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虚冷笑道:“要想在姜某身上得到一丝五陵墓隧的秘密,无异痴人说梦。”
孟振飞微笑如旧,道:““八卦门”崛起江湖,短短十数年之间,集天下高手如云,已执武林牛耳,姜老师你不如将秘密道出,投入“八卦门”教主当以礼相待。”
姜虚怒道:“姜某岂能与鬼魅为伍?”
孟振飞脸色一沉,喝道:“老夫好言相告,你敢出口伤人,今日只怕你来有门去无路。”
姜虚一听,鬚发怒张,大喝道:“姜虚今日到此,即未做全身而退之想。”
孟振飞嘿嘿一笑,道:“不愧“落星堡”内三堂之首,且接一掌试试。”
声落,呼的一掌,直劈过去,掌势出手,立时有一股阴柔暗劲,挟着冰冷之气直撞过来,姜虚冷笑一声,纵身向侧一闪,让过一击。
孟振飞见一掌落空,未将姜虚制住,暗暗忖道:“好身法!”
手下不慢,左右连环击出三掌,姜虚左闪、右躲、忽前、忽后连退五步,避过这三招凌厉的掌风,喝道:“你也接老夫三掌试试。”
说话声中,连环攻出三掌,孟振飞一代奸雄,虽然看去只四十出头,实际年龄已有七十余岁,因服灵药得以驻颜,无人知其出身何门何派,手中金刀,一双铁掌,少逢敌手。
只见他身形连闪,左五右七,顷刻之间,已脱出掌风之外,两人初次交手,三招过后,各已摸清对方,均不敢大意,孟振飞在片刻之间,踢出五腿六掌,一招比一招凌厉,一招比一招威猛,纯系阳刚路子。
姜虚一向是火爆的脾气,岂肯在人前低头,在孟振飞一轮急攻之后,立还颜色,左掌右足,须臾之间,推出七招赖以成名的鬼影掌法。
孟振飞见屡攻不下,一声震人心絃的长啸过后,手法陡变,每招全是诡谲之学,攻人於必救,招招均取姜虚周身要穴。
姜虚所学亦是以“诡谲”见长,今夜遇见此中能手,犹如小巫见大巫,卅招过后,被孟振飞迭施奇招,迫得手忙脚乱。
忖道:“如此相拚,自己人手孤单,既使能胜,亦无法逃出围攻之危,不如施展毒掌及早抽身,再图报复。”
心意一决,功行双臂,只见他双掌顿成墨黑,使出一招绝学“鬼哭神嚎”只见漫天掌影,波及十丈,掌风之中暗含腥臭,疾向孟振飞罩出。
孟振飞觉得对方掌势分外凌厉,掌风之中含有腥臭之味,心知姜虚已使出成名毒掌,不敢硬接、硬碰,身形一错,移形换位,疾退一丈有余。
如此正合“鬼牙掌”心意,不进反退,足尖一点,人已飘身上墙,孟振飞岂能让他全身而退,喝道:“哪里走?”
右手一翻,已将宽背金刀掣在手中“嗖”地一声,如矢腾起,待至墙头,姜虚已在一丈开外,孟振飞一声断喝,双臂一旋,招化“天罗地网”一片金光凌空疾向姜虚斜罩而下。
姜虚见孟振飞轻功不弱於自己,一丈之遥,金风已迫身后,疾然转身,身形一挫,右手“鬼牙掌”一招“三花聚顶”护住上身,左手“叶底偷桃”疾取孟振飞“阴穴” 。孟振飞“金刀铁猿”之名并非倖致,见姜虚攻守均捷,一震腕中金刀,一点“鬼牙掌”左手化掌为扣,五指迅如电光石火般,向姜虚“腕眼穴”扣去。
两般兵刃空中交碰,冒起一片红色火花,二人手臂均被震得发麻,体内逆血浮涌,孟振飞气纳丹田,落地后略退复进,使出成名刀法,四十九路“泼风刀法”!“拨草寻蛇”“古树盘根”“追风赶月”三绝招,只见漫天金光刀影,招式玄诡,刀出如风。
姜虚见只有孟振飞单独追来,精神陡振,避过三招,一紧手中“鬼牙掌”正反二十八式“鬼牙掌”法:点、挑、刺、挂,招招凌厉,式式诡谲。
两人都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高手,动起手来,除兵刃上展开奇奥莫测的招数,各有千秋之外,不时尚以平生精纯的内力互拚掌法。
这一交手与先前大不相同,只见满天金飚匹练,刀光掌影,近身方围十丈处,砂石溅飞瀰漫,枝叶旋空四坠。
白云飞看得摇头不止,忖道:“武学之道,真是渊博,以自己数十年之苦学,总以为少无敌手,谁知今夜场中任何一人,自己能在他们手下过十招已非易事。“
月已西沉,二人已对过两百多招,双方由快而慢,不攻则已,攻则辛辣诡异。
白云飞机缘凑巧,获益匪浅,此刻,孟振飞蝟鬚根根戟立,目光冷电暴射,足下不丁不八,身形向前微微躬着,姜虚白鬚飘飘,眼内精光闪烁,神态鸷猛,也是一样躬身而立。
西风荡谷,满空生啸,只见孟振飞与姜虚似门神般对立着,两条身影乍合又离,孟振飞与姜虚两人闪电般对了一掌,两人各以数十年内家真力推出。
两人各晃得一晃,撤出三步,孟振飞冷笑道:“再接老夫一掌。”
又是一掌雄厚掌力推出,姜虚吐气出声道:“有何不敢?”
