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露没有说话,绕过花无缺把水倒入脸盆,直接服侍了花无缺洗漱,期间一直默不作声。
荷露心想,既然公子不主动提起,那么应该大宫主二宫主并没有说出什么重要的事来,而自己发现的那地方,也不能叫自家公子知晓,看之前的情形,只怕,公子并不想他多搀和。
洗漱完,自然是宽衣解带,荷露伸过去的手被花无缺抓住,不由怔怔抬头。
“明日里的事,我已经告诉你,你不会多做什么吧?”花无缺的眼眸黝黑,在夜间烛光中那一抹浓重的黑里闪烁着点点旖旎的星光,又似诡异的紧,让人心中发怵。
心虚的时候,双眼视线万万不可左右不定。
荷露直直望着他的眸子有着淡淡不解,“什么意思?”他不等花无缺继续说话,又道,“我来,不过是因为二位宫主传唤,明日的事……既然公子早有安排,我自是不会尔自添乱的。”
说这话来,不仅仅说的人脑门间滴落一滴冷汗,听的人也是嗤笑一声。
“哦?”对方低沉着声线,尾音上扬,脸上似笑非笑,那双似乎把他看透的眼眸让荷露下意识闪躲。
偌大的房间里瞬间消音,良久,才有人说道。
“……今夜也许是我的最后一夜了,你可愿‘陪’我?”
说实话,荷露听到这话,首先想起的并不是那可圈可点的“陪”字是何等暧昧,而是自家公子又有什么主意?
不躲不闪,定眼直视花无缺双眼,荷露心里越发没底,却也莫名越发明了。
对方脸上的笑容温和,似乎隐约距离太近还能数清的眼睫毛还微微颤抖,诉说着主人不确定的心。再看那笑容,似乎都带了一些期盼……和压迫。
轻敛目,视线落在被对方扣住的双手上,不同于自己的那双手,洁白修长,掌心的老茧摩挲,微微有些痒。而自己的手,掌心是没有茧子的,只有几根指尖,留下了薄薄一层茧子,看是看不出的,但是身为这双手的主人,他自己知道,那是练弓箭造成的。
因为幼时不想留茧,所以戴上了乌蚕丝手套,露出了半截手指的那种,放箭,需要手感,若是连一丝肌肤都不去触碰,又怎么练得好?就连当初这样的半截手套,不也被大宫主嗤之以鼻?
可他就是不想留茧,怎样?不是不传授他武艺的么?那弓箭就不算得一门移花宫绝学了?
呵,还不是传了他。那么,自己想不想学好,是自己的事。
心思收回,荷露猛然凝神,知道对方在等待自己回答,张张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眼前这人,方才说出那般的话,由他听来,不仅仅是故作低姿态,还有一层……压迫。
——‘如果没有别的心思,那么今晚就听我的’的意味。这是防止他明日出手么?
心中有了这样的计较,他反而不把自家公子表现出来的伤心委屈放在眼里。他知道自己是不会冷眼旁观的,他知道自己定然已有了打算,他知道自己不忍见他方才那般模样,他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
荷露眼中逐渐露出戾气,忍不住直视他。
他本是一个脾气不好的人,在花无缺面前早就不再遮掩。
于是,他想直接冷声道,“公子想我怎么陪?”
话还没说出口,荷露才张了张嘴,熟悉他的花无缺又何尝不知,眼前的这人儿又要顶他了,干脆伏身,于他檀口小啄。
荷露顿时被噎住,虽然早晓得,自家公子不是个温吞的人,但也不由被噎得呼吸不能。
温柔乃至温吞,这是出谷以来,周围人对自家公子的感觉,因为大宫主二宫主行事过激,所以花无缺选择了温柔的手段,所以向来被世人当做谦谦君子,仁义之辈。
被大宫主二宫主一手教导出来的花无缺,当年八岁的时候就能对无牙门的人手下不留情,他又怎么会温吞?
