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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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风雪飞满天-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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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丹药入喉即化,一缕清香琼浆玉液飞窜五脏六腑及周身百穴,只觉奇痛渐止,转觉舒畅异常,不禁睁开双眸望了室中情景一眼,这次瞧得比较清楚了,虽然未如往常一般,但仍较瞧出一个大概轮廓,果然是放鹤亭所见三人。
  那武生公子神情甚是忧急,关怀备至,见得姑娘面色转好,启口星眸,不禁露齿松然微笑,商贾装束的中年人两眼凝视着姑娘脸上,一言不发,只有小和尚笑嘻嘻地说道:“想不到江南武林,到处卧虎藏龙,连地频城郊之云龙山兴化寺主持方丈,也是个身具禅门真传,内外兼修的江湖高手,与陈兄所疑颇相吻合。”
  武生公子问道:“这还有甚么可疑,他们昨晚对孤身少女亦能下杀手,便知寺中僧人尽是不守清规之徒。”
  小和尚咧着嘴,向武生公子眼睛眨了几眨说道:“两事不能合为一谈,因为今晨去寺中随喜或瞻拜大佛的善男信女极多,小和尚与陈兄夹杂在众人丛中,那住持一见到我等,就神色有异……”
  武生公子接口道:“二次入寺,分明另有企图,住持神色有异,理所当然,哪有甚么稀罕的事?”
  小和尚嘻嘻望着中年商贾笑道:“大概白兄心气我们没有替姑娘报得大仇,才有此激愤之言。”
  中年商贾只略展了展眉头,并不做答,武生公子不禁俊面一红,小和尚又自说下去:“那住持见我这小和尚并不感到奇怪,但见了陈兄后,目内露出怨毒之色,似乎对陈兄有着深仇大恨。小和尚暗中纳罕,不禁开了那住持一个玩笑,暗用禅门掌力将殿阶上一座石鼎,逼使其逐渐倾斜。住持立时发觉,只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善哉。”两掌往外一翻,虚空一托,石鼎立即一正,小和尚用尽真力劲推,只丝毫不见动弹。想小和尚对功力尚不能算是登峰造极,但在少林中除了数位长老掌门师兄,及达摩三院藏经楼罗汉堂等十数位首座大师外,还未有人能敌,可见兴化寺住持方丈当年实是一名武林高人,江湖巨憝,陈兄你可认出住持是谁么?”
  中年商贾正待开口,那小和尚又问道:“陈兄急於要寻“金刀铁猿”孟振飞,其中必蕴有一桩大事,可否为小和尚一说?“
  只见中年商贾淒然长叹了一声,道:“二位可知道有一席禹明,人称“湘江一鹗”的这人么?”
  此言一出,不但武生公子及小和尚惊愕不已,连睡在榻上匡秀华姑娘听得,也为之一震。
  这“湘江一鹗”席禹明可算是江湖怪人,行事介於良善与残忍之间,行踪独行诡秘异常,见过他的人并不太多,却武功极高,犯在他手中的人,如他认为罪大恶极,便慢慢折磨而死,非弄得形销骨立,死而后已不可。
  如认做尚可宽谅者,亦必自残一臂,或自毁一目,才予放生,后来突销声匿迹,有二十年不闻席禹明之名,江湖中渐佚其人。
  “落星堡”堡主匡超当年未成名时,曾遇上“湘江一鹗”席禹明,费尽机智诈勇,才在席禹明手下逃出,匡超常乐道其事,故匡秀华知得。
  尚有席禹明一桩震惊武林的事,就是独闯少林,集少林菁英连番阻截,依然毫发无损,从容逸去,虽然两无损伤,但席禹明这种豪气胆量,至今脍炙人口。
  这时,中年商贾眼中顿露黯然之色来,道:“席禹明就是陈某先师。”
  小和尚这时笑容全歛,惊诧道:“怎么席老前辈亡故了么?”
  中年商贾悽然道:“不错,他老人家亡故了,可怜死得不明不白,误中慢性毒药而死,当时不曾发觉,一月之后方觉有异,那时已来不及,致使骨销形化。“
  武生公子大惊道:“令师猜出是何人下的毒手么?”
