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笑棠轻哼一声,“晚餐食住家火锅,你要帮忙买菜!”
“出去吃不就得,干嘛这么麻烦?”苏星柏也轻哼。
“外食太多不利健康~!”梁笑棠郑重其事地讲,“等你食过我的特制火锅,担保你以后日日记挂~”
“有没有这么夸张啊?”苏星柏扬手拍他脑门。
梁笑棠立马打还,左右开弓猛揪苏星柏脸颊。一番毫无营养的对抗过后,梁笑棠抓着苏星柏共赴卖场。
苏星柏只逛了一个货架,就懒得再前行,撇着嘴看住梁笑棠,“我去车里等你,你想要什么尽管拿,记我账上。”
正想脚底抹油,梁笑棠的胳膊猛地揽上来,朝住他坏笑,“你平时运动那么少,现在正好给个机会你~你可别小看shopping,逛遍全场包你强身健体……”
死条子的手臂孔武有力,加上大庭广众不太适宜上演全武行,苏星柏想大丈夫能屈能伸,逛就逛,无聊也就这一次。
梁笑棠推着购物车,一边唠叨购物经一边前进,身后跟着苏星柏,手插裤袋,双眼放空,双耳选择性失聪。走着走着,梁笑棠突然停下,搞得他刹车不及,撞上梁笑棠的后背。
梁笑棠先他一步开声,“你看那是谁……”
苏星柏狐疑前望,就见一个长发女仔立在糖果货架旁,踮着脚,胳膊伸很长,眉头团一块儿的模样很搞笑。下一秒,一个男人走过来,帮女仔取下一盒糖,女仔眼如弯月,对住男人笑开花。
女仔叫罗天恩,是苏星柏前不久搭救的姑娘。
男人叫罗念祖,是卧底义丰多年的正兴三当家。
“你的清纯小美眉原来有男友的~男友还是他~!”梁笑棠坏心眼地讲。
“他们都姓罗的~”苏星柏回敬个坏笑。
切!梁笑棠扁嘴,“你几时知道的?”
“帮她那天。”苏星柏笑的高深莫测。
两人对视,梁笑棠朝苏星柏竖起大拇指。
“这个该给他,”苏星柏瞟瞟罗念祖,“义丰下了格杀令,亏他还有胆兜街。”
眼见罗家兄妹去到收银台,梁笑棠抓牢苏星柏的胳膊,直到兄妹两步出卖场,才放开。
苏星柏活动几下手腕,狠瞪梁笑棠,“你当我是傻的,光天化日做挂他然后等着差佬抓?!”
“知你不傻,”梁笑棠笑,“但他没有挨过枪,没有泡过水,正面较量你未必如他。而且,”
苏星柏龇牙,“别碰你的底线嘛!”
梁笑棠的掌心拂过苏星柏的头发。
两人四手,四袋吃食搬回住家。
趁着梁笑棠不留神,苏星柏溜回卧室,很快却被抓出来,梁笑棠叉腰横眉,“不劳者不得食,你去把菜装盘!”
“我装盘,那你干什么?!”苏星柏咧嘴不满。
“我?当然是监督你装盘咯~!”梁笑棠两手一摊。
磨蹭了将近一个钟,餐桌上终于摆满了各类涮品。
梁笑棠满意地拍打苏星柏的肩,“小子不错嘛,有前途~”
边夸,边亮出他刚调好的蘸酱,“黑椒汁配沙茶酱,你今天有口福啦咩哈哈~”
对于梁笑棠的夸奖,苏星柏并没什么高兴,反倒是拧着眉,似有难言之隐。
从刚才起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他又讲不清。
而在在听见××配××时,他终于搞清。他叹口气,反拍梁笑棠,“忘了同你讲,家里没有涮锅……”
梁笑棠石化当场。
回过神来,扯嗓,“你TM不早讲,老子都饿到快挂!!”
