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风雪飞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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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桥风雪飞满天-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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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孙骥心知必是燕玲不慎所致。
  只见“飞鹰手”雷浩眼内神光暴射,旋身电转,迅快无伦地往那丛篁竹飞出一掌。
  一片呼啸强猛劲风打出“啪”的一声大响,那丛篁竹登时中断倒地,枝叶溅飞如雨。
  淡月星光下,忽闻一声呱叫,只见一只黑鸟,由篁竹间飞出,扑扑展翅冲霄而上。
  长孙骥目睹“飞鹰手”雷浩掌力造诣惊人,微生凛骇,口中冷笑一声道:“看你空有“飞鹰手”之名,一只夜鸟,就引起你大惊小怪,这等微末技艺,还敢在我门前耀武扬威?你还是夹紧尾巴滚了吧。”
  长孙骥听雷浩说是燕玲师兄,又目睹他掌力劲力雄浑,自料不能制其死命,若被他逸走,与燕玲大有危险,他知练武人最忌心浮气躁,故而出言激动雷浩。
  果然雷浩气极暴怒,眼内暴射奇光,哼了一声,两臂暴张,全身微躬,月色迷茫之下,雷浩直似一具黑色巨鹰,做势欲扑,神态鸷猛。
  长孙骥一见他如此立式,就知他“飞鹰手”造诣惊人,若让他抓上,定必洞胁穿腹,暗自两臂蓄凝真气,一面冷冷笑道:“你这架式果然威猛,但在我眼中看来,不过花巧好看,我猜你第一式必是“飞鹰攫兔”招到中途,突变“鹰翻搏击”是也不是?”
  雷浩一听,更是怒愤血涌,暗中惊疑忖道:“我雷浩以“飞鹰手”纵横大江南北,正邪各派门下,莫不闻风而逃,当然其中也有不畏死强傲之人,但也毙命在我“飞鹰七式”之下;“飞鹰七式”玄奥神奇,威力惊人,洞贯金铁,裂石成粉;蓼心洲“拂花鬼指”“飞鹰七式”两种绝学,驰誉海内,当之披靡,这人竟夷然不惧?而且连我招式均熟知能详,不要这人又是哪个隐世老鬼门下?”
  心中愈想愈疑?心气难平,怒“哼”了一声,道:“我这“飞鹰攫兔”滋味并不好嚐,你自问能逃出我这“飞鹰七式”之下么?”语音中搀有一种急躁倨傲之声。
  其实长孙骥自幼在雁塔之上嬉游,夕阳啣山之际,常有十数巨鹰绕塔盘旋互击,他便留意这种鹰搏姿式变化,暗自揣摩记下,是以他忖知雷浩出式。
  在雷浩发话时,长孙骥忙中偷眼,见另一丛篁竹内隐隐看出燕玲一双明澈寒星的眸子,闪闪发光,心中一动,等到雷浩“么”字还未落音,突然穿空而上,快逾电闪,腾起七、八尺时,凌空一折腰,右手一招“天竺旃檀十八掌”中“莲云西来”当头压下,左掌两招骈戟,迅如陨星般迳点雷浩胸后“三阳”穴。
  雷浩万万料想不到长孙骥猝然出手,只觉一片重逾山帲У木⒎缌柰费估矗约河ナ绞票夭荒苁粘罚裨颍慊嵘嗽诔に镦鞯恼葡拢哪诓唤械惴⑩稹
  他乃久历江湖之人,慌而不乱,就着鹰式原样不动,疾射出去五步,反手一甩,劈出一掌。
  陡感自己发出掌力有如石投大海,而对方重逾山岳的劲力,竟似附骨之蛆跟到,尚挟着一缕阴寒的指风袭来,不由大为凛骇,他知此刻丝毫慌乱不得,急贴地一扑,往外一翻,趁势向左闪出去一丈左右。
  雷浩这一式用得巧快绝伦,竟然脱出掌下之危。
  只听得“嘭——”地一声大震,长孙骥掌力接实地面,登时土飞石走,满空尘漫。
  长孙骥右掌打空,左手“震脉十三指”疾望外一旋,身影还未落地,又起一招“五丁开山”把真力凝聚成一根石柱,呼荡锐啸,猛向雷浩胸前撞去。