  中年商贾一脸悲哀之色道:“唉……先师发觉时,已是声音瘖哑,四肢不能动弹,陈某连问数声何人所害,先师只是摇头,陈某逼不得已,举凡武林中知名之士一一报出,说到孟振飞三字,先师眼中露出愤怒之色,故陈某知孟振飞必然知情,说不定就是孟振飞暗下慢性剧毒。”
  武生公子及小和尚闻言,就知“湘江一鹗”席禹明,平日行事太绝之报,但当着中年商贾之脸,不好形於颜色,小和尚沉吟须臾道:“孟振飞与令师之间可有仇怨否?”
  中年商贾用着灰黯的目光,望着窗外秋风振树,卷扫落叶久之,才徐徐做答道:“此是一桩极其微妙而难测的事,先师为人乖僻,故与武林同道不相往来,连居处极少人知,但“金刀铁猿”孟振飞与先师可算生平知交,每二年中孟振飞必去先师处相聚三日、一旬,二月之前孟振飞就去先师处一次,但只留住一日便匆匆别去,是以不无可疑之处。”
  小和尚一脸凝重,急道:“陈兄你可知道令师为着何事才为人所害?”
  中年商贾目中神光闪闪,高声答道:“二位不是听长孙少侠说,孟振飞避迹云龙山左近,为的是参悟半幅五陵墓隧躔度秘图么?这半幅秘图就是先师所有,先师死后,那半幅图页遍觅不见,可见先师确为孟振飞所害。”
  室中寂然无声,只有匡秀华思绪潮涌,忖道:“不料五陵藏珍,在江南道上,引起了一场罕有的杀劫,他们所说的长孙少侠必是长孙骥,有心问问他们,只是碍於出口。”
  想着,不禁望望武生公子一眼,武生公子虽在凝听中年商贾说话,但双目不时注意在姑娘脸上,一见姑娘双眼望他,不禁俯身下来,悄声问道:“姑娘可觉好些了么?如有相求之处,只管说出,在下力之所及无不效劳。”
  匡秀华见这武生公子目中泛出异於寻常光来,她知这种目光是代表着渴求希冀异性对他有所好感,她在“落星堡”中司空见惯,不禁面上微微一红,摇了摇头,闭目不语。
  这时又听小和尚问道:“这半幅秘图令师从何得来呢?”
  姑娘星眸一睁,避开武生公子目光,凝在中年商贾的脸上,中年商贾虽甚不愿答覆此事,但一想到独自一人难报大仇,有求於人,不能不答,勉强答道:“那是先师从“栖霞老人”处盗来,得手之后,陈某见他老人家似乎神色不安,后来决定藏至秘处,亦不再出江湖。”
  小和尚似乎在忖思此事其中究竟?忽然说道:“看来,这半幅秘图显然是假的,令师显然冒着极大凶险在“栖霞老人”处盗出这图,必怀有不可告人的意图……”
  说此,小和尚发觉言语对席禹明大不敬,恐使中年商贾难堪,疾转口道:“但不知孟振飞为何知道令师藏有此图?”
  中年商贾道:“陈某倒不重视这图失去,因为先师对陈某说过,此图是一无用废物,陈某此来就是为报先师形销骨化之仇,尚有最切齿痛恨的,陈某为先师设灵之期,两位师弟竟被人暗害肢残身死,将首级置於灵案之上……”
  说到此处,忽闻窗外起了一声阴恻恻的语声道:“有甚么可切齿痛恨的?席禹明行事恶毒,该当遭报应,姓陈的,你也有你的报应。”
  室中三人闻言色变,一声大喝,电闪穿窗纷纷射出……
  第十六章 狼心劫美 做成姻缘 荒山古寺 一段秘辛
  榻上只剩着匡秀华一人,仰面出神暗道:“长孙骥啊,我就是身死也要见你一面才好,看来苍天有负苦心人。”
  她不由叹气出声,她猛然觉悟自己竟能发声吐音,星眼中徒泛惊喜光芒,心中觉得异样的兴奋,四肢也觉可微微动弹。
  生机转苏,令她感觉有生以来,未曾有过此刻的欣悦更甚,忽地,眼角发现窗外人影一闪,不禁侷首视着,赫然在窗口外现出一个面庞。
  这是极丑恶的面庞,在她心目中可算得极令人厌恶的,姑娘不禁身躯抖颤,颤声道:“胡中铭,你来此则甚?”
