不会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少年坚定的语气让妇人平静下来,她用略沙哑的低音开始讲述:
“您也应该看到了,我们这个孤儿院,其实已经很破败了,自从原来资助我们的博登家族失势后,这里就基本得不到什么资助费用了,也一直没有愿意帮我们的新资助人出现,可是一直负责这些孩子们的我怎么舍得丢弃他们,于是只好想各种办法凑些钱来,日子几乎要撑不下去,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来找我,说有些孩子们能做的差事,只要顺利完成,就会保证我们能够一直在这个城市说活下去。我本想着孩子们找些零活锻炼一下也并非坏事,当时就同意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那样的差事……”老妇的声音有些哽咽的停顿下来。
“就是去昨天那样的地方做侍者么?”
“是,是的。可是我们一直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也更不敢问,甚至不敢拒绝,我想着只要拿到让孩子们能足够生活下去的钱就够了。”
“那,你们应该去过很多次仪式了,如果昨天没有那些警察出现,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
“接下来……接下来……”妇人的手颤抖的更厉害了,“接下来,那位仪主大人会打开某个机关,那几个铜池下面的火就会靠近池底越烧越旺,直到水彻底沸腾,那些女人……就都被活活地煮死在池子里了……”
“啊?!”虽然对这些肮脏仪式的手段也有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可是当听到老妇人这样直白的诉说时,夏尔的身体还是震惊到颤栗,这时却忽然感到肩头有一个厚重的压力在安抚自己。
执事带着白手套的修长手指搭在夏尔的肩上,从震惊中渐渐回过神的夏尔隐约想起那天仪式前红衣女人魔魅般的劝诫:既然你们怀着向往纯洁的虔诚之心,就要能承受蜕变带来的苦楚,不论是万剑刺骨还是烈火焚身,都不能在内心深处有丝毫动摇。要一直——怀着——最虔诚的期待,才能真正获得重生……
这是何等的残忍,明知道被活活煮沸会承受极大的痛苦,却告诫她们这是通往纯洁必须经历的煎熬,而那些女人却还满怀期待地忍受着这一切,荒谬!愚蠢!不可救药!
“他们到底是用这恶心的仪式做什么?祭祀什么还是……召唤什…么?”夏尔想问是不是召唤恶魔,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换了说辞。
“我真的不知道了。为了保住孩子们,我们知道的越少越好。我看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奉劝你一句,不要再打听了。诶,如果我们早明白这个道理,孩子们也不会……不会……呜呜呜……”
眼见着刚刚有点平静下来的老妇人又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孩子们,孩子们怎么了?你不是说每次都平安归来的么?”夏尔把身子往后靠了靠微垂着头看着躬身的妇人。
“孩子们……孩子们……才变成了不能说话的哑巴……呜呜呜”
“难道……他们不是天生……?”夏尔再次瞪大了眼睛。
“当然不是,天生声带受损的孩子哪里会有这么多,开始去侍奉仪式的几次,他们都是能说能唱的孩子,但是那种场面,哪个孩子不会害怕呢,有次仪式中间一个孩子忽然吓哭了,还大吼着为什么要这样,那群人当时就把那个孩子……活活打死了……然后……然后……然后给剩下的孩子喝下一种药,他们……呜呜……他们就再也不能说话了……”
“你们参加这种仪式多久了,一直都是这几个孩子?”
“大概有五个多月了吧,为了补替那个被打死的孩子,我选了一个真的天生就是哑巴的孩子进去,其他的孩子到现在也没有变过,所以我才想保护好他们,让他们能一直这样活下去就好,也千万别再让新的孩子受害了。所以我才说,昨天看到你的时候,我很担心,虽然你是在他们检查过人之后才混进来的,但是如果被发现了,也是逃不过的……”老妇用褶皱的双手搓了搓眼睛,尽量克制住悲痛的表情。
“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夏尔嘴上虽是淡淡的口气,旁边的塞巴斯却清楚滴看到他搭在椅子上的小手死死地扣着扶手。
“那警察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啊!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哪边的人,但是警察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通知的警察,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来。”老妇人有些害怕。
“算了,那他们这次仪式被打断了,还会找时间继续进行么?”
“不知道,过去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不过如果还进行仪式的话,他们会通知我们孤儿院送人过去的。”
“如果你们接到通知请立刻告诉我,我一会儿会让我的执事留下联系方式的。”
“啊?孩子,你还是不要参与进……”老妇听夏尔这样说连忙一脸焦虑地劝说。
“我没事,通知了我,你们会得救的!”夏尔斩钉截铁地打断老妇继续的劝说。“告辞。塞巴斯钦!我们走!”
