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那样，不二前辈，我只能庆幸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越前直起身子，语调冰冷。
不二冷冷地看着他：“最基本的生存战略而已，你可以不理解，但无权指责。”
“切！”越前扁扁嘴，“果然是没有经历过的人就没有发言权吗？看来天堂的确不是什么好地方。”
“但是，不二前辈，”他直视着他，“你什么时候能坦率一点？”
昔拉奄奄一息地躺在白芷花编织的台子上，遍体焦黑，美丽的蝴蝶翅膀被烧掉了一半，全身上下似乎只有那双碧绿的双瞳还微微有些光彩。
“拉斐尔、拉斐尔你终于来了，昔拉好像不行了～”微微带了点哭腔的身影飞一般地扑到了幸村身上。一头细碎的火红色短发仿佛也随着主人的情绪而起伏着，愈见其可爱。
“沙利叶！”旁边的乌列脸色微沉，一把把他扯了下来。
“乌列……”沙利叶这才看到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大大的红眼睛有些怯怯地瞅了他一眼，依旧拉着幸村的衣袂不放。
“没事的。”幸村摸了摸沙利叶柔顺的红发，回头给了乌列一个安慰式的笑容，走到昔拉旁边坐下。
眼见幸村的神色愈来愈严肃，沙利叶有些不安地绞着手指，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怎么样，好像从那天到现在，他的情况一直在恶化，明明天使有自愈能力的……”
“抱歉，”幸村站起来，“不仅身体，连他的灵魂都已经被焚毁，那种灼烧的力量来自于异次元。所以，想要痊愈，必须得找到那个伤害他的人。”
“是那个叫做越前龙马的少年吧！”乌列的脸色不知何故更黑了。
“越前龙马是吧？我去找他！”沙利叶抓抓头发，立刻就要飞奔而去。
幸村拉住他，“你留在这里照顾昔拉，我去。”
“拉斐尔……”沙利叶大眼kilakila地闪着，“拜托你了。”
“不要勉强自己。”乌列黝黑清冷的眸子深深地看着他。
“我有分寸。”幸村看了一眼远处杳渺的苍穹，纵身，身影瞬间消失在厚厚的云层中。
好像有点不对劲，是变天了吗？
收翼，缓缓降落在雾雪霏微的奥尼安山顶，俯瞰。山顶的雪有点反常地大，几乎已经密集到了目不能视的地步。幸村秀眉微蹙，挥手，密雪瞬间被无形的气流分开。
“那是……”
“我一直很坦率。”不二又气又好笑，赌气道。
“我不认为逞一时口舌之利的话有什么说服力！”越前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淡淡地顶回去。
这死小孩没事那么犀利干嘛？！搞得他都有点心虚了。不二小熊有些懊恼地想，却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语。只得悻悻然走在前面。
距离在渐渐拉大。
“不二前辈……”越前想叫住他，脸上却有冰冰凉凉的东西化开。
“雪？”抬头，大雪纷纷扬扬而下。
越前惊讶不已，张口欲问。却发现眼前的一切宛如凝结了大量水汽的镜像，变得模糊起来。白色的雪，白色的视野，意识仿佛也随着变得轻飘飘的……什么都看不到，谁也不在，寂寥的，无知无觉的世界——雪已经下的那么大了吗？
“龙马？”熟悉的声音劈开大雪霎时间如梦初醒，不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身旁。
“你有点晃神，怎么了？”柔声细语。不知是不是错觉，不二眸子蓝汪汪的，里面仿佛藏了妖孽，刻骨的妖魅一点点地发散出来。越前有点晕，为什么之前就没有发现不二前辈也可以美到这种程度？怪不得连号称三界第一美人的路西法都为之着迷。
“没、什么。”受蛊般摇头。
“那就好——好大的雪呢！”不二微微一笑，漫不经心地伸出手，白色的精灵争先恐后地跃进他掌心。
“呐，好像有点冷呢，龙马……”越前只觉得眼前一花，不二美丽的脸已经凑了过来，星眸微漾，香腮带赤，玫瑰花瓣般的粉唇轻轻翕动，吐气如兰，魅惑如厮。