想做就做,是移花宫的准则,随性所欲,莫过于此,移花宫门人做事,绝不会被人左右,受制于人。所以,如今的花无缺反骨十足,想趁此一击将二位宫主拉下马来,不仅仅是为了所谓的“父母之仇”,还有多年被牵制引导的压抑。
正如同自己……
终于知晓呼吸的荷露立刻将双唇抿得紧紧,淡色的薄唇抿得近乎一条直线,在花无缺眼里可爱万分。
荷露不想跟花无缺兜什么圈子,但也无法干脆把之前想说的话再说一遍。
说什么?怎么说?嘿,他还真的不想陪他。尤其在今夜,谁知道自家公子会不会得寸进尺,直接叫嚣他全身作陪?
思绪拉远,荷露瞬间回忆起那年对方十三,自己十二的时候出现的傻事。当时对方不懂,而自己又相对纵容,明明没有做到最后,却也还是落得个惨淡收场,自己全身青紫,待在房里好几日都不曾消下去。
那般的状况,他才不想再来一次,尤其明日又是何等重要……
突然想到,对方也许不仅仅是想他无法参与,到时候就算自己想参与,那模样如何……自己好歹也有几分顾忌吧?
荷露还沉寂在思绪中,对方却已不耐烦。
本来扣住他双手的手,换了位置,突然来到腰间环住,把他惊了一惊,再感到另一只手绕去了膝盖窝,双脚离地,自己双手下意识环住这人颈子,才咬牙切齿起来。
他就说自家公子不是温吞的人,看不,直接来了。
手臂收紧,荷露咬牙道:“公子早些休息,荷露就不打扰了。”
却听得对方不慌不忙地打趣,“这不正在休息?”
直接挣扎下地,却很快被放到床上已经铺了一层簇新的被褥之上,接着黑影笼罩。
后脑勺磕着软枕的瞬间,荷露还有种如在云雾中的感觉,那种不上不下甚不真切的感觉。
再待到对方倾身而下,才彻底醒悟,这不是幻觉,是真的。
拿手推去,推也推不动,也舍不得用上内力伤他。荷露不由无措撇开头看向一边……因为习惯,他首先向右……=_=||右边是墙壁,大感尴尬之下于是再换一边,看向屋内桌上的烛台,烛火明灭。
荷露的模样,花无缺看在眼里,嘴边掇着一抹微笑,看身下的人的不自在,也是十分可爱。
这人一定不知,因为他的躲闪而露出的洁白脖子流线悠长鲜明,微露的喉结轻颤,小巧可爱,及下方轻陷而突兀的锁骨精致好看,甚为动人。
荷露正想说话,却立刻感觉对方灼热的呼吸落在的肌肤上,下一刻,湿热而有力的软物在自己肩窝出调皮游走,心头一震,满满的都是想笑的心情,不由自主,没有斥他,由他去了。
这种感觉距离上一次已经很久,久到,他也有了些怀念,更不用说本就心心念念的花无缺。
当下哪想放开?
衣香鬓影,红烛香脂,唯一露出的一抹洁白,在这夜间甚是撩人。这时,荷露一手搭在他肩上,大大的袖口顺滑,露出大半截手臂,肤如白雪。
感觉到身下荷露是在推他而不得,花无缺亲吻了片刻,抬起头来看他,又笑了,“你也想的,不是?”
花无缺伸指,抚其唇,十分轻软。那人不耐蹙眉,直接咬住,拿眼挑衅。花无缺再次笑了,手指在檀口中逗弄。
“是不是?”