  “飞鹰手”雷浩一着失去机先,处处被动,被长孙骥两招雷厉电闪的急攻,迫得无还手之力,连连闪后,不自觉地退近燕玲隐身那丛篁竹前,雷浩只道方才真是一只夜鸟,是以对胸后毫无防虑之心,一面惊忖道:“此人年岁甚轻,哪来这等绝世武功?”蓦觉长孙骥那股掌力渐趋衰竭,已呈强弩之末,心中大喜,全身暴伸,双手拾指倏忽如风,上下左右向长孙骥周身重穴拂去,略不带半点风声,却又潜劲甚大,这正是巢湖蓼心洲奇绝武林之“拂花鬼指”。
  要知长孙骥这“天竺旃檀十八掌”是西天降魔奇学,自唐代中叶以来,已成绝响,从此湮没千载,武林中罕有知有此套术者,不意天悟上人在慈恩寺藏经中发现这册秘笈,因文学诡奥,而又繁若恒河沙数,历垂几五十载,才将此套奇学悟澈“天竺旃檀十八掌”尽凝阳罡至刚之气,力能开山裂碑,锐能贯穿金石。
  长孙骥不过费了三月时光,仗着天悟上人讲解窍门,以自身天赋之助,才能速成,但一切玄奥变幻,非短时之内所能参透,不能灵活施展。
  “天竺旃檀十八掌”每一招发出,最耗本身真元,长孙骥又是全力以赴,二招连珠推出,不禁心跳耳鸣,步履虚浮,两臂乏力,只感觉一阵晕眩,此是脱力之现象。
  是以被“飞鹰手”雷浩,十指如同鬼魅飘风般的戳攻,迫得手忙脚乱,力不从心,眼见就要伤在他那“拂花鬼指”之下。蓦然——
  篁竹后发出一声银铃似地娇叱,雷浩只觉胸后一麻,宛如万蜂螫体,奇痛难忍,不禁哼了一声,两手急撤,口中叫了声:“玲师妹,你好狠……”
  身躯一阵摇晃不定,目射惊悸光芒,淡月映在他的脸上,直似一层金纸,神色极其惨厉。
  长孙骥趁机引气归元,两眼凝视雷浩的脸上。暗暗心骇。
  燕玲由篁竹后跃出,落在雷浩面前,抬眼瞧见雷浩一脸痛苦之色,心中陡生不忍,忖道:“我这二师兄心地比较好,对我私相爱慕,从未涉一句游辞,又关护备至,现在竟伤在我的手下……”
  想至此,不禁幽幽地唤道:“二师哥……”
  “飞鹰手”雷浩一见燕玲,双目迸出愤怒神光,继而全身颤抖几下,目光登时一歛,只见燕玲立在晚风中,云鬓飘忽,风华绝代,两道秋水似是情深一往地注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酸楚,长叹了一声,道:“死在师妹的手上,总比死在别人手上好些,这也是愚兄做恶多端之报……”
  继又惨然一笑,目光投了正在调匀真气的长孙骥一瞥,又道:“玲师妹,你知道愚兄虽涉於邪淫,但终身不娶,是为了何故么?”
  燕玲闻言心知是为了自己,一阵难受涌上心头,只唤了声:“二师哥……”
  底下却碍於出口,只见雷浩摇手制止她说语,喉间起了“呼噜噜”痰喘之声,雷浩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气,将积聚於气管的浓痰强行压下,又道:“玲师妹从师父抱上山时,虽在稚龄,但愚兄即生爱慕之心,情之一字,最难解释,耳闻师父救师妹经过,愚兄即私至仙霞山掘取令尊令堂灵体,看看有无物证,为此还挨了恩师一场痛骂……”声音愈来愈弱,渐不可闻。
  燕玲有心问他去仙霞山究竟觅出了物证没有?但碍於长孙骥在旁,不便启齿,但见雷浩强挣出声音,说道:“后来,师妹逐年成长,越发出落得艳绝人寰,因为年岁相差悬殊,无法相求师妹下嫁,只有心坎里温存,梦中相思,这些话,本都是……痴人……说……梦……为时……已晚。”说至力竭声衰,两腿一软,坐在地下。
  右手颤巍巍从怀中一阵摸索,终於掏了一只旧信封,强提着最后一口真气,又道:“这封信,是愚兄在令尊遗体中发现,愚兄多年来根据这线索,为师妹查访仇迹,奈何信中这人始终未……能……觅到……还有……侯广……那箱……暗镖……你……一定要……瞧瞧……内……中……是甚物体……”说着,头一歪,仆地气绝身死。
  燕玲哽咽不能出声,趋前在雷浩屍体手中取过信封,口中喃喃说道:“二师哥,祝你英灵不昧,指引小妹寻获仇人。”
  长孙骥早是真力恢复,只在一旁发怔。
  月色淒迷,风啸漫天,拂衣生出丝丝寒意,两人只是无言垂首良久,长孙骥一手搭在燕玲香肩,轻应道:“玲姊,人死已不能回生,难受有何用?”
