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情就棘手了很多啊。”
“也不必太担心,”塞巴斯伸出手抚平夏尔微蹙的眉头:“只要完成您答应诺斯诺里的承诺就好了。”
“那是要潜入重重守卫的天堂卷馆的,绝不容易的小事。”
“呵,少爷是怎么了?”塞巴斯慢慢从倚坐的姿势站起,丰满柔润的羽翼随之展开,似乎比从前又庞大了许多,把小小的少年笼罩在重叠的厚重磅礴之下。夏尔抬头望着他,他也低头看着自己的主人,随之,下一秒,塞巴斯突然单膝屈地跪在夏尔面前:
“只要是您的希望,天涯海角我都会追随,即使王座崩坏,王冠腐朽,许下的誓言都已破碎凋零,我也会一直陪在您的身边,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就是您冲锋的号角,刺敌的利刃,不管怎样的心愿,我都会为您实现。”塞巴斯握住少年戴着希望的碎片的手:“少爷,您要相信,这一点,不论到什么时候,都永远不会改变。”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好忙,好忙,好忙,作者君基本是倒在床上就睡的节奏,没能坚持熬夜码字,面壁去
☆、那个执事…联络
死神图书馆,层林叠嶂的书柜密布排列,森然的死寂中时而回响着几声清脆的叮当声,好似墓茔之间还有未亡人在摇纳棺木内的铃铛。
深入到书柜的最深处,才看清那里原来还有两个人影,红头发的那个正笨手笨脚地把几个五颜六色的瓶子放在架子上,一不小心又碰倒了几个发出清脆的响声。
“呲~~”威廉不满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正要指责两句,镜片却一闪,随之他一脸嫌弃地抬起头望向门口:
“好像又有什么不该在这里出现的害兽过来了。”
“威廉~你说害兽吗?唔~~塞巴斯钦,是人家亲爱的小塞来看我了吗?太突然了太突然了,我还没来得及打扮,没来得及……”
“啪!!”
威廉一镰刀砸在格雷尔头上,截断了他的话:“如果是那家伙还好了,我就可以直接把你踢出去应付。这次来的,好像是更麻烦的家伙。”说着威廉向书柜通道的另一侧努了努嘴。
格雷尔顺着方向看过去,银发白袍的的男子正轻步向他们靠近,身后那对羽翼虽然已经极力收紧,在这狭窄的通道之间仍显得有些局促。
“死神图书馆果然名不虚传,馆藏多到令我容身都觉得有些困难了呢,不过还是很荣幸能来到这里。”走上前来的修米尔带着谦恭的笑意先鞠了一躬。
“怎么是你,嗯~好失望啊!”看到来人并不是塞巴斯,格雷尔理都未理,直接转过身去继续弄他的瓶罐去了。
“觉得容身困难就不该过来。”威廉冷冷地道,“有什么事吗?我们很忙。”
“看来比我想象的冷待程度还要严重呢。”修米尔自嘲地道,“既然如此我就开门见山了,我是来通知你们,近两天你们可能会接到一场不符合规定的死亡的灵魂回收工作,因为不符合规定,上面也只会让你们草率清理而无需记录在册,我此次前来的目的就是预先通知你们一下,这场死亡是我故意造成的,我要得到那颗灵魂另有他用,所以请你们到时候就去走走形式,就不用真的回收了。这对你们的工作并无影响,希望你们就不要多管闲事引发我们之间不必要的冲突。就这些。我说完了,不打扰二位了。”
“等等。”威廉叫住已经背过身去的修米尔:“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人叫什么名字。”
“夏尔。”修米尔没有回头,一边远去一边丢下余下的话,“夏尔凡多姆海伍。”
“什么?这怎么可能?”听到这句格雷尔才终于提起精神从瓶罐中抬起头来,还想问些什么,却发现天使的身影早已消逝。他一脸莫名地望着威廉,威廉只斜了他一眼:
“大麻烦和更大的麻烦搅在一起,只有到时候去看看再说了。希望不要造成无意义的加班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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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魔殿的偏殿内,刚刚从死神图书馆离开的白色身影又悄然出现在这里。
从哈迪斯的后方轻声靠近,看着对来人毫无察觉,还专注地沉浸在用各种新魔力折磨手里的一只弱小猫形灵兽的魔王,修米尔厌弃地眯起双眼,抓起手边的一枚指环就丢了过去。