越前不自觉地想要后退，一瞬间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然而内心深处隐隐觉得不对，除了偶尔开玩笑的“小龙马”不二从没有直呼过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姓氏称谓。怎么回事？
“不、不二前辈，你不要这样……”越前无措地想要推开已经完全倚到他身上的不二，却觉得手发软，全身都动弹不得。
“为什么？这难道不是龙马君想要的吗？”柔媚婉转的调子，听的人心里痒痒的，不由自主地想要遵从。
“不……”明明并不是内心所真正想要的，思维却不受控制地愈益恍惚。
“是吗？那你就去死吧！”漫天的飞雪似乎突然扭曲成了利剑，白色变得凌厉。
渗骨的凉意从胸口蔓延开来，血喷暴而出。越前瞪大眼睛，慢慢倒下去。
“好像变天了，我们回去吧。”不二看了看铅云密布的天空，说道。
无人应声。
“越前？”诧异回头，愕然。
没有任何人在。四周景色陡变，乱石堆叠，荒草绕篱，一片断壁残垣。繁华闹市瞬间成为一座破败空城。
他不过往前多走了几步，一切都变了。看来还真是大意不得。当务之急是找到越前。
冷风阵阵穿过；渐渐的，密密的雪落了下来，而且愈落愈急，不过短短几秒，几米外的事物已经变得隐隐绰绰，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不二皱眉，雪未免太大了，好像要溢出来一样——不符合常理。
凌厉的风从背后疾刺而来，不二本能地往旁边一闪，风从耳边削过，几绺栗色的发丝飘落。
“在这种情况下还如此从容，不愧是Thrones大人……”女子清泠泠的笑声随着纤袅的身影款款而落，黑发曲卷，白裙曳地；莲步轻移，一路走来，翩若惊鸿，风雪纷纷为之让道。
“弥漫天使？”不二睁开眼睛，蓝眸冷厉。
“是的，我是玛伊雅弥。”女子粉眸微闪，突然掩口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Thrones大人，还真是一张令人迷恋的容颜呢！虽然圣父大人勒令要给您一点小小的惩罚，可是怎么办，人家都有点舍不得了。”
“多谢夸奖。那就请手下留情了。”不二歪歪头，恢复如诗笑靥。
“讨厌啦，Thrones大人真是的——人家又不是昔拉那种暴戾又没用家伙……”玛伊雅弥顿足娇嗔。
“……人家可没那么凶残，只是会小小地推澜助波一下而已。”美眸一转，笑容越发冶艳凌人。
“您的那位同伴，好像是叫做越前龙马吧，此刻好像已经受到切茜娅引诱，被杀了吧……”玛伊雅弥笑的狡黠，似乎是漫不经心地一提。
“越前？！”不二一惊，强行令自己平复心神，表面却不动声色，“听说弥漫天使玛伊雅弥擅妒、擅谎言、擅嫁祸，那你的话还真是有待商榷呢！”
“Thrones大人都不相信人家……太过分了，明知道人家的特长还故意说出来——，”玛伊雅弥娇嗔，话锋一转，“不过即使你不愿相信，也改变不了什么。说起来——”
“Thrones大人，听说你善于驾驭风，如果用你的得意技在你那张漂亮的脸上刻上几道会不会更漂亮？”玛伊雅弥眨眨水眸，很无辜的求教表情。
“还真是恶趣味！”唇角划出轻笑，冰冷的不屑。扬手，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切开满天飞雪，对着玛伊雅弥直劈过去。
“阿拉阿拉，人家不喜欢暴力啦。”玛伊雅弥夸张地叫了一声，疾闪到一个人影身后：“亚伯拉罕救我！”
那人只是只是动了动手指，不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招数瞬息全部被反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Chapter21 Night Prayer黑夜祈祷者
再次醒来时，鼻子首先嗅到的，是极其淡雅清新的紫罗兰香味。
“小不点小不点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带点鼻音的夸张语调。紧接着猛然感觉身体一重，有什么庞然大物砸到了自己身上。