他还待问个明白似地,要荷露回答。
荷露忿恨,你这样,我怎的回答?于是越发不满,嗯嗯发不出声,挣了一会儿,感觉着实无法,总不该真的用力咬他吧,也就渐渐停止反抗,咬着对方指尖也变作了含住舔弄。
知道这人默许,花无缺一路吻落,也不多触碰他脖颈,叼开盘扣,腰纨一抽,厚重的外裳缓缓滑下去,露出轻薄的中衣。
抽出唇齿间的手指,双手得空,又复将他抱在怀里,这人伏在他肩膀,难得乖顺,一动不动,任他慢慢在背上揉搓,剥去了一层层的衣服。
两人肌肤蓦然碰在一起,花无缺被对方的低温惊了一惊,莫名有些激动,也有些怜惜。却又听得他如蚊音的低吟:“别落了印子……”
花无缺听了好笑,再看这人竟伏在自己肩窝动也不动,哪里不知,是害羞了。可他心中着实想看这人情态,忍住心中怜惜将他推倒床上躺着,却见他缩成一团,脸上晕红,一双妙目含情也羞,不由一动,大方赏了香吻一枚。
花无缺附耳轻声道:“我轻点便是……”
荷露乖巧点头,同意了,蓦然齿贝合住,唇瓣溢出轻呜,原是花无缺不等他回答,早已顺势摸着身下身躯一路直下到了大腿处。
荷露猛吸了口气,直想瞪眼,奈何被人抓住脆弱,喘息不能,又被吻住,那人甚是大胆,十分深入,就连细微的呻吟都传不出去,皆被那人吞下肚去。
花无缺听他也不似不喜,手上动作也越发熟练起来,不过终究怜惜这人,也开始紧张,怕伤了荷露,于是一遍一遍抚弄他那一处脆弱,又在身后扩张。
荷露之前还算舒服,也真的就不抗拒他动作,只等他触碰了身后那一处,却僵硬了起来,咬着下唇看他,也知忍耐辛苦,终是惴惴不安,怯怯地道:“涂些膏脂……会、会好些……”说罢,真的羞怯不已,于是抿紧唇,再不言语,任花无缺逗弄都不再开口。
仓促之间,哪里寻得膏药,花无缺灵机一动,在荷露衣服里找了找,果然寻得一物。打开盖子,熟悉的味道让荷露一愣,接着狠狠刮了花无缺一眼,干脆合眼不看他。
花无缺伏在他身上,赔笑道,“还好你带了这的软膏。”移花宫“全是”女子,自然有一门保养手段,花无缺和荷露也算是得天独厚,身为男子,却有女子一套保养之法护理,这软膏便是用来滋养身子的,而荷露带着的这一盒却是花无缺喜欢的一个味道。这东西在移花宫本属平常,故而也没有个正式的命名,都是软膏软膏的叫的,或者就是在前面加上某一个味道的名讳。
荷露听他这般说话,更是羞恼,哪里会答话?
花无缺知他性子如此,也不是真的跟他说话,只是床帏间的调笑罢了。这是体内欲|望难抑,又得此物,当下细细挖了一块在那一处涂抹深入,感到那一处变得柔软,另一边他也未曾停下,如此两处夹攻,而这人的身子又复火热起来,知他情动,正是时候,终是长驱直入。
那物终究和手指不同,这会儿荷露疼地全身痉挛,本来就不算的好的脾气此刻更是恶劣,伸腿就想踹开他。这一动静,却苦了花无缺,眼看对方双眼从迷蒙化作凶狠,心中也是惴惴不安,生怕好事到头,于是反而破釜沉舟直接狠心一压,到了最深处。感觉这人受惊深深吸气,摸到他身前,知道兴致不再,又抚弄他全身敏感处,在耳边说尽好话。
荷露一口气憋了良久,也知道此时不是他闹脾气的时候,哪敢动弹?只得尽最大努力配合。心中虽然这般想,却也没办法控制不去狠狠瞪他,抓住花无缺肩膀的手指合拢,陷在肉里,对方也只是微微苦笑,倒也渐渐消了气。
花无缺倒是觉得,不论他什么神情都是好的,本来荷露这些年出落得越发令人心仪,何况此刻肌肤坦贴,再闻得熟悉的香泽,想到以往沐浴完得旖旎,暗叹声往日不懂风月,白白浪费了许多年月,此刻觉得,就是死在床上也是甘愿的,不由开始动作。
荷露在他动的时候几乎想双手换个地方合拢,干脆掐死他算了!可终究心头一软,由得他去,过了好一会儿,到真的好了些,加上那人并没有只图自己欢乐,反复挑逗之下,渐渐也有了反应,他没发觉,他已从隐忍痛楚成了隐忍欢愉。
终是低低呜咽出声。
叫花无缺听在耳里,方知何为酥了骨头。
红绡帐里,喘息呻吟起伏,衣服摩擦,渐渐地被冷落一旁,终于掉落一地,盖住床下的两双早已歪倒的长靴。
几度激烈扭动,终是得偿所愿,欲罢不能。
花无缺只觉,四方皆寂,万奈莫如此刻、此处、此人,于耳畔的声声呜咽。
事毕,荷露伏在花无缺怀中,细细喘息,发了一通汗,感觉到身后那处有异物缓缓流出,才发泄的身子极为敏感,浑身颤了颤。接着却发现,那一处也没有多少疼痛之感,只觉察到肿胀过后的空虚,知道是那人小心,不曾伤他,心中被暖意包围。过了会儿,又察觉被那人紧紧环抱住,想到之前疲惫间察觉到对方的轻柔擦拭,而那一处也做了处理,终是禁不住疲惫,沉入黑暗之前,暗自叹息一声抱歉,入了梦境。
——公子,即使如此了,我明日也是要参与的,对不起,拂了你意。
此刻,夜尽灯灭,天将明。
第38章 番外·荷露·叁
世人都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大的秘密总有揭晓的一天,不是?
