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笑棠苦着脸问“能不能不比”，杨卓玲指着岸上的苏星柏笑，“那让他替你。”
半个钟后，梁笑棠胳膊扒住池壁，大口呼吸宛如垂死的鱼。他努力睁大死鱼眼望住胜利者杨卓玲，从腰线到长腿再到翘屁屁。
“没死吧。”苏星柏等女人走远了才慢悠悠地晃到梁笑棠面前，蹲下来笑的开怀无比。
“你特么来试试看死不死！！！”梁笑棠恶狠狠地瞪眼，“扶一把！！”
扑通！
伴随落水声的还有苏星柏无限的懊丧。
梁笑棠用实际行动给他上了生动一课：好心是没好报的。
在水中毫无平衡能力的苏星柏青着脸死死攀住梁笑棠的肩，而这个该死的骗子，眼睛闪亮，呼吸稳当，哪里还有半点败北后的窘样？！
第11章
落汤鸡苏星柏当晚发起了高烧，梁笑棠基于人道主义精神不得不从旁伺候。
折腾到旭日东升，苏星柏的体温总算正常了。梁笑棠直喊阿弥陀佛，距离开工还有几个钟，赶紧去补眠。
结果这一觉睡过了午饭点，而不争气的苏星柏热度又反复了。梁笑棠抓了抓头发，决定送他上医院。他倒也听话，一声不吭地蜷缩在车后座。后视镜放出一张病歪歪的脸，眼睛看着窗外，似极了渴望自由的小鸟。
苏星柏进到急诊室后，梁笑棠挑个光照好的位子坐下，掏出手机，十几通未接电话加十几条未读短信。短信大都无关紧要，电话比较重要。他先拨通姚立的，姚立问他那几条鱼煮了吗，他回答“还没，还要再养几天”。接着拨通布金龙的，布金龙问他苏星柏是不是有事，他回答YES的同时不忘恭维老板料事如神。
“那你转告他，等感冒好了再开工。你也不用来了，好好照顾他。”这是布金龙的结束语。
梁笑棠放下电话，起身来回踱步，医院的气味太恶心了，采光差又不能吸烟，等待真是漫长而痛苦的过程。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他去到外头看天，想象周望晴骑鸵鸟的样子，再想象她被一群考拉围住，人跟熊手牵手跳舞的样子……
返回后，急诊室的布帘已经拉开，苏星柏靠在等候区的长椅上，无精打采地冲他晃晃手中的药包，“可以走了。”
苏星柏一回屋就倒头大睡，梁笑棠费了不少劲才把药弄进他嘴里。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梁笑棠很是满意自己的境界，去到露台连抽几根烟，再给自己煮了两包速食面，煎蛋和培根当辅食，晚饭就这么搞定了。想着死瘸子睡醒了会肚饿，于是洗米，一杯米三杯水小火慢慢煮到稀。好人做到底，再造N级浮屠，死后笃定上天堂。
苏星柏睡到半夜发了一身汗，挣扎着爬起来，与起夜的梁笑棠撞个正着。梁笑棠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定了几秒，告诉对方“还不如我烫”。
梁笑棠的掌心温热而粗糙，苏星柏咧咧嘴，“有吃的么？”梁笑棠把锅送到他跟前，他直接就着锅开动，吃到丁点儿不剩。
梁笑棠感动地说，“一定是我煮的太好吃了！”
下一秒，苏星柏摔了锅子作呕吐状。
苏星柏在家躺了三天，梁笑棠也没闲着，继续去DT周边的声色场所寻找线索。
接连在好几间夜总会看到同一个人。那人古惑仔的打扮，穿梭于舞池和包厢。
梁笑棠怀疑他是毒品拆家，试探了好几次，偏偏那人不上当。梁笑棠不气馁，继续紧盯，终于弄到对方松口，约在明天这个时候交易。
翌日准点，梁笑棠去到交易地，一条腿刚跨进包厢，额头就让乌黑的枪口顶上。
握枪的人瘦如排骨，化成灰梁笑棠都认得。
“阿全说有个人盯着他要货，没想到就是你啊～”游邦奇嘴角弯起，“说吧，你要‘货’干什么，说得出我就留下你的命，说不出嘛～”