  “云中雁”胡中铭笑了笑,一跃进内,走近榻旁,低声恻然道:“华妹,你受了伤么?快告诉愚兄,是何人下的手,愚兄必与你出气。”
  匡秀华一见胡中铭走近榻前,心底只觉涌上一种无名的厌恶和恐惧,她知道方才窗外出声引去三人的,必是胡中铭的党羽,胡中铭入室亦必怀不良的意图。
  处在此状况下必须冷静和无比机智,才能转危为安,她料知那武生公子追出不远,即恍悟出中了贼人调虎离山之计,中途必然放心不下自己而折返。
  当下匡秀华妩媚的一笑,由被中伸出一只欺霜压雪的臂,掠了掠蓬松的云鬓,道:“铭哥,你可见到姜虚叔父没有?”
  胡中铭愕然道:“怎么姜堂主也来了?”
  匡秀华螓首微点道:“不错,他来了,小妹去云龙山放鹤亭中等他,久久不见回转,却被兴化寺监院贼秃寒云僧人见着小妹孤身一人好欺,想掳回寺中,才行动手,以一敌二,众寡悬殊,为寒云贼秃一掌九手震断心脉,现仍不能转动,未便起身接待铭哥,望铭哥见谅。”
  “云中雁”胡中铭一脸怒容,道:“是他么?……”
  匡秀华接口道:“铭哥与他相识?”
  胡中铭自知失言,玉面一红,忙道:“愚兄哪认识他?”
  匡秀华望了他一眼,道:“铭哥怎知小妹在此?又为何知道小妹身受重伤?”
  胡中铭不禁颜面涨红,喃喃说不出口,忽然胡中铭面色疾变,飞快出手,将姑娘连人带被挟在胁下,往窗外穿飞而出。陡闻身后扬起一声大喝道:“好淫徒,还不将姑娘放下。”
  胡中铭充耳不闻,身才沾地,又电飞风疾地展开步伐狂奔而去。
  姑娘被胡中铭一把挟起,吓得魂不附体,只觉喉间噤不能声,一阵颤动之后,不禁耳鸣目眩,气血逆翻,又晕了过去。
  要知“保命固元丹”为少林三种珍药之一,经过一路震荡,药力益发行使开去,将原阻塞经络间瘀伤血块冲开,渐渐气血又循归正,回后清醒。
  睁目一瞧,只见胡中铭还是疾奔狂走,沿途是一片崇山密峦,青翠插天的山径中,不禁颤声喝道:“铭哥,小妹难受极了,歇息一会不行吗?”
  胡中铭身形猛然煞住,将匡秀华放下,四面望了望来路,气喘频频。匡秀华躺在地下,目露幽怨道:“铭哥,你真是,那人并非歹人,你惧怕得这样却又何必哩?”
  胡中铭尴尬地一笑,摇头道:“谁说愚兄怕了他?”
  匡秀华低哼了一声道:“那么你为何见到他就没命亡魂地逃走,不是惧怕他,谁会相信。”
  忽然,只见胡中铭目光流转闪烁一动,面色变得一正,徐徐说道:“愚兄自离开“落星堡”后,本想赶赴峨嵋一趟,然而江南为着“月魄剑”事,风风雨雨,酝酿大变,权衡利害,只得先来江南窥察事实真相,但华妹玉容笑貌,愚兄片刻勿释於怀,华妹知道,愚兄对华妹的爱,矢志不渝,不过华妹对愚兄若即若离,令愚兄为之忐忑不安,所以……所以……”
  一连说了两个所以,胡中铭忽又神情诡秘地笑了笑,又道:“昨晚,愚兄路经云龙山下,只见前面三人疾奔而走,江南道上武林人物近日多如过江之鲫,本不为怪,只是发现其中一人似乎挟着一少女模样,所以愚兄便起了疑心,一路追随下去,但山峦起伏,眨眼,已不见了三人踪影,害得愚兄一夜未眠,只在搜索这三人下落,直至今晨好不容易找到,发现贤妹重伤卧床,愚兄只道他们三人也是採花淫贼一流,故而设下调虎离山之计,将贤妹救出。”
  匡秀华见他说话时尚不时频频注意来路,神色不安,心中暗骂道:“我早知你是个口蜜腹剑,包藏祸心的无耻小人,你花言巧语骗得了谁?”