后来,两人就着电饭煲将就了一顿。
多亏苏星柏急中生智,记起某部剧中有类似吃法。
两人躬身而站,把一盘盘的肉蔬倒进狭小的容器里,看着它们翻滚并混合成一锅大杂烩,期间还讲了几个烂gag。
多年后,谈及往事,两人印象最深的竟都是这顿煲锅涮。
“我当时觉得你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梁笑棠对苏星柏讲。
“这么巧~我也是~”苏星柏回敬两个大眼白。
相视而笑。
第32章
台岚小吃今日歇业,紧闭卷帘门,内堂全供给两个差佬。两个都不年轻,一个板寸头,一个四眼,正吃着牛河当午餐。
袁君岚泡了两杯咖啡,吩咐张达桥,“不加糖的给巩家培,多奶少糖的给梁笑棠。”
小会功夫,张达桥端回空盘,对翻看账本的袁君岚讲,“岚姐,姓巩的让我话声‘多谢’。”
袁君岚睇一眼伙计,合上账本。低头,将略长的鬓发向而耳捋顺。
墙边一张桌旁,梁笑棠叼着牙签,拿胳膊肘捅捅上司,“那可是个好女人~借地给你,又知你爱饮清咖~!真不考虑下~?”
巩家培狭长的眼眯成两条线,笑意温文看住梁笑棠。后者立马自动投降,摊摊手,表示“对唔住,我又大嘴巴”。
有些人不需大声,不需黑面,只需拿笑对住你,你就能觉出威严。巩家培绝对个中翘楚。
假如自己的亲爹还在生,没准也是这个样。
要真是这个样,那绝对帅爆了~!梁笑棠怀揣这点愿想,清清喉咙,入正题:
“DT的货仓跟北角的祠堂,我之后又去过几次,没再发现异常,药丸肯定已流入市场。”
巩家培点点头,继而慢声讲,“缉毒组近来拘捕了几个毒品拆家,缴获到一批药丸。化验科证实到里面有三种粉,属于低品级的混合型毒品。”
“是布金龙!”梁笑棠脱口而出。
当时,关珊让他卖“糖”,苏星柏尝过一颗,也话其中有三种粉。
由此可见,警方缴获的这批药丸,肯定跟布金龙脱不了干系。
巩家培以眼神表示赞同,又以话语表示问题棘手:“那几个拆家都是小角色,给不到什么像样的口供。”
意思是:没有证据,再多肯定也是徒然。
梁笑棠两手握拳,置于膝上。这是他表达情绪的一个小动作,以显示他对某人或某事严重不爽。
巩家培心知他一直介怀姚立的殉职,日日都盼着真凶落网。也钦佩他作为卧底,无论几多辛苦,始终都坚守誓言:一日警察,一世警察。
“藏得再好的贼,也总有曝光的一天。”巩家培讲着,按了按梁笑棠的肩膀。
“我知。”梁笑棠的十指放松下来,摇头苦笑,“自我决定当卧底,就知逃不了一个‘等’。”
等敌人的破绽,等自己的前路。或光明,或黑暗。
他调整心情,端起咖啡大口饮,稍后抹抹嘴,对上司挑挑眉,“讲件事你听~”
巩家培点头,坐姿闲适,看起来并不好奇,更像是满足自家仔的表现欲。
管他好不好奇,梁笑棠添油加醋,将正兴坐馆苗正初狗胆包天,几次三番拿黑龙会大佬杨骏风当猴耍的事迹完整地讲述一遍。
完毕,敛容,“杨骏风暂无报复性反弹,那批毒品应该还在苗正初那里。我建议密切留意正兴旗下的各类场点,如无意外,苗正初很快就会出货!”