游邦奇顿了顿，笑容扩张无数倍，“我就告诉龙少你是条子的卧底，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梁笑棠真没想到自己会落进这么个低级的陷阱，好在自己身经百战，足以见招拆招。
“我泡妞的，不行啊！”他抬高眼睛，直面枪口。
游邦奇哈哈笑，手上的力道不减丝毫，“你泡哪个妞啊，这附近所有场子的妞我都认识～”
“不是场子的，是，是……”梁笑棠撇撇嘴，佯作败露地报出对方名字，“是大波lisa！”
游邦奇纵声大笑，“原来你中意那个奶妈啊～！”
笑完，游邦奇收起枪，坐进沙发打量梁笑棠，似在揣摩他刚才的话。
危机暂时解除。梁笑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候在原地。
游邦奇的脸半明半暗，笑容阴险。他一摆出这幅尊容，梁笑棠就知道接下去准没好事。
好的不灵坏的灵，几颗糖果被抛到梁笑棠脚下。彩色玻璃纸包装，看起来很美。
“尝尝看～”游邦奇笑着说，“既然你那么想要，那我就成全你。”
梁笑棠平静地咽下三颗糖果，又饮尽了游邦奇递来的两杯酒，终于得以全身而退。
睡到昏天暗地的苏星柏被梁笑棠摇晃到全身快散架，睁开眼骂娘时望见对方青灰色的脸。
“揍我！”梁笑棠抓紧他胳膊，再重复一次，“揍我肚子，快点！！！”
这个要求对苏星柏来说实在太具诱惑力。他想也不想就照办了，揍人向来是他的强项，揍梁笑棠更是当仁不让。
梁笑棠的腹部挨了七八下，喉咙口有反应了，冲到厕所一阵狂呕，苦胆汁都几乎吐干净。
世界清净了。梁笑棠瘫坐地上，双目无神地望向苏星柏，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谢谢。
苏星柏走到他身旁，捞起他的胳膊将他架到床上，拍打他的脸叫他不准睡。
之后的两个钟里，梁笑棠在苏星柏的威逼下喝足了几公升的白水，跑了不下十次厕所。
天色破晓之际，世界又清净了，梁笑棠身心疲惫却很是舒爽。之前，自己为了帮苏星柏降温没少灌他白水，现下，他的报复来得正是时候。
“以后还有这种要求的话尽管找我，别客气～”苏星柏坏笑着讲。
“谢谢。”梁笑棠真心地讲。
“别婆婆妈妈的。”苏星柏翻个白眼，“我去买早饭，你要吃什么？”
没有回应。梁笑棠似乎睡着了，眼睛露着两条缝，嘴巴也没合拢。
苏星柏扯了扯嘴，倾身替他掖一掖毛毯，他这时却又张开眼，握住苏星柏的手腕，湿润的凉意在苏星柏皮肤上散播开来。苏星柏看到他的眼睛像姚可可那样充盈着一汪水，两颗黑眼球玻璃弹珠一般剔透明亮。
“火腿煎蛋热奶茶，谢谢。”
他说着，安心地闭上眼睛。
第12章＋番外2
风轻云淡的天气，游邦奇跟布金龙喝下午茶，关珊作陪。
女人不施粉黛，笑容恬静，轻轻捻转手中的瓷杯，间或饮一口红茶。
游邦奇被她优雅的姿态吸引，目不转睛地对住她，她似乎也不讨厌这种注视，持续着微笑。
“听说有人找阿全要货。”布金龙边吃蛋糕边说。
游邦奇应了声，“你也认识的。”
“是梁笑棠，还是苏星柏？”布金龙头也不抬，专心于餐碟中的甜食。
“是梁笑棠。”游邦奇回答，“他说要用来泡妞。”
布金龙手中的叉子停了下来，他接过女助理递来的纸巾，却不擦嘴，把玩片刻后，他又举起叉子，将纸巾戳起来，然后摇晃着这对组合问游邦奇，“你怎么做的？”
“我请他吃了几颗糖。”游邦奇说，“他看上去很享受。”
杯子空了，关珊及时地为两人续上，游邦奇故意去碰她的手，她没有躲闪。就在游邦奇以为能进一步动作时，面颊一烫，整杯的热茶泼得他睁不开眼。
“废柴。”关珊的话音比月光还凉，“换做是我，就直接做挂他。”
游邦奇吸着满脸的茶香愣在当场，“原来你识讲广东话的！”
