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组织的高层,赵长知自然跟一介散人的唐无凉不同,唐无凉住的客栈,赵长知就直接在城的另一头租了个宅子。
推开房门的那一霎,唐无凉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看到一室正常的装扮后,又松了口气。
然后把屋子四周打量了一番,门口无陷阱,南墙东西各一扇窗,屋顶的瓦用点力,打破不成问题,很好,逃跑还是比较容易的。
赵长知一步步上前,将他逼进卧室:“在想什么?”
唐无凉见他关了门,眉头一皱:“我咒了你四年都没效果,看来老天当真不爱我。”
“无妨,我爱你就好。”赵长知温声说着,伸手抚向他的脸。
唐无凉果断一巴掌拍掉他的手:“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好,你想听什么,我就说什么。”赵长知依旧是那张温和的表皮,柔声问,“不坐下听?”
“我喜欢站着听。”站着更容易跑。
于是赵长知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脱离组织不易,江珩虽然是四年前才叛逃,但事实上这个计划,他从二十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从分堂到总堂,他一步步为自己培养死士,不过可惜,很快就被人发现,”他微笑着看着唐无凉,“发现的人叫唐傲君。”
“是我……父亲?”唐无凉喃喃。
“应该是吧。”赵长治伸出手,“我累了,声音小,你离我那么远,要怎么听?”
“我识口型,你不出声也行。”唐无凉对脚下的地坚定不移。
赵长知果然不出声了,但也不张嘴了,他就伸着手,静静地看着唐无凉。
片刻的抗衡后,还是唐无凉投了降,心不甘情不愿地挪了过去。
赵长知把他搂进怀里,这才继续说道:“那玉佩是江珩传令的信物,自然也就是揭发他的最有力证据,然而唐傲君未能把信物送出,便连同其夫人,一起死在了江珩的手中。”
“死了……”虽然有所准备,但听到时,唐无凉心里依旧一片冰凉。
“你与你所说的那个唐然应该是兄弟,至于你们当年为谁所救,又为什么会分离,我就不知道了。”
唐无凉猛然抓住他的手,掰离自己的腰:“应该?你不知道唐然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你也不用知道。”赵长知笑着看他,“小凉,今后你只要记挂着我一人就好。”
他说完起身,手一掀,淡蓝的被褥飞起,露出下面艳红的绸缎。
唐无凉的瞳孔骤然一缩,想跑却骇然发现,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半步也移动不了。
赵长知将他拦腰抱起,轻轻放在了红绸上,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他的衣服:“江珩能培养出那么多死士,靠的不是拉拢人的手段,而是来自红衣教的一种秘药。初时便是像你现在这样,动弹不得,任人摆布,久了则意识全失,彻底沦为一具听令而行的傀儡。”
“赵长知你……”唐无凉眼中一慌。
“别怕,你要成了傀儡,我也嫌无趣。只是你总不愿听我好好说话。”赵长知俯身吻了吻他的唇,“你我之间有误会,解开后,你会选择留在我身边的。”
“留个鬼……”衣服已经全部解开,再来便是腰带,唐无凉眼见他亲着,却连咬他的力气都没有,“就你这种手段,再给我一百个选择我也是要走!”
“走去哪里?那个天策的身边?”赵长知摸着他的脸,眼神幽暗,“他比我好?”
唐无凉无言。这要怎么比?一个两个都不要脸,最多杜敛的技术不错,每次都能勾得他情动配合,而赵长知根本就是个强迫人的混蛋!
刚想完,就见赵长知右手一抬,将一串红绳绑了上来。
“赵长知!”这一下唐无凉才是真的吓到了,那两年里最无助、最不堪的回忆向石头一样向他砸来,砸得他眼前发黑,想逃想挣扎,偏偏一个手指头都动不了。
“嗯,再喊喊我。”赵长知亲亲他的额头,把他的手用红绳绑紧了,握在自己的手中摩挲着。
“你要做……就做……”唐无凉浑身冰冷,声音都打着颤,“别绑……”
“为什么不绑,你看多好看。”赵长知痴迷地摸着他腕上的红绳,“一会再多绑上几个,会更好看。”
唐无凉简直要哭了,他觉得自己凄惨无比,从小没人疼没人爱,遇上一个还是变态!