  当下不形於颜色,嫣然微笑道:“铭哥,你的心我知道,不过小妹身受极重的拳伤,恐怕将终生残废,未必能够与铭哥结成连理,有负铭哥一番苦心。”
  胡中铭见得匡秀华面色虽然苍白无神,但笑容仍如前时一般的娇媚,不禁心中一荡,暗道:“我知你心还是放在长孙小贼身上,无奈仅在自己手中,虚应故事而已,哼!自己先下手为强,到时也不由得你了。“
  恶念一生,便诡笑道:“愚兄认识一位神医,就住在山中抱松岭下,这点微伤在他而言还不是手到成春,我们这就去。”
  说着,就要伸手对姑娘抱起,姑娘不禁大急,正在此时,忽闻距身外一丈左右的大树之上起了一声冷笑。
  胡中铭闻声大惊,身后倏觉劲风袭体,暗说不好,他身形原已弯下,趁势斜窜而起,两掌往下一按,又“嗖”地一鹤冲天而起,逾於电疾,突地弯腰掉首,风浪飘絮落地。
  抬目一瞧,只见是那武生公子立在姑娘身前望着自己冷笑道:“你这淫徒,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持弱女,还不跪下纳命?”
  胡中铭目蕴凶光,暴喝道:“朋友,你不要信口雌黄,我与这匡姑娘一路而来,不想中途分手,竟被寒云贼秃掌伤,我因救伤为重,才背负匡姑娘来此寻觅一位神医,怎敢当朋友淫徒一词,要知朋友对这位姑娘不是别有居心?”
  匡秀华本想启口不是胡中铭一路而来,但转念一想,胡中铭武功深得峨嵋真传,倘或这武生公子不是他的对手,岂非弄巧成拙?嘴皮动了一动又忍了下去。
  武生公子长笑一声道:“尊驾虽然一表非凡,其实是人面兽心,鬼蜮其行,既是行得正,为何见得白某就狼狈而逃,还不是做贼心虚,今日若不叫你命丧剑下,岂不是让你们这班宵小横行?”
  胡中铭目内泛出凶光,嘿嘿冷笑不住,他本心怀机诈,阴险无比,无奈给武生公子抓着了短处,辩白不清,徒费唇舌,陡地伸腕一挽,龙吟起处,寒光一抹,长剑已执手中,剑尖斜伸指日,左手两指竖出向外,神情凝前,身形微微。
  武生公子一见胡中铭引剑架式,立即哦了一声:“原来尊驾是峨嵋门下,无怪今日峨嵋不见重於天下名门大派,就因绝技误传於匪类。”
  胡中铭冷笑道:“不错,少爷就是峨嵋掌门嫡传弟子胡中铭,你是何人?峨嵋岂是你这无名之辈所能侮蔑的?”
  武生公子哈哈大笑道:“我乃天南“洱海渔隐”门下白云飞,虽然是无名之辈,但比你峨嵋门下受人尊崇。”
  说着,身后长剑拔鞘而出。胡中铭不由一惊,知今日遇上劲敌,当下也不再说,倏然抢步欺身,左腕猛震,三点碗大金星,追风耀电般飞袭白云飞胸坎三处重穴。
  “三环夺月”峨嵋剑学绝招,委实奇奥无比,白云飞斜闪一步,长剑往右斜斜伸出,看似缓慢,其实快速无伦,而且劲力贯注剑??,幻起一片眩目剑影,微带啸音向胡中铭双腕削去。
  这白云飞年方二十四“飞龙剑客”之名在天南就威望甚隆,固然天南奇人“洱海渔隐”门下无虚,但他在剑学上之造诣,大有青出於蓝胜於蓝之势。
  他这一招是飞龙剑法中一记精华之学,名唤“蛰龙初动”胡中铭长剑一触,就感潜力奇猛,荡得往外一引,心中大为凛骇,赶紧向右跃去。
  哪知白云飞斜出剑势,原式不变,如影随形攻至,胡中铭飞快闪避三次,仍旧无法让开他那快速绝伦的一招,最后,施展“千层叠浪”剑招,连绵攻出七招,才算把身形稳住下来。
  白云飞哪容得胡中铭有缓手之机?“惊龙出渊”“兴雪作雨”“神龙摆尾”三招迭出;只见满空银浪,剑光流动分袭胡中铭“气海”“天府”“将台”三处重穴。
  胡中铭无法扳回主动,长剑迭施奇招,只是封架格拦,门户紧闭而已。
  白云飞剑势凌厉,出手迅捷,一刹那间攻出了十数招,但胡中铭虽失先机,也非弱者,封架出剑每招却是精奇异常。
  转眼二十余招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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