作者有话要说: 唯有爱与美学不可辜负。
——塞巴斯蒂安·米卡利斯
☆、那个执事…关心
走出院落回到马车后,夏尔陷入了沉默,没说去哪也没说做什么,就那样一副发呆的表情怔怔地坐在那。
“少爷,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塞巴斯想到小主人这几天都休息不足,脱下手套用指尖轻轻搭了搭夏尔的额头。
“不是。”夏尔有些无精打采。
案子到现在为止毫无头绪,所有的线索都断掉了,能做的就只剩下等待孤儿院的消息,这样被动可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还不如那天的时候叫塞巴斯直接把那个不明身份的仪主大人拿下就好了,不过那样也不行,仪式还没进行,就算是把人拿下了,如果对方死不承认也没有用,反而会打草惊蛇。唉~头好痛。
“塞巴斯钦!你觉得……”思绪混乱中本能地想要咨询身旁人的意见,话脱口一半却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一定会被嘲讽着反问说“有人会问自己的棋子的看法吗”这样吧。
“少爷要说什么?”
“算了,先回到住处去吧。”
“是。”不是没看到小主人眼中的忧虑,而是在这种时候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气氛凝重的马车里只能听到马蹄的哒哒声和车轮滚动的声响,平时和塞巴斯一起乘车的时候,都会在路上聊一下任务的进展,可是此刻夏尔本就对当前的形势无话可说,还被这件事弄的厌倦不堪,暂时不想再提起了。
孤儿院离住处坐马车大概有半个钟头的距离,这段时间还真是难熬。烦躁的夏尔想着这些事,身子不由自主翻来覆去地变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好像这样就可以减轻烦躁一般。
夏尔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塞巴斯却是看着对面的小人前后左右地扭了很久,精明如他又怎么会不知道主人的心思呢,只是,自己现在不论点破还是安慰,按着少爷的脾气,都只会更恼吧,既然这样,就说点能让主人暂时忘记烦恼的话题好了。
“少爷,您好像很喜欢昨天在店里吃到的那种蛋糕呢,一会回去的甜点做那种如何?”
“啊?你说什么?”还沉浸在低迷情绪的夏尔有些没反应过来,“你是说,蛋糕?”
“是呀,少爷,难道你要睡着了么?”塞巴斯笑眯眯地看着眼神还有些朦胧的小主人。
“哦,是啊,昨天那个,是和你平时做的味道不太一样,不过那只是糖加的比较多的原因吧?”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执事君主动提起了蛋糕的事,但是想起自己喜欢的糕点总算是摆脱了一些烦躁,更何况听起来好像自己还有可能吃到。
“哦呀哦呀,少爷的味觉果然不可低估,尤其是对甜食类呵,那我今天就坐那样一个蛋糕吧。”看着夏尔转动起来的神色,塞巴斯心中也畅快了许多。
“喂,那可是‘过甜的东西’”夏尔完全没有忘记塞巴斯是个总限制自己吃甜食还拿低糖饼干应付的恶魔。
“少爷最近身体不好还很辛苦,稍微加一点糖分补充下也可以。”
“是……吗?那随你做好了。”心里感到了小小的欣喜,脸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于是把身子别开望向窗外。
虽然案子的事毫无进展,可好像忽然就从烦恼中解脱了出来,仅仅因为将要吃到一块很甜的蛋糕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总觉得这次和塞巴斯出来,有很多感觉都悄悄滴发生了变化。
趴在窗边的夏尔用露出的那只眼睛看着路边的风景,渐渐陷入另一种沉思……
————————
回到住处时天色已经有点暗淡了,刚跨进宅子的大门,一股烧糊的味道就钻进鼻子。
“这怎么回事……”夏尔的第一感觉并不是有什么食物烧焦了,宅子里烧灼的气息首先让触碰到的是他心底最敏感的阴暗记忆。
“夏尔!!!!!你可回来了,快看看我为你烤的蛋糕,啊~~虽然阿格尼有小小的指点了我一下,但是基本上还都是由本王子亲自做的,这是本王子第一次做蛋糕呢,为了夏尔你,亲手!制作!的!第一个蛋糕!感动吗夏尔,快来尝尝!!!!”
夏尔一直在后退身子,远离索玛手中那个不断像自己靠近的无法分辨为何物的东西。
“怎么了,夏尔,你要相信,这绝对是我亲自做的,是你喜欢巧克力口味啊!”索玛王子说着还高傲地举起手中的“蛋糕”。
“我,我,我,我相信!”看着那黑乎乎的一团夏尔觉得关于“亲手”这个问题绝对可以相信,当务之急是如何摆脱自己要“吃掉”那个东西的命运。
“王子殿下,原来你在这……”阿格尼从后面走了出来,“哦!夏尔大人,您回来了,很抱歉,因为王子要亲自为夏尔大人你烤一个蛋糕,所以不小心把您的房子有点……弄乱了,啊,不过请夏尔大人放心,我一定尽快把房间收拾恢复原样。”
“唉!算了。”夏尔心里为阿格尼有这样的主人稍微有点同情他了,“有这样的主人,你也很辛苦,房间交给塞巴斯去收拾吧!”