赵长知已经又取了一根红绳,系在他的颈上。唐无凉木然地看着,有爹有娘是个宝,没爹没娘像根草。
像就算了,还得被人草,太他娘的操蛋了!
没爹没娘?真可怜,不过不要紧,本军爷疼你。
被绑得久了,呼吸都急促起来,浑浑噩噩里,唐无凉莫名地想起了这句话。
谁当初……说的这句话来着?
唐无凉张了张口,无声地喊了一句:杜敛……
砰——!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红甲长枪的天策一脚踹开大门,直冲卧室,看到床上的情景,周身气息一寒,二话不说一枪就捅了过去。
这一枪枪势凶猛,赵长知自知强接不得,连忙起身退开。杜敛抢步上前,一把捞起唐无凉就扛在了肩上。
“你的死法,本将军今天就帮你定了!”杜敛眼神阴寒,单手执枪,却不改狠烈凶猛之势,赵长知长剑出袖,只挡了几下便觉手臂发麻,所幸屋子空间狭小,不然真让这人施展开了,还不知道威力有多大。
“杜敛……你……你先解了我的绳子。”唐无凉在他肩上,晃得头一阵阵发晕。杜敛听他声音虚弱,当即便停了脚步。
“难受吗?”他轻声说道,“我先带你回去。”
赵长知冷眼看着:“留下他,我可以让你活着回去。”
“身负无数人命的武林第一杀手组织的堂主,如果抓到,想必能让当地县丞的功绩簿被大大的添上一笔。”杜敛缓缓勾唇一笑,寒意直达眼底,“我倒是很乐意见证这个时刻的到来。”
外面马蹄声渐近,杜敛没有说谎,官府的人要到了。
赵长知的目光动了一动,最终在唐无凉身上停留了片刻,骤然腾身破瓦而出。
杜敛也未再看他,安抚般顺了顺唐无凉的背,用披风把他裹严实了,出屋后放到了马上。
当他翻身上马的时候,县丞才堪堪领着大队人马赶来,远远地看到一道人影凌空而去,遗憾得直跺脚:“晚了!晚了!”
“下次有机会我会再通知大人。”杜敛搂紧了胸前的唐无凉,提起缰绳。那边一帮子人抓不到大头,就把好奇的目光全聚在了他这边。
“杜将军,这是谁啊?”县丞年纪不小,八卦心倒是重,“看你这么宝贝……”
“我媳妇。”杜敛一脸笑眯眯,“别瞅了,谁再瞅我挖谁眼。”
说罢,长枪一挥,气劲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一群人顿时齐齐扭头,看天的看天,看手的看手。
杜敛这才抖了抖缰绳,让马缓步平稳地离开。
未行几步,他脸上的笑容便退得干干净净,目光沉冷,把搂着唐无凉的手越发得收紧了。
唐无凉身中奇毒,动弹不得,杜敛抱了他下马,带回客栈房间。
把唐无凉放到床上后,他转身就去找墨倾,也不管唐无凉在背后哀哀地喊着“绳子,先解绳子哎……”
墨倾大脑空空,连自己是个大夫都不记得,自然也不记得自己会治病救人。但他对疑难杂症药理医术的兴趣是天生的,听说后兴冲冲就来了。
唐无凉躺在床上,拼了命地想让手指动起来,但他再拼也拼不过红衣教的密药,眼见一帮子人都要进来了,刚才的吓再加上现在的急,一个没忍住,眼泪唰得一下就下来了。
杜敛先他们一步进屋,一眼就看到唐无凉僵在床上,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哭得那叫一个小桥流水人家,孩子似的呜呜呜呜,便叹了口气,把他扶起来,面向自己压进了怀里。
“现在觉得丢脸了?”杜敛摸到他的手腕,解开红绳,“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唐无凉对红缎床和红绳的阴影深重,只是憋足了劲在赵长知面前强撑。现在回了客栈,发泄得畅快淋漓,很快就进入断肠人在天涯的最后阶段,哽着嗓子猛抽气。
墨倾一进来就看到这两人亲密的姿态,说来也奇怪,明明该是是第一次见这情景,他却觉得熟悉得很,眼睛一痛,一个清心静气就撒了出去。
李简瞄了瞄他们:“才分开半天而已,不至于吧?”