布金龙替他擦去水痕，笑了笑对他讲，“sherry是香港人。”
这顿下午茶持续不多久，二男一女步出时脸色都不怎样。游邦奇先走，布金龙与关珊同车。关珊坐在副驾驶位，开了车窗抽烟，穿梭的风带走了烟草味，她朝着风弹了弹烟灰，随后转头看布金龙：“我是说真的，ken，姓梁的不能留。”
“一条狗而已。”布金龙笑着答她，“我不想放他在mandy身边，干脆就亲自养。”
“mandy傻，你也傻。”关珊扯个白眼。
“所以才需要你这个军师经常指点啊～”布金龙笑眯了眼。
相识十几年，男人总是笑得没心没肺。对于这点，关珊非常无奈。更无奈的是自己居然十几年如一日对他不离不弃，即便知道他身边已经有个杨卓玲。
其实他们都不傻，最傻的是她自己。
布金龙的车开得稳当，旁边的女人心思汹涌，直到车子停下。
关珊偏头，看到一盏亮闪闪的红灯，隔开不远的车里，一个男人正对他们瞥过来。
baby face，西装笔挺。
关珊的记忆力跟她的视力一样惊人。警方有黑名单，捞偏门的也有黑名单，这张娃娃脸刚好位列 NO。10。
又是一个云淡风轻的好天气，刚刚送货返来的梁笑棠遭遇了绑架。
黑布罩揭去的一刹，他的双眼因光线的刺激而留下泪水，擦净后，面前原本模糊的人影清晰为了具体的人名。姚立，他的上司，现正坐在他面前，全身五花大绑，像一头即将被屠宰的羊。
只刚才那一刹，足以令梁笑棠弄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他跟姚立在一间石屋里，四壁都是坚硬的水泥。
头一回不用在鱼塘见面，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梁笑棠的直觉叫嚣着两个字：阴谋。
姚立死死盯着他，却一个字也不讲。梁笑棠实在憋不住不开声，爆句粗，举起椅子就砸，姚立避过了，艰难地挪移身体躲去墙角，仍旧死死盯着他。
“你特么也有今天啊！”梁笑棠跟到墙角，大力挥拳相向，“你个王八蛋害惨了老子！！”
姚立的鼻子和唇角见红，鲜血弄了梁笑棠一手，他恶骂出声，换只手再来。
顷刻间，姚立成了一头鲜血淋漓的羊。
哗啦一声闷响，门开了，一男一女笑着走进来。男的，是死排骨游邦奇！女的……是关珊！
梁笑棠瞪大双眼，咬着牙问，“你们特么有病吧，干什么抓我到这里？！”
“旧友重逢，我以为你该高兴。”关珊的口吻极无辜。
“耍我啊！！？”梁笑棠怒视她，“龙少都对我客客气气的，你特么以为自己是谁啊！？”
吼完拔腿就走，心里跟自己说赌这一把，他们不是要杀姚立，只是想逼自己就范。
“梁笑棠。”游邦奇叫他的名字，在他身后阴沉沉地讲，“你再走一步我就开枪。”
梁笑棠停住脚步，他最怕的事终归还是发生了。
关珊那漂亮的嘴唇吐出了全世界最恶毒的话，“不是旧友，那就是敌人。别浪费机会，梁笑棠。”
游邦奇把枪放进他手里，他面临绝境。
“动手啊。”关珊点起一支烟，斜斜看着他，“杀了他，大家从此坐同条船，不杀他，你们两个一起死。”
关珊没有骗他，石屋附近有诸多打手埋伏，即便他豁出命去救姚立，那些人最终仍能结果他们俩。
梁笑棠去看姚立的眼睛，姚立也正看着他，用清冷薄情的嗓音喊他：“人渣。”
“谢谢。”梁笑棠喉口哽咽，“我后悔没早点当人渣。”
姚立没有力气再开口，他用眼神告诉苏星柏，抱歉，你还要继续当人渣。
梁笑棠点点头，笑中带泪。他从来不跟姚立说再见，这次也一样。
树林惊起飞鸟成群，梁笑棠吸吸鼻子，把枪丢还给游邦奇，带着惯常的痞笑大步离开。
一出屋，笑容僵在脸上。心脏疾速跳动，像是要脱离他的胸腔。他放慢脚步，调整呼吸，心口渐渐结霜。
一整天没见到梁笑棠的苏星柏在傍晚时分找到了自己的同住人。