  燕玲珠泪断线般落下,幽幽说道:“我错看了他,我不该用喂毒乌鬚芒,连解药都没有,你不知道他强提着气说话时,身受的痛苦,是无法想像的……在蓼心洲时,他对我关怀是无微不至,但他眼中射出异样的光芒,欲言又止的神情,令我对他避若蛇蠍,其实,他早说出详情,今晚的事就不致发生了。”说罢,一头伏在长孙骥胸前哀哀痛哭。
  长孙骥用手轻轻抚摸燕玲满头云发,一面劝道:“玲姊事已至此,追悔又何用?我们进屋中去吧。”说时,突然警觉侯广始终未出来,定有蹊跷,忙道:“不好,我们快去看侯二叔去。”
  燕玲也觉有异,同时飞掠入屋,一灯昏黄,桌上杯箸依然,只是地下三具贼躯一个不见,侯广躺在屋角,呻吟出声。
  长孙骥大惊失色!快步飞前扶起,燕玲则娇唤了声:“娘!”轻烟似地掠入厨房。
  长孙骥瞧出侯广是被人点上麻穴哑穴,疾指向侯广喉胁两处要穴飞点了两指,问道:“侯二叔,你是怎么了”?
  只见“火眼灵猿”侯广呛咳了一声,眼珠骨碌碌乱转,苦笑了笑,道:“就片刻之前,屋后忽窜出“天星帮”九人,老猴子猝不及防,被他们点倒,而将一箱暗镖劫去……”
  话犹未了,长孙骥悉道:“怎么,暗镖竟让他们劫去,他们由何方逸去?让我去追。”
  侯广耸肩“哈哈”一笑,道:“老猴子面前哪有这么容易得手去?他们得的不过是一箱膺品,真的早藏过一边了,目前还是去瞧瞧令堂大人如何要紧。 ”
  一言提醒长孙骥,转身飞步跨入厨房,只见燕玲偎在其母怀中,泣语绵绵。
  侯广跟着趋入,道:“大嫂,你受惊了没有?”
  长孙母摇首道:“老身在烧火时,只觉一阵微风吹入,眼前一迷糊,便昏昏睡去,还是玲姑娘把老身救醒,受惊到没有。”
  火眼灵猴侯广微一沉吟,愕道:“骥老弟,此非善地“天星帮”必要卷土重来,我们还不要紧,大嫂惊吓不起,我看,还是迁居为良吧?”
  长孙骥徵问其母意见,其母微一思忖,颔首道:“二叔所见甚是,但不知迁往何处?”
  侯广道:“这到不难,小弟已在安庆乡间密置产业,大嫂去住是再合适不过。 ”
  长孙母目光望了燕玲与长孙骥一眼,忽正色道:“那么给二叔添了麻烦了,不过老身身前无人做伴,意欲与骥儿办好婚事,将燕玲留在身边……”
  长孙骥一脸涨得通红,急唤了一声:“娘……”
  长孙母目光严厉地制止他说话,又道:“骥儿,你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更“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之道理,无奈师命难违,兄仇待报,为娘只得忍痛,此后玲儿的血仇,亦需你代报。”声色俱厉。
  长孙骥诺诺连声,偷觑了燕玲一眼;只见燕玲粉靥绯红,娇羞无比,纤指不停地拨弄腰间罗带,含情脉脉,长孙骥看得心中一荡。
  侯广拊掌大笑道:“郎才女貌,璧人一双,老猴子预祝蓬开并蒂,早生贵子了。”
  燕玲白了侯广一眼,低骂道:“惹厌。”
  这时侯广忽在三星瓷像背后取出一只五寸见方小盒来,开口处以火漆密封,长孙骥忽忆起雷浩临终之语,目光端详了小盒两眼,急问道:“侯二叔,你保的这箱暗镖是何珍贵物件,可否启开一视?”
  侯广心知长孙骥问必有因,不由睁着满佈红丝的火眼,说道:“骥老弟,莫非被你看出蹊跷?”
  长孙骥略一沉吟,道:“二叔,这箱暗镖是送交何人?”
  侯广道:“送交咸阳一家如意轩珍宝店李翔。”
  长孙骥心中已有一个处置,笑道:“侯二叔,小姪在渭河之上已赁妥一艘巨舟,不如胡乱用一些饮食,再收拾一些细软迁往船上后,二叔与小姪同去咸阳一趟如何?”