“大胆!!”肩膀被砸中的魔王怒声回头,看清来人后,却转瞬收起怒容,亲自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指环,再抬头时脸上已堆满了笑意。
“原来是大天使修米尔来了,怎么都不提前和我打声招呼。”
“来看你这种谁都可以背叛的人还需要提前打招呼?”修米尔瞥了一眼哈迪斯手中那只拼命挣扎的猫形灵兽,“得到你弟弟四分之三的灵束,你就用来做这个,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怎么会,一点小爱好而已。”哈迪斯讪讪地扔开手中的小东西,那灵兽一脱离禁锢,嗖的一下就逃窜地无影无踪。
修米尔轻哼了一声:“你的事我懒得多管,鉴于我很快就要大功告成,你之前被米卡利斯威胁时,连我都要出卖的账就姑且不和你算了。我今天来是有件事要交代你。”
“什么事?”
“跟我去天堂,准备为你弟弟收尸。另外交代些得力的部下随时待命,以防出什么乱子没法收拾。”
“收尸??他怎么了??”语气里充满意外的哈迪斯,无法掩饰那跃跃欲出的喜出望外。
“能谈得上收尸的,除了快死了还能怎么了。恶魔就是死了也要回到这黑暗的地狱,我们天堂可没地方容纳那罪恶缠身的尸体,你不论作为亲人还是魔王,都该把他领回去。”
“呃……到底是……”
“别啰嗦了!”修米尔实不耐烦,“按快安排下,然后即刻跟我过去,有什么不明白的到了再说。”
魔王被噎得怔了几秒,随后诺诺地点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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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天蔽日的密林之间,处处盘踞着不知名且面目可憎的植物,夏尔跟随着塞巴斯的步伐小心穿梭在这片密不透光的丛林之中。
从混沌极逃出后,夏尔被塞巴斯带着一路飞过充斥着刺目白光的区域来到这里,夏尔本以为这与天堂景象格格不入的阴暗丛林不再属于天堂,却不想依旧被塞巴斯告知,前面依旧是天堂的领域。
据塞巴斯说,这里是危险的禁区,不宜动作太大,所以连他自己都收起了羽翼恢复成身为执事的样子,让夏尔务必放轻脚步跟住他。
越过重重泥泞曲折,夏尔抹了抹汗水低头去看,自己的鞋子都已沾满污渍,这时塞巴斯也停下了脚步。夏尔也驻足观望,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有的只是污浊冒着气泡的一片沼泽,有些带着锯齿的植物在其间漂浮蠕动,靠近岸边的地方有一簇簇毛茸茸的绿色霉菌一样聚集着,令人看上一眼不仅浑身森然还会忍不住作呕:
“少爷,我们得从这里进去。”塞巴斯指着前面散发着腐败气息的沼泽。
“好。”夏尔点头。
“您不问问是去哪里么?从这样的地方进去……”
“反正是你说的。”
夏尔移开眼神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
塞巴斯会心地笑了,一向多疑且没有安全感的小主人正在不知不觉地改变,从过去的利用与依附逐渐变为由内而外的信任。塞巴斯没再多说什么,展开身后的衣袍把小小的少年包裹在其中,然后抱起他一跃沉入沼泽之中。
当感觉到脚底再次触及地面时,夏尔从塞巴斯的披风中探出头来,他看了看塞巴斯又看了看自己,两个人都并没有因为穿过沼泽沾染一丝泥浆。随后他开始打量四周,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大片很久没人打理过的庄园,离他最近的房屋比凡多姆海伍的家宅还要大上一倍,外壁虽然已经斑驳破旧,还被荒莽蔓延的藤蔓重重覆盖,却依旧掩盖不了曾经那深沉而华贵的气息。
“这是……哪里?”夏尔一脸茫然地看着塞巴斯。
“是我曾经的住所,您可以当它是自己的家。”
“你曾经的……住所……?”夏尔更不能理解了。
“对,稍微有些破旧了,少爷请不要介意,我会马上收拾一下。”
说着塞巴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少年只好将信将疑地先迈步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粽子节快乐。
快乐,快乐!