近身才发现他手指受了伤，胸前也一滩红。他抽着烟，肩头起伏不平。手边是捏扁的易拉罐，数了数，七只。
“你打架了？”苏星柏问。
“不是我的血。”梁笑棠摇头，笑容泛着苦涩的腥咸。
“我去拿药箱。”苏星柏说。
“苏星柏！！”身后的吼声似是拼劲全身力气，衣领随即被大力揪起，“是不是你？！！”
梁笑棠周身喷薄汹涌的热浪，紧随其后的一拳打的他头昏眼花。不等他站稳，又是一拳。
苏星柏跌落地上，带倒了晾衣架，白色窗帘覆盖到了梁笑棠身上。苏星柏掀开白布骂娘，“你TM发什么神经？！”
梁笑棠答非所问，断断续续地说不出完整的话，苏星柏无法对个神经病下重手，叹口气收回了预备报复的拳头。
解决晚饭后看到梁笑棠还披着窗帘坐在黑暗里，苏星柏前一秒决定装眼盲，后一秒就不由自主地去到他身边。
点根烟送到他面前，他没有接，他的手抖得厉害，根本接不住任何东西。
苏星柏不懂怎么哄人，更不懂哄卧底干探，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对方的脑袋，抚弄他扎手的短发。
番外2
一日里，警队某高层遇害的消息已经街知巷闻。警方悬红缉拿凶手，警务处长亲自答记者问，表示定要严惩凶手。姚可可上午刚参加完姚立的丧礼，眼泪还来不及擦干，下午就要列席警队的记者发布会。三个钟对她而言比三个世纪都要漫长，处长侃侃而谈时她神思飘渺，回想小时候跟姚立不多的相聚，想到眼窝滚烫。
姚立才三岁就被过继给了远亲，一晃二十多年，姚可可回归警队后才知道姚立也做了差人，两人久别重逢，一起吃饭喝酒，天南地北地聊，姚可可觉得小时候那个肥仔又回来了。
姚立有一次对她说“家姐，你再强势也是个女生，有什么事情不要放在心里，跟我讲”。
那是时隔二十二年，姚可可再一次听到肥仔喊自己“家姐”。这两个字既亲切又陌生，穿越了整整二十二年的时光。
姚立穿西装很靓仔，姚可可为他买了最新款的西装，亲手为他穿上。姚立的遗容非常安详，像是睡着了，仿佛只要她喊声“肥仔快起身啦”，他就会睁开眼，用沉静温和的声音喊自己“家姐”。
梁笑棠夺走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整整四枪，三枪都是致命的。她的理智告诉自己他是迫不得已，但她的感情不允许。最近一次安全屋的会面，她像一个泼妇那样撕扯梁笑棠的衣服，哭喊着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他，哪怕她心中明白一切，但她的感情无法原谅。
歇斯底里的她被苏星柏抱进怀里，这个身份尴尬的男人有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看着她，像是懂得她的悲伤。那一天，三个人在安全屋待到很晚，她忘记了梁笑棠，她搂住苏星柏的脖子，主动去吻他，但是苏星柏只是看着她，抱着她，却不愿意吻她。那一刻她意识到了很多事情，姚立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而她跟苏星柏，是再也回不去了。
她望着苏星柏跟梁笑棠去到车子旁边，梁笑棠的手静止在车门口，她看到苏星柏帮梁笑棠拉开车门，推他进去，然后从容地发动车子。
姚可可抹去脸颊残留的泪痕，努力睁大双眼告诉自己没事的，日子还要继续，前方还有许多未知需要她去面对。就像姚立说过的，她是女生，她很强。
第13章
圣诞夜热闹非凡，梁笑棠独自一人在个僻静的角落烧黄纸。纸灰带着火星被风吹散，稀稀落落地在空中回旋。梁笑棠总忘不掉姚立临终时看他的眼神，姚立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