“好难受……菊丸、前辈……”越前被他压得无法喘息，艰难地唤一声。
“啊，对不起。人家只是看到小不点醒来太激动了。”大猫吐吐舌头。接着，又夸张地吸吸鼻子：“你都不知道，在看到幸村大人抱着满身是血的你回来的时候，我急坏了，幸村大人说你差一点就要死了，如果不是他及时找到你……小不点小不点你怎么了究竟是谁那么狠心？”
“我不知道……”越前低下头，长长的睫毛低垂，在颊边洒下一片阴翳。
“唉唉？”菊丸大叫起来，“怎么可能？！”
“英二，越前君不愿意说你就不要勉强他了。”云层分开，白衣赤脚的幸村走过来，轻道。
“幸村桑……”越前挣扎着起身，幸村素手轻轻按住他：“先别动，你的身体还未痊愈。”
“……”越前看了看他，顺从地躺下。
“越前君已经睡了一天了。该饿了吧？”
“呃，还好。”越前有点窘迫地别过头。这一说还是是感觉肚子咕咕叫。
“我去给你拿吃的！”菊丸跳起来，自告奋勇。
“越前君……”
“叫我越前就好。”越前扭过头，大大的琥珀色眼睛轻轻看着他，声音极浅：“可以靠一下吗？”
幸村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将他拥入怀中。“为什么要悲伤？”
“不二前辈……”低低的，只言片语。
“龙马君，还记得不二说过的话吗？重要的东西是眼睛所看不到的。”幸村轻轻抚摸着他墨绿色柔顺的发丝：“因为眼睛看到的，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不要让无谓的事情蒙蔽了你的心灵。”
“嗯。”低应，“我并没有怀疑过不二前辈，只是对于这样的世界，感觉到恐惧，那种不得不面对着身边的人对你的背叛的恐惧——即使明知道是假的……”他没再说下去，也许是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幸村只是轻轻放开他，并没有说什么。
“幸村桑是特意去找我的吗？”越前突然抬头，执拗地看着他。
“……这很重要吗？”幸村将目光投向远方，并未看他。
“对我来说很重要。”话虽然简短，意思却再明了不过。
“……越前君，我们终究会是对立的。”沉默了半晌，幸村站起来，依旧没有看他，声音淡淡的，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越前怔怔地看着他，好像听不懂似的。然后他突然笑了，“我明白了。”
长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垂下头，雪白的贝齿用力地咬着下唇，“抱歉，不会再给你带来困扰了……”
幸村别过头，闭上眼睛。
“好了好了，我把食物拿来了，小不点先吃东西吧！”菊丸拎着白芷花编织的果篮径直跳过来，打断他们。
“抱歉呐，小不点！天使是不需要饮食的，所以我只能去伊甸园给你摘几个水果。”菊丸放下篮子，顺便将苹果塞到他手里。
“谢谢……”越前轻声道。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头时已是如常神色：“菊丸前辈，身体已经没事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是上帝的弃用的棋子而已。”菊丸仰头，任风拂乱了酒红色的额发，声音空缈；然而只是一瞬间，他又大幅度地摆摆手：“没事啦没事啦，我是很坚韧的猫咪啦，怎么可能就那么挂掉！”
“菊丸前辈……”越前轻唤一声，转向幸村：“那你们找我什么事？”
“为了救昔拉。那支灼烧灵魂的箭是你射的吧……在奥林匹司山上。”
“不知道，天使那么多，我不记得都射中过哪些。”越前冷冷地抬起眼：“不管是谁，现在对我来说都是敌人吧，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我不知道，”幸村慢慢靠在白色的柱子上，语调不冷不热，听不出任何感情。“我不过是在执行圣父大人的命令。”
“好吧。”越前微微勾唇，冷冷地笑了一下：“那个昔拉死了的话，菊丸前辈会更麻烦吧，就当还你人情好了。”
“小不点……”