我最近被牙疼折磨的死去活来,一点都不快乐~~~~(>_<)~~~~
☆、那个执事…宁静
熟悉的氤氲,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
在经历了漫长的浩劫后,少年的身心终于得到了久违的彻底放松,半仰着头靠在浴缸的侧壁,细长的睫毛安稳地覆在眯合的眼眸之间,似是熟睡又似是假寐,任凭温度恰到好处的清水覆过他纤细稚嫩的身躯,也任凭身旁那个大概是这世间唯一不用他心怀戒备的人为他小心地清洗脖颈间的伤口。
心中仍有很多疑问,但在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后,夏尔已经不会再因为不知道答案而感到心绪不宁了,此刻的他可以安然地把整个疑团精细地包裹起来埋藏在心底,不论戳破与否,他都相信它们迟早会与自己的一切消融在一起,不论是以已知的方式还是未知的方式,都变得不再重要。
清水经过伤口带来细小的疼痛,夏尔微微睁开眼,透过潮湿的额发望着近在咫尺的塞巴斯的侧脸,对方忙于低头处理伤口没有抬头,无需应对回视的目光令夏尔感到更有底气肆无忌惮地端详眼前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每日与之朝夕相见,却似乎从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少爷,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动手?”
塞巴斯冷不丁地开口,让还在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少年一怔,夏尔迅速多闪开目光:“你说什么?”
塞巴斯抬起头,牵起嘴角望着慌乱中的少年,声音低沉而温和:“我说那个时候,在修米尔的密室里,您快被我吞掉时为什么不动手杀了我,天使给您的匕首当时不就握在您手里么?”
“那个啊!”夏尔瞥了一眼塞巴斯那张写满‘我看你怎么回答’的戏谑的脸轻哼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是要吞吃了我,我肯定早杀了你。”
“哦?少爷难道早知道……”
“我当然知道。”对上塞巴斯难得流露的震惊神情,夏尔一脸得意。
“看来这次我真的是在少爷面前颜面尽失了。”塞巴斯佯装自嘲地笑笑,眼眸之间却满是欣然:“有个感觉过于敏锐的主人还真不是件好事呀。”
“我是么?我倒是为此很感谢修米尔呢,如果不是他从中作祟,任凭我怎么感觉敏锐都没法看穿你这只恶魔分毫不是么?”
“好好好,少爷说的是。”
塞巴斯宠溺的妥协让夏尔终于完全确定了自己之前还并不确定的猜测。
那时在地下密室里被塞巴斯咬住时,夏尔就已隐隐觉得不对劲,后来又从修米尔那儿得知塞巴斯是中了醉生的毒液,所有表现均为由药效促发的最真实的本性,他的猜测就又深入了几分。尽管修米尔一直在说塞巴斯的本意是想残忍地吞噬他,可作为一切事情的直接感受者,夏尔最真实的体会却并非如此。
以当时的情况,完全恢复恶魔模样的塞巴斯若想要了他的命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可实际上这样的事却没有发生,的确,恶魔在失去理智后,在旁人看来确是重伤了夏尔,然而只有夏尔能够切实感觉到,塞巴斯朝他扑去,用双臂紧紧束缚住他继而又咬伤了他的整过过程,并没有丝毫恶意参杂其中。夏尔不敢确定又明显体味到的真实感受是——当时的塞巴斯只是想要紧紧地抱住他,然后在他颈间落下一个吻,只不过因为恢复了身为恶魔的锋利指甲和尖锐牙齿,加之在药效下无法很好地控制力度,才会在这一过程中弄伤了他。
那才是塞巴斯在醉生作用下,暴露出的一直完美掩盖的真正真心。
“少爷在想什么呢,这么高兴?”