“这个情报很有用。”巩家培露个笑,“顺带一提,你刚才喝的是我那杯。”
坏老头不早讲!!梁笑棠的口腔顿时苦涩满溢,他立起身又坐下去,抓起桌上的冷水壶猛灌。
会面结束于午后三点整。
巩家培的面前只剩梁笑棠那杯奶咖,他笑了笑,端起杯子,起身去到结账台。
袁君岚面无表情地递账单给他,示意他看单上的数字:两杯咖啡加两碟干炒牛河,总共八十九块。巩家培摸出一张百元纸币,没要找零。
“我做人分明,该多少就是多少。”袁君岚拦住他,把几个硬币塞他手里。
巩家培笑笑,“以后还要麻烦你,找零留到下一次用吧。”讲完,摊开袁君岚的手,放硬币在她掌心。
握紧含着体温的硬币,袁君岚不再坚持。点点头,“下次,十一块。”
“十一块。”巩家培重复她的话,定了定,转身离开。
夕阳西下,梁笑棠身处义丰旗下的“娇艳花”。顾名思义,内有小姐,绅士务入。
梁笑棠虽然披着西装,却空有绅士的外表,毫无绅士的品格:
“已经是第五个了噗哈哈~看来那个苗正初是卯上你了噗哈哈……”
“你”是苏星柏,现下正铺展四肢闲坐经理室沙发。
“第五个”是沙发旁茶几上的金枕头,硕大一粒,气味独特,可绕梁三日。
自从那次倒霉的谈判后,苏星柏已经连续五日收到苗正初赠送的礼物:纸盒装,上面印着八个大字:生记果品,老少咸宜。
第一日,梁笑棠给巨果开膛破肚,大快朵颐的同时差点熏死苏星柏的鼻子。
第二日,梁笑棠端着满盘的果肉追赶紧捂口鼻的瘸子。
第三日,苏星柏吃到一口梁笑棠混进菜里的果肉,冲进厕所狂吐。
第四日,苏星柏拒绝跟梁笑棠作近距离的口头|交流。
第五日,收到了苗正初寄来的第五只礼物。梁笑棠笑到快癫。
幸灾乐祸的语气激怒了苏星柏,骂声粗口,操起榴莲就丢。梁笑棠一偏头,浑身长刺的大家伙滚落到了墙角,停止不动。梁笑棠憋住笑,赶紧弯身捡起捧怀里,“就说你不识货嘛,只会暴殄天物~!”
“你识货~!”苏星柏丢个白眼,“你就食个够吧!”
“不食白不食,你知一个极品金枕头要价几多咩,切!”梁笑棠抚摸大家伙,啊CHU啵一口。
苏星柏抖落一地鸡皮,抬手打他头,梁笑棠脑袋吃痛,却依然坚定不移抱住榴莲,搞得动手的人陡生一丝歉疚,嘴角抽动,“我去同苗正初讲,让他把收货人改成你的名字……”
“我无所谓……”梁笑棠拖长调,一双牛眼不住地朝苏星柏瞟,痞笑,“说起来,那个苗正初还挺会拣的~(你除了个性略差,鬼点子略多,身材略平板外,基本没有缺点……)”
“他是男的。”苏星柏沉下一张脸。
“长眼的都知啦~”梁笑棠接口,顿了顿,微笑着看住他,“我也是男的。”
笑容里太多深意。
猛然,苏星柏去推梁笑棠肩头,力道够劲,梁笑棠被迫陷入沙发靠背中。
四目相对,脸被苏星柏双手紧箍。干凉的掌心与温热的肤感相融,梁笑棠觉得体内有点躁动,抬高眼,嘴角扯出更大的弧度。
苏星柏的嘴唇贴着那道弧度缓缓移动,行到梁笑棠的耳边,嗓音低低哑哑:
“我可以同你这样,但我这一世都不可能这样对苗正初。”
巨果从梁笑棠的膝头滚落地上,梁笑棠视而不见,反手搂住苏星柏,压他到身下,痞笑着看住他。
苏星柏的眼睛几靓,苗正初赞过。他也这样觉得,却永远不会告诉他。
他调侃苏星柏个性差,其实他自己更差,他知。
但他的吻技从来不差。
他闭紧眼,落力索取苏星柏的口腔。舌尖缠卷,牙床相撞,另外,还嗅到草莓味甜香。
死瘸子一定食过波板糖……
他半睁眼,摸去苏星柏的下面,苏星柏的手则摸向他的下面。碍事的皮带在半空划出弧线,裤子也褪到小腿间了,身体却一瞬失去平衡,就着搂抱的姿势跌落地面。一上一下。
下面的梁笑棠问上面的苏星柏,“没死吧你?!”
“你死我都不死!”苏星柏奉送一对白眼。
所以我讨厌单人沙发……!
梁笑棠恨恨发声,拍打苏星柏屁股,“起身!”
苏星柏抬眼瞪他,刚立起身,长裤就滑落脚踝。梁笑棠眼里映出一群嫩黄的B…DUCK鸭,盘踞苏星柏的内裤上。
“噗哈哈!!!!!”夸张的笑声爆发,“竟不知你这样中意小鸭鸭,还是经典黄噗哈哈!!!!!”