十几年中风光无限的江南大侠过的清苦非常,和其子两人相依为命。但是他的妻子却在乡下养育着另一个小儿子,至江南大侠落败身死都没有出现过。
然而再淡漠的关系,最后还是被挖了出来。然后,这个寡妇,被杀死。唯一养育膝下的小儿子,不知所踪。
####
事情发生在移花宫平稳在江湖上重新站住脚之后的某一日。
桃花村内。
江家的院子难得的,主人全部在家,因为来了客人。
苏樱嫁作人妇倒也真的成了当家主母,不依赖她的木甲之术都能做出一桌好菜。
客人有四人。
一对情人,一个老者,一个小孩。
因为是过年的日子,乡下地方向来热闹,所以这时多出几个人来,也就不打眼了。
过年嘛。
头发半白的老者穿着粗布麻衣,十分落拓,下巴上的一圈胡渣留下青色,显得有些沧桑。他首先沉声道:“都愣着做什么?大过年的,该吃饭就吃饭,该喝的酒也别想赖掉。”
接话的是江小鱼,几年不见,虽然已经添了孩子,却也仍然是那个爱笑爱闹的小鱼儿,他笑嘻嘻接了口,“可不是吗?难得你们会在这时候一起来,我前几天还在跟丫头说,过年到底怎么过?大哥那边倒是好说,就是燕伯伯你不好找啊。您能来,真好,来,喝一杯。”说罢,高高兴兴自己灌下一杯黄酒。
被江小鱼称作燕伯伯的,自然就是燕南天。
听得江小鱼的话,倒也眼中一暖,大笑着喝了一杯。
又听得江小鱼转身向着来客的其中一位公子笑道:“大哥,移花宫事多,我还想也许你来不了呢。咱们兄弟多日未见,小弟还真的很想你,要是我们能做邻居就再好不过了。”边说边想到这阵子江湖上传来的消息,都说移花宫的新主人手段雷霆,就连手下也作风强硬起来,特别是跟以往他还在江湖上的时候相比。江小鱼又意无意瞥了眼自家兄弟身旁的人,看着那人怀中的小孩,再想到自家小崽子,不由胃疼了。“大哥,小弟能问下,这孩子是……?”你的么?
被江小鱼称作大哥,自然是花无缺。他也没有改名,对外称是移花宫有养育之恩,他已经为了父母之仇对不起大宫主二宫主了,自然不能改回姓氏,完全忽视移花宫多年养育。对内……他本就不会再有孩子,改不改名又有什么关系?而他身旁的,自然是荷露。
花无缺顺着他的视线淡淡扫过旁边荷露怀中半大不大的孩子,目光落在荷露冰冷的脸上,勾起一抹的淡笑,“在路上的时候,荷露捡回来的,算是我们的孩子。”
那孩子长得眉清目秀,加上这孩子的倒霉命格,荷露觉得十分有趣,这才决定养他。
又想到荷露的命格,花无缺不由一笑,四阴之地四时出生的男子会男生女相,一生孤苦,长寿却孤单孑立。如今虽然有自己和他在一起,却也不会有后,阴阳不能完整,这也不算批错。
而这个小孩,则是天生桃花命,桃花运,桃花劫,都缺不了。
和荷露完全相反的命格,所以在荷露感兴趣决定养着的时候,他也没说一声反对。花无缺知道,若是自己真的反对,荷露也不会有多大反应,最多……不过就是这孩子交给移花宫的下人养罢了。
江小鱼心思玲珑,知道这孩子就算是大哥给江家的交代了,眼珠转