轰的一声,二人身前显出一个三尺宽的深穴,姜虚一鼓做气喝道:“我以为有何深奥,原来如此,且接老夫一掌。”
姜虚运起毒掌,用尽十二成之力,劈出中途,掌心一登,劲风疾向孟振飞撞去,孟振飞抡臂硬接这招,二人各退七、八步,俱是气浮血逆“金刀铁猿”勃然大怒,倏然欺身,右手戟指一骈,迳向姜虚右腕要穴戳去,这一式不但迅如疾风,而且变生不测。
姜虚武学确有其造诣不凡之处,照理说来,他不能不先护身脉门要穴,再出手反击对方,哪知大谬不然,他竟视来指无睹,右掌飞快斜斜劈向孟振飞“天府穴”等来指堪堪能及腕脉,突然一翻左掌,由下往上朝孟振飞腕臂切去。
孟振飞似乎被这搏命怪招震骇,右掌疾缩,横胸旋升,变戳为掌,反扣姜虚脉门,这话说来很长,其实,不过转瞬间事,只见姜虚蓦然左臂一沉,疾点孟振飞“章门穴” 。一式搏斗,出手之速,变招之快,几乎使白云飞看得眼花撩乱,孟振飞能身列“八卦门”护法,武学岂比等闲,身躯猛撤,猝然踢出两脚,快若电光石火。
姜虚怪笑“平地青云”直拔而起,才升起一丈,猝然腰身一弓,双手暴伸,向孟振飞“肩井穴”猛抓过去,哪知竟扑了一个空。
孟振飞双足一踢出,便倏然飘后三尺,展出一路奇怪掌法,点、掌、劈、碰,无所不包,姜虚只因升空搏斗,落地时先机已失,不禁大惧,双掌潜运真力,竟以刚猛无俦的掌劲,着着硬拚,回环劈出,但仍含蕴极奇诡的掌式。
一轮猛攻,双方扯成平手,互不相让,此时月渐西落,西风掠空,只剩下寒星眨闪,云龙山笼罩一片灰濛黯淡,但见放鹤亭旁一团风沙卷影,乃至人影不分。
晨光始露,两条人影乍合又离,两人各晃上一晃,孟振飞冷笑道:“你已中了孟某黑铁掌,三日内必定吐血身亡。”
姜虚回以冷笑道:“你可运功试试,中老夫百毒掌之人,十二时辰内性命难保。”
两人闻言,均运功默察,发觉对方所言不虚,孟振飞大怒道:“老夫与你拚了。”
说话声中,一式“罗汉碰钟”踩洪门,入中宫,直捣前胸!姜虚此时,逆血四窜,气浮力乏,仅余一口真气不使自己倒下,孟振飞拳至胸前,欲架无力,暗道:“我命休矣!”
“恶贼,敢尔?”
半空中飘落一人,正是那武生公子白云飞。
白云飞见姜虚受伤不轻,知其若被孟振飞加上一拳,性命定然难保,不由生起同仇敌忾之感,一声大喝,双臂一旋,猝然凌空斜扑而下。
孟振飞闻声知警,一股强风从空而下,顾不得出手伤人,斜闪三尺,身形一挫,让过这招“饿鹰扑兔”。
定睛一看,竟是个武生公子,心中大骇,自己身中毒掌,如不及时行功逼毒,只怕生命难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喝道:“何人大胆敢来架梁?”