“那走吧。”幸村没再说什么，径直离去。
本来已是话不投机，越前此刻干脆和菊丸远远落后。
“小不点……”菊丸捏了捏他的手，有点伤感地：“你真的……”
“嗯？”
“……那么喜欢精市吗？”
“没有！我才不会喜欢那种人！”越前头扭到一边，很干脆地答道。
“越前……”菊丸看着他，黑眸忧伤。虽然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菊丸前辈……你怎么了？”越前有点手足无措，慌乱地为他拭去眼泪，动作却轻柔。
“越前，”菊丸顺势将头埋在他颈间，“让我抱一下好吗？只一会儿就好……”
“……好。”两人静静地相拥，这一刻，仿佛成了天长地久。
不二的记忆渐渐模糊起来。
身体好像被火烧一样，到处都在痛。
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血液汩汩流出的窸窣声。
有隐隐绰绰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响。他想挣扎，却连手指都无法动弹一下。
耳边稀疏的风声证明了这是在野外。
“假传了米迦勒大人的命令放走了你……呐，不二君，你终于也欠我一个人情了呢……”
是谁，在他耳边轻声说。
熟悉的语调。不二想要分辨，眼皮干涩而沉重，动不了。
身体突然被一股凉凉的风包围了，炙热疼痛的感觉渐渐平复下去，应该是有人在为他疗伤。
意识随着身体的舒缓渐渐放松下来，不二又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但觉冷风袭人，身体被沙石烙的生疼。不二慢慢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某处的山谷，周围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呼呼刮过。
是有人救了他吗？
身体似乎是已经恢复了。不二慢慢站起来，胸口猛地一滞，血液瞬间如结冰了一般。然而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几乎让他以为是错觉。这副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夜，渐渐来了，曳着泼墨的裙裾，冰冷的气息渐染所有。
火星天极北群山连绵的蛮荒地带，有犯错天使的禁闭之所。简言之，就是天界的监狱。
黑衣的亚伯拉罕独自站在奥尼安山顶。冷月倾泻，唯有飒飒风声凛冽萧瑟。
“哥哥……”闭上双眼，女孩子明丽的容颜从夜空的某处浮出来。
“友香里……”向着黑夜伸出双手，想要触摸虚幻的笑靥——然而只是徒然。
如果祈祷，可以令你回到我身边吗？
但是，已经背弃了信仰，堕落的我又要怎么向神祈祷？
我的心愿，想要守护的，那些……怎样也无法向神传达的……垂手，锁在身上的黑色的链子碰撞的轻响。
那是上帝为了阻止他和友香里见面而设下的枷锁，只要斩断它就行了吧……
向着暗夜张开漆黑的、比夜色更加纯冽的羽翼，溯风而下。
等我，友香里……
只不过出去了一趟，就遇到了天使的围追。
千年之战还未开始就这样，既然上帝不守信约，那他也就更没什么顾忌了。
随手解决掉尾随的天使，甩了甩了溅到手臂上的血。像是随便摁死了几只蚂蚁，琥珀色的眼睛冷定如雪，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
“陛下？”塞巴斯蒂安闻声而出，红眸扫了一眼他的左手，迅速又转开目光。
“我没事。”手冢明白他的意思，淡淡地否认。
“越前……”正在此时，不二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不二前辈！”之后是越前的声音，冰冷而且明显有十分的怒意。
手冢和塞巴斯蒂安神色同时闪身出门。
只见不二单手扣住越前的手腕，越前冷冷地瞪着他，两人成僵持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