“诶?”被塞巴斯一问才回过神来的夏尔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塞巴斯抱出浴室了:“没,没什么。”赶紧调整好面部表情,配合塞巴斯的动作换上睡袍。
“你是累了吧。”执事君关切地问。
“没有,天色还早……哦……不对。”夏尔反应过来:“这里根本就没有昼夜的分别。”
“是呢,天堂永远都是明亮的。”
夏尔撩了撩挡住眼睛的额发,露出眸中的五芒星印记坐在床边:“塞巴斯钦,我们可以聊聊么?”
“少爷尽管吩咐。”
“我不是要吩咐,我是……”
无法很好转换角色的夏尔令塞巴斯觉得而有点好笑,他体谅地倾身下去坐在了夏尔的身边:“有什么要问的,少爷就直说吧,都会告诉您的。”
不是从俯视的角度彬彬恭敬,也不是从仰视的角度屈膝于前。此时的塞巴斯就在他身边,和他一样坐在床沿上,平视着对方的面容,夏尔终于鼓起了过去一直缺乏的试图了解对方的勇气:
“讲讲你的事情可以么?为什么这是你的住所,还是在天堂之中。”
“少爷想知道的事,我自会知无不言。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先去给您沏一壶红茶吧,以防您听得无聊。”说着塞巴斯迅速地转出门口,眨眼的功夫就端着杯盏回来了。
在红茶香气弥漫的氛围中,伴着塞巴斯缓缓的语气,夏尔渐渐得知到他从未想过的真相。
“天堂和地狱并不是一开始就分化存在的,天使和魔鬼,本是同种族类,在久远的过去共同生活在现在的天堂领域,统称为无灵一族,与之对应的有灵一族就是生活在人间的人类。无灵族有强大的力量,无尽的寿命,却没有灵魂,必须要靠不断吸食人类的灵魂来维系能量,若无能量的补给,就会变成一具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无尽的生命在那种状态下就是无尽的煎熬。而人类却恰恰相反,无处不是脆弱的族类唯独拥有无灵一组求之若渴的宝贵灵魂。漫长的过往岁月中,两族之间都在互相利用的扭曲关系中度过,人类想法设法利用无灵族的强大力量,无灵族更是以各种方式谋取人类的灵魂。”
“那这么说来,天使……也是靠人类灵魂维系生存的?”
“对,可能这很难令您相信,但这就是我即将告诉您的。天使本和恶魔无异,之所以有了天堂和地狱之分,是源于曾经无灵族关于如何获取人类灵魂的一场分歧,如您所知,获取到的灵魂能量究竟多大取决于人类死亡前的残念,无灵一族在如何获取到忠诚度更高的灵魂的讨论中渐渐生出分歧甚大的两个派别,一派认为应该为人类织造出完美的彼岸来世,令他们拥有信仰,以行善作为表象的诱饵,偶尔施加一些小恩小惠,让他们坚信只要全心侍奉神灵,奉献自己,就会得到永恒的幸福。另一派则认为人类贪婪自私的本性根深蒂固,只有以满足他们现世的欲望为诱饵,才能使得他们甘愿用灵魂来交换。两派各持己见,争执不下,无法达成一致的他们最终甚至爆发了一场空前绝后的战争,战争的结局造就了以路易西弗为首的一派离开故所,去往新的一方领域建立新的秩序和生活,就形成了如今的地狱,路易西弗就是哈迪斯之前的地狱之王。”
“这……居然……”夏尔的眼神闪过一抹失望,“原来世人长久以来所谓信仰,都不过天使一族为了达成自己目的所设置的一场闹剧。”
“抱歉,突然就让少爷知道了这样的事,对于身为人类的您来讲确实很难消化……”
“不,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