“哈哈哈!夏尔小少爷,你还敢说我,你看看你现在的行为,把别人惹下的祸扔给自己的执事收拾,明显是比我还恶劣许多倍的主人啊,对吧,塞巴斯蒂安执事!”索玛王子搂住夏尔大笑起来。
“谁要和你比,松手。”夏尔也发现自己说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话,不免有点不好意思。
“算了,夏尔,反正不论你怎么恶劣,塞巴斯先生还是一样什么都会为你做的,他一直对你好的都让人嫉妒呢,所以你完全没必要担心啦!就像阿格尼对我也是如此啦!”索玛放开了夏尔拍了怕他。
“索玛王子说的是呢,少爷,只要是您的命令,我都会完成。那么现在,我去收拾房间和烤制蛋糕,先失陪了。”和索玛王子一唱一和调侃完夏尔的执事欠身鞠躬,优雅离开。再待下去可能真的又要被小猫发脾气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执事…意外
“哎,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要给我烤蛋糕啊,今天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夏尔也不想再和他们斗嘴了,在桌边坐了下来。
“夏尔~我们是朋友啊,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日子,我看到你身体不好还要忙那么多工作,想要让你开心一下嘛,怎么样快来吃一口。”说着索玛又笑嘻嘻地凑上来递上那盘“黑暗料理。”
“额……额别,你的心意我领了,那种东西,额,还是算了。”夏尔小心翼翼地闪过那盘东西。
“诶,看来是我做的太失败了,呜呜呜,看来我太笨了,明明是按着阿格尼的做法可是我的却这么不讨人喜欢,呜呜”
眼见一直兴奋的索玛居然露出一副伤心的表情,夏尔也不忍心了:“我没说你做的不好,只是我今天工作上的事很烦,吃不下而已。”
虽是安慰的话可也是事实,夏尔脸上流露出的烦躁之色都是真实的,索玛见状也不继续闹腾了,“喂,夏尔,有什么困难和我说一说啊,没准还能帮你分析分析呢。”
“切,你个白痴王子知道什么,只要别把我的房子烧了我就谢天谢地了。”
“哎!你个矮冬瓜,你可别瞧不起人,我可是印度王子,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索玛被刺激的站了起来。
“喂,你再叫我矮冬瓜别怪我不客气。”夏尔也愤愤地想站起来,不过他忽然想到就算站起来了还是因为身高的问题被索玛气压一筹,于是只好继续假装气定神闲地做着:“既然你说你什么都懂,那你告诉我,如果在矿井隧道中忽然出现一大批人,他们带走了另一批人后应该会去哪里?”
夏尔随口把事情描述成听者完全无法理解的程度,他当然不是想真的和这个白痴王子讨论案子,随口说几句就好了,这种毫无重点不着边际的问题倒是和这糊里糊涂的王子很搭配。
“矿井!隧道!大批人!啊!是大型的营救吗,那一定是从事先挖好的密道过去然后把人就上来再从密道带去与之相连的安全场所!就是这样!”索玛王子忽然对这个问题异常兴奋,还回答的头头是道。
“什么?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夏尔瞬间感觉被这个笨蛋王子无脑的回答点醒了,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啊啊~夏尔怎么了,你先别掐着我,呼,”被松开的索玛舒了一口气,“这很容易想到啊,我们在印度的王室居住的宫殿都是有密道通往别处的,这都是为了应对叛乱准备的后路,我小时候上的很重要的一课就是记住所有密道的位置和通路,这样才能随时应对危险。夏尔,你怎么了?”
对面的人因为自己一番话忽然激动了起来,索玛不明所以地地望着夏尔。
原来是这样,是啊,那种深夜的大规模行动,不论是不是警察都会惊动附近的人,不可能做到不留蛛丝马迹,如果是这样的无迹可寻,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一直就没有走出过矿井隧道,一切都是在密道里进行的,或者说,密道连接着更隐秘的场所……
“就是这样!”
“就是怎样?少爷。”端着巧克力蛋糕刚走进来进来的塞巴斯看到站在桌边振奋不已的夏尔一头雾水。
“赛巴斯钦,我们现在就去那个矿井。”夏尔说着站起身来。
“现在?蛋糕才刚刚做好,您不吃了吗?”
“那个之后再说,女王的难题要尽早解决,再说我也不想总这样被动,现在就去那个矿井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秘密。”
“哎!夏尔,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又要走?哎!哎!”索玛王子还在莫名其妙中,只能看着走向门口的夏尔大声嚷嚷。
“既然主人要出门,那么,那个蛋糕,就送给索玛王子当晚餐了,告辞!”塞巴斯礼貌地朝索玛微笑了一下,提起外套跟上前面的夏尔。
“夏~~~~~~尔~~~~~~~~~~~~~”
一个团粉红色“嗖”地从刚打开的门飞进来揽住夏尔的脖子转了好几个圈才依旧不舍的松开:“嘻嘻,你真的在这儿,果然忽然租下这样一套房子的人真的是你~~~呀呀~~好开心又见到夏尔了,夏尔真是太可爱太可爱太可爱啦~~~~~~~~~”
“伊丽莎白?你,你怎么来这了?”刚来了个白痴王子,现在又看见伊丽莎白,夏尔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为什么连身在外地都无法安生,唉。
“呐,讨厌啦夏尔,都说了你要叫人家利兹利兹利兹,你怎么又忘了。”
看到伊丽莎白嘟起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