  侯广自是同意,胡乱用了一点饮食,收拾妥当,弃家而走,长孙母老泪婆娑,依依不舍,经燕玲笑语轻慰搀着她慢慢走去。
  月冷风劲,寒星稀疏,黯弱无光,凋叶飞旋,远处一声两声狗吠,摇曳原野,景物殊是淒迷。
  燕玲索兴把长孙母背在身上,如飞疾走,长孙骥随后紧跟着,默默沉思道:“玲姊天生慧黠,逗人怜爱,才不过一日工夫,母亲对她怜爱备至,这样也好,膝下承欢有人,自己也少却许多后顾之忧。”
  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已自到了江边,景物甚是萧瑟,接天芦苇,向风沙沙,西月朦胧,烟渚蓼汀,水光粼粼,夜霜渐兴,只觉细雨霏霏,寒意侵人。
  长孙骥纵目眺望,陈老四红船遍觅不见,顿感焦急,忽然一阵西风起处,荡开一层苇叶,显出红船一角,昏黄灯光隐隐射出;原来陈老四将船泊於芦丛深处,长孙骥不禁大喜,放声高嚷:“船……老……大……”
  声调高亢云霄,划破夜空,原野间立起了一片回声,震荡不绝,水鸟惊得穿出苇丛,扑扑乱飞。不见船老大回声,长孙骥暗暗惊疑不止。蓦然——
  数声哈哈狂笑扬起,四外树丛密处,风疾电闪窜来六、七条黑影,将长孙骥等人围在当心。
  长孙母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筛糠般地颤抖,燕玲忙附耳应道:“娘!别怕,骥弟自会打发他们。”
  “火眼灵猿”侯广腰间一按,索瑯瑯撤出一条龙鳞软鞭,起势欲待扑出。
  长孙骥急拉侯广衣襟一下,身形迈前冷笑道:“你们昏夜阻截在下,形同盗匪,意欲何为?”
  只见内中一人,年约五旬上下,头顶光秃老者,阴阴说道:“阁下做下的事,过份手辣心黑,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阁下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么?哼哼……要命的,快随咱们去“落星堡”听候发落。”
  长孙骥鼻中浓哼了声,由怀中缓缓取出“落星堡”镂金令符,迎风一晃,沉声喝道:“你们拿去瞧瞧,就知我是何人?”
  由於月色迷濛,那老者瞧那方金牌不甚清楚,惊疑地望了长孙骥一眼,伸手接过,端详之下惊“哦?”了一声。
  同党六人齐趋前检视,个个面现凛骇之色,互望了一眼,只见那老者将金牌递还,退后一步,七人面色恭谨,同施一揖,道:“松崖分舵何世豪率领舵下兄弟参见护法。”
  长孙骥微微一笑道:“各位少礼,本护法奉堡主之命,去江南负有要务,行踪非要隐蔽不可,所以买舟东驶,不料王福禄率领三人竟在咸阳古渡口,夤夜登上本护法乘舟,肆无忌惮,讹诈银两,本护法不让本堡有此败坏堡规之人,故将他们一一处死。”语虽委婉,仍极冷峻。
  七人同声应道:“王福禄罪无可逭,护法杀之无愧。”
  长孙骥笑了笑,咳了一声道:“至於“龙氏三雄”本无取死之道,不意他们竟勾结江南“天星帮”有所异图,被本护法识破,才个个断去一臂,以示薄惩,命他们回主坛待罪,料想不到他们畏罪,竟自行震破天灵死去。”
  忽闻何世豪说道:“哦,这就难怪,昨晨我们发现“龙氏三雄”屍体时,我何世豪也惊疑了一阵,断去一臂不说,致死之因似是自绝而亡,这一来疑云大白……现在请示护法对此事如何区处?”
  长孙骥神情陡变严肃道:“有劳七位上复姜堂主,将王福禄及“龙氏三雄”身死之因陈明,即速派人接充泾惠分舵。”
  何世豪神色恭谨地应了,只见长孙骥展齿一笑,又道:“今晨本护法因追踪“天星帮”十二人,被本护法点伤三人,但终被他们逸去,烦请通知附近各舵弟兄,如发现“天星帮”众,不由分说,格杀勿论,此项任务就偏劳各位了。”
  何世豪忙道:“不敢,松崖分舵谨遵护法令谕。 ”
  这时沉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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