“他中了毒,动不了。”杜敛抱着唐无凉,将他的手递给墨倾,“你来看看。”
“我先申明,我不记得了啊。”墨大夫发表完免责声明,手就搭上了唐无凉的脉。然后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撤手,下一刻嗖嗖嗖嗖,连在唐无凉身上拍了十六针。
唐无凉浑身一哆嗦,疼得哇地嚎了一声,手顿时揪住了杜敛的大腿。
杜敛眉头一皱,啧,这力气真不小,看来是恢复了。
“嘿,神了。”墨倾拔出针,惊异地瞅着自己的手。事实上他的大脑都没来得及明白唐无凉的脉象代表什么,这手就已经自发摸了针扎了上去。
十六针,居然还都扎准了。
不是神医,哪来的这样的神来之手!墨倾内心再度肯定,得意地看向千秋,这一瞅,吓了老大一跳。
不止是千秋,连李简的表情都沉了下来。这俩纯阳师兄弟看唐无凉的眼神,冷得都能结出冰渣了。
杜敛也察觉到异常,抬眼看了过去:“有事明天再说。”
“这解毒施针的手法……”千秋喃喃着,突然就激动起来,“他中的什么毒,谁下的!”
“是……”唐无凉刚抬头,就被杜敛大手压了下去。
“若非无法从墨倾那里得知唐然身份,他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杜敛看着千秋,缓缓说道,“所以有事,明天再说。”
的确是自己让墨倾失忆,才导致唐然线索的中断。千秋沉默了片刻,转身便离开了。
墨倾满脸茫然,起身便跟了过去。路过李简时,只听他说:“如果你有记忆,肯定会比千秋激动上十倍。”
“哎?为什么?”墨倾好奇。
李简抬了抬下巴,点了点唐无凉:“因为那套针法,你曾在千秋身上用过不下百次。”
墨倾追着千秋离开,李简自然也不会再待,留下一句“明天我会再来问清楚”,便关门离去了。
杜敛捏着唐无凉的下巴,也不顾他的抗拒,强掰起他的头,俯身吻着他脸上的湿痕。
唐无凉缩了一下,立刻被扣住了脑袋,箍进杜敛怀里。脸上落下的吻轻柔而舒缓,温暖的热度一点一点地蹭去着脸颊的水渍。那样的体贴细致,除了有二次洗脸的感觉外,还让人觉得是真心被疼着。
唐无凉心里发慌,可是发慌归发慌,却又挺眷恋的。
杜敛的手剥掉他本就松散的外衣,圈过他光裸的腰,把他拉得更近。
胸膛贴上对方坚硬而冰冷的铁甲,唐无凉一个哆嗦,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你就那么想知道唐然是谁?”杜敛问。
“我其实是想知道自己是谁。”唐无凉敲敲他胸前的大锅,“太硬了,脱了。”
“你来脱。”
唐无凉无言地看着他,对一个受惊不浅才刚刚恢复的人提这种要求,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了?