这次,苏星柏没有操起巨果扔梁笑棠。因为巨果正被梁笑棠坐在屁股下。
笑声爆发的一霎,梁笑棠太忘我,屁股不自觉地挪到了巨果上。
苏星柏认为这是天意,对待坏人无需同情。
在梁笑棠呜哇怪叫声中,他默默地穿起长裤,整理了下凌乱的飞机头。接着蹲下身,眯起眼打量梁笑棠,“还食榴莲么?”
“你食我都不食啊!”梁笑棠哭丧着脸答。
巨果静静躺在地上。
第33章(上)
第七天,苏星柏照旧收到金枕头。他已然适应了巨果的气味,无需梁笑棠帮手,直接自己开箱,取出。较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有附言。雪白卡片上一行草书:
“后日三点,旗忠球场见。”
苏星柏扯扯嘴角,把卡片丢给梁笑棠。后者嗤笑,“旗忠,不就是那个知名的富豪球场咩~你去不去啊~?”
“当然去。”苏星柏答得干脆。
“你还不死心啊,”梁笑棠咧嘴坏笑,“对方摆明了袒护罗念祖,上次泡水还没让你吸取教训~?”
苏星柏用一对白眼作为回应。
“有时我真不懂你们这些道上混的,”梁笑棠笑着摊摊手,“所谓的帮规啊,家法啊,叛徒应得的下场啊~大哥,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动动手指就尽知天下,你们却还搞七十年代黑帮片那一套~知唔知几搞笑啊~!”
苏星柏面色一变,白眼放更大,“搞不搞笑你去问义丰那几千号人!还有那帮老家伙!老家伙要给杨骏风撑面,拍着胸口话会搞定那批粉!点搞啊?那么多双眼睛都盯住我一个!我没得拣!!”
梁笑棠愣了愣,“原来你是想要那批货!”
“顺便要回罗念祖。”苏星柏冷笑,“他够机灵的话,就躲在屋企别现身。只要他出街,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赶紧知会你的同僚,等着替他收尸吧。”
阴狠的表情好似回到一年前。令梁笑棠觉到一些久违的熟悉,更多则是陌生。
他拽住苏星柏的胳膊,拉他到自己面前。目光交汇,梁笑棠弯起眼,“翅膀硬了呵,跟我摆谱~!”
“都讲了我没得拣!”苏星柏挣开他,抬高声量,“以为个个都似你这样好命,纵横黑白两道么?!”话声滞了滞,又讲,“我那天被人丢下水,你知唔知我怕得要死,我以为再也上不到岸!”
眼睛瞪很大,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好笑之余,梁笑棠想说“我哪里好命了,我活到快四十从没见过亲身爹妈,我十几岁就当卧底,日日刀尖舔血,期间还失了女朋友,个中苦楚,你又知唔知呢”。
正所谓,卧底同线人,人人有本难念的经。
既然目标一致,途径有别也无妨。唯有通力合作,才是眼下关键。
“得得得,是我讲错,同你话声sorry咯。”梁笑棠亮出胸襟,大手一挥,揽上苏星柏肩膀。
苏星柏不屑地撇嘴,“睇唔到诚意。”
梁笑棠忍住欲暴扁之而后快的冲动,加重手劲,扯开笑脸,忽闪着牛眼看住他,“这样得唔得啊~CO哥~?”
苏星柏甩去一对大白眼。
顷刻,梁笑棠跑没影了。
迅疾,梁笑棠又跑返来。手上捏着一张百元纸币,坏笑着摇晃。
苏星柏没好气地挑动嘴角,“你玩什么啊??”
话音刚落,一条纸帆船被放进他掌心。梁笑棠冲他挤挤眼,“有船就有岸~你有这个,还怕上不到岸~?”
苏星柏怔愣点秒,骂声“幼稚”,把纸船丢还梁笑棠。随即背身,话“我尿急”,便疾走向前。行出一段后却又折返,大力夺走纸船。前后不过几秒钟,梁笑棠被晃到目瞪口呆,“你,你练乾坤大挪移咩……?”
苏星柏不吱声,去到厕所,锁门,看住纸船凝神。梁笑棠的折纸技巧只得一个烂字形容,白白浪费一张钞票。看着看着,他无声地笑。
以前,他有过真的船,也真心爱过一个人,想过牵她手到白头。只是世事无常,正如梁笑棠常挂在嘴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