““飞龙剑客”白云飞,只不过是无名之辈,但路见不平,只望得饶人处且饶人。”
“好胆量,今日放过,另日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倏地,兴化寺火光冲天,人声惶惶。
孟振飞怒视着姜虚道:“想不到“落星堡”内三堂之首,竟用如此下流手段?”
说话声中,已疾如闪电般,三起三落,已消失在兴化寺内。曙光初现,晨星零落,西风拂林,落叶漩飞,一片淒凉之境。
姜虚眼见强敌已去,自己救命恩人伫立前面,本想上前致谢,谁知心中逆血翻腾,真气一竭,不由自主地扑倒在地,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只闻耳旁连声呼唤:“檀樾……檀樾醒来……檀樾……”
姜虚但感四肢百骸,隐隐做痛,命门脉有一股热流透入,他见多识广,忙强忍周身痠胀,行功引导那股热流,行奇经八脉,通三百六十八穴。
一盏茶后,伤势已去大半,只是周身乏力,睁开两眼,只见自己身前坐着一个方面大耳的小和尚,左边是一中年商贾,那救命的武生公子伫立右侧,身后是一断臂老者。
姜虚张口欲言……
小和尚已收回双手,忙道:“老檀樾真气未聚,不宜开口。”
这时林中已转出二个青衣中年,抬着布兜,扶起姜虚随着断臂老者如飞而去。
第十八章 抱松巅上 寒云授首 云台山下 罗刹断肠
夜深沉,弦月如钩……
抱松岭四周环山围抱,半壑云封,夜凉风重,松风摇拂,月色之下,壑底一块大石上,倩影双双,正依偎着一对男女——
一个是气度轩昂,朗眉星目,面如冠玉的武生公子,女的是杏脸桃腮,樱桃小嘴,笑起来,齿若编贝,神情十分迷人。
此二人怎有这好兴緻,更沉夜静,来到壑底幽会?
不信且看她罗裙半解,凌乱皱叠,斜偎在那武生公子身上,岂不是对伤风败德的野鸳鸯?
细看他们一脸正派,又不像淫娃奸徒,实令人不解?
他们已经谈得不少时光,且听那女的又说些甚么:“飞哥,在放鹤亭畔,听你与慧性禅师道及“长孙贤弟”此人莫非是眩粘に铮ッ桓鲦髯郑俊
那个被称为飞哥的正是“飞龙剑客”白云飞,为救姑娘内伤,不得已从权替姑娘推宫过穴,及醒,姑娘为报救命之恩,愿託百年之好。
只因壑底云封,无法登山,故在壑底长候待旦,此时,白云飞被姑娘紧挨着身旁,香泽微闻,一缕缕处女幽香,如兰如麝,从她罗衣内发出,中人欲醉,他尽力不涉及遐想,怎能如愿。
但他名门正派之徒,天南奇人“洱海渔隐”十年教导,令他仍能发於情止於礼。今见姑娘提到长孙贤弟,忙道:“华妹,正是此人,你可认得?”
那被称为华妹的姑娘正是“落星堡”堡主“铁笔生死判”匡超之女匡秀华。她听说就是长孙骥,五内如被刀割,此番跋涉风霜,千里迢迢与姜叔结伴到江南,所为何故?
岂不是为那冤家?谁知天不作美,好事多磨,放鹤亭畔寒云贼秃所伤,客栈之中又被胡中铭用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引到抱松岭,才至失足跌落深壑,幸得白云飞两度救命。
如今周身已被白云飞推拿按摩过,虽然是事迫从权,但清白身躯已玷微瑕,何能再事长孙骥?
何况眼前这青年爱己之深溢於言表,细看他也是人中仙品,有夫如此,又复何憾。
只是那往日的欢笑,初恋的滋味,令人缅怀,愧对长孙少侠。
白云飞见匡秀华妙目凝视长空,脸色阴晴不定,时喜时忧,不禁问道:“你又在想些甚么?”