不过他又想,人家好歹是救了自己,大家又是老熟人,而且这里是床,自己已经光了,那他的衣服留着也是别扭,脱就脱吧。
杜敛低着头,看唐无凉抬着手,卸下自己的胸甲,然后去解衣服。
每一个动作都让人心痒难耐,比他脱自己的衣服还要勾人。
“你一个人,没有门路,没有人脉,除非运气,不然你永远也查不到线索。”杜敛打开他的发冠,散开他的头发,“你需要人帮你。”
“你么?”唐无凉漫不经心地问,“你有什么要求?”
“要求有三。”
唐无凉一怔:“狮子大开口啊你。”
杜敛笑了笑:“第一,不准再瞒着我去见赵长知。”
“好。”唐无凉果断点头。别说瞒,就是拿刀架着他,他都不想再看见赵长知了。
“第二,不准在我以外的人面前哭。”
唐无凉无言以对,这种丢脸的事,除非世上多出十几二十几个赵长知来,不然他以为他能哭个几次?
杜敛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唐无凉只好又点头:“好。”
“那么最后一条,”衣服除尽,杜敛握着他的手,将他压倒在了床上,然后对着那双湿漉漉,可怜却更撩人的眼眸,俯身吻了上去,“爱上我吧,唐无凉。”
作者有话要说:
☆、拾点脸回来
如果杜敛那天下午也在,说不定他会赞同赵长知的一句话。
唐无凉这个人,薄情得很。
他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差不多,不亲近不讨好,哪怕是嘻嘻哈哈地玩闹,那姿态也很随意。便是拐他上床,只要哄得他开心舒服,他也绝不扭捏,干脆利落得很。
杜敛拐了他那么多次,感觉两人最亲密的时候却是那晚,自己策马将唐无凉从凌雪楼的包围圈中带回,客房里,他僵在自己怀里,睡也睡不着,动还不敢动。
杜敛知道,那时候这个人脑子里想的,才满满的全是自己。
杜敛更知道,如果不趁机深入,也许自己很快就会再度沦为一个过客。
鸳鸯楼里初次温存,杜敛是喜欢极了他这个人,知情趣,又不矫情。杜敛不喜欢黏黏乎乎的感情,但唐无凉也太干脆了,不管他难得的体贴入骨的温柔,舒舒服服地享受完,一觉醒来,拍拍屁股就走了。
两人说白了不过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杜敛再有意,对自己有信心,没有时间,也莫可奈何。
连名字都没问他一句,这情缘真是比露水还透明。
赵长知为什么那么执着于绑住他,怕就是明白即使在这人身上留下再多痕迹,也无法在他心里添上一笔。
他独身太久,如何活下去,而且活得很好,靠他一个人,完全可以。
唐无凉的生活可以没有任何人,这样是很自在,没有负担,而同时,也没有目标。
寻找身世的线索,恐怕也是唐无凉硬给自己定下的目标,不然他还那么年轻,今后那么多岁月,真是要无聊死。
杜敛有想过,要绑住这个人,自然不能靠绳子,也不能是引诱的条件。
换做从前,他也想不到自己会对一个人这么用心。
他食髓知味,看见唐无凉会想起那晚,一开始以为不过是最表层的迷恋,后来才发现,抱着他,自己心里才会满足。
远高于肉体所渴求的欢愉,他在渴求着唐无凉这个人。
这种想要霸占的心情,在看到赵长知把唐无凉压在身下时彻底爆发,绝对不交给别人,哪怕用尽手段,也要让唐无凉爱上自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唐无凉一脸茫然:“爱?怎么爱?”
杜敛把问题轻松地推回给他:“你说说看,该怎么爱。”
唐无凉想了想,打了个哆嗦。他想起赵长知了,那厮以前倒是经常对他说爱。
“想不出来?”
“想出来了,”唐无凉的表情很严肃,“但你肯定不喜欢。”
绑起来,关起来,扒了你所有的脸皮,让大家都知道你不过他人掌心的一介玩物……这算哪门子爱。
“没关系,”说这句时,杜敛的眼睛亮的出奇,看得唐无凉有种自己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的感觉。
虽然他现在的确是跟条鱼一样光溜溜,完全暴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