匡秀华身躯微微一震,曼妙的一声轻叹,像是叹出了所有如烟的往事,将身躯紧倚在白云飞胸前,微瞟了他一眼,道:“长孙骥奉家严之命,前往栖霞晋谒上人,至今不知下落,故命小妹南下寻找,偶以忆及,飞哥可知其下落?”
白云飞心中一动,忖道:“莫非她也曾有意於长孙贤弟?”
说道:“如今长孙贤弟正赴云台山,不日当返,你我可在“长发客栈”等候。”
匡秀华何曾不想一见长孙骥,想想见了徒增烦恼,不如不见,何况姜叔音信俱无,惟有孔二先生知晓,不如先赴曲阜,道:“不等也罢,你伴我前往曲阜如何?”
白云飞耳闻不等长孙骥,忖道:“匡秀华只不过是奉命询查长孙骥行踪 ,谅不至於有儿女之情在内,只怪自己多心。”
说道:“华妹之命,岂可不遵,只是此去曲阜非只一日之途,目前你体力未复,宜休养数日,愚兄自当伴你前往,但不知前往曲阜所为何事?”
匡秀华微微一笑,露出贝齿道:“寻找孔二先生。”
孔二先生,在白云飞已先后听过二次,一是“天星帮”帮主所说,今夜又听提及,此人在江湖似无名望,何故“笑面罗刹”竟想把阎小凤託付与他?目前匡秀华也想去找他?此人不知是何来头?不禁问道:“华妹与孔二先生有何渊源?”
匡秀华笑道:“我不知此人是谁?”
白云飞不由睁大星眼,凝视着匡秀华,匡秀华遂将如何离堡,说到放鹤亭受伤止,长长的一段追述,天色已近黎明,天上晨星零落,东方已泛起鱼白。
白云飞也将如何与长孙骥结识,一直谈到夜探兴化寺,救下姜虚等等,匡秀华耳闻姜虚在“天星帮”内心亦喜亦忧,忧的是姜虚身受重伤,喜的是既找到姜虚,免得跋涉风霜前往曲阜,不禁笑上眉梢。
匡秀华笑起来万种风情,胸前双峰随着笑声一起一伏,正是人样花枝,绝世姿容,白云飞情怀初开,哪受得住这般诱惑,情不自禁,突然起了亲吻她的冲动。
正在四片唇即将接吻之时,身后石下一声微响,白云飞及匡秀华虽是浴於爱河,但武功未泯,耳目何等精灵,闻声知警,双双跃起,只听:“这二个小东西不清不白,躲在这鬼地方偷偷摸摸,这一下可给我小和尚抓到了,看你们往哪里跑?”
声落,见小和尚手里提着二只蚱蜢,从石后慢慢站了起来,姑娘已羞得满脸通红,这几句话既刻薄又损人,谁又受得住呢?
以匡秀华往日的脾气,怕不上前赏他二耳光再说,可是面前这小和尚,对她有过赠药保命之恩,既不能动手,又羞得无法出口,其实一个姑娘家又能说出甚么难听的?
白云飞见是小和尚更是无可奈何,知他天生如此,诙谐成性,遂道:“出家人如此刻薄,不怕落入拔舌地狱?”
小和尚一本正经地道:“我捉我的蚱蜢,既不伤生又不害命,又不碍你这欢喜佛,何必要我这出家人入拔舌地狱?女菩萨,你得评评理啊。”
小和尚生相本诙谐,如今再扮鬼脸,又一语双关,把白云飞弄得啼笑皆非,姑娘更是羞得无地自容,白云飞本想再说两句甚么,猛然间闻得山峰传来一声暴喝道:“淫贼,哪里走?”
白云飞闻声面露喜色,借题转了话峰,道:“陈兄到了,小禅师先接应去。”
小和尚随手放走蚱蜢道:“好,小和尚笨鸟先飞。”
说话声中,已如一只灰鹤般到了半壑之上,再两三起落,已投入云雾之中,白云飞轻轻说道:“小和尚生性诙谐,切勿介意在心。”
匡秀华深情地瞧着白云飞道:“谁又怪着他来?”
白云飞、匡秀华到达峰顶,身形加快,掠出林外,举目一望,不禁大吃一惊!
原来林外是一处平坡,宽敞草坪上只见小和尚与胡中铭正打得难分难解。
那胡中铭手中剑演峨嵋绝学,招招凌厉,委实奇奥无比。
小和尚慧性乃少林掌门师弟,人小班辈高,因得天独厚,武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